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渊点头,很耿直地说:“这就是我不来主动找你的缘由。”
“你有点自制力行不行?我反正是没有的,靠你了。”左扶光闭上眼睛,疲惫地说,“渊儿弟要把我身体掏空了。”
沧渊颇有兴趣地侧过半身,看着他道:“按理说,你风流浪荡、阅人无数,应该看不起这种小儿科啊。怎么就没有自制力了,这么热衷?”
左扶光骇然睁开眼睛,不肯承认自己其实是个小雏|鸡,捂住沧渊的嘴,狡辩道:“我稀罕你还不成啊?”
沧渊笑道:“荣幸之至。”
左扶光补充:“我可只稀罕过你一个人。”
沧渊想到了另一桩事,把他的手拿下来:“我听说镇北王有个小女和你同岁,当年你们出生的时候,两家还商议过要不要定门娃娃亲。”
“结果我一见了她就哇哇大哭,吓得她也吱哇乱叫,幸好无缘!”左扶光玩笑道,“不然现在结成儿女亲家,还不得联合起来,然后被一锅端。”
“左家真有那么忠君?”沧渊经过最近的观察,表示不信。
“你怎么跟皇帝的探子似的?”左扶光忽然转为认真的神色,极冷静地说,“左家忠于大许王朝,忠于中原,我们同根同源,不管是谁做皇帝。”
沧渊想了一会儿,品了下刚才的话:“你们总把现在的皇帝说得那么可怕,我怎么觉得他挺仁德的?”
“跟你说一桩事吧,反正也睡不着。”左扶光也侧过来捧着他的脸,徐徐说道,
“许世皇帝刚登基时,每到述职前,四王都会提前进京,参加宫廷的中秋家宴,和亲王一样。”
“后来辽东王暴毙,皇帝觉得中秋月不圆了,相聚少一人。很悲伤,就把这个规矩取消了。”
“我问你,你如何评价他这一行为?”
沧渊仔细听了,然后按照第一想法答道:“皇上重情重义,是——”
话音未落,左扶光打断道:“我只觉得他虚伪至极。”
“你对皇上有偏见。”沧渊总结道。
左扶光直接说:“对啊,辽东王的死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在极度暗淡的黑夜里对视,体会到了观念和认知的不同。
“每发生一件事,谁是最大的得利者,谁就可能是凶手。”左扶光似笑非笑地勾着唇角:“渊儿弟,一探问,就知道你对皇帝的看法。看来我得和你打一架,睡服你了。”
沧渊及时收回思绪,挑衅道:“来啊。”
左扶光像个燕儿一样扑了上来,又和他滚到一起。乐此不疲地亲吻,让那光芒变成碎星点点,洒满孤寂的夜空。
真奇怪,稀罕一个人的时候,连亲嘴都能亲大半个夜,只想靠他更近一点。
快融为一体吧 。
等不及了,快回去……
左扶光迫切地在想,亟不可待地要付出实践。谁管扯不扯得平呢,他反正不能吃亏。
沧渊却在想左扶光说的话,他想在心灵和思想上更靠近他。
不要表面,不止表面。
王朝定国初期,历经兵荒马乱。雅州人丁稀少,土地荒置无人耕种。
固宁王就是在那时候受封的,封号取“本固邦宁”之意,指人民安居乐业,则国家太平昌盛。
为使这片地域发展起来,形成一个抵抗游牧民族的屏障,朝廷下发了一系列移民措施,史称“四方填雅”。
现居住在雅州的大部分子民都是从中原四方汇聚而来的,和王爷一起建设荒凉残破、千疮百孔的战乱地,把它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所以左扶光会说,雅州人和中原人同宗同源,王府必然终于朝廷。
可皇上……
沧渊暗暗地想,那个平易近人的许世皇帝并非如此下作卑鄙,或许是左扶光想错了……
第三十七章 渊儿弟真好用
过了海子城关口,就是甘州腹地,由镇北军控制。
队伍背后的“尾巴”终于不见了,马匪们不再保驾护航,樊启的脸色才变得好看了点。
“真不知道小王爷长没长心,竟然和马匪混那么熟。”休息的时候,樊启趁着左扶光不在,对沧渊说,
“每年朝廷下拨的军粮在路上都会被马匪劫一波,这些丧尽天良的强盗能获得安稳的生活,还不是靠我们在边关驻守着。”
沧渊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但固宁军能吃饱,也是因为王爷从民间征粮,克扣自家的产粮,从不中饱私囊。丰收的年份朝廷送来的军粮勉强管够,饥荒的年份他们自顾不暇,但你们从来没有挨过饿。”
樊启眼睛一亮,没想过他居然对固宁军如此了解,少顷以后又叹息道:
“王爷一世英名,我们自然知道。但往后可怎么办?雅州那么大,都得败在左扶光一个人手上……”
不止是他,一路行来,沧渊听了很多人对左扶光的唾骂。
他在京城的时候也听见说书先生把小王爷的风流韵事编成段子,在民间传唱。
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左扶光恶名远扬……
不是的,沧渊在心里默默地想,他喜欢的人不是这样。
小时候的左扶光善良纯净,好像一张白纸,是他的神明少年、救命恩人,他眼里的光。
现在的左扶光腹有诗书,策论里充满着进步的新思想,对这个世界有不同的看法,还有惊世才华。
他只是把自己藏起来了,藏在一个纨绔败类的外表下。
世人在他的名号上添油加醋,谩骂他、调侃他,以此取乐,而自己人则忧心忡忡。
沧渊听了会难受,比在京城听到传闻还难受,但他不能说,只能默默在心里否定。
左扶光手里提溜着一只鸡走过来了,没心没肺的。他明显知道这些铁骑都在探讨什么,却假装听不见一样,把鸡朝沧渊一丢!
