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的失误,抱歉,我们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左严秋懒得听这种话,嗯了一声后:“派车过去吧。”
说着左严秋挂断了电话,也在这时,电梯门开了。
地下停车场到了。急着去开车的左严秋完全没有注意到,被各种软件的推送消息叠在下方的微信未读。
上车后,左严秋把手里拿的所有东西扔到了副驾驶,开车往蔡安安家去了。
等左严秋到了蔡安安家楼下,医院的车也刚好停下。
左严秋带着他们一起上楼。
到了蔡安安家门前,依稀还能听见里面人的说话声。
左严秋面无表情敲门,门很快从内打开。
蔡安安以为来的只有左严秋一人,门开后看到左严秋身后跟着的穿着白大褂的几个人,愣了下说:“这是?”
左严秋偏头,对身后的医生说:“能先在外面等一下吗?”
几个医生本就对特殊病人跑出去心虚,听到左严秋的话不敢多言,点头:“好。”
左严秋回过头,看向蔡安安:“别关门。”
说完左严秋侧身从门缝中走了进去。
蔡安安怔怔看着左严秋身影,又看了看门外的几人,握着门把的手听话松开。
正在跟妹妹骂左严秋不是人的严敏淑,看到左严秋进来的那刻话一时滞在嘴边,很快反应过来就往左严秋面前冲。
可是忽地顿住。
只因她看到左严秋冷若冰霜的脸。
她怵这样的左严秋。
左严秋垂睫,淡淡:“跑出来做什么?”
那股害怕劲儿被这一句话消除,严敏淑厉声:“我不跑难道让你关我一辈子吗?!”
严敏霞,也就是左严秋二姨在看到左严秋的时候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听到母女两人的对话,说:“严秋,你妈已经好了,就别再让她住院了。”
开始时严敏淑查出精神病,严敏霞觉得送去精神病院治疗没什么。可这都一年多了,严敏淑还在医院治疗,严敏霞就有些怨了。
再怎么说,也不能一直关在医院里啊。
对于严敏霞,左严秋态度转柔了几分,但嘴角还是绷着,声音冷冷:“谁说她好了?”
严敏淑接话:“我说的!我根本就没问题!是你非要把我关进去的!”
严敏霞:“你看你妈说话利利索索的,什么事都没有,哪像是……生病的样子。”
左严秋没回答,而是看向了严敏淑:“你自己跟我走,还是让人押着你走?”
严敏淑不说话,严敏霞走上前,“严秋,你这是什么意思?就不能看在二姨的面子上,别送你妈去医院了。”
“好啊。”出乎意料,左严秋同意了。
严敏淑和严敏霞以及蔡安安都愣了下。
没等她们回过神,就听左严秋说:“你先把她欠我的赌债还我。再之后她如果去赌了,她的赌债也由二姨你来还,那我没什么问题。”
蔡安安走了过来,她站在左严秋身边,对严敏霞说:“妈,让大姨住院,是最好的安排。一是能治病,二是能戒赌,我觉得把大姨再送回去挺对的。”
上次在医院左严秋和她说完,她想了几天,觉得也对。
严敏淑:“什么就最好的安排?把你关进去试试!”
蔡安安下意识怼:“我又没病。”
两人回怼着,严敏霞在一旁:“可是……”
看出严敏霞还在犹豫,左严秋冷冷开口:“她赌博一年最少五十万的赌债,高的以上百万。二姨你要是能出钱,今天我就不带她离开。”
严敏霞为难道:“这……严秋……你妈已经不赌了。”
“二姨。”左严秋嗓音冷然,“这种你自己都不信的话就不要说了。”
严敏淑站在一旁,察觉情况不对,抬脚就要往外跑。
左严秋面色自若,冲着门外沉声:
“你们进来吧。”
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严敏淑下意识地想要躲,随即反应过来,冲着左严秋骂:
“左严秋!你不是东西!”
她指着左严秋:“五十万怎么了?你榜上柳絮,还缺那五十万吗?!”
