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2

借过(近代现代)——桃汁冰块

时间:2023-10-18 11:03:43  作者:桃汁冰块
  “一天不学死不了,赶紧睡。”
  纪慈雪爬上床抱着枕头侧躺,看颜忱写作业助眠。这招一如既往地有效,不出十分钟他就睡着了。
  夜里颜忱给纪慈雪测了两次体温,都没有异常,洗漱过,疲倦地抱着他等待睡意。他身体太冷把人弄醒了,迷迷糊糊嫌弃:“你真臭。”
  颜忱用力在他脸上亲一口,唇下没刮的胡渣很刺皮肤。纪慈雪睡得正香,愤怒地拿胳膊肘往后顶,颜忱没躲让他推开了,睁眼仰躺着,很快又翻回来把他抱住,脸偎在颈窝边,调整角度免得胡子扎到他。
  早晨纪慈雪如约被曾婉情的电话叫醒,跟她聊了两句,穿好衣服发现颜忱走了。
  他睡得熟,没发觉什么动静,很可能颜忱都没在这里过夜。无所谓,愿意回校上课就行。
  怀着期待的心情等了一天,纪慈雪并没等到颜忱出现。
  即便他心态良好,遇到这种情况也难免有一丝失落。下了晚自习,骑着新自行车前往还不确定是哪家的棋牌室,突然觉得很没劲。
  停下来考虑了五分钟,纪慈雪扭头折返。但没骑出两百米他就又停了,打开微信跟一个相熟的棋牌室老板确定过颜忱行踪,再次调转方向。
  这地段附近很乱,不远处就是上次他成功召唤到颜忱的那片铁丝网。纪慈雪谨慎地锁好车,噔噔蹬跑上楼,屋里永远是烟雾缭绕的脏样,他屏息穿过几个房间,飞快把人找到。
  停下来喘气时纪慈雪看着颜忱的脸,恍然发现不知从哪刻起他眉宇间的锐气已被磨损,甚至有些颓废,灰扑扑愈发看不清本色。
  他伸手抢过扑克牌,扯下口罩:“说好了回学校,你怎么出尔反尔?”
  “谁跟你说好了。”颜忱摊开手,在其他人的吵嚷声中离开牌桌。纪慈雪跟随他到厕所附近。
  “我讲明白点,昨天送你回去是怕你自杀赖我身上。你能坚持两个多月确实让我意外,毕竟真没见过这么贱的人。”颜忱笑了一下:“另外还得谢谢你,我跟他们打赌你今天来不来,能赢不少,回本了。”
  他突然靠近,两手捧住纪慈雪的脸,牙齿在嘴唇上咬了一下,舌头灵活地钻进口腔搅动。纪慈雪下意识挡开他,怒目而视,颜忱挺惊讶:“嫌臭啊?我现在从里到外都是臭的。”
  “你坐回去。”纪慈雪把他朝牌桌边推搡。颜忱皮笑肉不笑,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纪慈雪只当无事发生,如常在他身边写作业。
  过了十二点,一拨赌鬼离开,又涌进来一拨新的。棋牌室二十四小时不歇,像缸污水把人泡了又泡,一遍遍染上腐烂的颜色。
  纪慈雪感冒尚未痊愈,怕传染给别人,嗓子一痒就跑到外面去咳。来回几次,又从走廊返回时,在门口突然让人拿腿挡住。他并不认识,但对方说话的口气很自来熟:“几岁了乖乖,跑这来玩,你家长不管?”
  纪慈雪礼貌地提出请求:“麻烦把腿收回去,挡路了。”
  “哎呀认识一下嘛。”说着扬手来摸他的脸。
  还没碰到,手腕先被攥住。纪慈雪用了点力气扭着他的关节,心平气和地重复:“请把腿收回去,踩断了我也付不起医药费。你是不是没地方住了,想跟我一起去蹲拘留所?”