“渊儿弟,今晚咱就在外面扎营吧,我想吃烤鸡!”
那只鸡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刹时弄得满地鸡毛,沧渊连忙去追。
樊启提醒道:“王爷嘱咐过,一路上只能在繁华的城池停留,住在安全的客栈。”
“我非要体验一下住外边呢?客栈能点一堆篝火给我烤鸡吗?”左扶光蛮横地问,“这队伍里谁是主子?”
樊启被他一句话堵了回去,不说话了。脸上挂不住,生闷气。
固宁军的统帅是沧晗将军,他们的主子自然是固宁王,而左扶光是少主。
他把目光转向沧渊,此时沧渊好不容易摁住了鸡,却依着左扶光,说:“选个隐蔽点的地方就地扎营吧,别离官道太远。”
“是。”
樊启吩咐手下把简易的扎营工具拿出来,为备不时之需,他们出门是带着这些东西的。
左扶光提着手里镶满宝石的剑,颐指气使地说:“渊儿弟,你把它摁住了。看我来杀鸡儆猴,砍得它鲜血直冒!”
樊启不知谁是鸡、谁是猴,权当他乱用词汇了。
左扶光手起刀落,直接把鸡斩断了脖子,那血刹时喷到了樊启脚边上,把他恶心惨了。
哪儿有这样杀鸡的?寻常人都是用菜刀割血管放血而已。
左扶光斩完以后特别没出息地惊叫一声,被吓到了似的跑到翠微和碧澜身后,大吼道:
“它还在动,还在动——我的妈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夜晚在烤鸡的香味里悄悄降临,这回小帐篷只有一个,左扶光顺理成章地把沧渊拉了进去。
烛火迅速熄灭,左扶光拉开腰封,神秘兮兮地说:“渊儿弟,我给你玩个好东西。”
沧渊:“……”
经历了三天的纵|欲,他现在并非一点就燃了。
沧渊把左扶光困在狭窄的帐篷角落里,低头单纯地亲吻他,左扶光却引着他的手朝下,一边还说:“玩玩,大不大?”
沧渊摸到了一坨又冰冷又硬实的东西,刹时打了个寒颤。
左扶光居然在裤|裆里藏了两个石炸炮,从后排箱子里拿出来的那种,嘿嘿笑了两声。
“放回去!太危险了,哪儿有抱着炸弹睡觉的?”沧渊捧着石炸炮,准备拉开帘子送出去,惊出了一身冷汗。
左扶光一把拉住他:“别……别这样,你也揣一个,有用。”
在沧渊疑惑的神色里,左扶光靠近他,咬着耳朵说:“马匪没走远,但‘鸡’可能要来了……”
手上一沉,沧渊怀里被塞了一个石炸炮,左扶光顺着他耳边、鬓角吻下来,说:
“我十五岁第一次出雅州,是春猎追着一只锦鸡跑到了甘州边上一座镇子。”
“碧澜和翠微没有马快,我就落了单,然后莫名其妙的,四方忽然杀出好几个墨蓝色衣衫的武夫,想把我砍死在山林里。”
“原来他们时刻关注着我的行程,寻找着一切时机,是有组织的。”
“这回……似乎也没落下。”
沧渊听得毛骨悚然,王爷总是对左扶光过度保护,他还觉得是否杯弓蛇影了。
现在听来,扶光果然时刻都处在危险中。出了雅州一有机会,那群人说不定会把握今晚,再次杀出来。
沧渊紧紧握住石炸炮,仔细听着外面动静,浑身都紧绷起来。
左扶光却抬起他的下巴,吻在喉结上,重重地啃了一口,把他推到了防潮的地毯上。
沧渊顿时有些迷乱,喑哑地问道:“那我们不……准备一下吗?”
