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没事的。”裴盛侧头握住他冰凉的手,“别怕,别怕……”
“好。”
“等你病好了,我马上带你出国看雪。你不是还没坐过飞机吗?我们坐飞机出国,坐头等舱。再给你建一个大房子,你累了就靠在窗前看雪,喝咖啡,困了就听着雪声睡觉,中午还可以出去晒太阳……好不好?夫人,睁眼看看我。”
“眼睛上全是血,睁不开,痛。”
裴盛终于说不出话,他喉口酸涩,像堵住一把热泪,开口一定是哽咽。
许多年前,他也是这样抱住爱人濒死前的身体,在他耳边诉说许多未来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再忍忍……”他慌乱地找着话题吸引他的注意力,“你呢?等你这次病好了你想做什么?”
很久很久,一片寂静。
终于,白年蠕动苍白干裂的双唇道:
“我想给我自己也买一次车厘子,想为我自己活一次。”
第三十五章 三人修罗场|疯狗升级
情况紧急,秦祉风连夜赶到医院,连外训时的迷彩服都没脱掉,浑身震颤的肌肉叫嚣着压抑的怒火,一双凌厉长眸笼罩着浓郁的阴翳气息。
抢救室门口坐了两个男人。裴盛双眼泛红,像是刚哭过,空洞地望着前方。坐在他对面的秦厉钧明显冷静的多,一身朴素黑衣,闭目盘弄着手里的白玉佛珠,只是眉心轻蹙,略显疲惫。
没一个像特别在乎白年的。
迎面而来的煞气如鬼魅一般,令人不寒而栗,秦祉风步步逼近裴盛,仔细端详他的面孔后,冷声问道:
“你们把他怎么了?”
“……”裴盛憔悴地抬头,“今天夫人说要去看他弟弟,让我在楼下等他。不过十几分钟而已,我再上楼找他的时候就看见他被打的一身血。”
短短几句话就交代了白年所有的痛苦,秦祉风听完快要疯了,他咬紧牙关:
“现在伤的怎么样了?”
“他伤的很严重,我们本准备让他剖腹产,可送到半路上时胎儿已经露出头,现在他不得不用顺产,如果失血过多……”
裴盛不想说出那句话,这是三个男人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秦祉风气到失声,喉口苦涩,失魂落魄地垂下眼。
三年,他盼了整整三年,最终盼来了什么,一具冰冷的尸体么!?
熬过了那么多漫漫长夜,非人的训练,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让他常年失眠,每天只能靠着幻想白年温暖的怀抱和他们未来的婚礼才能入眠,可今天回来他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都说秦祉风是疯子,少年时期砸他老子的婚礼,在部队又不要命地争着抢着向前冲,可又有几人知道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谁?
他不疯,他只是傻。傻到被所有人耍的团团转。
眼眶湿热,悲痛过后便是滔天的怒火,秦祉风对裴盛同样恨之入骨,这个小白脸是白年的新欢,还勾走了他的心。他不明白这种货色凭什么能让白年喜欢?
“孬种。”
秦祉风一拳头抡到裴盛脸上,作为特种兵受过众多专业训练的拳头可不是一般人承受的了,梆硬滚烫的拳骨直接把裴盛打的歪了身子,满嘴的鲜血染红了牙齿,整张脸都麻了,说不出话,也做不出任何表情。
“……???”
裴盛被这拳头打懵了,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他茫然地看向他,忽然又被秦祉风拽起头发,耳边响起他凶狠的声音:“既然保护不好白年,以后也不用再见他。给我滚远点,别他妈让我看见你这一头黄毛,听到没?”
阵痛过后,裴盛擦了擦嘴角的血,冷漠又嫌弃地推开他:“别碰我。”
如今白年还在抢救室,生死不明,也不知道这条突然窜出来的疯狗在这里发疯是想干什么!?
他没兴趣和他打。他只希望白年平安。
眼看着秦祉风又要冲过去,秦厉钧及时叫住他:“小风,够了。”
拳头距离裴盛的脸不到一寸,愕然止住,却不收回。
“我说,够了。”秦厉钧睁开双眼,一双看似波澜不惊的眸子下却翻滚出狠戾。
短短几个字却极其有力,带着不可撼动的威严。
只可惜秦祉风已经不吃这一套。他诡异地扬起嘴角,转身走向父亲:“别急,我这就找你算账了。当初说好,我出去当兵,你在家保护好白年,不许他发生任何意外,回来就给我和他筹办一个婚礼。你又忘了?”
