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砾欲将如何,也已轮不到他去想象,他只能继续往前,回去檀城,回去部署一切。
避过了重重边境的守卫,三天以后,他终于回到了檀城,那个他熟悉的地方。门卫看见他的时候,被他那满脸肮脏,且衣冠凌乱的样子吓得不轻。要知道,这位檀城的三皇子,在所有檀城的人眼中,是非常喜爱整洁的人,如今以此模样出现,除了让人大吃一惊以外,便是知道,在上官望舒身上,必是发生了一些他不得不如此模样回来的事。
他二话不说,牵了城门的一匹马,便策马向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不理宫人拦截,不理宫人说要先通报,一直径直地奔向议事殿,推开了大门,一把跪在上官康平的跟前伏身道:“臣,有要事向君上禀报!”
上官康平本是与丞相祝温文商议国事,却被突如冲进来且风尘仆仆的上官望舒吓了一跳,但如此模样的上官望舒,是上官康平从未见过,他知道,他这要事,必须非常紧急,便赶紧走了下来要扶起上官望舒急道:“快说。”
上官望舒没有起身,依旧跪在地上,把龙谷被凤林利用,猜测凤林如想得渔人之利,一一道说后续道:“梁星泽突然出现,说明凤林看似是利用了龙谷,实际是龙谷反利用凤林,也利用了这点,让我们自以为成功从凤林出来,却在边境埋伏,把我们一网打尽。”
他口唇颤抖了几下,声音略带沙哑道:“我们算计错误 ,至,白雾林君主,身死。”
“什么!左河灵死了!?”
上官望舒捉紧了拳头,轻轻地嗯了一声道:“君上,婉奕可有消息?”
上官康平摇头道:“没有,无论我如何派人去寻她,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上官婉奕的失踪,让上官望舒的心沉了下来。一界女流,所到的地方有限,况且以上官婉奕几乎没有离开过檀城的人,能到哪里去?那只有她熟悉,且肯定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他心中暗叹一口气道:“俞壁城,可有援兵消息?”
上官康平嗯了一声道:“昨天来信,俞壁城的君主答应,先派三千精兵予檀城动用,克日便到。”
“可有明言,领兵的人为何人?”
上官康平像是愕然般道:“这,倒是没有说。”
领兵的人,很大机会影响把这三千精兵动用的方向,俞壁城既是没有说,要不,就是刻意不说,要不,就是,压根没有想过要说。
无论是哪个方向,这所谓的三千精兵,可能也只是晃子而已,可动用与否,根本是未知之数。
上官望舒的心烦得很,婉奕的失踪,左河灵的身死,银砾的失联,以及,忘忧不知如何。在进入俞壁城之前,云帆还是会飞书予他,告知他们的进度如何,可如今,忘忧也罢,连云帆也没有向他汇报情况,他们在俞壁城到底发生了何事?
许多事情都让他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白雾林那边如何?已知道左河灵西去之事吗?”
上官望舒轻揉着眉心道:“不能由我们告知,若是由我们告知白雾林,会让白雾林误会我们与此事有关,必须,必须……,”
必须要好好利用左河灵的死,让事情变得对自己有利。
他想及于此,虽微愣了一瞬,却又浮起了冷笑。
不错,这才是上官望舒,才是他会做的事情,把一切事情,从不利,变得有利,即使那是至友的死亡。
一旁默不做声听着的祝温文看着上官望舒那表情表现了些微的变化后,沉声道:“依王爷之意,怕是可以利用左河灵身死的消息,触发一些事情,对吗?”
上官望舒微笑道:“不错。龙谷与凤林本是合作关系,却因各怀鬼胎,现在谁也不会相信谁。左河灵的死,能很好地激起他两国的战争,或者,可能三国也说不定。”
上官康平不解地道:“要如何?”
“先把左河灵死亡的消息,送给白雾林,告诉白雾林,是凤林所杀。送给龙谷的消息,是左河灵逃脱,逃到了凤林。而送给凤林的消息,是左河灵,被龙谷保护起来,联合白雾林反击凤林。”
祝温文摸着长胡子,沉思了须臾道:“如此,白雾林便会把凤林视作敌人,凤林得到左河灵在龙谷的消息,会觉得是龙谷有意向白雾林发放凤林杀死左河灵的消息给白雾林,好让白雾林攻打凤林。而收到左河灵于凤林之中的龙谷,便会觉得,白雾林前来并非攻打凤林,而是与凤林汇合,对龙谷不利。如此一来,三个属地,便会互相针对,檀城,便会成为最终的‘渔人’。但王爷 ,您又如何确认,他们收到这些消息,会确信这些消息的真实性?”
上官望舒道:“若此事,由细作先行报上,便能成事。”
可他看着上官望舒那脸上浮现的表情,却丝毫看不出来他对自己的计策有多满意,反倒看出一些失落来,道:“此计甚妙,却看王爷之意,可是有另外的难言之处?”