  那条碍眼的腿终于收了起来,规矩地站好。纪慈雪松开手:“谢谢。”
  今天颜忱留得格外晚,他写完作业眼睛酸胀,实在熬不住了,收拾书包不满地宣布:“我要回家睡觉了。”
  颜忱不搭理。他一步三回头,还是走了。
  纪慈雪离开后又等了六七分钟,颜忱手里扑克牌突然散开在桌上:“你们玩。”
  说完不顾几个人扫兴的叫骂,穿上外套两手插兜往外走。
 
 
第22章 22
  一点橙红的光在中间亮起,颜忱观察着男人的同时也接受着对方的观察。几秒后距离拉远,他长长吐了口气,提出邀请:“去吃点东西?我请客。”
  说着自顾自下楼。背后脚步声紧紧跟随,颜忱边走边把烟头摁在楼梯扶手上一路蹭灭,而后猛然转身,扬手勾住男人的脑袋把他从十几级台阶上掀了下去。
  后者猝不及防脸着地,摔得满脸鼻血,没等反应过来肚子又狠挨了一脚,疼得蜷起身体连声哀叫。
  方才借着火焰那一瞥并没让他记住颜忱的长相,大脑此刻也因痛感陷入混乱,只知道指挥四肢在地面上乱拧着躲避,毫无反抗之力。
  被揪着衣领拎起来时,他眼睛已经让头顶流下来的血厚厚地糊住,看不清任何东西。脸一下一下被拳头砸得偏过去,口腔里有咯嘣的响声,剧痛几乎让他昏死,口齿不清地求饶、喊救命,全都没用。他面对的凶手,除了会呼吸以外,简直就是个没感情的机器,不会因为他的哀嚎产生丝毫动容。
  眼前一黑,男人终于被濒临死亡的绝望压垮,彻底失去意识。颜忱丢开他,站到路灯下冷静地看了看鲜血淋漓的双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
  第二天他照常来。同桌的牌友议论昨晚有人莫名被打,目光落到颜忱裹着纱布的手背,声音弱下去。他盯着手里的牌,冷漠得不可一世:“要不起,过。”
  晚上纪慈雪没出现,大概生病没精力再来折腾他。
  整天瞎混容易忘记时间,有一天,颜忱站在窗边抽烟,看着外面荒凉的街道,忽然发现身边只剩那张空板凳,纪慈雪很久没来了——也没有很久,可能是两天或者三天,“感觉很久”是个模糊的概念。
  出于难以言明的奇怪心情,他回家早了一点,但也是相对而言的早,十一点钟,母亲和妹妹已经睡下。次日被连续不断的电话铃声吵醒,他挂了一次又一次,烦躁不已闭着眼摁下关机。几分钟后房门被敲响,李柔心在外面大叫,带着浓重的哭腔:“你们班主任电话打我这来了,咋回?”
  颜忱不予理会,拉过被子盖住脸,仍不得安宁。李柔心沉默了几十秒,叫得更响:“让你去学校一趟,要么他就报警了!你去吧!”
  他不明白李向武突然发什么神经,拎着个空书包走进德诚大门。沿路遇到许久没见的郑涛涛和陈怀生,周五,都穿着校服,见他满脸社会小流氓的丧样,欲言又止低头避开。
  径直走进李向武的办公室,他喝着茶水跟高二的一个老师讲笑话,故意晾了颜忱很久。等屋里只剩两人,李向武拧上杯盖,背着手走到他面前:“你看没看新闻?”
  颜忱跟他对视,不明所以。
  因长期的疲惫工作,李向武眼珠暴着红血丝,神经质地快速颤动:“纪慈雪他妈出事,他退学都快一个星期了,我看你还一点动静没有。你是真行。”
  话音落地寂静数秒,他突然间暴怒,手指快戳到颜忱脸上:“你当我啥都不明白,啊?老子教书多少年了,就你俩这点小伎俩!屁都不是!你不学,你不读书你杀人抢银行都跟老子没关系,你这辈子就继续坐茶馆,你去坐到死,没人管!”