“没忘。”
“白年出轨了这个黄毛小白脸,还让他那个畜生弟弟打进医院,这就是你所谓的没忘?”秦祉风居高临下地俯视秦厉钧,勾起的唇角浸满凉意,“既然没忘,那就是故意?”
裴盛听完诧异不已。
万万想不到外面传的“父子二人为一情人反目成仇”消息竟全是真的。
“我们都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小风,你尽快冷静下来。”秦厉钧许久未见他,发现儿子早已不是印象里那个清瘦的少年骨骼,而是两米高的威猛形象,已和他势均力敌,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事不关己才能高高挂起,你不喜欢白年你当然能冷静。你分明知道白年在我心里多重要,可你还是用卑鄙的手段把他从我身边抢走,我去边疆整整三年,一忍再忍,一切都听你的,除了白年我什么都不要!可是三年过去了,我除了背叛、欺骗,只得到他的生死不明!你告诉我,秦厉钧你告诉我,如果白年他今天真的死在手术台上我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所以,他该怎么办?
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恨意终于能在此刻宣泄而出,他扬起手臂,欲要将坚硬的铁拳同样猛攻到秦厉钧身上,要把他这副伪善丑恶的嘴脸撕裂。
可他忽略了秦厉钧的反应力。
电光石火间,父亲伸出宽厚的手掌一把抵住他的攻击,下一秒用掌心紧紧裹起他的拳头。
看起来就像秦厉钧用手握住他的拳头,
“白年受伤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们在座的几个人都难逃其咎。可武力不能解决任何事情,松手。”
“……”
秦祉风不旦没松,甚至向前攻击的更加有力。
这一下明显让秦厉钧的防御有些吃力,身体微微靠后。
两个凶残有力的拳头紧靠在一起,爆发出强悍的雄性气息。
同样青筋暴起的宽大手背,骨头也硬如钢铁,仿佛能砸碎对方的骨、肉,互不相让间,空中已迸裂出火苗。
“如果他真出什么事,不仅我不活了,你也别想活。”
凝视着父亲的脸颊,他发现他对他最后一丝父子之间的情意也烟消云散。找不出半点相似血脉的痕迹。
“好。”秦厉钧淡淡地说,头一闪,主动退后躲开了他的攻击,“我陪你。”
他知道,父亲在撒谎,在随口一说。
只有他是认真的,只有他从头到尾把所有事都当真了。
拳头落了空,秦祉风眼底最后一丝光也暗淡下去。
突然就失去了所有希望,方才燃烧的斗志也摧毁殆尽。
纵使再如何伸展拳脚也都晚了。
白年已经进医院了。
真正的仇人也许依旧在家里逍遥自在。
秦祉风长呼一口气,看了眼急救室依旧是刺目的红灯,这红是那么刺目,不论他躲到那里都如恶魔般缠着他,硬要逼的他窒息。
他冷冷地抛下一句话:“我出去一趟,一会回来一起商量怎么处置白磊。至于我们三个人的账,以后慢慢算。”
曾经看在白磊是他们“小舅子”的份上,他们处处对这畜生加以谦让,可软弱竟换来他的变本加厉,现在竟敢踩在老婆脑袋上拉屎。
白年心软,他们不心软。有些事就要他们替他处理。
裴盛看他一眼:“嗯。”
秦厉钧闭目养神,轻轻点了点头。
凌晨时,秦祉风从医院出来,气势汹汹,如一阵黑影般带来数不尽的寒冷。
临发车前,他在后备箱检查了一下——
果然,电锯还在。
第三十六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黑色方盒越野车一路飞驰到废旧小区,亮眼的奔驰大G和这里格格不入。
下车后,秦祉风直奔三楼,粗暴地敲打白家大门。
“咚咚咚——”
敲门声震耳欲聋,在整个走廊余音绕梁。强悍的力量使得老式实木门摇摇欲坠,一拳头砸下去掉下来许多灰尘、铁皮。这动静在雾蒙蒙的凌晨里极其骇人,像是索命的恶鬼。
见无人回应,秦祉风抬腿踹上去,怒声道:
“我知道你在家,你最好出来。打你哥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
白磊胆战心惊地瑟缩到角落里,全身冰冷,看着大门越来越松,他的心脏也跳到嗓子眼,坏掉的眼睛火辣辣的疼。
他壮着胆子喊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这个外人别插手。”
一片肃静后,听到无比冰冷的声音:
“白年的家事就是我的家事。从现在起,我数321,你应该知道不开门的后果是什么。”
“不,我不开!”白磊慌乱地寻找逃生窗口。
