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中最脆弱的还数裴盛,他已经失魂落魄,保持一个姿势坐着已经有两个小时,双唇煞白,仿佛最后一丝气息也被抽干了。
明明前两天还会笑着和他打闹的人,今天怎么就进ICU了呢?如果昨天他再晚进去一会,是不是白年当场就没命了?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宁愿自己被打死也不会允许白年上楼和弟弟见面。
“滴——”
这样想着,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从里面走出来,三个男人同时大步跨过去,三张嘴各问各的,直接把医生看愣了。
“你们全是患者家属?”见他们都沉默,她摘下口罩继续说道,“首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患者送过来时还没晕厥,现在已经将胎儿顺利地生产,是女孩,虽然早产半个月但身体并无大碍,也很健康,但要先放进保温箱观察几天。”
“患者呢?患者现在怎么样?!”秦祉风焦急地问。
“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
医生刚说完一句话,三人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尤其是秦祉风和裴盛,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幸好,幸好……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谢谢您,谢谢您。”裴盛眼眶湿润,“他现在能出来了吗?”
“能,但还是要转到ICU观察几天。”
“好。多谢。”秦厉钧点头笑道,“您费心了。”
女医生笑了笑,“应该做的。”
说完便戴上口罩离开了。
待护士抱着女婴出来时,裴盛和秦祉风第一个冲上去,各不相让,两个男人同时朝襁褓里的女儿伸长了脖子,努力睁大眼睛看清她。
其实这时还看不出相貌,脑袋窄窄的,全身都是粉红色的,眉头紧皱,也不睁眼,小脸干巴巴的。
护士连忙朝后退了一步,无奈道:“你们别这么着急,万一撞到孩子怎么办?”
“抱歉抱歉,”秦祉风连忙赔笑,“第、第一次做爸爸,太激动了。就,就是我闺女的眼睛怎么睁不开啊?”
还不等护士解释,裴盛已经眉头紧皱:“什么叫你闺女?再说你有点常识吗?新生儿睁不开眼睛属于正常现象,别一惊一乍。”
“操,我他妈问护士呢关你屁事?你个小白脸出来做小三你还有理?这不是我闺女还是你的了?”秦祉风怒骂。
护士看的一脸懵,连忙打断二人,郑重地问道:“别在医院打架。你们谁是患者的丈夫这孩子就是谁的,这还分不清吗?”
“我的。”秦厉钧实在替这俩人丢脸,可他又的确是白年法律名义上的丈夫,他一说话,刚刚还闹的急头白脸的俩人都阴着脸不说话了。“见笑了。我刚刚看了孩子一眼,的确很健康,劳烦您送到保温箱了。”
“好。”
护士朝他们投来怪异的眼神,后面越想越不对劲,连忙大步离开了。
秦祉风不耐烦地瞥裴盛一眼,冷声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做个亲子鉴定不就知道了?”
说完,三人都默契地陷入了自我怀疑。
这孩子,究竟是谁的?
第三十七章 亲子鉴定|求婚
难道孩子真不是他的吗?
这个想法让裴盛瞬间掉入冰窖般,全身刺骨的寒冷。曾经那些熊熊燃烧的热情和希望也一溜烟地灭了。
曾几何时,他是那么虔诚地祈祷他们的女儿平安降世,叫他一声“爸爸”。他给她买了好多漂亮的小裙子、玩具,连未来十多年的学业都替她一一考虑周到。
是他待白年不够好么?要被当做一个ATM任意利用。
还是说,他真的替别的男人养孩子?
注意到裴盛眼底的猜疑,秦祉风幸灾乐祸道:“他随口骗你几句你还真当真了?顺便提醒你一句,白年就是花心,又擅长撒谎,你从他嘴里基本上听不到真话。接受不了趁早滚蛋。”
“轮不到你提醒。”
不,不会是真的。
白年不会骗他。
裴盛仓促地离开了医院,当天晚上一夜无眠。暂且不论真假,但总要给自己一个安心。抱着这份怀疑,他还是去做了亲子鉴定。
取样结果要等待漫长的一周,这期间裴盛寝食难安,整日待在大厦处理业务,精神状态欠佳的后果就是脾气愈发暴躁,整个公司内部每天都人心惶惶。员工都不理解,平日温文儒雅的CEO,这几天怎么像换了人似的?
