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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该变脸色。
乐无极故意的，他讨厌受人威胁，本想着一拳将人打翻在地，再多补几拳，将人打死好了。但最终手下留情，只是在人脸上留个巴掌印，方便找人。
等无名小卒将灯笼重新点亮走后，乐无极又跳到树上，拿着白净的药瓶子翻窗回到房间里。他将药瓶子打开，里面总共有三颗药丸。
一心一念。这培养走狗的药，有好听到叫人误会的名字。他微微沉思，将药放在鼻子边闻了闻，闻不出什么。只得收好，准备日后找专业人士再做打算。
想着龙子珏之前说过，叫他洗完澡去找他。
他简单收拾了下屋子，将窗户关上，去敲隔壁的房门。
“进。”
晚上的时候，龙子珏已不如白日里那般生气，同样刚洗过澡，随意披了间外袍，拿西洋镜，坐在一张书案前翻阅资料，折子。
折子是封地送来的。
“坐吧。”
龙子珏道，揉了揉太阳穴，将西洋镜取下。
乐无极坐在他对面。
龙子珏挑眉，拍了拍身边：“坐近点。”一顿，又道：“关于位置，本王愿赌服输，承诺你的事，本王自会做到。”
乐无极一怔，受威胁后不太明朗的心情不知为何愉悦了点：“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以为本王是什么人。”龙子冷声道，又在对上乐无极期待灼热的视线时，生了点不自在，“咳。总之会做到。先谈正事。”
“叔叔说。”
“关于我以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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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摸错
敬亲王龙子珏。就算不特意调查，游走在镜川权力中心的人也鲜少有不知道他过去事迹的。最出名的两件全是发生在战场上。镜川与南楚一战，毁城。镜川与东秦一战，杀降。
而龙子珏毁的城，正是羲和城。
乐无极明白，这也是龙子珏叫他不准暴露其身份的原因。
羲和。这般充满神学意味的名字，已足以证明，最初这座城就是属于南楚。然而在历来战争中不断易主。十年前，这片土地也曾短暂属于镜川。
龙子珏：“你知道，镜川拿到手的东西，断没有再送回去的道理。”
乐无极：“知道。”
知道你们当权的都是一个比一个霸道。
南楚派兵想要收复让与镜川的羲和城，镜川自然不答应，那时候，龙子珏也很年轻，身为镜川大皇子，被派去羲和城历练，阻拦此事。
“这南楚用兵十分邪门，他们的国师宋怀逸召唤出异兽。”
这纪实的历史已然有向神话故事发展的趋势。
乐无极神色异样。
“你不信？”龙子珏挑眉，随即微微沉默，目光略显疑惑，“其实我也很难相信，但亲身经历如此。当时你义父了瑾瑜，你义祖父乐千钧，同样在战场上，你可以一问。”
镜川士兵们被未知事物打了个措手不及，士气溃散，节节败退。
“然后呢？”
“然后我们只能撤退了。那一战是镜川输了。”
镜川输了，南楚却是惨败。
只因时值镜川其他地域有瘟疫之灾，而在战争近尾声时，龙子珏派人把得了瘟疫之人喝过的水，加入南楚士兵的饮水中。以至瘟疫以极快的速度在南楚羲和城内扩散。
最终，为防止瘟疫殃及南楚的其他地域，南楚亲自拿回来的羲和城，又被南楚亲自割舍放弃。羲和城内民不聊生，哀鸿遍野，死了许多人，当地民众，南楚士兵。
时至今日，羲和城内已无瘟疫。却难免叫人觉得不祥，它顶着太阳神美好的名字，却流传出被神遗弃的传闻。
龙子珏：“用南楚这边的说法，我算是造孽了吧。”
乐无极：“嗯。”
何止造孽，按照南楚这边说法，龙子珏这种人要受神罚，堕地狱苦海。可七国，只有傻子，才会在战争中讲人情道义。于龙子珏，于许多当权者，要赢，就是要不择手段。赢不了，宁肯两败俱伤，也不能让对方讨到好处。
龙子珏沏了茶。
一杯留给自己，一杯推到乐无极跟前。
乐无极看见微卷的茶叶在水中慢慢展开，茶水晕出袅袅雾气。问：“你真的认为，现在羲和城里的人，认不出你是谁吗？”
龙子珏得罪了多少人。若说他毁城一事，骇人听闻。在东秦杀降军一事，叫天怒人怨。世人恨他，怕他。想要他性命。
“应该会有人认出吧，我的眼睛瞎了一只。”龙子珏道，“但也得有本事动我，不然恨有什么用。”
“也是。”
乐无极饮了茶。龙子珏沏的茶是热的，热气透过轻薄的瓷杯发烫，茶水入口顺畅，他却尝不出什么味道。于是又饮了一口。
“在东秦，你为何杀降军？”
乐无极问，他们聊着恐怖的往事，这些往事落在史书上只有几张纸，却是瞎了一只眼睛亲历者亲自坐在他跟前讲述。
问出口后，乐无极想，他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或许是这会儿闲的无聊，又或者他想更多的了解龙子珏。又或许，他感到怪异，他在喝如此残忍的人沏的茶。如此残忍的人竟然正常饮茶，不饮血。
“为了镜川。”
龙子珏道。
乐无极的眸光微动。他在得了茶水后，一直不曾抬头听龙子珏说话。
“镜川和东秦一战一开始是由其他人负责，拖了多年。八年前，我去接手时，军中已没多少军粮。”龙子珏的手端起杯子，那双手看上去鲜难看出什么战争的痕迹，低头时，耳上的挂饰珠宝闪过一点星光，“虽接手后战胜，但当时若接受降军，就得承担把粮食分出去，让镜川的士兵饿死的风险。”