  门没关,路过的学生探头探脑朝里看。李向武怒气冲冲抬脚踹上门,恨得牙痒痒:“十几二十岁的小逼崽子,要死要活,当自己多伟大?你们俩在别人眼里是啥,就是两只阴沟里乱窜的老鼠。我今天不劝你,不想学了就退学赶紧滚,老了上街要饭,别把责任怪在旁人头上。”
  平白无故挨了顿骂,他拎着书包离开。路过班级外面,正上早自习。郑涛涛溜出来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没头没脑说了句:“雪宝的妈妈死了。”
  见颜忱没反应,郑涛涛紧张地观察了一下周围,声音更低:“你们俩,是不是那种关系?他突然就不见人了,你问问他啥时候回来,我们都联系不上。老李说他不回来了,咋可能,元旦节目还有他一个。”
  又说:“都是哥们儿,没啥过不去的坎。你回来呗。作业我给你理好了,放不下的都在雪宝那边,你俩座位让他拼一块了……”
  他推开郑涛涛,慢慢走下楼梯回到家里。李柔心在厨房择菜,不知为何呜呜地哭泣着。她并不知道他回来了,但哭声还是极力地压抑,几乎只有气音。
  餐桌上摆着一张沾满碎蛋壳和鸡粪、鸡毛的报纸,日期在半个月前。占据版面最大的报道内容是:胡志明市洪灾,中国女子勇救当地落水儿童不幸离世。
  精神状态不佳的状况下,对时间线上某一天的怀疑很容易就蔓延成对整个人生的怀疑,有些事真发生过吗?还是做梦,想象?他的生活一直是真实与幻想共存。眼下可以作证的另一个人不见了,他只能抽丝剥茧地从自己的记忆里寻找锚点。
  握着对方的手一起切开蛋糕是哪天,吹灭蜡烛是哪天?短短一年多,他们过了无数个生日,鞠梦茵许愿当大明星,郑涛涛许愿自己追的下一部漫画永不完结,他许愿家人平安。
  还有一个夜晚,美丽到足以被定格成永恒。远处城市灯火明明暗暗连成线,如一串宝珠,盛放在蓝丝绒般的夜幕中。纪慈雪头戴纸皇冠,手掌合十,眼睛看着他,静悄悄把愿望许好。颜忱摘下吹灭的蜡烛,故作随意:“许了什么?”
  “告诉你就不灵了。”纪慈雪狡猾一笑。
  真的发生过吗?
  阴沟里两只老鼠悄无声息地死去了。活着的时候它们互相追逐,吃肮脏的食物,用鼻尖触碰鼻尖以示友好,在见不得光的地洞里挤作一团,焦虑地啃咬对方的尾巴,直到某天一只老鼠死了,另一只也跟着死了。上述的一切就此消失,在腐烂的尸体上找不到证据。
  它们可能相爱,可能相恨,也可能素不相识,只是碰巧死在同一个沟里。在自然界这种巧合非常普遍。
  现在,面对这一切的是颜忱,他不发表任何意见。
  如果是纪慈雪,想也不用想,他会跳起来懊恼地大叫:“不好!我和颜忱的线扯断了!”