上官望舒回复了微笑道:“不,没有。我们要做的是,是在边境布下暗防,以免其他属地随时攻打过来。”
上官康平皱眉道:“怎么你完全不提俞壁城的增兵?”
上官望舒轻笑了一声道:“晃子,自有晃子之用。”
他步出宫门,回到隐王府时,已近夜深,原本热热闹闹的稳王府,如今只余他一人。他修书一封,抵在唇上轻吻,然后把它送上天空,看着他慢慢地在视线中消失,心里也随之生出了一丝寂寥。
他负着手,看着那一闪而过的流星,喃喃道:“箫白榆,我想你了……。”
忘忧缓缓地张开双眼,那依旧是有着发霉气息的牢房。他的双肢被绑上了锁灵环,让他完全失去了力气,身旁的云帆也是静静地依在了墙边调息着。
他轻声道:“你死了吗?”
云帆轻笑一声,打开了眼睛看着他道:“我还得替王爷以血把你养着,哪有这么容易死。”
忘忧无力得很,干脆睡在了地上道:“我们在这里多久了?”
“七天。”
“七天……,他没有我们半点消息,会如何作想……。”
云帆叹气道:“他们昨天来此说的话,你有听到吗?你如何想?”
忘忧淡淡道:“什么如何想?替俞壁城领兵回檀城之事?没有任何想法。”
“不觉得奇怪吗?在我们的饭菜中下药,醒来便已在此处,可这些天除了被绑着以外,压根没有对我们做其他事,突然就来话,要你作为俞壁城的人领兵回檀城支援,不觉得奇怪吗?”
忘忧哪有可能不觉得奇怪。
他那天潜进皇宫,在那安放神像的院子中,把藏在神像之下的那颗凤凰之眼取到手后,便无意中看见了上官婉奕被他们以桥抬进宫中,而且看着那时候的上官婉奕也是衣冠不整,像是跑了许多天才来到此处,不但如此,出来迎接的魏清研也是一脸焦急地把她带了回去。
他那时候本是可以离开皇宫,可上官婉奕的出现让他想留在此处探个究竟。不探还好,躲在暗处探查之下,竟发现她俩嘴唇双贴,却在未听到其他细节时,便被巡查的卫兵路过打断,不得不先退回客栈。
原本他这种可以不吃东西的体质,即使饭菜被下药,也不会对他有丝毫影响,但好死不死,他喝了云帆的血,已中了迷药的云帆,便也让他一同中毒,双双昏倒在卧房中,醒来之时,便已绑上了锁灵铁,置于这个牢房。
正如云帆所言,这数天以来,除了被这些该死的锁灵铁锁着外,并没有其他事情发生,可昨天一名卫兵前来说:“后天,你们替俞壁城,领兵到檀城支援。”
云帆冷笑道:“兵大哥,你也挺好笑的,为何我们要替俞壁城领兵?”
那名卫兵淡淡道:“不为何,只因你们的公主在我们这里照看,你们若是不依,俞壁城便也没有照看别人公主的义务。”
“公主在俞壁城!?”
云帆愕然地转向忘忧,忘忧只淡淡地轻点了头表示确认,让云帆捉紧了手指不再说话。
忘忧自回想中回过神来,思考着这些事情,却感觉,俞壁城让他们领兵,并非领兵如此简单,而更像是,带兵进入檀城。
云帆长叹了一声,像忘忧般躺在地上道:“你说,我们家公主为什么在俞壁城中呢?”
忘忧淡淡道:“逃走。”
云帆刚躺下的身子猛然地起来道:“逃走?”
“嗯,逃走,逃到一个让她安心的人身边去。”
第一百章 三人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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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漆黑的天空下,森林中的树木被昏黄的月光和星光照耀着,投射出长长的影子,让这个原本平静的林子充满着神秘。
自从俞壁城出发后已过了六天,再多走一天左右的时间,便会到达檀城的边境。
忘忧与云帆身上依旧带着锁灵环,他们本可以以自己的力量解开这些锁灵环,可他们并没如此,像是乖乖地听话般,顺着俞壁城的命令,带着俞壁城的三千兵马,缓缓地向檀城出发
说是三千兵马,云帆看去,这些云云的人头,皆像是不耐打的样子,看来这所谓的俞壁城增援,也只不过只做做样子,表面上是派兵支援,实际上,就是极不情愿,又不想破坏与檀城的关系,勉强派出的三千弃兵罢了。
于他们出发之时,边境早已传来消息,东木龙谷与南火凤林不知何故,在他们各自的边境有些动作,东北白雾林的军队也是日以继夜地穿过了檀城的边境,向凤林的方向移动,可独独没有消息从檀城传来,这也让身处俞壁城与檀城交界处的云帆有些忐忑,也不知道檀城现时如何。
他们在林中扎了营地歇息,忘忧习惯了独处,也便在远远的地方独自依着树木而坐,却没有闭目,而是静静地仰头看着那片星空,感受着这里的宁静。
风吹过林子的树叶沙沙作响,远处飘过一身红影,像是没入黑暗,忘忧的眼神变得寒冷,缓缓地站起身子向那黑暗中走去,越往里走,营地的火光便变得越暗,渐渐地只剩下了模糊的烛光残影于他身后。
红影站在月光之下,那一头银白的头发与他那身红衣,即使在黑夜之中依旧散着让人难以移开眼目的魅力。他轻轻地勾起笑容,看着前来的忘忧道:“别来无恙?”