龙子珏自然不会让自家的军队饿死。
但同样，也没选择让东秦的降军饿死，而是直接清杀了近十万人。因为军粮不多，无法再支撑下一场战争的事不能传出去。
藏拙，怕其他国家趁虚而入。
乐无极问：“怎么不从其他地方调粮食？”
“你太年轻了。”龙子珏闻言笑道，“调不到。从前的镜川并不太平，大小战役不断。还要遇上各种天灾人祸，黎民百姓的粮食都不够吃，还有多少能分到军队上？”
乐无极语噎。
他的确与龙子珏存在年龄上的差距，从史书上看到的内容也并不详细。泛泛而谈，流于表面。只知道镜川上一任镜川君主总事与愿违。每每想要自家长子去立军功，军功是立了，名声就要坏上几分。
连许多生活在镜川，受他庇护的人，同样怕他。
乐无极想到，自己曾听过坊间传言，敬亲王龙子珏长得凶神恶煞，眼若铜铃，呼气如雷，虎背熊腰，身高两米，手持数尺长的大砍刀，切人如切菜。当然。龙子珏没残暴之名前，也有传他长得很是俊美的。
最后龙子珏的真实相貌，在没见过的人眼中变成了迷。
“镜川现在对比从前，算太平。”
龙子珏轻声道，这一声太轻，像叹息。叫乐无极差点都忘了镜川现在有内乱了。
“你喜欢打仗吗？”
他问。
“自然不。其实我很懒。”龙子珏在回忆里沉浸了会儿，望向他，“如果当年你做主帅，你会怎么做？”
很懒？
乐无极暂且不能从龙子珏的自述中感受到“懒”这个字，道：“我不会杀降军。”
“哦？”龙子珏挑了挑眉，“难不成你打算种粮食？”
怎么可能，种粮食需要合适的土壤环境，而且种下并不会立马收获。
乐无极抬眼，他终于抬起头了，于是露出浅金色，漂亮又略显冷漠的眼睛：“我会抢东秦的。”
龙子珏闻言愕然。
“东秦士兵已经投降了。你上哪儿抢，去他们普通百姓那儿抢？”
乐无极不以为意，道：“有何不可，开战的时候，已经干了杀人抢地抢钱的事了。”
国与国之间的掠夺。
争边界，抢夺一切资源，人口，武器，粮食。没有战利品，怎么会有战争。没有贪心，怎么会有战争。
龙子珏皱眉：“在他国投降后如此做，你会被戳脊梁骨的。镜川的名声也会跟着受损，以后如何立足于七国间？”
“戳脊梁骨如何，你杀降就不用被戳脊梁骨了？抢劫对比起来不是损害更小？”
“我以为我说了这么多，你会理解我。”
龙子珏的语气冷了好几度。
乐无极一时没接话。要他理解什么。有什么好要理解的。
他望着龙子珏，极其具有欺骗性、很清雅俊美的一张脸，连瞎了一左眼，都不显得狞狰恐怖，原本该增添的戾气，因而额前的一些碎发，蒙着的白色柔软的缎子柔和。
空气死寂。
茶凉了，窗户闭着，这场只有两个人的谈话差点因燥热的天气生起火来。青灯油尽，因无人在意，熄灭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中，龙子珏似乎动了一下。
乐无极知道，这样光线下，龙子珏定然什么也看不清楚。
不知为何，如此，他反而好开口一点，低声道：“你爱镜川。”
像他观察的一样，爱镜川。
龙子珏沉默。
“但你就是很残忍的人。”
会做残忍的事，会站在大局上，镜川的角度。不把其他国家的人当人。
一个毁了羲和城一城人的人，宁肯杀降，不愿抢劫东秦的百姓，不是因为觉得伤害弱小不好，而是为了镜川的名声。
那名声那么重要？
龙子珏一个人替镜川背了残暴的名声，又得世间几人领情？
“乐无极。”骤然，龙子珏喊了乐无极的名字，将他抵在桌子上，布料摩擦在一起的声响在空气中炸开，“我以为你是和我像的人。”
“不是。”
“我看也不是。”
龙子珏的手摸上乐无极的脸，探寻他眉眼，嘴唇的位置。
乐无极正觉得异样，被捧住脸亲吻。并不深切，只是唇贴着唇。
“让我了解你。”他听见龙子珏在黑暗中问：“我的确残忍，你怕吗？”
乐无极没回答。
“怕我吗？”
龙子珏捏了他一下。
“我比较喜欢叔叔的腿。”
乐无极答非所问，但已给出回答。龙子珏闻言怔了一下，笑骂：“放肆。脑子里想的什么。”
及时行乐。
像应了这个名字。
乐无极不愿过多思考太深刻的事，世上规则太多，是非曲直，法律教条，人心复杂难测。他觉得烦。
如此，他其实也不在乎龙子珏是什么样的人。只是感到过疑惑，然后省去思考，看到他想要的部分。
“我正事没说完……”龙子珏道，剩下的话突然变成一声粗重的喘息，“你摸哪里。”
“太黑了，摸错了。叔叔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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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赤日
这气候实在是过于炎热了。
汗即将落入眼睛时，随手擦了下，抬头望了望太阳，眯眼，再望羲和城，整座城都像是海市蜃楼，随时会在炎炎烈日下蒸发殆尽。
乐无极蹲在客栈边上，摘了片叶子吹曲，欢快的调子，吸引了一些翘课的孩子。
“好神奇！原来叶子也能吹曲！哥哥教我们好吗？”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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