  —
  一五年十二月月初:回校上课。
  一五年十二月月底:钥匙交还给纪慈雪住处的房主,他本人并未出现。从房主那里得知,丧事结束纪慈雪曾独自回桐市取行李,停留大概三天后离开。目前不知去向。
  另取回一个信封,存有金条和三十余张二十元面值人民币。
  一六年三月中旬:收到陌生包裹,内有625号和阿勒泰风景明信片一张。
  颜忱:)
  展信佳,首先祝你天天开心,事事顺意。家人最近怎么样?李阿姨和沛沛身体还好吗?很抱歉我说了太多大话,却没帮上忙。
  随信附有一件意外礼物,你的625号,它变化很大,是一只忒修斯之熊,从里面的棉花到外面那层布几乎全换了,还好耳朵没被换掉。我找到它的时候,它就在书店柜台上坐着,店主说是某个客人几年前遗落的。看来它离开你之后翻山越岭在这里等了很久。如果去年春天再坚持一下,没准能早点找到它。我想我们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你忠实的朋友 菠萝星人
  寄件地址: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阿勒泰地区阿勒泰市解放路999号 新华书店
  收件地址纪慈雪误把“尚林苑”填成“上林苑”,导致在站点滞留,快递员联系后由我自行取回。尝试往这个地址寄信,填了书店老板联系方式,他打来电话告知我寄错了,书店查无此人。他本人不是纪慈雪,他的员工也不是,店里一共就他和他员工两个人。
  我说纪慈雪拿走了你店里的玩具熊,他说是有个客人把熊买了然后寄走了,但他不认识。我问那你记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他说你有病啊,两个多月之前的事了,鬼才记得。
  电话里背景的风声很响亮,这是我离阿勒泰的空气最近的一次。
  一六年七月:收到F大经济系的录取通知书,学校在省城,距离桐市四小时左右车程,来回方便。暑假班里办谢师宴,再次向班主任询问纪慈雪情况,他一无所知。抽烟时顺走了我全新的打火机。
  一六年九月:大一开学。
  一六年十月:恋爱。
  一六年十月底:分手。
  一六年十一月:恋爱。
  一六年十一月底:分手。
  一六年十二月:恋爱。前女友和她朋友质疑我无缝衔接,精神出轨,把我挂上校园墙。恋爱次日被分手。
  一七年四月:恋爱。
  一七年五月到一九年五月:恋爱和分手。
  一九年到二零年:实习,找工作。在室友的公司当hr。
  二零年秋:公司破产。想回桐市,女朋友希望我留在省城。进物流公司继续当hr,等她毕业。
  二一年秋:前女友毕业,北上发展,因我不求上进提出分手。辞职回桐市,在新区开了家茶室,是茶室不是茶馆。家乡变化很大,从他离开以后,每天都在盖新的高楼,步行街改建,拆了三分之二。葛宜云和老秦侄子结婚,生了个女儿,认我做干爹。葛宜云笑称搁国外我可是教父,我说黑帮下场都很惨,你看电影不要只看开头。
  葛宜云请我举例说明。除了《黑社会》和《美国往事》我也想不到别的了,胡言乱语,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薄荷糖》。是有天晚上跟他一起看的,意在拓展我的审美,因为我以前喜欢的电影只有《怪形》和《银翼杀手》,他说这很好但我们来看点贴近生活的吧!
  没看懂,只知道男主角下场很惨,在我看来他是个很惨的自食其果的贱人。不喜欢李沧东,18年看了《燃烧》,猜他也会看。还是看不懂,我的大脑可能对文艺绝缘。
  参加高中同学会,涛子老喜欢拿他的事戳我,没什么感觉。很多人以为他死了,大言不惭地下判断,因为他们并没像我一样收到他的来信。
  不知道他在哪,在干嘛,长什么样,也没有留下合照。如果当初没赶他走,他会回来吧。只是猜不到有那么多意外。年轻点的时候做事太绝,一定要断了才安心,不断又怎么样,照样能活过来,很多事没有想的那么难。这个道理一定要回头看才知道。
  不好说是什么原因,他走之后慢慢连幻觉也看不到了。最后一次出现是过二十四岁生日,给625倒酒,模模糊糊看到他站在客厅,一抬头就没影。陪我喝两杯再走又能怎么样吧。
  二二年春:马上27了,家里催婚。
 
 
第23章 23
  “快三十的人了,还顶着你那破纹身招摇过市,像什么样!人中介听了都说会减分,现在哪还有小姑娘喜欢二流子?趁早去洗了。”
  颜忱懒得争论,任由李柔心在客厅边扫地边骂个没完,端坐电脑前戴着耳机打游戏。他不出声,李柔心口水骂干了自己也觉得没趣,悻悻走开。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