忘忧环着手,懒懒地靠在树身上道:“何事?”
箫白榆笑着,负手而立,仰头看着上方的星空,像是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前来。”
忘忧道:“我没有在此与你会面的这段记忆,看来历史已被打乱。”
箫白榆笑道:“我也没有经历过行军的记忆,历史确是被打乱了。”
“但你我皆知,这个时间点,出现的人,本不该是你。”
箫白榆笑而不语,与忘忧同时向同一个方向看着,那里渐渐出现了一团黑雾,让林子刮起了一阵阴风,黑雾缓缓落下,出现在那里的,是他们皆所熟悉的黑色人影。
忘忧微笑地倾着头,看着那黑影道:“我们三个不同时空的人,终于都集中一起。”
隐依旧戴着华丽的雕花面具,他的眼睛缓缓睁开,看见箫白榆与忘忧的样子,瞬间愣在了原地。箫白榆环着手道:“如此惊讶作甚?你以遁空之门前来,不会意识到,我们也可以以遁空之门来到此处?”
“怎么回事……?”
忘忧没有回答隐的话,瞬间随风般移到了他的跟前,一双宝石般的红瞳与那头银发映进了隐的眼中,他手腕亦已被眼前的忘忧牢牢地捉住。他转动手腕,把忘忧捉着自己的手一同转动,左手下意识地向前挡去,恰好把忘忧刚要向他攻出的另一只手挡了下来。
他的下盘也受到忘忧的攻击,二人像是交緾跃舞般,以双脚攻击着对方的下肢,错着步子,在林中互相制衡着。
忘忧没有放开隐的手腕,身体转到了他的背部,以背贴着背的方式把隐整个身子提起,重重地向地上摔去,在着地前,隐以手撑起在地面,卸去了大部份的冲击之力,侧过身子让肩膀着地,却被忘忧骑在他的身上,掐着他的脖子,让他不能动弹分毫。
忘忧脸上挂着笑意道:“在墓穴时,我尚未回复灵力,比不过你。但如今,回复灵力的我,你也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况且,我并未使用丝毫灵力,只是稍稍解放了一些鬼力而已。”他的手指比方才用力了一些掐着隐的脖子道:“钥匙在你身上,凤凰之眼也在你身上,你为何还要再来?”
隐即使被忘忧掐着脖子,看着他的眼神却依旧充满着柔意与惜怜道:“你既然回复了记忆,何必再问?古墓之时,从你身上得到的凤凰之眼,是假的,我必须来此,取得真正的凤凰之眼,方能真正使用遁空之门的力量。”
“如果我告诉你,古墓中的凤凰之眼,在这个时空的你身上呢?”
隐像是微愕道:“你给了我?可,凤凰之眼明明应该在你身上。”
箫白榆走到了隐的身侧道:“因为你我三人,在这个不属于我们的时空中出现,让所知道的历史发生了变化。”
箫白榆在隐的身上摸索着道:“不错,你我所在的时空,凤凰之眼的确在我身上,而且,在你死去的时候,我用了凤凰之眼的力量,回到了你的过去,成就了你现在的记忆。”他把搜到的玉佩拿到手中,看着隐那不可置信的目光叹气笑道:“怎么?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在此处出现?”
隐大概猜到了什么,突然双手发力想要挣脱忘忧的制衡,却听到卡嚓一声,双手又被忘忧扣上了原本戴在他手上的锁灵环,灵力瞬间便被完全封住,动弹不得。他软软地躺在地上,以悲愤的眼神看着忘忧道:“你,你从一开始,便不是与我属于同一个时空,对吗!”
箫白榆于手中结了一道灵力,把隐的四肢绑着,忘忧也从他的身上下来,坐在了一旁,没有回答隐的说话,却看着箫白榆道:“你把他带到……,”他欲言又止,看见箫白榆微微点了头,便续道,“好好看着。”
隐挪动着身子,即使身上沾到了地上的泥土与草屑,却依旧想逃离此处,可被箫白榆拉着衣领冷冷道:“不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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