倒计时开始,每分每秒都如死神来临:
“3……”
秦祉风压低嗓音,紧攥的拳头像是握了一手烈火,滚烫无比。
“2……”
每念一个数字,空气都凝固三分。
“1。”
大门依旧紧闭,屋内甚至更加死寂。秦祉风眼神一暗,寒气逼人的黑眸宛如一柄利剑。很快,他下楼从后备箱取出早就预备好的电锯,戴上防护镜,脱掉迷彩衣只剩一个白色跨栏背心,背上鼓起的肌肉如野兽般震慑人心。
秦祉风提着电锯猛奔三楼,气势凌人,冷风吹干他身上的热汗,却没把怒火吹熄。 拉动引擎的瞬间,不规则锯片迅速转动,恐怖的电锯声骤然响起,如轰隆的雷鸣声,电锯擦出火花,火苗簇放间照亮他狠厉、骇人的面孔。
“滋——滋——”
秦祉风目不转睛地盯着电锯,锯片凶残地锯开门框,木屑飞到他布满汗珠的臂肌上,电光火闪,实木门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自中劈成两半,半个木门“砰——”的一声摔到地上,灰尘一溅三尺。
刺耳惊悚的电锯声要把人的耳膜震碎,白磊煞白的脸上满是震惊,哆嗦着双腿跪下来。烟雾缭绕间,秦祉风威猛高大的身体几乎隐匿黑暗之中,周身涌动着强势危险的气息,手提的电锯还在转动着齿轮,仿佛地狱的恶魔,凶残恐怖。
他突然快步走来,轻而易举地将白磊从地上扯起,使他悬浮半空之中。
白磊惊恐地转动眼球,只见电锯就在耳边轰鸣作响,要把他脑浆炸开,秦祉风防护镜下的血红双目,怒火和冰冷几乎凝成实体。
“你想逃到哪里?”他冷声重复,“你哥还在医院生死不明,你想逃到哪里?”
“我不逃,你先放开我……嘶……喘,喘不过气了!”刚说完白磊就重重地摔到地上,他强忍着痛意继续道:“你和白年高中就谈恋爱了,你应该知道我在他心里多么重要……你,你要是杀死我,他一定会跟你分手!”
“我怎么舍得这么简单就杀了你?”秦祉风关掉电锯,蹲下身子望着他,“如果白年能活下来,我会一点点折磨你。如果白年死了,我就用这把电锯把你分尸。”
分尸?
白磊惊恐不已。他那天只不过是毒瘾发作才会对白年大打出手,平常也不是没打过他,只是这次没控制好力度,为什么却遭到这样的灭顶之灾?不仅被抠了眼珠子,现在还要被分尸!?
“有我哥在,你不会把我怎么样。”
“这个时候想起白年了?晚了。”
说完,秦祉风控住白磊胡乱扭动的身体,掏出一把银色水果刀,虽短小但刀刃锋利,照样能插进心脏,一刀毙命。
不给白磊反应的时间,刀刃迅猛有力地割上他的脚腕,如同携上一阵恶风般,刀子横着精准有力地割开软肉,又深深扎进腕骨。
一行新鲜的血珠流出,剔骨之痛让白磊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滚,他痛到咬破舌头,眼泪和汗水同时流出,全身都如麻了般无法动弹。
可比这还痛的,是秦祉风说的话:
“你是他用血和肉养大的,如果没有他也许你早就被饿死了。你高中的时候每一场家长会都是他替你开的,你吃的每一顿饭、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是他卖苦力换来的。在你眼里,他没文化、没出息,普通却贪财,但你想没想过他为什么会这样?你还记得他为什么中途辍学吗?”
“别说了,别说了!这都是他一厢情愿,凭什么要我买单!?”白磊崩溃地大哭,“他不是我哥,更不配做我哥,如果不是他我也不至于变成一个瘸子,他拼命工作只为我一个人吗?他还为了我妹和他自己。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我感谢他,没有他我照样能过得更好!”
一片安静。
良久,秦祉风道:“是。所以从今以后我会教他不要自我感动,也会保护好他。而你再也不用和他见面。”
白磊双目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像是感受不到痛了。任由粗糙的麻绳从他的肩背一路捆到小腿,秦祉风力气很大,直接将他从地上扛起来扔到后备箱。
做完一切,越野车又飞速奔向医院。
——
医院。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捻动着白玉佛珠,圆珠让干燥温热的指腹抚摸过无数遍已经染上人体的温度,越发晶莹剔透。秦厉钧守在病房前已经将近一天一夜,中途只吃过一个小笼包,疲色越发明显。
秦祉风急得来回乱走,最后快把自己绕晕了这才扶着墙停下来。
22/62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