DNA坚定结果出来的那天,裴盛已经连续一天一夜没合眼,指尖碰到鉴定白纸的瞬间如同触电般,由冰转热,全身都紧张地高度集中,突然就精神起来。
只需要掀开它就能真相大白。
不论好坏都已成定局。
看了许久,终于在后面这样看到一行字:
“……样本点样相似率达到60.66%。”
孩子不是他的。
如同五雷轰顶,裴盛脑袋里“轰”的一声就炸开了,青白色面孔涨得通红,“撕拉——”一声,坚定纸被撕了粉碎,碎纸屑漫天飞舞。
白年竟然骗他。
再回想起他对白年的那些好和他们曾经甜蜜的点滴,如今看来都是满满的讽刺意味!他就像一个小丑被这个男人耍的团团转,他傻乎乎地献出整颗心脏,白年却连最起码的真诚都不愿给他。而他给孩子准备的那些金钱、房子车子、游艇、生活用品……竟他妈是给别的男人养闺女?
头顶的绿帽子让裴盛恼羞成怒,他一拳打在办公桌上,桌面上的文件和合同大力飞出去,“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不够,还不够,旺盛的怒火还在滋生,他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随手搬起椅子砸向玻璃大门。
“砰——”
玻璃被砸的粉碎,整层楼都寂静了,噤若寒蝉。
跟随多年的下属听到声响连忙从外面跑进来,恭顺地立在门口:“您什么吩咐。”
裴盛眼底满是怒火:“Clark,查,你现在马上就去查!把秦家父子的DNA挨个和那个孩子对一遍,不论如何都要查出一个结果!”
“是。”
Clark当即就去处理。
第二次鉴定结果在六天后出来了。结果显而易见——
孩子是秦祉风的。
—
二十天后。
白年恢复正常,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多亏秦家父子一手照料他,尤其是秦祉风,比最顶级的护工还要仔细,连他每个表情都细心地观察到,尤为在意他的心理健康。
他看多了“女子产后抑郁跳楼”的新闻,每天提心吊胆,生怕白年得抑郁症。想尽办法在网上查阅资料:《老婆生完孩子爱发呆是产后抑郁吗》《老婆奶水太多孩子吃不完,剩下的可以给老公吃吗?》
《生完孩子爱撒娇是产后抑郁的前兆吗?》《产后抑郁如何治疗?》《如何正确引导孕夫的心理健康》……
白年确实没有任何抑郁倾向,每天逗闺女玩,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着,倒头就睡。倒是秦祉风整天神经质质,有点要把自己逼疯的矛头。
闺女姓白,这是秦祉风的意思。依他的话说就是冠姓权是一种很珍贵的权利,他要还给白年,不是让,而是把本该他拥有的权利还给他。
白年不懂这些,只知道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经过两人协商,最终给女儿起名为白玉良,小名唤作安安。寓意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我的小风一眨眼都长大了。”白年笑着感慨道,“个子高了,说话办事也成熟了。我都快不敢认你了。”
秦祉风削苹果的手一顿,“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我只是觉得那个哭的惨兮兮的,和我说长大一定要保护我的小男生,似乎就在昨天。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的这么大了?”
“念念,你只比我大三岁而已。”
“是啊,也可能是最近发生太多事,让我有种重新活了一遍的错觉?还觉得自己老了很多。”
“别胡说。”秦祉风把切好的苹果喂给他,“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和女儿陪你一起重新开始。”
“好。”
白年笑眯眯地叼住苹果,狐狸眼弯下时显得更加狭长,略显苍白的双唇溢出幸福的笑意。
秦祉风看得入迷,恍惚间像回到叫他“妈妈”的少年时期,三年过去了,念念还是他记忆里的温柔模样。
那个时候白年于他而言就是救命稻草,是母亲,是爱人,是朋友……在他的精神需求被严重忽略的贫瘠童年里,他只能在白年身上索取一切。如今他长大了,终于能换做他保护他,做他的靠山让他尽情依靠。
最好,是能做他的丈夫。
“念念,我……”秦祉风的心脏砰砰乱跳,衣兜里有两枚钻戒,都要送给白年,分别戴在他左右手的无名指上。“我我我,想想说……我我……”
这个时候很适合求婚,他等一天等的太久了。
从白年还没有背叛他和秦厉钧结婚之前,高中时期还很幼稚的少年就偷偷买了两枚钻戒,决定连大学都不上了,毕业就和妈妈闪婚。后来他就等啊等,等啊等……等到手里攥着钻戒参加他和父亲的婚礼,又进部队继续等,一天又一天,漫漫长夜看不到头,永无止境,等的他心烦意乱,又惶恐不安
秦祉风觉得白年就像他养的一条鱼,他分明很喜欢这条鱼,很想把它握在掌心。可它离开水就会死,于是他只能每天隔着水池观望它,却永远不能拥有。
这个距离,于他而言让他心痒、眼馋,又无比的遗憾。
似乎就差一点,就那么一点点……
“刚夸的你成熟,这会怎么又磕巴了?”白年大笑,“小屁孩啊你。想说就说,脸红什么,跟个猴屁股似的。”
被嘲笑一番后,秦祉风更觉得丢人了,红着脸低下头,连耳尖都冒热气。
怎么总是在老婆面前出丑。
真丢脸,这帅气威严的形象一定竖不起来了。
“你笑话我,我不想说了。”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白年轻哼一声,“哦对了,好长时间没看见裴盛了,他去哪里了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祉风一听这话,脸顿时拉老长。
“你找他干啥?”
