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我这个耳钉,”陶树偏过头,指了指耳垂,“是什么时候戴上的呀?谁给我戴的?”
“耳钉?”阿姨迷茫的看了看陶树,“不知道啊,我昨天好像还没看见呢?”
“昨天晚上,您走的之后,有人来过吗?”陶树问完想控控自己脑子里的水,走了还怎么知道有没有人来过啊!
“我去问问吧,”阿姨却有办法,“护士站那边要是看到了应该会有印象,没丢什么东西吧?”
陶树看了看被放在沙发上的卫衣和围巾,又看了看还扣在床头桌上的手机,摇了摇头,“没丢东西,就多了耳钉。”
“没丢东西就好,我换了床单被罩就去问,快进去洗漱吧。”阿姨听没丢东西,也就不着急出去打听了。
陶树只好一脑袋官司地又挪进了厕所。
这下他开始好好照镜子了。
费时宇来过了。
他来的时候自己八成还在睡觉,被摸了耳垂还戴了耳钉也没醒过来,他没有叫醒自己,但也不想默默地来一遭,所以留下了标记,让自己发现,再大吃一惊。
这人……
陶树磨磨蹭蹭地洗漱完,又挪出了厕所。
“孩子,我去问过护士站的护士了,说是昨晚上你哥哥来过了,高高的个子,送过病床来的那个,是吧?”护工阿姨陶树出来,扶着陶树往床边走。
“嗯,我猜也是他。”陶树重新躺回床上。
“忙吧?也就你做手术那天在这里,”阿姨叹了口气,“也没个长辈过来,兄弟姊妹朋友这些,都靠不住的,各有各的家累,还是得找个女朋友……”
“阿姨,”陶树赶紧拦下她的话头,“我有……对象的,只是他很忙,也……不在新区这边。”
“哦……”阿姨将信将疑,但也点头不再多说了。
陶树这一天过得很老实。
不急着下床挪,老老实实地吃饭,上午还给剑兰打了个电话。
“除了要带电脑,还带冬天的裤子,毛衣和外套是吧?还要什么?秋衣秋裤要吗?”剑兰用脸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翻陶树的衣柜一边问。
“没别的了,秋衣秋裤我现在不能穿,”陶树很不好意思,“剑兰姐,太麻烦你了。”
“说什么呢?”剑兰把衣服放进包里,用手拿起电话,“别跟我这么客气,要不是你们,我现在还在灯红里出不来。”
“那你下一步……怎么办呢?”这是陶树一直想问又不敢问的话,“不在灯红了,下一步要去哪里?”
“我啊,打算先去以前的小姐妹铺子里帮忙,尽快挣点儿钱,也借点儿钱,再和我妈盘个铺面吧,”剑兰说,“也没做过别的生意,就想把小餐馆再开起来。”
“挺好的,”陶树笑了,“真的挺好的,等我出院了,能直接到你工作的店里去把采访补上。”
“嗯,”剑兰也在电话那边笑了,“对了,怎么你突然要带冬天的衣服呀?病房里冷吗?”
