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聂慎童就是被压在床上也不老实,在被子里扭来扭去,眼睛亮晶晶的,“爸爸,你都不给我晚安吻。”
聂之鹤抚着他的脸,久久凝望着沉思。所以在他没出生之前,他们俩就是这样的吗?像猎人一样的追逐,彼此都心知肚明,聂同泽每天都是这种甜蜜的折磨,欲近不近的距离,他们都是这样爱着……
他从未体会过如此清晰的绝望,聂慎童不爱他,不会爱他,他的爱永远照在那个死去的男人身上。那一条鸿沟冻结了年龄和爱慕,聂慎童的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给的,从他的初识朦胧,到领略情欲,这么深的鸿沟,似乎是没有人能跨过去了。
他只觉得心痛难忍,聂慎童还抓住他的手,含着愠怒,“你为什么不叫我宝宝?”
聂之鹤怔忡,他从未注意过这个称呼上的问题,等回过神来,表情更显得黯淡。
“宝宝。”他无比苦涩,“我爱你。”
看聂慎童明显还不满足的样子,又低下头去吻他的脸,“爸爸爱你。”
聂慎童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一下,就把自己蜷进被子里,身边自动空出了属于父亲的位置。
背着聂同泽的身份,俩人间现在全部都是脉脉的爱意,聂慎童再怎么任性,一到聂之鹤面前就会乖巧几分,同时也难掩恶劣,就爱逗弄自己的爸爸。聂之鹤压在他身上,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亲吻他的泪痣,尽情抚遍他全身。聂慎童的脸上终于有了笑,他那么主动的抱在聂之鹤身上,任他亲着,吻着,无法言喻的热情。只是每一次,那么炙热的动作间,他喊的从来只有那个称呼,他只会喊着“爸爸。”
那么精心的照顾着,聂慎童的身体状态都在慢慢好转。他开始愿意多吃一些东西,还和韩思唤说话,虽然大多数时间还是爱理不理的,至少已经没有那么排斥。可是对于她是爸爸收养的女儿这个说法聂慎童是从来不认的,说一次他就生气一次,还会叫人把韩思唤赶出去。都得聂之鹤过来,跟他说妹妹只是在跟你开玩笑,她其实是母亲那边的远房亲戚。不过数日的功夫,聂之鹤和韩思唤的情况完全颠倒了过来,这次换成他提醒韩思唤,不要再过多的提以前的事。
本来还算平安无事的过了一个月,聂之鹤已经渐渐的能说服聂慎童让他白天去公司,晚上准时会回来。他快有一个多月没回家,每次谢婉莹的电话都是搪塞过去,而且每次都是那套说词,他要照顾兄长。他说的是真的,可是在谢暗婉莹听来,每一个字都是真假难测。
聂之鹤再接到谢婉莹的电话的时候,她说的直接,“我现在去看哥哥,你下班了也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饭。”
她也不给聂之鹤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就挂了电话。这么多年,她算是第一次查岗,甚至还提前给了聂之鹤机会,也许就等着他的解释。
只一想聂慎童现在的心智情况,聂之鹤就觉得不好,连忙给韩思唤去了电话,就让她一定把人看好。至于谢婉莹说了什么,都一定要先圆过去。韩思唤在电话里笑了笑,她不说话,都能听出满腔的讽刺。
“你想要齐人之福到什么时候?”韩思唤一反常态的质问起来,“真当我看不出来吗?要真是演戏,倒也用不着你,找一个跟父亲相似的人也一样。”
聂之鹤忍着怒气,“你想干什么?”
“我可以带哥哥出国治疗,就是送他回母亲身边也好。你既然早晚要回家,就别来耽误他了。”
聂之鹤本来正要下楼取车,听了这一句只握着手机沉默了许久。连着一个多月,他从最开始的排斥,不适,到现在一口一句的自称“爸爸”。他都快忘了,他到底是谁?
他明明还有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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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放心
他竟然还更愿意接受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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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之鹤就算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别墅,等他到的时候该发生的还是都发生了。客厅里已经乱成了一团,谢婉莹狼狈的站在一边,聂慎童又在骂人又在哭,韩思唤在旁边陪着他,也抓着他以防他乱来。她一看到聂之鹤,就是一个无可奈何却又讽刺的眼神。
这个时候也没办法去追究责任,聂之鹤才刚进来,也顾不上谢婉莹,只冲着远远的聂慎童走过去,“怎么回事?”
聂慎童一看到他只哭的更厉害,“爸爸,爸爸。”
哭了两句,已经扑到聂之鹤怀里,抱紧了他不松手,“她们说你死了,她们全都说你死了,她们为什么这么说?”
