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慎童不认识路,只知道是往着人多的地方开去了。他迫不及待的直看着窗外,再快一点,他就能更靠近爸爸一点了。
这个时候,身边坐着的是聂之鹤又有什么要紧,他马上就要去新西兰,赴他和爸爸的约会了。
从来只有男人主动,现在他来主动了,爸爸一定会高兴的。
聂之鹤饶有意味的看着他,这个哥哥难得的这么乖,他以为他这么望眼欲穿,就能见到他想要的人的吗?那个男人早就死了,就是天堂地狱,都没有他的影子了。
汽车一路平稳的开往机场,聂之鹤终于开口了,“哥哥,你会取机票吗,知道去哪里检票吗?”
聂慎童这时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个人,这一下的恶心感更是到达了顶点。车刚停下,他就快速的打开车门,几个保镖也从后面的车上下来,替他拎行李。聂慎童以前真讨厌坐飞机,时间太长了,现在却不知道有多兴奋,直往前跑,几个人全跟在后头。司机也是慌的不行,上次他就是没有及时去医院才害了先生,这会看着聂慎童一样是急不可耐的背影,心里只有一阵阵的忐忑。
机场的人流从来不会少,聂慎童独自站在人潮汹涌里,机场怎么这么大,他丝毫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爸爸总是先带他去取机票的,那时候他反正看也不看,只是乖乖的被爸爸握着手,只要站在他身边就够了。
聂慎童茫然的看着人来人往,保镖站在他身后,却没有人提醒他应该怎么做。谁都看得出大少爷的精神状态多不好,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去国外。到现在大概也能明白聂之鹤的意思了,他在国外根本没办法生活,不过是让他看清现实。
聂慎童正恍然不知所以,忽然就听到身后在喊,“哥哥。”
一回头,就看到聂之鹤追上来,表情好不担忧,“哥哥,你冷静一点。爸爸已经走了,你看清现实。”
聂慎童皱眉,这次倒不是厌恶多些,就是觉得奇怪。又实在不想看到聂之鹤,就随便挑个方向往前走,可紧接着聂之鹤就追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逼着聂慎童和他对视。
那眼里却又全然不似他面上的焦急,凝满了扭曲的快意,他的声音那么低,刺激在聂慎童耳边,“去了新西兰也好,这样谁也救不了你,我也不用躲着别人肏你了。”
聂慎童反手就是一个巴掌,开始发了狂的打他,“畜生,畜生,你给我去死,去死,我要杀了你!”
他癫狂失态,大吵大闹又动手打人,就算在喧闹的机场也马上引起了一阵骚乱,周边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这俩人,几乎同时保镖们就上来拉开他们,“大少爷,你冷静一点,这里是机场。”
机场又怎么样,聂慎童满心满眼只有自己所受的羞辱,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他和爸爸所有的回忆都被这个野种玷污了,他只想杀了他,一定要他死!
聂慎童的力气哪里比得上两个孔武有力的保镖,轻松就被扯开了距离。可聂慎童还在不停的大喊,声嘶力竭的让人害怕,别提他口口声声不是“死”就是“杀”。平时精致无双的面容在极度的恨意下已经变得扭曲恐怖,即便他的确没什么杀伤力,也让人等不及的要躲避。
聂之鹤非但不躲,还主动迎上去,展臂抱住聂慎童,声音既绝望又悲哀,“哥哥,爸爸已经死了,你一定要接受,我求你不要做傻事!”
聂慎童更加发狂,这本就是最让他痛苦的事实,现在却要由这个最讨厌的人一遍遍的说出来,所有人都在告诉他爸爸死了,爸爸回不来了。那个最爱他的男人就这样丢下他走了,让他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些……说好了爱他,为什么这样不负责任?
聂慎童嚎啕大哭,又腾不出手去打聂之鹤,只能去咬他的肩膀,用上了所有的狠尽劲,恨不得连皮带肉的咬穿了。夏天只一件单薄的T恤,很快就看到聂之鹤的肩上渗出点点红色。聂之鹤吃痛,这时候机场的保安也过来了,总算把聂慎童拉开,他嘴里模糊不清的哭喊着,“爸爸在等我,他在等我!”
