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姲与纪越天相视一眼,不敢相信这种在她们的猜想中有极大可能被拿去害人的花居然能算是好东西,价值还可与稀少珍贵的枯心草相媲美。
曲流光看着她们的表情忍俊不禁:“不用怀疑自己,你们理解的也没错,乌善花是修补乃至强健经脉的灵药,但万物皆有利弊,它的药性决定了它势必强悍霸道,练武体修之人或许顶得住,对于普通人来说,不用辅药加以控制调和,此等灵药反倒能成了催命符。”
路石村的人都是农户,身体再强健又怎么比得上习武之人?况且此物珍稀,异域贩子向来最重视利益,不可能不清不白地将其轻易售出,偏偏被李发买了去,还种植了如此一大片。
曲流光微微歪着头,就这么看着她们思考,纪越天察觉出她的目光抬起头,甚至还得到了城主大人的微笑。她仔细回忆,这种眼神好像只有在容姲身上见过类似的,不过是她在看自己师妹们的时候。
曲流光道:“我说完了,那就该你们说说了。”
她的动作和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就是让人感到了浓重的压迫感,二人正严阵以待时,听见曲流光沉声道:“柳离这次来,是你们需要,还是她自己主动要来的?”
容姲没想到她要回答的是这么个和刚才的话题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可偏偏这个问题的答案,好像是同时包含了题目中的两种情况。
她们请教柳离关于花朵的问题,柳离得不出答案便想找风城城主来帮忙,因此她来此地确实是有了她们的推动,但若是柳离自己不主动说,不会有人知道曲流光懂这些,不会有人要她来找曲流光帮忙,甚至不会有人知道她认识曲流光——除了劳冉。
容姲说了一大圈,险些把自己绕进去,曲流光听后虽然没什么表示,但她莫名觉得她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她很快又问回了正事:“那你们这花?”
纪越天怕容姲把自己说糊涂了,迅速接上话,将她们来此地的原因、经历和对背后操纵之人的猜测一股脑全说了出来,虽然看起来有些盲目相信曲流光,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若是风城城主想搞一个人,根本就不会在乎和利用这些在她眼里鸡毛蒜皮的小事。
“碧云派和我也做过生意,你们应当知道,”见对面的人点头,曲流光继续道,“毕竟是门大生意,还能和中原门派搭上线,我便派了郗霄和弋雯两个人盯着,但总归觉得不放心,最后还是自己跑了一趟,有幸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曲流光的语气变低许多:“他们的药草只自留了小部分,但大部分都给了明月山庄的张立舟。”
这点和两人之前的推测大差不差,故而没有太过震惊之色,但仅有的这几分也是因为曲流光居然就这么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无论本意如何,在当前的情况下,这实实在在的是在帮她们。
“可……”容姲刚想开口,却被曲流光的眼神止住,她不想说清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所以主动终止了这个话题,而是问起另外一个人,丝毫不忌讳揭露出自己曾经监视别人,“谢飞柏不是经常与你们一起吗,她现在人呢?”
“她……”容姲又要开口,可惜却被屋外的吵闹声打断,弋雯没敲门就进了屋,曲流光神色平常,看来这事应该干过不少次,她飞快又含糊道:“柳姑娘和劳姑娘吵起来了,城主,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柳离和劳冉就算一直有矛盾但也井水不犯河水,两个人其实内在脾气都还不错,怎么就能吵起来了?容姲凭着感觉偷偷瞄向曲流光,人果然皱起了眉头,嘴上还说着:“她们两个怎么能吵起来?”
事实上她心里清楚得很,两个人吵起来的原因多半是因为自己。但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见柳离,劳冉还好一点——其实她也没底,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甚至要去劝解两人的矛盾,场面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她不死心地问道:“解决这事非我不可?”说罢眼睛还瞥向一旁看戏的两个人。
弋雯本来没打算把话说明白,如今有人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也不能再混过去,只得小声尴尬道:“柳姑娘说了,她非要见到您本人不可。”
柳离自认为自己已经给够了屋里人时间。
之前还跟着师父学毒术时,她根本就是想做什么想做什么,别人想什么做什么她都不在乎,也不会去考虑,可如今她愿意留出半个时辰的时间给三人议事,来城主府之后足足忍了半天才闹事,于自己而言已经算是大大的进步了。
曲流光推拖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出去,但跟在她身后的纪越天和容姲倒是看不出什么,甚至觉得这个人的情绪比刚刚还平缓了些。
说是吵架,两人也不可能真的动手,只是动动嘴皮子功夫,尚若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柳离平常就有些傲气,年纪小不成熟,能和人吵起来也不稀奇,但劳冉这种沉默寡言的性子被逼急了也能讲话不带重复的,着实令人震惊。
“你同我闹脾气有什么用?你厉害就去找她发脾气,她若是惯着你我也无话可说!”
柳离明显气劲更大些:“你怎么就知道她不会惯着我?无论如何她都是我姐姐,我想要什么,她就得给我什么!”
劳冉冷笑道:“是吗?你看她愿意见你吗?”
“你别太欺负人!”
“什么时候说实话也是欺负人,更何况是你先对我发难的吧,小妹妹?”
柳离被气得红了眼,纵使如此她也支支吾吾讲不出别的话,偶然察觉到脚步声,她抓住个台阶下,不再看劳冉,而是边转头边喊道:“谁?”
