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童玉女般的CP感让范维夏一瞬间错愕呆愣。
两个人躲在这里讨论他的事……范姜睿臣觉得很不舒服，胸口窒闷。
为什麽跟范哲睿忽然这麽好？为什麽可以聊这麽久？为什麽可以那麽自然！
范姜睿臣没有败北的经验，不知道此时此刻的郁闷感除了来自于身体的不适之外，还有目睹范维夏跟范哲睿相处融洽带来的挫败感加成，让一向沉稳的他显得浮躁，容易迁怒关心他的人。
范维夏首当其冲。
他脸色不对。范维夏走向范姜睿臣，伸手要探他额头，被他一手拍开。
范姜睿臣用力吸了口气，忍住不适，挺直身。
「你不解释一下？」
「我们……」范维夏和范哲睿对上一眼。
我们——这词也刺得范姜睿臣头痛，不悦地看向范维夏，也将范维夏和范哲睿两人视线的互动看进眼里，突然有种自己是局外人的感觉。
这让他的头更痛，痛得他咬脣硬忍。
夜晚遮蔽视线，范维夏没发觉范姜睿臣的异状，回答：「我们在聊音乐。」眞相太诡异，最好能避就避。
音乐？范姜睿臣冷笑。
「你什麽时候对音乐感兴趣了？」七年的相处，再少互动也有一点程度的了解。
范维夏没想到范姜睿臣会注意到他的兴趣，毕竟这七年都是他主动跟着他，蹦前跳后的。
范姜睿臣从来没问过他的好恶，是以范维夏从来不认为他会了解他。
他眞的不太对劲。范维夏上前，试图接近。
范姜睿臣再次拍开范维夏伸来的手，牵起佟莉亚的。
「走吧，爷爷差不多要宣布我们的婚事了。」
他想惩罚他，让他跟自己有同样的感受，直觉认为说出这句话就能伤害范维夏。
也的确伤了他。
范维夏愣愣看着范姜睿臣拉佟莉亚转身往主屋方向走，挺直的身影、有条不紊的脚步，仿佛刚才的不适只是错觉。
范维夏感觉眼睛逐渐酸涩、泛热。郁言
他疏忽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不同的生命轨迹会导向不同的命运。在命运的转折点上，他选择B就等于放弃A，不一定能导向选择A时迎来的结果。
一直都是如此，是他忘记蝴蝶效应是一连串的变量加乘导致连锁反应的现象。
由小渐大，终成巨变……
之前变化的累积到这次他选择帮范哲睿，放弃让范姜睿臣注意自己的机会，等同放弃那个催化两人关系进展的契机。
没有今日的开始，就不会有未来那些意外促成他们两人的相处。如此一来，范姜睿臣未必会像前世那样疯狂地爱上他。
蝴蝶效应作用在事件的因果关系——
爱情，也不例外。
******
他说我们，当着他的面说他跟范哲睿是我们……
「范姜，你放手……走慢一点……」
跟范哲睿有说有笑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轻松自在……
「范姜！你再不放手我揍死……」佟莉亚还没出手，范姜睿臣已经倒地。
「范姜！」
佟莉亚蹲在范姜睿臣身边，只见范姜睿臣抓紧胸口，头痛加剧，呼吸困难，本能地更用力吸气却徒劳无功。
「你忍着点，我去叫人——」
佟莉亚话还没说完，一道人影冲到她眼前，接管眼前的紧急状况。
「阿臣！阿臣！」范维夏轻拍范姜睿臣脸颊叫唤，测试他的意识反应。
「手机开手电筒！」
跟着来的范哲睿还搞不清楚状况，只能配合。
范维夏扯开范姜睿臣的领带，解开衬衫釦子让他透气，看见他戴在脖子上的玉坠，一愣。
玉坠的形式跟上一世范姜睿臣留给他的东西好像！
「他怎麽样？」
范维夏回神，打开自己手机的手电筒，熟练地看诊，凑近范姜睿臣听诊，果决下判断：「Anaphylaxis！过敏性休克，佟莉亚，叫救护车。」范维夏下命令同时，拿出随身携带的肾上腺素注射笔。
从知道范姜睿臣有过敏体质后他就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会用在今天。
「没事，阿臣，你不会有事……不会……」
范维夏边说边打开笔盖，无视身边人的质疑，将注射笔抵住大腿外侧用力按下注射器。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范维夏完成注射后，紧张地盯着范姜睿臣的脸，一会，见范姜睿臣眼皮微动。
「醒了醒了！」范哲睿激动喊，「小七叔，你成功了！」
蹲在一旁的佟莉亚正要跟医院通话：「我这里有病人，过敏性休克，请派救护车——」话未说完，范姜睿臣出声打断。
