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的纹路发出红光,红光不停扩大,把箫白榆整个身子裹在其中。他轻握着玉佩,透着红光看着床上的人,也不知道是悲,还是喜。
他对魏芝兰的感情几乎不存在,没有爱,也没有恨,便像是路人一样,只是擦肩而过,只是萍水相逢的‘母亲’。就算箫扶摇下令,让他遇见魏芝兰之时,把她从世间抺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挥动手中的冷剑,刺穿她的心脏,心里不会泛起一丝波澜。
可在红光渐去之时,那被拉进幻景的魏芝兰,耳边仿佛传来了一句很轻,却带着哀悉的声音来:“你有爱过我们吗?”
她的眼角流下温热的湿润,落在床帐上的视线没有移开,苍白的口唇张合着喃喃道:“我没有资格......。”
红光渐未,箫白榆缓缓地张开眼睛,回到了充满着白色的房子。
他隔离着玻璃,俯视着鬼界的夜景,拿起了耳机戴上,轻声道:“父亲。”
耳机传来连接的声音,不久后,一把沉稳之声在耳机中响起道:“看来成功了。”
箫白榆把身上不属于自己的宫人衣裳脱掉,一身均匀的肌肤便在这夜空的顶端表露无遗。他轻轻地扶着玻璃道:“嗯,钥匙可以用,我见着魏芝兰,把话也带给她。”他想把凤凰之眼的事告诉箫扶摇,却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道:“就这样。”
耳机的另一边沉默了许久,后来传来一声长呼道:“她还好吗?”
箫白榆淡淡道:“她的状态依旧,好与不好,你自己判断。”他没有告诉箫扶摇遁空之门把他带到他刚出生之时,也不知道为何,本应该如实禀报之事,却被他藏了起来,这是他成为暗杀者后,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他总有种感觉,凤凰之眼的事也好,遁空之门能穿越时空的事也罢,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包括箫扶摇。
箫扶摇默然了些许时间,长叹一声道:“看来,你的后父,对她不赖。罢了,她既不愿随你回来,那便由着她吧。”
虽然那时候的宣玉山尚未出现,但他确是对她母亲不错,以至萧白榆回到鬼界之时,没有强行把魏芝兰带回来,而是留在那个时空,不去改变任何。若是贸然改变,对未来亦不知道会造成何种影响,那干脆让不知情的箫扶摇相信这个既成了过去的未来便可。
可他还得回到人界,去寻找银砾的身影,既然如此,便要得到更多凤凰之眼的线索。
“父皇,我尚未寻得银砾,玉佩,可否留作我用?”
箫扶摇的声音平淡道:“嗯。”他的声音停顿了须臾道:“挂了,你早些歇息。”
未待箫白榆回应,那边的声音便已然断掉。
他赤着身子,手中拿着玉佩,抚着透着鬼界那五光十色的玻璃窗。他把头轻轻地抵在了玻璃之上,像是自嘲般轻笑道:“有没有爱过我们......吗?我为何要问这些。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于此刻而言,有分别吗?”
后来的箫白榆才在项景焕的口中无意间得知,那天晚上的箫扶摇,静静地独自一人,坐在宽敞的房间中,饮得烂醉,那也是作为鬼王的他,几乎没有发生过之事。
回忆渐没。
忘忧慢慢张开了眼睛,那些仿如昨日之事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那些悲伤,痛苦,焦虑,恐惧,无一不占据着他的脑海。他握着银砾的手轻轻收紧,仿佛把那些回忆均集中在那双手中。
锁灵环已失去了保护他记忆的作用,也渐渐让他想起来前尘的种种。
银砾把忘忧搂紧,仿佛一放松,怀中的人便会在他的指间流走般。
他流下的甘露湿润了忘忧的肩膀,口中不停带着沙哑的声音道:“对不起,我来迟了,对不起。”
忘忧轻拍着他的背微笑道:“我总算找到你了,银砾。”
第八十一章 白榆忘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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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轻拂,树叶在风中摇摆,发出沙沙之声。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投下斑驳的阴影,打在了那紧闭的窗户之上。窗外满是一片草绿,街道尽是喧哗之声,与之相反,那紧闭的窗户仿佛把所有吵闹下了一道屏障,房间内充满了安静与平和,时间就像放慢了他的脚步。
坐着的人,站着的人,他们彼此脸上皆布上各有不同的神色,心里却想着同一件事来。
忘忧在此二十年间,每天都在想象与银砾重遇之时,是何等情景。他为他准备的一身红衣,也是因为,银砾说过,他脸上布着的鲜血,并非肮脏之物,而是世间他最珍惜的至宝,那时候的忘忧觉得,红色,便是银砾喜悦之色。
他的头轻轻地倾在银砾的眼梢,浓密的双睫微垂,伴着一声柔和的声音道:“我本是准备一身红衣去见你,怎料,你我重遇之时,便是一身脏乱的白衣。”
银砾轻抚着忘忧的后发,指间传来的温度,是他盼了二十年的人,是他发誓要保护之人。他轻轻地挠着那头棕发,闭上了眼,把额抵在了他的肩上道:“你穿什么也好看,不是吗?”