常言都说,即使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你也能一眼就从人群里找到你在乎的人。此话真假不明,因为柳离本人还没有试验过,但她此时知道,无论自己在乎的人身旁有几个人,容貌是何等美丽夺目不在她人之下,但在她眼里只映得出这一个人的倒影。
姐姐,师姐。眼前的人没什么变化,即使手中握有至上的权力,气质依旧温和透明,她一直如此,哪怕习的是为当时人所不齿的毒术时也是如此。
她在心里默默道,只是数年之前,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也能对你用上书里文人写的酸话,自己还觉得很衬当下。
曲流光,好久不见。见你如此,我竟不知道要开心还是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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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校啦!在学校感觉可支配时间变多了,浅浅立一个九月不断更的flag吧!如果有时间也会修修文,谢谢宝宝们提的建议~晚安啦
第50章 虚假的修罗场
窗子被打开,独属于此地夜间的冷风无差别地涌进来,谢飞柏靠在窗边望着远方的明月,竟分不清自己是在室内还是室外了。
饮下诸雁风送来的好酒,她难得怔愣,仔细寻味自己刚刚心底想的是谁来。
忽然,她眉间微动,快被她看出花来的丹鼎山庄旧址就这么数年如一日地经历着寒风与月光的沐浴,或许今日是不同的,因为谢飞柏很确定自己看到了几个黑影在其外缘。
她灵活地翻出窗子,转身便坐在了屋顶之上,此处没什么遮蔽物,她不能轻易再往前走,心想张立舟这次还是长了点脑子,出于环境的影响,托月寨的习惯便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夜间行动不引人注目,若不是她在这里,此事做的可谓是完美。
没想到他即将功亏一篑,居然是因为自己的身份。
眼看着人影就快没了,谢飞柏也不能再坐下去,如果她没猜错,这些人只会在夜间行动,错过今日还要等明日,日日拖下去,事情难免出了纰漏。
她又翻了身,飞速赶到了诸雁风介绍过的她的房间,幸好,虽然寨中已十分安静,但作为寨主,今日又刚从外运了一批东西,诸雁风还是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到现在。
只是谢飞柏还没赶到门口,门轰的一声,自己先开了,打开它的气劲比不过灌进去的风,屋里人的声音便没有想象中那么清晰,哪怕走到了门口依旧是模糊的一声:“谁?”
谢飞柏自然地走进去,嘴里还打趣着:“若来的不是我,也不是寨内人,诸寨主该如何是好?”
诸雁风仔细阅着桌上的信件,没抬头:“这么晚了还不休息,谢姑娘有何事找我?”
谢飞柏讲出了自己的发现,又马上接上:
“你能和曲流光联系,又没有仇家惦记,实在低调了些,必然有什么特殊的渠道和她联系。”她用手抵住桌子,“两个时辰我没出来,想办法联系到她,她来也可叫我那边的人来也可,总之必须要有足够的人来这里找我。”
按理说与此事关系密切的应当是纪越天与容姲,但她现在也没时间再从几座城里把这两个人揪出来,赤日楼又不好拜托诸雁风去寻,曲流光和张立舟就算有什么交易,也不可能不给她面子。
诸雁风心神一动,这才抬头看她:“你何必以身犯险,若是曲城主没有动作,那也怪不得我了。”
谢飞柏倒不觉得自己会绝于此,但保护自己的后路总得安排好:“那算我的。”
“你现在就出发?”
“是,”谢飞柏边说边往外走,风声模糊了她说出的话,“早解决早安心。”
等人彻底没影了,诸雁风才缓缓跟出来,她站在不高不低的一棵树上,地处偏僻,建筑和植被都少见,夜间连影子都变得稀少,只见月色迷蒙下,一个孤单影只的身影正向着远方奔去,是视线可及处唯一肉眼可见的动景。
她转身向屋内走去,燃起了一炷比寻常更粗更长的香。
——
明明是六个人在这,却偏偏像只有两个人似的,主角不说话,谁也不好意思开口说第一句,一时间场面居然沉寂下来。
弋雯假装姗姗来迟,终于打破了两个大三角的结构:“有什么事坐下聊吧,让下人再沏些茶水送上来。”
众人还是没有动静,柳离看了弋雯一眼,第一个乖乖转身向屋内走去。
弋雯动了口气,等人陆陆续续地坐齐了,表面上依旧没人说话,但气氛还是缓和不少,曲流光见茶水端上来,尽地主之谊地介绍道:“这是府内特有的银月绿茶,你们可要好好尝尝。”
这不说还好,一说更是惹得有些人心情不爽,柳离放下杯子,好歹没造出什么大的声响:“什么时候这东西成了你府上特有的?”
曲流光惊觉有时候见一个人并不需要多少准备,因为你必然会在恰当的时候开口与其对视上,耐心解释:“不是我,是城主府。”无论是谁做这个城主,就都有了说刚才那句话的资格。
柳离不说话了,剩下的人眼观鼻鼻观心,也沉默不语,毕竟是城主府,还算是曲流光的主场,她哄起了人:“听说你想见我?”
这种熟悉又疏离的语气让人心中十分不快,但偏偏不能发作,柳离熄了火:“我就是想看看你。”
曲流光愣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劳冉实在是听不下去,起身对一旁表情紧张的弋雯道:“这事和我没关系,烦请姑娘带我到客房休息。”尚若立马眼巴巴地跟着站了起来,这里的气氛过于沉重诡异,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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