聂之鹤也哽咽起来,“明知道你想去新西兰自杀,我怎么能让你走。”
他字字铿锵,足以让现场的人都听得清楚,尤其是随之赶过来的主管,更是脸色大变。他们首先就不能让人在这里闹事,连忙围住这几个人,就要“请”他们离开机场。
聂慎童又哭又闹,全程被人挟制着往前走,还有人在举着手机拍照,免费的热闹,娱乐了一群路人。
聂之鹤捂着肩膀跟紧在后面,对着几个主管不停的解释,把人扭送到机场外,都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了。聂同泽是盛名在外的企业家,他的葬礼全程上了新闻,就算没见过他本人,也知道他的确刚死不久,没想到这就是他儿子。的确如聂之鹤说的,因为父亲的死对他的刺激太大,已经有些精神失常。
而且听他们言语间,这个大少爷是想去聂先生最后呆过的新西兰,然后,在那里自杀。
聂之鹤也不顾肩膀上的伤口,死死把人按在怀里,“母亲已经约了心理治疗师,哥哥,你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聂慎童还想发疯,可是却被紧紧抓着,半点自由活动的能力也没有,他继续骂人,却只更加暴露出了他精神不佳的事实。
最终只能被抓着送到车上去,临走前聂之鹤别有深味的看着那些工作人员,“今天给你们带来麻烦了,我们一定会好好看着哥哥,如果还是让他不小心跑出来,只要他来机场,还请尽快通知我们。”
所有人都明了的点头,精神创伤的确不是短时间内能安抚好的,要是再来一次今天这样的情况,最好的做法就是报警把人带走。
聂慎童还恍然不知他现在在其他人眼里是个什么形象,他被重新带上车,左右两边都被人扼制着,再怎么挣动都不能。聂之鹤还坐在前座,就算此刻看不见他的脸,也知道他有多得意。
他浑身剧痛,又急又怒,唇齿间还留着刚才咬人的血腥气,几次想挣脱束缚冲下去,无一不是被按的更加紧。保镖们竟然去询问聂之鹤的意见,是要把人送回家,还是先送去医院?
聂之鹤稳稳的坐着,只有声音还听得出担忧,“先回家。”
从来都最期待回家的路,可这次却觉得心惊肉跳,聂慎童在后座拼命的挣动,“我才是爸爸的儿子,你们怎么敢听他的话!”聂慎童大喊,“扔下去,给我把他扔下去!”
可这回却没人听他的,聂慎童还在喊:“你们要多少钱,我全部给你们,给我杀了他,杀了这个野种!”
聂之鹤没有说话,只是所有人都面色凝重,等汽车驶进了聂家大宅,看着那两道铁门缓缓的开启,聂慎童已经崩溃,“把他赶出去,给我赶出去!”
最爱的家好像成了张开的巨口,可所有人都要把他送回去。
管家一直等在门口,听到汽车的声音才走出来,却只看到大少爷被两个人按着才能下车,他一看到聂之鹤就要冲上去打他,聂之鹤也不躲,就每隔一会去抓他的双手,直到聂慎童精疲力尽,无比悲泣的喊了一声,倒在聂之鹤怀里。
管家转过头去拭泪,这一夕之间,就这样天翻地覆了。
聂之鹤自己也浑身是伤,肩膀鲜血斑斑,脸上还有昨天被殴打的印记,俩人一样伤痕累累的人站在一起,也分不清谁比谁更悲哀。
聂慎童是彻底晕过去了,他一夜没睡,之前又被聂之鹤强制的索取,身体早就撑不住了。聂之鹤去抚他的额头,果然是在发热。昨天他也是气极了,怀着教训聂慎童的念头,俩人之间都没有享受到快感,只是在强力的征伐。就算他也疼的难受,也不肯退出一分一毫,存心也要聂慎童记住这痛。
他不过是个只能继承三分之一的私生子,最不受宠的是他,但现在其他人已经要开始依附他了。
最不放心的只有管家,“还是让夫人过来吧,童童这个情况……”
聂之鹤看他一眼,淡淡道:“母亲的身体也需要静养,让她过来照顾哥哥,只怕两个人都不开心。还是按照母亲说的,联系好心理治疗师,要实在不行,那就只能住院了。”
他说的自然不是普通的医院,管家当即否决了这个提议,只能采取前者。
聂家上下都忙成了一团,聂慎童一会清醒一会迷糊,嘴里全是在叫“爸爸”,他这样的状态也只能先处理外伤。虽然在机场闹的厉害,但幸好没有什么推搡的伤口,就是测出有些低热,估计是晚上受的凉,给他打了消炎针,又开了一堆药。家庭医生今晚也不能走,只能留下观察他的情况。
在机场失控的事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可冠上聂慎童的名字,又变得那么难以寻味。围观的人群众多,不少人都拍下了照片,也都听到了聂之鹤的说辞。社交网络传的那么快,众口烁金的猜测中,聂慎童的精神问题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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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睁眼
“宝宝,你睁开眼看看我。”
-----正文-----
聂家上下,每个人都噤若寒蝉,论谁也不敢多提聂慎童的精神状况。本以为聂先生的离去已经够让人唏嘘,没想到大少爷又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该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吗,现在唯一能够担起大梁的,竟是一直以来最不被人看好的二少爷。