忘忧失笑一声道:“你这是在称赞你自己,还是称赞我?”
床上的人轻哼了一声,像是有醒来之意,忘忧稍稍收起了笑容,把银砾轻托开去,走到了床边坐下,看着那慢慢睁开眼睛的女子。
她的身体乏得要紧,脑子也有些不清醒,跟前陌生的脸容映进她的眼目,却让她流下了泪水道:“不是梦。”
忘忧淡笑地抚过她的额发道:“什么也别说,你先歇着,回头,我再与你谈谈。”
忘忧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要走,却被女子捉着了衣袖喊道:“皇兄!你不要丢下紫琪!”
一声皇兄,屋内的人无一不露出惊讶之色,银砾更是口唇微张了许久也不懂得闭合。忘忧却把她的手握着,轻拍了数下,又把她的手放在床上道:“歇着,我就在这宅子之中,不走。”
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上官望舒收回了惊讶的脸容,走到了门前把门打开,魏清妍手中拿着一件叠得整齐的衣裳站于门前道:“王爷,衣裳取来了。”
未等上官望舒回应,忘忧便走到了魏清妍的跟前,淡淡地看着她点头道:“谢过王妃。”
一句说话,让本是脸挂微笑的上官望舒面色微敛,左河灵更是轻轻地瞟过忘忧那看不出是何种心情的脸容,屋内的众人,无人猜得到,这位阴沉不定之人,此刻在想些什么。
忘忧接过了衣裳,把它拿到床边放下道:“你且换身衣裳,好生休息,明早我再来寻你。”
箫紫琪需百般不愿,但身上那薄而紧的单衣确是不宜在这些男子跟前展露,她把被子拉紧,生硬地点了头,忘忧站起身来,走到了银砾的身旁,顿了步子,展了一个柔和的微笑,却没有说话,便向门外走去。
上官望舒本想捉着忘忧,把他拉回屋内问个明白,可碍于魏清妍在此,也不便与忘忧有太多非主仆关系的接触,便只能轻声向门外唤道:“你到我屋内等我,我有事问你。”
忘忧的步子微顿,抬起了那带着悲寂的双目,轻轻地闭上,待他再打开之时,那丝悲寂便随着外面的微风飘走,不留一丝痕迹。他转过身来,嘴角微扬,一阵清风拂过他的长发,吻过他的衣袂,那仿如画卷之人,看在上官望舒眼中,不知为何,心里无端地揪痛着。
忘忧轻点了头道了句:“是,王爷。”便转过身去,拂起带着让上官望舒想去抓着的衣袖,慢慢地步出了这座庭院。
上官望舒从忘忧身上收起了目光,投在了魏清妍的身上道:“有劳四公主亲自送衣裳而来,今天想必也乏了,在下送四公主回屋如何?”
魏清妍在那房门打开之时,看见屋内那些布着异常神色的人,便知道,在她离开的期间,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是一位识相之人,既然众人缄口不言,她便不会问半句话来。上官望舒表面上是送她回屋,实际上,定是赶紧把她打发走,好让自己回屋内,去与忘忧商讨一些事情。
她脸上从来都没有多大的神色变化,此刻更是像往常般,勾起温柔的微笑,曲膝道:“不劳王爷,清妍自己回去便可,倒是王爷,像是有要事与忘忧相讨,清妍便不打扰王爷了。”魏清妍微微弯膝,踏着莲花步子向外走去。
待魏清妍渐远,上官望舒便看向左河灵淡淡的表情道:“灵......。”
左河灵轻眨双目,从银砾的身上收回了目光,转向上官望舒的方向,他带着微笑,那微笑像是包含了许多,道:“我明白,事情总需弄个明白,我与银砾,明早寻你。”
银砾向上官望舒深深地作揖,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般道:“属下,明早再来请罪。”
左河灵的意会让上官望舒心里确是泛起一丝笑意,仿佛这位只与他相识数月的人,已是至交,他心里想什么,欲将如何,左河灵均一一猜透,也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他看着银砾的眼神十分复杂,在身边十年的人,竟也是鬼族,可他这些年却对自己鞠躬尽瘁,正因如此,他实在不知道应该用何种态度去对待银砾。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带着急促的步伐向门外快步走去。
自七岁以来,他便从没有试过如此焦急,仿佛不能等上片刻,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那个人,神色显得慌张,心急如焚。忘忧记忆的回复,总感觉像是把他带到另一处他不知道的地方,有那么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想及于此,他脚下的速度会又再加快了些,走着走着,便不知何时已变成了奔跑。
那身让他念念不忘的身影站在他卧房外的树下,他的脸容平淡,淡得像所有事情皆像往常般,从没有发生过何事,他的记忆,也从没有回复过一样。清淡的面容闻声转来,向他淡淡地笑着,上官望舒本是急促的气息,慢慢地缓了下来。