听到在意人的名字,左严秋一顿,看向蔡安安。
眼神询问蔡安安这件事是不是她说出去的,不然严敏淑怎么会知道她和柳絮的事情。
蔡安安摇头。从严敏淑进门到现在,她就没搭过话。她对这个大姨,没什么感情,甚至是讨厌。要不是她妈一直记挂着姐妹情,蔡安安都想让家里人跟严敏淑断绝来往。
而且她知道,严敏霞肯定借了不少钱给严敏淑。蔡安安拿她妈没办法,她只能在严敏淑来了后,回房间给左严秋打电话。
医生已经抓住了严敏淑,严敏淑奋力挣脱,可怎么也挣不开。过了两秒发现是无用功后,她破罐子破摔,看向左严秋大笑:“不过你的美梦破灭了!我已经把你勾引左宏上/床的事情告诉她了。”
一句话,屋子里所有人表情骤变。
严敏淑咬牙笑:“左严秋,你不想让我好,你也别好!我看你怎么跟柳絮在一起!她肯定会甩了你哈哈哈!你以为靠上有钱人?哈哈哈不可能!她肯定会甩了你!!!”
“卧/槽!”蔡安安没忍住,她本就在左严秋旁边,听到严敏淑提及这句话,下意识将左严秋护在身后。
这在他们家就是禁忌话题,哪怕这件事已经过了二十年,可给左严秋造成的心理创伤肯定还在,他们从不会提这件事。
结果呢?当妈的提出来了。
蔡安安:“什么叫勾引?!是那个傻逼猥亵!猥亵!”
蔡安安气得,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她长辈:“我看你是真得了精神病!疯了!”
“还有,表姐要是真不想你好!她干嘛还给医院钱,给你弄单人病房?!没让你和那些精神病住在一起?!你要是真没病!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蔡安安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她冲着几个已经押上严敏淑胳膊的医生说:“快把她拉走,给她打几针!她是真疯了!”
严敏淑被抓着挣脱不开,只能喊着严敏霞的名字,让严敏霞帮她。
严敏霞站在一边,看向严敏淑的眼神再也没了刚才的光。
说出那样的话,这个姐姐是真的没救了。
明明事实根本不是那样。
她是挂记着和严敏淑的亲情,但和左严秋比起来,这孩子才是她放在心上的人。
严敏霞转身,不去看严敏淑。只是眼眶红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以前那般好的姐姐变成了这样。
严敏淑被捂着嘴带出了家。
屋里霎时安静。
蔡安安看着严敏淑被带走,彻底听不见响了后,她手向后摸去,打算安慰左严秋。
却摸了个空。
转头,身后的人已经没了影。
第74章
听到严敏淑将她一直想要坦白,却因为缺少‘接受失去柳絮’的勇气,而一直隐瞒到现在的事情先自己一步讲出。
左严秋心在严敏淑话说出的刹那间空了两拍。
见医生制服了严敏淑,左严秋便不再管这里的事,顾不上其他,快速下了楼。
从单元门走出,秋风吹过,左严秋大衣的衣角被吹起,头发也被吹得向后飘,萧萧落叶间,左严秋面无表情。
回到车里,左严秋从副驾驶拿出手机,这才看到柳絮发给她的微信。
只有两条:
[严阿姨来了。]
[不过穿着病房,是不是偷跑出来的?你提前回来吧,看看什么情况。]
所以……
严敏淑先去了她家,跟柳絮说了那件事情后,又跑来了蔡安安家。
左严秋一想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果果肯定和严敏淑说她们在一起了,严敏淑听到后就开始发疯。
这么多年了,严敏淑还是这样,自以为是,自私自利,自作多情。
放下手机,左严秋握上方向盘,往家的方向开。
虽然很想在第一时间给柳絮打电话,告诉事情不是严敏淑说的那样,她和左宏没有发生过性关系。
但转念间,左严秋知道,这件事必须当面说。
有的人遇到事情,情况越是绝境反而越冷静。
左严秋就是这样的。
她抿着嘴角,没有一点慌乱地开着车。
路上她没有想别的,只在想一件事:开车回家,当面和果果解释。
不过是准备晚饭时说的话提前了,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不会的。
车子很快开进小区。
左严秋心里只有一件事,导致她下车后车钥匙忘记拔掉,车门没锁,副驾驶上的包和手机都没有拿……
她一心往家里赶。
赶进单元楼;赶进电梯;赶进家……
进门,左严秋自持的冷静丢掉了几分,她喊:“果果!”