“都准备好了啊。”左扶光手上动作一刻没停,一边说,“你不觉得这样才刺|激吗?”
沧渊眼中一抹赤色闪过,浑身的血液都燥热起来,像一头猎豹一样,蓦的把人扑过去,压在了下面。
##被激发的感受和危险降临的本能是那样相似,虽然并没有人打他、伤害他,可他已经进入了乌藏战士的敏捷状态。
那一瞬间,对整个世界的感知都仿佛不一样了。
他能听见门外火把的燃烧声,轮值铁骑的脚步声,甚至后方马匹啃食青草的咀嚼音。
还有空气,狭窄空间内的流速变慢了,感官无限放大,左扶光带来的快#也无比清晰。
他的眼睛有了比寻常人更好的夜视能力,能看见左扶光眼尾眉梢带了一丝红,闭着双眼,浑身散发出好闻的味道。
就像是洗衣皂角被太阳晒过,又清爽又迷人……
沧渊想。
他像一头匍匐的野兽,在这种状态下想征服他选中的人类。
他们的亲吻好像染上了杀机,沧渊的手移过……忽然间!他听到了远方极轻的一声海螺号。
那确实是海螺号角的声音,不嘹亮,有点沉闷。
紧接着,有四十几个人从四面八方朝营地聚集,有的人甚至一边走一边在穿衣……
他们本来身着各色平民的服装,有的像旅人,有的像商贾。
但现在,都统一换上了墨蓝色的兜帽,像蚂蚁扑向某团食物,迅速地爬了过来……
沧渊停下了,极低地说:“不到五十人,来了。”
“听得到他们从哪个方向聚集吗?”左扶光不敢打断他的状态,搂着人问道。
沧渊的耳廓动了动,他全都听见了。
这些人肯定不是为了贺礼和货物来的,他们没有朝后方聚,而是向着他们俩睡觉的地方。
这小营地太明显了,休息的铁骑都挤在简易的大帐篷里,他们确实是来刺杀左扶光的。
沧渊听到了好多刀缓慢从刀鞘里拔出来的声音,像是怕惊扰了他们。
左扶光趴在地上,将帘子不动声色地拉开一个口,外面没有任何灯火,一片漆黑。
“知道怎么用吗?”他摁着沧渊的手,递过去一个发烛。
只要把石燧的火花弄到发烛上,就能做成一个短暂的点火工具,左扶光在帘子的遮蔽下打亮了火星。
须臾以后,沧渊确定了对方的位置。
他在发烛上点燃了一个石炸炮,抡臂猛地丢了出去!
乌藏战士的臂力骇人,黑色铁质石炸炮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猛地炸响在蓝袍当中!
巨大的爆破声惊到铁骑,大帐篷内的士兵立即起身列阵,摆出战斗的姿态。
樊启从轮值岗跑了过来,大声喊道:“有刺客——有刺客!!!”
话音未落,左扶光一点火,沧渊再次扔出一枚石炸炮。
远处传来“刺客”惨烈的吼叫声,不少人被炸得尸首分离。原本准备行刺,现在却只能散开躲避!
“瞪着我做什么?出去抓刺客啊!”左扶光对樊启骂道,“你一个军人,还要我指挥?!”
碧澜和翠微已经踏风朝夜色中追去了,沧渊见状也起身,准备拿起一旁的武器。
樊启立即叫兄弟们都上,左扶光却直接拖住沧渊,把帘子合了起来,重重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我渊儿弟果然很好用。”左扶光像个小狗似的舔了舔嘴角,“别抓人抓受伤了,就跟我躲着吧,我们继续。”
沧渊方才被冷风一吹,状态已经返回寻常。听到外面的喊杀声,才理解左扶光说的“杀鸡儆猴”是什么。
他运筹帷幄!
“要是待会儿他们问起来,你就说这一切都是你计划的。”左扶光不老实地揉着他……
第三十八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刺客很快就被追散了,铁骑抓了十几人,碧澜和翠微押着一个蓝袍上有纹路的男人。
左扶光和沧渊慢腾腾地从帐篷里出来,四周火把攒动,映照着几个刺客的脸。
樊启汇报道:“一共逮到了十二个,这个衣服不一样的像是领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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