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翀冷哼一声,翻开书本:“一群大学生,荷尔蒙泛滥,只会对异性、同性和少许的、跨性别的肉体产生不切实际的性幻想。我不明白,你在书上看过这么多人类裸体,也看过我,为什么还对泳衣感兴趣。”
“什么泳衣啊!”夏乐勤仿佛被戳破了什么似的,急忙辩驳,“是游泳,锻炼身体!还有水球比赛的那个、那个体育精神啦!”唐翀摆摆手表示没有任何想法,夏乐勤嘟囔着开始翻箱倒柜寻找自己的泳裤,就差钻进衣柜里。
他在强迫自己合群——唐翀用余光一瞥,在心理分析——这很可悲。
夏乐勤没有回来,也没有出现在第二天早上的营养课上。
一如既往地,唐翀下了课直奔音乐教室,安仔已经在等他了,一边调试着用赞助费新买的音响,一边聊着闲天:“嘿,你听说了吗,昨天他们在游泳馆搞的party特别热闹,我室友看到了你的室友。”
“不知道,他没回来。”
“哦,”安仔愣了下,抬起头,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怪不得呢,我室友说看到夏乐勤跟一个女生走了。好像是海滨大学花样游泳队的队长?”唐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怔住,鼓槌几乎要从手心滑落,但是安仔还在滔滔不绝:“听说他们在温泉区聊了好久,哈哈,我室友都快嫉妒死了……”
还好,乐队其他成员开门的声音化解了唐翀不知如何回答的尴尬。安仔立刻被吸引走了注意力,只留下唐翀坐在架子鼓前静静思索。之前刚刚加入的低年级女生也不敢继续跟他搭话——这足够证明,他们都不如他。
这天下午的分析化学也不见夏乐勤的身影,唐翀独自做完了两个人的实验,然后去买了三明治,回到宿舍——意外地,夏乐勤竟然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
“起来,”唐翀推了推他,“你缺课了。”
“唔……”夏乐勤睡意朦胧地嘀咕两声,两只手在枕头下面拽了拽,换个更舒服的姿势陷进床垫里。唐翀不再碰他,而是将地上胡乱扔下的外衣捡起来,凑近了嗅嗅——不是女士香水,也没有多少游泳馆的氯水味道,反而是医用酒精和消毒剂。
他没有洗澡,而根据唐翀的经验,如果发生那种事,他一定会洗澡的。
外套口袋里还有一张名片,是外科医生。
唐翀在网上搜索这个医生的名字,找到了一家私立医院。同时还有她的社交网络账号,最新一条是视频,记录了她女儿拿到亚运会资格的那场比赛。所以,这是那个游泳队长的妈妈。
上次见到夏乐勤的妹妹,似乎那个女孩除了聋哑,还有其他疾病。
唐翀从枕头下面摸出夏乐勤的手机,用他的指纹解锁,夏乐勤根本没有醒过来。通话记录里,昨晚九点多有一条来自他母亲的电话,之后半小时内,他给医院、继父拨打了七个电话。
结论不难得出。
夏乐勤嗯了一声,唐翀才注意到,自己还一直握着他的指尖。“别闹了,”他迷迷糊糊地搓了搓唐翀的手,“帮我请假……”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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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Ken回到空箱子的时候,光仔他们几个迅速围过来,争着抢着问他给坐馆的情妇当司机是什么体验。阿Ken抓住光仔后颈,对着那头黄毛就是一顿揉搓:“你说呢,什么体验,逛商场累死啦!还有那什么高端日料店,满屋子腥味!”
“那你今晚怎么有空啊?”
“人家过海happy去了呗,沙丁哥呢?”
“在后面。”
自从阿Ken想要继续调查“内鬼”,却被沙丁含糊地拒绝之后,他就留了个心思——而且从安洛带给他的资料来看,那笔钱确实是从警方合法持有的匿名账户打给黑仔的,他的确是线人,但是没有留下任何的资料。
也许是害怕被建兴会查出来,赶忙销毁,但是为时已晚,又或者是被人删除。
沙丁正在一个人喝闷酒,他刚看上一个新来的南亚陪酒妹,然后知道了人家目的是结婚骗身份,瞬间心情一落千丈。阿Ken觉得他脑子轴,但喝酒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低调仔——”沙丁挥挥手,“过来,你尝尝这个,这个金汤力——”
很显然,他已经醉得不行了,因为他手中是一杯威士忌。
阿Ken从小吧台拿了两瓶酒放到茶几上,然后跟沙丁一样坐到地上,背靠着沙发。沙丁开始说他从小到大的爱情经历,甚至还跟一个富家大小姐谈过,被对方的赌王老爸打断了腿。
“所以我们那天过海,你不想去金凤凰赌场……”
“不许提那个名字!”