聂之鹤一扭头,猛然就朝谢婉莹望去一眼。这一眼实在含了太多情绪,谢婉莹直惊的身子都晃了一下,她无法接受这样的指责。
聂慎童的身子直抖,“谁说你死了,为什么说你死了?”他哭的抽噎,“你说会陪着我的,你答应过的。”
聂之鹤抚着他的背,连连哄着,“爸爸在这里,宝宝别听别人乱说。”
聂慎童只埋在他怀里,蹭着他的胸膛,刚才还大哭大闹,爸爸一抱他,人就又乖了几分,“她们诅咒你,她们骂你,我不准你死,我就是不准。”
“乖一点。”聂之鹤不停的拍着他,去擦他的眼泪,“爸爸就在这里,谁敢乱说。”
俩人抱在一起,柔言轻语的安抚,自动的就忽略了其他人的存在。谢婉莹几次想走上去,竟然都没有勇气。她还是不能相信,聂慎童真的神智不清了,抱着弟弟喊爸爸?还有聂之鹤,难道他也疯了吗,答应这种荒唐的“治疗?”
连着哄了好一会儿,聂慎童才慢慢止了哭声。他还赖在聂之鹤怀里,可看到谢婉莹还是会闹,“就是她,她说你死了。”他把眼睛一瞪,刚止住的情绪又涌上了上来,而且越发的愤怒,“你还有一个野种是不是,是那个下三滥生的。你不要脸,你真不要脸!”
骂完又是生气,对着谢婉莹恶狠狠的,“胡说八道,你给我滚,给我滚!”
韩思唤连忙走上来,聂慎童也不理她,自己跑着上了楼。怕他气狠了,韩思唤只能追上去,看向聂之鹤的那一眼充满了讽刺。
聂之鹤好像浑身都要迸裂了一般,心口上火烧火燎。他无法想象韩思唤会怎么安慰,她会说什么?把童童带走,要带他去国外治疗吗?他不是聂同泽,现在所有的时光都是偷来的,等聂慎童恢复了,那一切都没有了吗?他还是那个令人厌恶的聂之鹤,除了靠暴力手段,再没有办法能让童童多看自己一眼。
他排斥着只能靠聂同泽的身份得来的亲近,好像每一分钟都是那样难忍。可是要摆脱这个身份,又恢复到以前,他同样的无法接受。那样的矛盾中,比起来,他竟然还更愿意接受前者。
谢婉莹难掩忧伤的看着他,她心中的疑惑已经到了顶点,甚至在刚来的时候她还怀疑过韩思唤。只有现在冷静下来了,才觉得那点子的怀疑有多荒唐。
她期期艾艾的,再不忍也只能问出来,“你还打算回家吗?”
聂之鹤走上去,把这位从少年时期就开始的恋人深深的看进眼里。她代表了他最正常的人生,最深的期望。一直以来他最想要的,都是他无法得到的。
谢婉莹眼中已经有了泪意,“我们的孩子,他还在等你回去。”她始终强忍着,“你有过那样的童年,你难道要你的孩子也这样吗?”
聂之鹤的神情果然一震,一种深沉的痛苦浮现在眉宇之中。他看着谢婉莹,从认识到现在,她刚生下俩人的孩子,现在细看,仿佛觉得属于她的明媚已经淡去了几分。青春会流逝,容颜会枯老,左不过变成累累白骨。聂同泽就是这样离去了,随后会是聂慎童,或者是韩思唤,最后才是他。
占了聂慎童十年,可是算下来,他能拥有的竟只有这一个月。
聂之鹤惨然一笑,正视了她,“你以前问过我的,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我从来,只爱过一个人。不止他不信,我自己都不信。”他的目光不躲不闪,看着谢婉莹的悲伤欲绝,“我努力了一辈子,我还是摆脱不了,我爱他。”
谢婉莹忽地闷声笑了两下,眼泪已经掉了下来。即便这样,她也不能迅速的抬手擦拭,只能偏过头。就算这个时候,她也必须要保持她应有的体面,她没办法去大哭大喊,去声嘶力竭的讨一个公道。她这样算什么,对着一个狠心的男人去乞讨爱情吗?
往事一股脑的都被塞进了脑子里,那些让她觉得动心的点点滴滴,那些她欣赏的绅士行为,忽然间都变成那么晦涩难堪。猛烈的情绪冲击在胸口,直让她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快摇摇欲坠。
只看聂之鹤似乎上前一步要来扶她,谢婉莹连忙伸手挡在身前,“别动,你别动。”她偏过头,似乎是不忍再看聂之鹤。直到把心里的苦楚咽下,她才能再看这个男人,“是不是,是不是一直以来,你对我的温柔体贴,你从来有求必应,是因为……就是因为,你不爱我,你从来不爱我。”
看聂之鹤默然不语的样子,谢婉莹只剩下一阵阵的心如刀割,一颗心落下去,直落到悬崖底下,“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哪怕一点都没有?”