“没啥啊,就是随口问问。”
“他恐怕早把你忘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鬼混了,你病的这么重,他连看都不看你一眼。他那么有钱,肯定正在和好多女人鬼混。”
“啊?”白年有些失落。
“念念,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男人的话都是假的,只有共产党是真的。有些表现出来的深情是假的,只有党的教诲才是真的。任何人都不会爱你100年,但我们的党爱了你100年。再深情也会被男人辜负,但党不会辜负你。你相信裴盛还不如信共产党。”
“……这么说,你也不能信喽?”
秦祉风连忙改口:“除了我。”
“噗——”白年忍俊不禁,“还真是兵哥哥,这思想觉悟没的说啊。”
“你只需要记住,这个世上只有我和党是真的爱你。其余的男人可以忘掉了。”
“天天给我造谣,我啥时候说记得别的男人了?”
“我只是提醒一下嘛。”
“下次不许。”
“知道了。”
秦祉风故作淡然地看向别处,心里却觉得无比委屈。
天又黑了,白年吃过饭后水果就到休息时间了。看来今天求婚是不可能了。
算了,再等等吧。都等了一千八百多天了,不差这一天。
只要一想到求婚,秦祉风全身都是颤抖的,热血沸腾,甚至听得到耳朵里流动的血声。
疯了,要疯了。
求婚,然后和白年步入婚姻殿堂,这对秦祉风来说是遥不可及的美梦。等他们结婚以后,他就要带着女儿和爱人离开这里,去他喜欢的地方盖一个房子。每天早晨就能看见白年熟睡的面庞;他在厨房做饭,白年坐在客厅看电视,旁边是小女儿,怀里还盘卧着一只波斯猫;握紧双手一起看电影,在昏暗的灯光下轻轻含住含住他的唇;周末还要和他一起打游戏,吃烤肉;又或者一起坐在湖边安静地吹湖风,柳树的长叶垂进波光粼粼的湖水中……
还要一起变成白发苍苍的小老头,最后就算死也要埋葬在同一个棺材。
不再做他时有时无的影子,而是做他唯一的丈夫。
太多了,他对他们婚姻的幻想太多了。在每一个快要被淹没的黑夜,他都会突然想起他瞳孔的颜色,借一抹颜色支撑他活下去的希望。其实他早就死过一次了,死在为他痴狂、飞蛾扑火的那次,可他还想为他死一次。
总比自己一个人陷进阴湿的过往里走不出来要好。
—
于是第二日。白年清洗完身体,吃过早饭,懒洋洋地靠在床上看电视,在将近十点时,他看到了西装革履的秦祉风,手里还捧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花。
他很少见他穿的这样正式,黑色西装勾勒出他伟岸高大的身姿,英气勃发。十分养眼。
“这又是闹哪出?”白年笑嘻嘻地说,“花挺俊。人嘛……”
话还没说完,白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只见秦祉风缓缓单膝下跪,颤抖的双手紧紧攥着一枚明亮的钻石戒指,可和他虔诚渴望的眼眸比竟黯然失色。
他沙哑的嗓音像在极力忍耐着欲望,字字有力:
“白年,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里,秦祉风眼底的泪珠亮的烫眼。
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玫瑰花瓣在静静地摇摆,他近乎祈求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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