“是挺冷的。”陶树吸吸鼻子。
“冷啊?”护工阿姨在陶树旁边喊着,“冷我再把空调提两度啊,穿多了可不好上药。”
陶树点了点头。
——
“费总?费总?”助手轻轻在旁边叫着费时宇。
“什么事?”费时宇盯着面前的一张财报表,很久没翻页了。
“这个报表,财务那边已经过了,您签个字就行,是……有什么问题吗?”助手谨慎地问。
“多看看总能看出点东西来,”费时宇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到午饭时间了,你通知大家午休之后到会议室来。”
“好的,费总您中午是在办公室吃还是去食堂和大家一起吃呢?”助手问。
“今天我自己吃,你去吧,不用管我。”费时宇挥了挥手,翻到报表的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助手点点头,带上签完字的报表,出了办公室。
费时宇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午休有两个小时,如果出去吃,也不会很赶。
但他就是不太想动,觉得没胃口。
他拿出新区开发项目厚厚的两本项目书,翻开仔细看了起来。
新区整顿之后,很多原先因为各种不能摆到明面的原因而搁置的项目,都开始新一轮的招标,其中很多都是费氏集团可以投的。
甚至很多后期明确能够获利的项目,条件和资源都隐隐地向费氏倾斜示好。
这是在不动声色地对费氏,特别是费时宇个人在这次整顿中出力的赞成和奖励。
费时宇在列出的几个项目上勾选着,最后看到了新区美术馆的建设项目。
建立美术馆,是奶奶毕生的梦想,但她生前建立的几所美术馆与画廊,在她去世之后大幅缩减,现在只剩下了费氏本部的美术馆还在运行。
但他还是犹豫了。
说实话,同时进行多个建设项目,费氏不是带不动,只要后期这些项目都能良好推进,并顺利盈利,就能维持整个集团的良性运作。
但美术馆的项目,并不挣钱,反而会持续吃进去不少资金来维持它的生存。
留下费氏本部的美术馆,已经让集团内部很多人颇有微词了,如果再去别的区设置新的美术馆,推动文化发展的名声是好听了,但需要面临的压力和内部的争议也是可以预见的。
费时宇拿着钢笔在美术馆项目上划了一个圈,盯着看了一会儿,在圈里打了个叉。
下午的会议顺利进行,费时宇选定的项目经过商议,都定下了初步的项目计划,只消通过董事会的决议,就能准备项目书参与新区政府的投标,能最终拿到项目的可能性非常大。
而美术馆的项目,也如预料的那般,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反对。
散会之后,费时宇给爷爷打了个电话。
“臭小子,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爷爷接起电话就没好气儿,“电话说打就打,随心所欲。”
“您就不要装了,这个点,您绝对没睡,喝酒呢吧?”费时宇听见爷爷的声音,放松地笑起来。
“嘿,还真是,”爷爷那边又喝了一口,“洋酒不够劲儿,还是白酒好,嘿,你爸妈不让我喝了。”
“悠着点儿吧,一把年纪了,”费时宇顿了顿,“爷爷,我手上……有个美术馆的项目,没过。”
爷爷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不盈利,怎么过?你能守住本部,已经很好了,等等吧,别着急。”
爷爷的话,费时宇并不意外,他也不认为自己做的决定是错误的,只是他的确需要一个可靠的声音给自己一些赞同。
和爷爷通话之后,费时宇觉得心情好了些,随意找了家餐厅,一个人吃了晚饭。
冬天真的来了,不比电话那边爷爷所处的温和海洋气候,费时宇这边温度降得像雪崩一样,夜幕降临之后,整个城市显得更加萧索。
费时宇没有自己开车,坐在车的后排闭目养神。
“费总,您回老宅吗?”司机还没有发动汽车,现在刚刚晚上八点,他不确定费时宇还有没有其他活动。
“先……去新区医院。”费时宇吩咐着。
车开了出去。
费时宇拿出了手机,他每天都会收到很多信息,今天也不例外。
但这些信息中,还是没有陶树发来的。
小狐狸没有看到耳钉?
费时宇退出信息界面,漫不经心地打开了定位软件。
“等等!”费时宇对司机喊了一嗓子,“回绿园,现在马上回!”
作者有话说:
才发现这章设定的时间出了问题,原本应该两天后发的,这一期榜单的量都发出来啦,下一章更新预计在八月31日~
七夕节番外
费时宇在麻省的学校里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是半夜打来的,费时宇正在深度睡眠中,不知是第几次响铃,他才被恼羞成怒的隔壁室友敲门叫醒。
“Fei! What’s wrong with you! Pick up your god damn cell phone!”
“I’m sorry!”费时宇烦躁地吼了回去。
手机显示电话是从国内打过来的,号码没存过,费时宇按了接通。
“hello,this is Daniel Fei,Who is speaking?”
“时宇,”电话那边是爷爷的声音,“是我,爷爷。”
费时宇一下就完全清醒过来。
爷爷是老绅士做派,每次给自己打电话,都会算好时差,这是爷爷第一次在麻省的深夜打来电话,声音听起来也很不对劲。
“爷爷,怎么了?”费时宇从床上坐起来,拉开床头的抽屉,拿出了自己的护照。
“小宇,你别着急,坐下来听我说。”爷爷的声音听起来依旧体面而平淡,但语气里浓烈的悲伤和明显的鼻音掩藏不住。
“爷爷您说,我听着呢。”费时宇开始从衣柜里翻找衣服。
“你奶奶……现在在医院里,情况不太乐观,她说想见见你,”爷爷停顿了一下,听起来正在压制自己的情绪,“你学校那边请一下假吧,尽快回国一趟。”
“好,”费时宇拿出了背包,开始往里面塞证件和其他东西,“我爸妈那边,通知了吗?”