「不准……不要惊动任何人……」众人讶异看向躺在地上的范姜睿臣。
范姜睿臣紧抓掌下的手臂，喘了一会感到呼吸逐渐顺畅，可以说话后立刻开口。
「范家不能丢脸。」
根深柢固的帝王教育使然，范姜睿臣清楚家丑不可外扬。
「你有病。」范哲睿第一个开口，「命重要还是范家面子重要。」
「现在……不能……」范姜睿臣怒瞪范哲睿，没忘记他跟范维夏互动融洽这事。
「你眞的有病。」这家伙脑袋里装了什麽？
佟莉亚明白范姜睿臣用意，范维夏更清楚，只能庆幸上辈子他被迫处理过不少人情事理，知道怎麽办。
虽然他不想。
「小睿，去找我爸，把事情告诉他，他会知道该怎麽办。」
「你不怕我趁机——」
「我相信你。」范维夏打断范哲睿的话，直视表情挑衅的少年，「不是试探，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
「……」范哲睿摸摸鼻子，害羞。
被十四岁的叔叔夸奖自己是好孩子……十八岁的少年感觉很微妙。
「小睿。」
「知道了。」范哲睿说完，朝主屋跑。
范姜睿臣开口要说话时，范维夏抢先提醒：「不要用跑的，慢慢走进去，像聊天一样去找我爸说话。」
「我知道。」范哲睿确定自己永远无法像他们一切以范家为重的思维。
「叫车，我们直接去医院。」
「哦，好……」佟莉亚依言照做，忽然觉得范维夏……很帅。
她这样欣赏小自己三岁的小弟弟好吗？
******
他帮了范哲睿却差点害死范姜睿臣！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
范维夏打了自己一巴掌稳住心神，不让自己陷入懊悔的情绪。
这是意外，谁都不想要发生的意外。
「睿臣怎麽样了？」
范维夏抬头，看见范老太爷神情紧张地盯着自己，身后跟着他的随身特助。
却不见他的二哥和二嫂——范姜睿臣的双亲。
「他正在睡觉。」范维夏心里暗叹了口气，「医生说他误食含豆类的食物，造成过敏。」
「你处理得很好。」
「是爸有先见之明，找人教我过敏的急救处理。」范维夏语带恭敬，幸好父亲超前部署，安排他去学这些，虽然他不学也能处理，但解释起来会非常复杂。
范维夏按照范老太爷的安排学习，心想着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范姜睿臣知道自己的爷爷有多爱他，相信有助于他们祖孙俩的感情。
父亲眞的很疼很看重范姜睿臣这个孙子。
「当初让你去亲近睿臣是对的。」范老太爷欣慰。
范维夏没有开口，正因明白父亲对范姜睿臣的用心，范维夏才希望范姜睿臣和范家人不要走到彻底决裂、你死我活的那天。
不是每个范家人都是凶神恶煞。父亲一心期盼家族和谐、团结，可以的话，他希望老人家的心愿能够实现。
「老太爷，时间差不多了。」
「睿臣醒来告诉他，这事我亲自处理。」
「好的。」
范老太爷不是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硬声交代后就不知道自己还要说什麽，最后拍拍范维夏手臂，离开。
******
范维夏走进范姜睿臣的病房，放慢脚步走到范姜睿臣床边。
看见范姜睿臣还在熟睡，他才敢允许自己流露感情，握住范姜睿臣的手。
「幸好你没事，不然我……」
范维夏坐在床边的椅子，掬起范姜睿臣的手，额头轻轻靠上。
他可以冷静面对每个患者的病痛，独独没有办法面对范姜睿臣的，从上一世为确认身分看过他遗体后……
范维夏无法想象，如果那时候他没有因为担心，选择跟在范姜睿臣后头回去，就无法及时赶到他身边救他。
还好不是要开刀……范维夏在心里自我调侃，眼眶盈泪。
虽然一直偷偷在练习开刀的手感，但年纪摆在那里，十四岁无师自通外科手术这种事太离奇，说什麽都解释不通。
范维夏抬头看向依然熟睡的范姜睿臣，一会，伸长手轻触少年的脸颊。
「我喜欢你。」忍不住表白，趁他熟睡的时候开口，范维夏很清楚，这只是一种自我满足。
但，他也只能这样。
范姜睿臣出事前说了，要顺着范老太爷的意思跟佟莉亚订婚。
佟莉亚是个好女孩，人品、能力和家世够般配。
「对不起啊，我们是亲人我却……」范维夏沉默了会，想到这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能表明心迹，继续开口：「我保证，我只说一次，就今天这一次，以后不会再提，我会祝福你跟佟莉亚……以叔叔的身分。」