“好的大佬,不提,绝对不提,”阿Ken狗腿地给他倒酒,看着他又一杯烈性同样也是劣质的酒精下肚,“那次澳门到底出了什么事啊大佬,我当时问了他们,谁都不肯说,黑仔……”
沙丁突然凑过来,一只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然后摇头:“别,别跟我说那个二五仔的名字……要不是他,我们跟唐氏集团那笔生意能这么黄了?”
“我们跟唐氏集团?”
像是突然清醒了,又或是更加迷糊,沙丁不说话了,一边摆手一边起身,嚷嚷着要去解手。阿Ken骂了一句,就差那么一点就能问出来。他调查过所有明面上能找到的资料,唐氏集团和建兴会的建水兴舟有些来往,但是不少需要从马来西亚进货的大集团,都会选择建水兴舟,图便宜。
没有任何更加紧密的联系,除了建水兴舟就是Colin从法国酒庄送来的红酒。
Colin如果有问题,阿Ken咬了下舌头。这么多年不见,他那种金钱堆里长大的小孩——听说他们家还有祖传的精神病,也不知道是因仇富而咒骂还是医学事实——总之,阿Ken不能百分之百相信Colin是清白的。
他甚至百分百相信Colin深陷其中。只需要再逼近一步……
然而沙丁没有回来,反而外面传来吵嚷的声音,阿Ken走出去,是几个穿着紧身西装的客人在前台闹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一群网红拿着过期的优惠券说要免费,分明只是一天的活动,偏偏说没写截止日期。
这事不能闹大,毕竟空箱子背后是建兴会,但无奈沙丁酒精上头,直接跟人打起来了。
“大佬,大佬——愣在这做什么啊?”阿Ken急忙喊人过去拦着,努力避开所有的摄像头,“Sharon!给他们免单,然后送两瓶大唐生的酒,从我的工资里扣就行——酒,只是酒钱啊。”
Sharon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鄙夷。
“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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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简介写的是给新欢开车。但开车是敏感词。
真的是驾驶机动车的意思啊!!!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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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乐勤请了一周的假,唐翀问过发生了什么,他不肯说,只是收拾了一些衣服,胡乱塞进书包里。但是唐翀能查出来,他找借口问了系主任,夏乐勤的继父在内地出了车祸,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母亲还是赶去照顾,所以夏乐勤要留在家里照顾妹妹。
这一周有些难受。
唐翀看着空荡荡的寝室,只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回音。他擦干净大腿根,把裤子穿好,然后去洗手。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比平时邋遢一些,没有刮胡子——夏乐勤天生毛发软,所以偶尔会抱怨他的胡茬扎人,导致唐翀养成了傍晚也会刮胡子的习惯。
所以他用温水打湿了毛巾,盖在下巴上。
他找出了一件休闲款式的衬衫,卡其裤,还有牛仔外衣。他现在像是随处可见的大学生——他本来就是大学生。然后,他背着包离开宿舍,坐上去往山区的那辆车。夏乐勤每次都会坐这趟车去医院,虽然绕路,但是能够看到海洋和树林。
山路盘旋,周围座位上的人换了三次。这毫无意义,哪里有美景可言——唐翀必须要用耳机里的太空歌剧小说来填补时间的空洞。
他终于到了医院,跟护士站的姐姐说明来历,对方核查了他的身份证和学生证,允许他进入病房。只有正在读童话书的菀菀,小姑娘看见他立刻抬起头,不知是紧张还是无法沟通的着急,比划着什么。
唐翀将自己的手机解锁,递给她。
小姑娘已经学会了打字,也许他们这一代对电子产品都是门清。
“哦,你哥哥在食堂?你认识我?”唐翀知道她会读唇语,故意说得很慢,“我姓唐,唐翀。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菀菀摇头耸肩表示不知道,唐翀从书包里拿出一盒饼干,写满了她不认识的文字:“这是我妈妈从欧洲带回来的饼干,你可以吃的,我查过了。我也要做医生。”
菀菀眼睛都亮了,但是她知道不应该随便拿别人的礼物,哪怕是哥哥的朋友。
唐翀露出一个微笑,哄小孩子而已,他知道怎么做:“没关系的,如果觉得不好意思,让你哥哥请我吃饭好了。拿着吧,不要吃太多,小心长蛀牙哦……你在这里住了几天了,闷不闷?”