从聂先生刚离开那会,他已经能够有条不紊的处理家中的琐事。现在大少爷神智不清,他也没有显出慌乱。先跟薛如意说清楚了情况,又按照她的要求去联系心理治疗师,也尽力安抚好了别墅里的其他人。所有人都给了承诺的好处,本意是绝对不可以把大少爷的精神状况传出去。可是才过了一天,在机场的那一番事现在都已经闹的人尽皆知。太多人拍了照片,关系到聂家的新闻,不少记者都写了事情的原委加猜测。尤其是聂慎童精神恍惚,准备去新西兰自杀的行径都成了盖章的事实。这一下,聂家大少爷的精神问题都成了众人讨论的谈资。也不免令人感慨,这次看热闹的人少了,叹他孝顺的人多了起来。子欲养而亲不待,本来就是人间最大的憾事之一。
有医生照料着,聂慎童的身体是好了些,可人还是毫无精神。不能去新西兰,顿时也没有了任何意义。他没心思上网,所以压根不知道他现在在外人眼里都变成了什么模样。刚开始他醒来还是会大吵大闹,非要出门。可所有人都拦着他,别说去机场,连给他出房门的机会都没有。闹着闹着,他也没了精神,就只能躺在床上,成日的吃着药。这样一日算下来,倒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睡觉。偏偏看他这样,竟然让所有人都放心。
还有两天,聂之鹤就要动身去住宿,从来没有一次他的离去是可以引起这样的重视。从前聂同泽在,无论这个二少爷是走是留,压根就没人在意,而现在,动荡之后,唯一能做的了主的,只有最被忽视的他。
聂慎童压根不管事,总是醒了睡,睡了醒。东西也吃不下去,人又瘦了不少。他从前灿烂夺目的像一颗明珠,谁站在他身边都会黯然失色,可到了现在,都已经失去了宝珠的光泽,独自呆在角落灰暗。
夜色刚昏沉下来,聂慎童还有睡意,但又觉得心慌的睡不着。那天在机场都仿佛把他所有的力气都释放干净了,他现在也只能被困着,哪里也去不了。如果本来,他还可以放任自己陷在和爸爸的回忆里,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他和爸爸的影子,以往想一想都是甜蜜的,直到爸爸走后,又变成了一次次的锥心。可如此,他也要靠这些回忆来安慰自己。直到,直到……聂慎童顿时就觉得作呕,直到那个野种闯进来,他毁了他和爸爸的记忆。
聂慎童一瞬间又觉得伤神,明明闭着眼,可眼睛里全都是泪,只稍一睁开就会往下掉。他斜靠在枕头上,手指本来正贴着那一块枕头角,可忽然间,手背上却突地覆上一块温度,完全把他的手包在了里面。
聂慎童立刻从回忆中醒来,几乎一时间张嘴就要呼喊,那人就知道他会有此举动,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硬把他正面按在了自己身下。
聂之鹤的脸就出现在他上方,是让他厌恶到极点的脸,怎么看怎么的得意嚣张,透露着像是猎人看好戏的表情。就算这些天实在看够了他的样子,现在突然见到,只让聂慎童觉得心惊肉跳。
这是他和爸爸的房间,别人都不敢进来,却都被他一次次的打破了!
聂慎童张嘴就要咬他,倒惹的聂之鹤一笑,“就知道你不会安静,这才几天,你再开始疯,真不怕我们把你送到医院去吗?”
听到医院两个字,聂慎童终于露出一点疑惑的惧色,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听聂之鹤说出来,他就觉得害怕。
看起来果然是这些天的心理压力起效果了,聂之鹤伏下来,整个上半身都压在聂慎童身上,“你不要怕,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后天就要去学校了,以后家里只有你,你是不用再见到我了。”
聂慎童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禁不住已经在笑了,他的唇微微一弯。聂之鹤就觉得自己手掌下的皮肤像被羽毛拂动着滑过,那么轻柔的动作,竟像在亲吻他的手心一样。
他就是天生做妖精的料。
聂之鹤的手指滑过他细嫩的脸,“你一定以为自己解脱了,我一走,你自然有办法再把我赶走。你准备怎么做,还是拿钱收买人吗?”
聂慎童冷冷的看着他,就算被人看穿也依然理直气壮。聂之鹤都为他的小心思发笑,“以前或许能,可现在,童童,你就是个精神病人知道吗?”
聂慎童果然就要打他,在他身下挣扎起来,他的嘴终于能说话了,一开口就骂人,“放屁,你才是神经病!”
“你对着心理咨询师都不开口,不是骂人就是赶人走,你现在让他们重新梳理治疗方案了知道吗?”
什么心理咨询师?聂慎童努力回忆,好像这几天是连续都有陌生人过来。长什么样,不记得了,说了什么,更不记得。可是他发脾气怎么了,擅自闯进来的,难道他不能赶人走吗?
聂之鹤不慌不忙的打开手机,把几条有关聂家的报道都打开了给他看,“不是我这么说,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手机上的照片明晃晃的就是他在机场混乱的那一瞬,聂慎童一把抢过手机,快速的翻看,一张张图文并茂的精彩,充分的写清了那一天机场的全部经过。不止是这一条报道,包括其他的,几乎所有涉及到他聂慎童的新闻,都在猜测他的精神状况。尽管文字已经很委婉,可那字里行间,分析的头头是道,分明的就能让人信服。更别提底下的评论,一片片的都在肯定聂慎童的情况,他绝对不对劲,他已经有了自杀的念头,他甚至付诸行动了,他应该要接受专业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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