他把下人支走,慢着步子向他走去,每踏出一步,他的心便跳动得更紧要,仿佛等着他的,是他预料不及,又无可奈何的事情般。
他走到了忘忧的身边,把他的手拉起步入房中,把房门关上。他把忘忧抵在了床架边上,看着映在那深不见底的异瞳中自己的倒影,轻轻地抚过他的脸颊,把他的棕发挠到耳后,凑近了几分,贴上了他的嘴唇。他温柔地与他亲吻,慢慢地又像不满足般,探着他的齿关,躁动占据着他的大脑,让他亲吻的动作变得深而长。
他把忘忧的衣物褪去,吻着他各处,忘忧亦把上官望舒的外衣脱下,抛在地上,把他的腰带拆开,把那身绝好的衣裳扯下。他们双双倒在床上,抚弄着对方身体,吻着彼此的耳朵,吻过彼此的嘴唇,温热躁动的气息散在了对方的身上。
忘忧让上官望舒躺下,带着微红的脸颊,俯视着上官望舒带着欲望的双眼。他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深吻,他的吻慢慢向下探去,脖子,胸膛,腰腹,直到腰下的那处。
上官望舒的呼吸加重了些,感受着腰线之下传来的那被温湿包围的感觉。他忍着脑袋中传来的酥麻,忍住了想从喉咙中发出的声音。
忘忧抺过唇上的湿润,以指腹划过他的腹肌道:“一来便这样,不打算问我事情吗?”
上官望舒把忘忧的头压了下来亲吻,把他反转过来压着,手却向身下探去,探至他那已硬得发痛的地方,让忘忧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把手臂捂在唇上,耳根通红道:“我才刚吻过你的......,你这样,不脏吗?”
上官望舒再次与他的舌头缠绕,在他的嘴唇上轻咬了一下道:“别说话。”
他紧紧捉着忘忧的双手,忘忧感受着身下传来的感觉,眼角泛起了晶莹的泪水,那缓缓前进,又慢慢后退的节奏,让他的脑袋变得空白起来。
光线并不能透过那紧闭的纸窗透进来,他们感受彼此,转眼已到了日落黄昏。
忘忧的身上布满了红印,腰间与腹上尽是不堪,疲倦的身躯静静地躺在被他们弄得凌乱的床上。上官望舒以湿润的巾帕替他拭去身上的粘稠,脸上却没有挂着半点笑意,轻声道:“何时恢复的记忆?”
忘忧慢慢地睁开那依然带着倦意的双眼,由着上官望舒拭着自己的身体淡然道:“石洞之时。”
“为何如此突然?”
忘忧发出一声轻笑,呼了一口长气,淡淡道:“重历一次,往昔浮现。”
上官望舒的手停顿在他的腹上,双眉紧皱道:“重历?何意?”
忘忧依旧淡笑道:“就是,我也曾是被拍卖的人,重游旧地,便记起了前尘。”
上官望舒在洞中听到忘忧道说的那句“故技重施”时,已隐隐察觉到,忘忧以前,定是与拍卖会有所关联,只是没有想过,他是被拍卖的人。拍卖会的那人也曾经说过,多年前也曾有鬼族被拍卖过,那人,也许便是忘忧。
人族落入鬼族之手,人族的命运也是可想而知,除了死,便没有其他的道路。
可鬼族不同,鬼族于人族而言,虽是惧怕的存在,却也是珍稀之物。就像拍卖会一样,若是擒得鬼族,人族未必想把他抺杀,而是把他藏起来,无论是金钱上,还是各方面,也是上上的佳品。
他静静地躺在忘忧的身则,把此刻脸上挂着淡笑,却散着惨然的人搂着,把头抵在他的肩上,让人安心的呼吸喷在了忘忧的颈间。上官望舒呼了一口气道:“受伤了吗?”
忘忧的手覆在了腰腹上那只手背上,柔笑道:“那不会是你想知道的事情。”
每天受着酷刑般的对待,只要心脏还是完整,他便永远也死不了。那种绝望的感觉,让他把所有事情看得平淡,看得无关,仿佛世间,只剩下“银砾”这一个信念一样,让他坚持着。
他既是不说,上官望舒也不难猜测,那些日子他是过得如何,搂着他腰间的手不禁再收紧了些,把头整个埋在了他的颈窝中,感受着此人的气息,那是他所思所盼的味道。
忘忧把玩着那他落在自己胸前的长发,淡淡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箫白榆?”
第八十二章 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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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何时,知道我是箫白榆?”
上官望舒仿佛突然变成了一个干了亏心事的人般,轻咳了几次也说不出话来。忘忧把玩青丝的手指没有停下,挠着青丝的手指向他的胸膛划去,停在了心脏之处道:“说,箫白榆在这里多久了?”
上官望舒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道:你救下我至今,整整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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