说到最后，范维夏哽咽得说不下去，支手撑额，泪水溼了眼眶。
眞的不想放弃，但范姜睿臣选择了佟莉亚，他能怎麽办？
爱情不是一个人单方面付出就能成就，对方不回应，这份感情就只是自我满足的单恋。
等了七年等到这个答案眞的是……范维夏手掌抹去眼泪，他用力深呼吸，吞回失恋想哭的冲动，告诉自己至少范姜睿臣还活着。
只要他好好活着，他可以放弃……他会逼自己放弃……
范维夏将范姜睿臣的手放回原位，象是要留住最后的纪念，握了好一会才不舍地逼自己放开。
「好好休息。」范维夏起身，拉高被子要帮他盖好。
手放开被子的瞬间被人扣住。
范维夏错愕，抬头看向范姜睿臣，望进一双漆黑如墨，凌厉防备的眼。
「你是谁？」出口的声音清冷中夹带厉气。
这问题太敏感，问得范维夏心惊肉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惴惴不安自己方才说的话，范姜睿臣听进去多少。
第5章
范姜睿臣感觉自己睡了很久。
在一个漆黑寂静的地方浮浮沉沉，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仿佛自己是那个地方的一部分。
恍惚间，听见有人呼唤自己。
阿臣！阿臣！
听见急切呼唤他的声音，范姜睿臣试图睁开双眼却没有办法，就像被困在海底，沉重的水压压得他无法动弹。
阿臣！阿臣！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他。
那个人……他想见他！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见过他，沉睡让他失去时间感，也没有空间的概念，只知道自己想见他！
范姜睿臣奋力挣脱沉重压力的困制，朝声音的方向移动。他感觉不到自己是否手脚并用、狼狈挣扎，只知道自己越来越接近声音的来源。
没事了阿臣，你不会有事……熟悉的声音频频传来安抚人心的话语。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范姜睿臣眼睑微颤，对抗意识中宛如深海的黑暗，用尽全身力气挣脱，终于看见一线曙光。
「醒了！醒了！」有点熟又有点陌生的男孩声音兴奋喊着。
「小七叔，你成功了！」
这声音……范哲睿？
手机手电筒的强光刺痛范姜睿臣双眼，他激烈地转头闪避，只是因为身体虚弱，自以为的大动作看在旁人眼里只是动了下。
「灯拿开，不要照他眼睛。」范维夏的声音又传来。
感受到说话者身体的颤动，范姜睿臣判断范维夏的位置。
不能放开！好不容易回到他身边，绝对不能放！
范姜睿臣的身体抢在思考之前抓住范维夏的手臂。
本能驱使，范姜睿臣听见自己的声音要求他们不要惊动人，为了范家的表面，这种肮脏事只能在范家内部解决。
范姜睿臣和身体的痛苦对抗了一会，终于可以顺利张开眼睛。
庭园的户外照明光线昏黄，只能模糊看见身边人的脸孔。
范姜睿臣错愕，眼前的范维夏熟悉也陌生。
为什麽……变年轻了？
范姜睿臣强撑最后一丝清醒，用力抓住范维夏手臂，厉声追问：
「你是谁？」
来不及等到回应，范姜睿臣脑中一阵强烈刺痛，再度坠入黑暗。
******
再度昏迷到清醒的过程并不轻松。
起初，范姜睿臣做了很多梦，梦见小时候的绑架事件，梦见小时候的范维夏跑来缠着他，梦见他们一起被绑。梦见之后受伤的范维夏还是缠着他，还说要跟他一起住，梦见他们一起生活。
梦里的范维夏像个黏皮糖，一天到晚追着他跑，巴不得整天黏在他身上，甚至连跳三级，这样的神童事迹一度跃上新闻版面。
这些都是他曾经渴望的生活。
当年范维夏因为他遭绑，为了让他顺利逃脱，范维夏扑向要抓他的歹徒，他成功被邹明艳派来的人救出，范维夏却惨遭歹徒虐打。
范姜睿臣不确定邹明艳的人会不会照约定回去救他，他不相信任何一个大人的承诺，坚持留在现场等。等找到范维夏的时候，他满脸血、手和脚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弯折，躺在地上，就像个破碎的布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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