音量比平时高了几个度,音是颤的,足以表明她内心的紧张。
喊了一声后,没有回复。
左严秋视线扫过客厅和厨房,没有人,她秉着一口气拧开卧室房门,床铺得整整齐齐,上面躺了一支粉色玫瑰,唯独不见柳絮的身影。
气哽在了嗓子口。
左严秋不信邪,转身又推开了客房和书房的门,两个房间里都空落落的,没有人影。
握着门把的手在确定这个家里没有柳絮,柳絮不在这个家里后,滑落到了腿边。
胳膊带着手在腿边似死后无力地晃荡了两下。
左严秋僵硬地转头,玄关鞋柜前,她给柳絮买的小鸡拖鞋整齐地摆在那……
她想问拖鞋,主人去了哪里。
可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回来的路上,太阳就已经下落了。
此刻,夕阳最后的一点光从窗口照入,冷漠地没有一点感情地驱逐阳光。
地面的光一帧帧被吞没。
当最后一缕光线消失,严敏淑的声音犹如深渊里恶兽的叫喊震耳欲聋。
“你也别想好过!”
“她会甩了你!”
“她会甩了你……”“她会甩了你……”“她会甩了你……”
一句话,重复地告诉左严秋:柳絮接受不了严敏淑口中的她,离开了,不要她了。
柳絮不要她了。
仅在瞬间,左严秋自持的冷静轰然塌陷,无措感遍布全身。她张着嘴,呼吸着空气。可没有用,哽在嗓子那的那口气不上不下,让她呼吸困难。
左严秋手扶着墙,微微弯下了腰,找到支撑点后,她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大喘着呼吸。
喘气过于用力,左严秋又止不住的干呕,她跌跌撞撞跑进卫生间,手扶着盥洗池两旁,干呕到让她咳嗽起来,眼角泛起的泪花模糊了视线。又用力咳了一下后,眼前晕着亮闪闪的两片。
她咳得眼冒金星。
又两次干呕到咳嗽后,左严秋喉咙间忽涌出了一股腥甜,接着一口血吐进了池中。
哽在嗓头的那口气随之消失。
血水还挂在唇上,左严秋闭眼几秒,忍着头晕拧开水龙头。
池中的血水顷刻间被冲走,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
左严秋俯身,接了点水将唇上的血抹干净。
看到水将她手中的血水冲掉,左严秋突然想:是不是洗干净就没事了?
洗干净就没事了。
洗干净就没事了。
左严秋想着,接着水往她脖子那抹,用力地搓着,用力地洗着。
可也只洗了两下,还存有一丝理智的左严秋停了下来。
她洗了二十年,要能洗掉早就洗掉了。
现在又有什么用呢?
哗哗流水声下,左严秋吸着鼻子,缓缓抬起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通红,面无血色,身上的衣服全都染上了水渍,浅棕色大衣变深,头发也被她弄湿,一绺一绺得还在滴水。
如此的狼狈不堪。
活了三十一年,经历养育自己的爷爷奶奶去世、被亲生父亲半夜猥亵、被染上毒瘾的母亲吸血,左严秋都没有问过一个问题。但是现在,左严秋想问:为什么要让她来到这疾苦世间?
是她前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孽吗?
为什么啊……
为什么让她经历这些……
还是说,历经苦难就能取得圣经?
可她的信仰不是佛。
她的信仰是学费被严敏淑赌出去,面临退学且还要出去当童工时捐款的那个人。
那是童年的她唯一感受到的光亮。
所以,她拼命学习,一是想脱离家庭,二是不想让对方的捐款白费。
那是她的信仰,她的精神支柱。
而她也成功的在毕业后进入了所以为的信仰中工作。
直到三年前,她才知道,她的信仰是柳絮。
而她也对所信仰的人,有了私念。
一滴泪从眼中滴下,滴在了水池中。
落下了轻轻的“滴答”声。
可也是这一声,唤醒了左严秋。
理智渐渐回笼。
柳絮怎么可能会不要她呢?
就算不要她,也不可能一言不留地离开。
她的果果,才不会这么绝情。
左严秋最后看了镜子一眼,里面的她又恢复了冷静。
面色沉静,只有身上的水痕说明了方才丧失思考能力的她有多灰败落魄。
左严秋一边往客厅走一边脱下大衣。
她要让自己保持从容,沉着地面对后面的事情。
当她把衣服扔到沙发,打算给柳絮打电话问她去哪了的时候。左严秋才想起手机还在车里后,她想也不想,转身要下楼去拿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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