夏乐勤回来的时候,直接站在门口愣住。
他的沉默寡言、孤高自傲的天才室友,竟然在给菀菀唱歌。便携的平板电子鼓,还有手机做伴奏,歌词是英文的——总之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唐翀竟然转过头对他笑了笑。
毛骨悚然。
“你被外星人占据了身体吗?”夏乐勤走过去捏捏他后颈,“怎么找到这来的。”
“你应该妥善保管计划本,而不是丢在我的书箱里。”
“这是什么歌?”夏乐勤问了,但是没有得到回答,有医生经过门口说请他出去谈谈。
菀菀拽了拽唐翀的胳膊,给他看手机备忘录里的文字。她说,爸爸在内地出车祸,保险公司不愿意赔钱,要去打官司,可能好久都不会回来。也许菀菀并不知道官司是什么意思,唐翀轻声说了句“没事”,然后起身。
门外,医生已经离开了,夏乐勤手里是最新的账单。
“我可以帮你。”
“嗯?”夏乐勤愣了下,勉强自己舒展眉头,“不用,有医保……”
“至少请个护工,然后回去上课。你错过了两场考试。”
“能补上的,就算不能我也可以及格,放心啦。你赶紧回家吧,这边晚了没有公交车……”他住了嘴,没有公交车又怎么样,人家细唐生一个电话就有司机开着奔驰宝马来接。所以他只是苦涩地笑了笑,推推唐翀肩膀:“回家去。”
三天后的周二,夏乐勤终于回来了,没有了往日人未到声先到的调侃,只是疲惫地将书包扔到地上,然后脱外套。唐翀放下签字笔,转身看向他,夏乐勤注意到了有些焦灼的目光,将卫衣扔进脏衣篓:“嗯?”
“这几天的作业都在你桌子上。”
“哦……”夏乐勤换好衣服,扯了扯T恤的袖子,似乎是在酝酿该如何开口,“唐翀……是不是你帮我交的住院费?”
“是。”
他没有隐瞒,也没有像是大善人那般自吹自擂,只是平静地回答问题。夏乐勤忽然一阵沮丧,竟然眼眶泛红,积攒的负面情绪无法控制地外涌,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我不是说不让你管的。细唐生,你装什么好人,你想要我怎么做啊?”
“你……”唐翀不理解了,这次是真的。夏乐勤请他吃过多少次饭,他只不过是交了一次住院费。“这不是什么大事。”
夏乐勤抓着自己的头发:“对你来说当然不是啊!”
“你别激动。你只是,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无处发泄——你在迁怒。”
“你想睡我是吗。”
“我——什么?”
唐翀愣住了,夏乐勤已经蹲到了地上,狠狠折磨他柔软的微卷的黑发。“你对我妹妹好,你给她交钱、送礼物、唱歌,是因为你想睡我,对吗,”他低着头,无法看清表情,但是掩饰不住声音里的颤抖和沙哑,“别这么做了,我跟你上床只是互惠互利,没必要做这种事情。”
“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互惠互利,不是交易,”唐翀走到他面前,蹲下,试探着将手放到他肩膀上,“是因为我——”
他还没说完,夏乐勤轻笑一声,似乎是自嘲:“因为你爱我?别闹了,细唐生。我不是小孩,我谈过恋爱,我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占有。你只是喜欢我偶尔对你的温柔而已,我对其他人也这样。”
撒谎。唐翀从他的声音里只听出这两个字。
“这不是爱,你得分清楚,”夏乐勤终于抬头了,他没流泪,只是眼眶红得更厉害,“爱一个人是不断破戒。你融入不进我的世界,你去茶餐厅都要穿着名牌西装……你不会变得懂人情世故,不会跟我感同身受。”
“你也以为我有病?”
冰冷的问话,夏乐勤没有回答。
“我没有,我告诉你,我不是自闭症。我懂得所有的感情,我也有。但我只是不愿意去迎合他们,”唐翀顿了下,他没必要讲述那些童年的经历,夏乐勤只会把感同身受这四个字翻出来当做挡箭牌,“你是那把钥匙。夏乐勤,你是我的钥匙。”
夏乐勤还是不说话,抱着膝盖,脑袋埋在胳膊里。他也许在哭,空调声太大挡住了所有的微弱声响。
“给我时间,让我证明。”
“不,别,别做任何事……拜托你,让我们像平常那样好吗,”夏乐勤终于抬头,试探着伸手搂住唐翀的后脑勺,“不要来安慰我。如果你想,我们上床。”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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