聂之鹤不说,就是连谎话都没有。谢婉莹一步接一步的后退,脸上已经没有了多少的血色,“你不要说,不要现在说……”她捂住脸,肩膀瑟瑟的发抖,眼泪一点点的沾湿了手掌。她自小受到的礼仪教育下,这已经是她能坚持的极限,“很多夫妻都没有爱情,我可以接受,可是我不能接受,我的孩子没有父亲。”
她放下手,带着满脸的泪水,只有目光无比坚定,“我不可以接受,我的孩子没有父亲。他必须要在良好的环境里长大,必须要有亲生的父亲母亲陪着他长大。”
聂之鹤的表情才有了松动,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他只一瞬间就仿佛显得憔悴了许多。
谢婉莹弯腰拿起了自己的包,披上昂贵的大衣,整个人又变得雍容而华贵,“还有三个月就是新年,阖家团聚的日子,我必须要看到你。”她有种穷途末路的倔强,“只要我不答应,你就不能跟她在一起。”
聂之鹤也只是道:“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
谢婉莹也道:“你最需要冷静。”
她说完,就迅速转身离开。眼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三楼上驻足的人也终于离开。韩思唤的脸上浮现出异样,却没勇气再回去那个房间,只能走到洗手间里,关上门,压抑着才能忍住自己的哭声。
直到天色暗沉的彻底,聂之鹤才重新上楼。聂慎童的房间门开着,里面隐隐传出说笑的声音。聂慎童在床上乱踢乱蹬的,很不安静,韩思唤正坐在床头给他读一本故事书,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就像在安抚不听话的孩子。可聂慎童显然没那么好打发,还是在闹,“爸爸呢,他怎么还不来?”
韩思唤很无奈的笑着,“哥哥,我给你读故事不好吗?”
“我要爸爸,他为什么跟一个骗子说那么久?”接着又生气了,“她敢说爸爸死了,你也不骂她,把她赶出去!”
在韩思唤的沉默中,聂之鹤快步走进了房间,先她一步开口,“宝宝,在做什么?”
聂慎童这才笑出来,从床上往下跳,扑到聂之鹤怀里,“爸爸。”
他脸上尽是明亮的笑意,眉眼柔成一弯的春水,眼角下的泪痣都似在熠熠生辉。那么明朗的时候,又是属于他的骄纵。他总是爱他的,聂之鹤这么想。
他低头吻着聂慎童的脸,心里最终只剩下几分隐隐的怀疑。
韩思唤离开,就换成聂之鹤坐在了床边,捧着那本故事书给他读。聂慎童蜷缩在他怀里,牢牢抱住他的腰,一下就变得安静的不得了,只是偶尔一个抬头间,两个人的嘴唇贴在一起,亲吻的无比甜蜜。
晚上聂之鹤把电脑放到了床上,带着聂慎童看一部电视剧。看那屏幕上的光影和服装,已经是很多年前的电视剧了。聂慎童只看了不到半集就开始不耐烦了,这不就是爱情片吗,女主角还那么土,有什么好看的!
他烦的很,要去打电脑,聂之鹤却坚定的按住他乱扭的身子,“爸爸以前很喜欢这部电视剧,只是没看完,童童陪爸爸再看一次。”
聂慎童马上就取笑他品位低俗,可还是赖在爸爸怀里,百无聊赖的看着屏幕上的男男女女,正演到男主角去姻缘庙给他和女主角求姻缘,不过又是灰姑娘一样的爱情戏,烂俗的很。
可慢慢的,聂慎童的脸色就开始变了,直到看到女主角换上华服,一脸盛妆,他终于怒了,“我说什么恶心的东西,原来是这个下三滥!你忘不了她是吗,这什么恶心的电视剧,还是你让她当的女主角吗!”
他怒不可遏,一下把电脑推的老远,“你不要脸,你个死变态。原来你对她这么念念不忘,我要封杀她,我一定要封杀她!”
聂之鹤连忙上去抱住他,果然他大怒之后就又开始哭,口中骂骂咧咧,是真的不依不饶,一定要童千雪付出代价。聂之鹤怎么哄都没用,被踢了好几脚,连带着几个耳光,还是韩思唤听到动静跑进来劝,就这也被打了好几下,真是闹的一团乱。
看韩思唤吃疼的捂住额头,一地的狼藉,聂之鹤终于放心的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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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回暖
哪怕是粉身碎骨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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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即将到来,冬日的萧条之气也越重。万物都陷入了沉睡,等过这个冬眠,到了来年就是万物复苏的时候了。
花园里的玫瑰已经枯败了不少,花瓣凋零,只剩一抹残红,早已撑不起属于玫瑰的娇艳无匹。今年却没有花匠来打理了,这么大片的玫瑰园好像成了个累赘。放眼看去,越发觉得颓败。聂之鹤已经在花房里指着玫瑰说这片颜色太过喧宾夺主,等开春之后就铲除,换新的品种。就是种上普通的绿植也好,至少郁郁葱葱,常年积翠,还显得生机些。
聂慎童没什么异议,他只缩在聂之鹤怀里吃蛋糕,一手不伸的,只等聂之鹤送到他嘴里。听到这话,他也只浅浅的伸了个懒腰,“反正不是树就是花,看什么都一样。”
他言辞间是毫不在乎,偌大的玫瑰园,说废也就废了。毕竟那已经是之前的记忆了,忘了就已经没有意义了。
聂之鹤搂他在怀,心情越发的愉悦,亲吻着他耳后,低低的声音,“我很不喜欢玫瑰。”
聂慎童只垂下眼帘,还是照旧的咽下递到嘴边的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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