“还没有,先给你打的电话,奶奶一直念叨你。”爷爷说。
“我能和奶奶说句话吗?”费时宇已经收拾好了需要的证件和钱,开始一只手脱换衣服。
“还不行,奶奶现在在ICU,刚刚……睡着。”
“好,您保重自己,我现在就去机场。”
费时宇买了最近一班从麻省飞往中国的班机,机票贵得令人咋舌,但他顾不上,也不在乎。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费时宇只觉得每一秒都长得煎心熬肺。
他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恐惧就抓住他的心脏。
会不会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奶奶就不在了?
费时宇每一次难以自控地想到这种可能,就狠狠地掐自己一下,仿佛这个念头连想都不能想,想了,就是在伤害千里之外病床上的奶奶。
从麻省没有直飞家乡的班机,费时宇还得在首都转一次机,他趁着转机之间的时间,给爷爷去了电话。
“到首都机场了?”爷爷几乎是马上就接起了电话,费时宇怀疑他根本没有睡觉。
“嗯,半个小时之后再登机,奶奶怎么样了?”费时宇在自动贩卖机前站着,摊着手看着手心里硬币。
“你打电话打得巧,我正在探视奶奶,”爷爷语气很轻快,“我开了免提,你跟奶奶说两句。”
“奶奶!”费时宇精神了一点,“我是小宇,我马上就到家了。”
“小宇啊,”奶奶的听起来有些虚弱,喘气的声音夹杂在话里,掩饰不住,“怎么这么快就到首都了?赶路累坏了吧?”
“不累,只要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您就精神,”费时宇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没有异样,和奶奶说些琐碎的事情,“就是忘记换钱了,我现在捏着一堆美元硬币,连一听可乐都喝不上。”
“谁让你火急火燎地往回赶?一点儿准备都不做,毛手毛脚的。”奶奶笑起来,语气里都是疼爱。
费时宇望着机场天花板,不让眼泪流出来。
“这哥们儿干啥呢?”一个年轻男人站在费时宇后面和同行的人嘀咕,“站贩卖机前面求雨呢?”
陶树顺着田鹏眼神的方向往前面看,排在他们前面的男人摊着手望着天打电话。
他们的飞机还有半个小时就起飞了,田鹏犯了可乐瘾,非要买可乐喝。
“哎哥们儿?”田鹏没耐心了,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不买就让让啊。”
男人转过头来,一脸的疲惫,还有怒气。
田鹏和陶树都愣了。
不至于吧?这样就生气了?
费时宇把手机拿开一些,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抱歉。”
陶树看了看这个举止有些奇怪的男人,注意到他手上的硬币,看起来都不是人民币。
看来是国际航班下来的旅客,还没来得及兑换钱。
“我来买吧。”陶树对田鹏说。
“哎,好啊,请我喝可乐!”田鹏乐了。
这次他和陶树带着两人首次合作的短片到首都来参加电影节,什么提名都没捞着,主打的就是一个重在参与,来看看首都这边的艺术生态。
两人一路都节衣缩食,穷学生看什么都新鲜,却什么也不敢买,怎么来的就怎么回,连一件纪念品都没买。
“请我喝一罐首都可乐!”田鹏嘚瑟了一句。
陶树买了一罐可乐,又买了两瓶矿泉水,他把可乐给了田鹏。
“怎么买两瓶矿泉水啊?”田鹏问。
陶树笑了笑,朝着刚才打电话的男人走过去。
“您好?”陶树走到男人面前,抬头看着他。
“什么事?”费时宇和奶奶打电话的时间有限,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要再三来打扰自己,面色不虞。
陶树看着男人脸色不好,也不以为忤,脸上带着礼貌的甜笑,把手上的矿泉水递给他,“这个给您。”
费时宇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接过了矿泉水。
陶树并不多停留,他们的飞机很快就要检票了,给了水之后,转身便走了。
“小宇?怎么了?”电话那边,奶奶问。
“没什么,”费时宇笑了笑,“遇到好心人了,可能看我没换人民币,帮我买了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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