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来没什么,不料徐秉青猛地缩回手,古籍掉在了地上。
“刘大人……对不起!”吃R⑦1零⑤⑧⑧⑤@⑨零
刘珺一愣,半晌没有再回话。他刚收回的手绞紧衣袖,垂着眼不知在回想什么。
末了,刘珺问他:“那天来的人是你,对吧?”
徐秉青看起来比他更手足无措,没有回应,但是也没有否认。
“江逐云邀请你来的?没说来干什么?”
“刘,刘大人……!我事先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是……”意识到自己没有正面回答后,徐秉青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是江大人,他说,他说宴会上有梁王,要是能博得他青眼相看,那,那便官途无忧了……”
他却实在没想到,去的这一趟,会直接撞见上级的丑状。
徐秉青一直试图忘记那夜的满室旖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忽略眼前这人的不堪场面。哪怕床帐半掩时,从中伸出的手是颤抖着的,像是在发出求救。
但他发现,他似乎已经打心眼里瞧不上刘珺了,不管对方是自愿还是被迫——所以他并不想去触碰到刘珺。
能和梁王共处一室的,又有谁真的干净无辜?
“你还有看见何人?”刘珺问他。
“应该是乌知裕,”徐秉青如实禀告,“是京兆尹的嫡长子,平日里游手好闲是出了名的。”
虽然他没有细看,却也一眼记住了屋子里不多不少的几个人。
徐秉青正忐忑地等待回复,刘珺却招招手让他离开。
刘珺手松开早已抓皱的衣袖,单手撑住了案头。
那天的人确实不多,除了踏进半只脚落荒而逃的徐秉青,也就是梁王,江逐云和乌知裕。
乌知裕……?
刘珺浑浑噩噩这么多天,总算琢磨出来自己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什么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回身走向书架,打开已经被压了近半个多月的李氏案子。
被指控的官家子弟中便有乌知裕!
放衙后,刘珺只身前去江逐云府邸。
“我没想到会收到你的拜帖。”刘珺进去的时候,看见江逐云坐在厅中正座,这样说。
旁边还坐着两三位朝臣,似乎是正在议事,刘珺一进来,便都止住了话头,看着江逐云,一声不吭。
显然这场座谈也到了尽头,江逐云只是笑道:“各位就请自便,我先带刘大人里屋一叙。”
随之牵住刘珺的手,将他带到里间。
“有什么事非得在里屋说?”刘珺挣开他。
“因为我想找刘大人秋后算账啊……况且不是刘大人先找上门来的吗?”
在风雪中冻了一夜,刘珺此刻仍持续发着低烧,手脚发软,很快便被江逐云压制。
江逐云强硬地捆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朝他身后探去。
“你在干什么!江逐云你疯了?”顾及外间仍有朝中大臣,刘珺压低了声,却掩藏不住话语间的怒气。
“你没死啊,我以为那晚你跑出去,会冻死在路上。”
江逐云解开刘珺身上的带子,衣服瞬间松垮下来。
刘珺此刻已顾不得其他。
身体被人近乎粗暴地破开侵入,却感受不到太多撕裂的痛苦,他只觉得头千钧般沉重,四肢并软,因无力支撑而完全地倚靠在架子上。
“你身体好烫……”江逐云低声在他耳畔道。
“滚!……”刘珺知道自己无法阻止那人的暴行,更是因道德感的束缚,他不能破口大骂。
他不可能出声求救,让外间所有人都来看他被男人强压在身下折辱的模样。
雪夜所遭受的侵犯他没有报官,不止是梁王一派势力的镇压,更是因为后周的刑名中并无对类似案件的处理。
而他并不想成为第一个。
李浮鸢尚可举证寻求一线希望,他却被捂住了声音挣扎在日复一日的噩梦之中。可是无论怎样,罪魁祸首都高高在上,得不到应有的惩戒,又继续他们的暴行。
“不要,不……外边还有人……”他出声哀求,“江逐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好歹告诉我……”
江逐云没有出声,桎梏他的手又变得紧了些。
“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好歹让我死得明白。江逐云,我求求你——”
“那你告诉我,谁让你压住李浮鸢的案子?”江逐云打断他的话。
“李浮鸢?”刘珺一时间没了挣扎,脑海中蓦地出现一丝清明,“李氏女?”
烧得糊涂的脑子却容不得他再思考,转瞬晕死了过去。
江逐云冷眼等着答复,却发现怀中挣扎的人顿时没了声响。手贴上额头,才发现烫得惊人。
一时间也没了兴致,江逐云把人放到了榻上,便独自出去招呼来客。
洪昳总觉得自己是负责处理刘珺留下来的一堆烂摊子。他甚至怀疑刘珺来到京城的这几年,真的是平安度过的吗?
在寻到江逐云府中时,洪昳起初还客客气气地进去找刘珺,可一看到榻上躺着的人,便转头冲出前厅,对着江逐云一个拳头猛揍了上去。
刘珺身上的服饰凌乱不堪,颇有些苍白的脸上泛起异样的红,显然刚被迫遭遇过一场情事。
洪昳在前厅一番闹罢,探手一摸刘珺的额头,才发现江逐云的用心良苦——江逐云把刘珺关在自己府里,任由刘珺昏迷不醒,高烧不止,却毫无叫大夫诊脉的打算。
倘若洪昳今天不来……刘元钦可能会活活烧死在床榻上。
洪昳忽然庆幸自己虽一时冲动,但是没白打,随后抱起刘珺就想要出门寻医。
谁料江逐云回过神后,已经带了人在门口守着,随时准备拦住他。
洪昳冷冷看着站在一边的江逐云:“你疯了?你想害死他?”
“你不也疯了?殴打朝廷官员。”江逐云挑了挑眉,嗤笑他方才的冲动。江逐云明摆着不让他出去,似乎是在报他一拳之仇。
洪昳此前没有和江逐云打过交道,现今看来,只看到了这人睚眦必报的性子。
“让我出去。”洪昳搂紧手中抱着的人,觉得那人像是炭块一样炽热,“我知道你身后有梁王,可不过区区一条卖命的狗,得罪了我,主人照样会不开心。”
“刘珺此人,有什么值得洪公子为他同梁王翻脸?”江逐云话虽这么讲,却还是默默退后了一步,放洪昳出了门。
是夜,刘珺房里燃着一盏灯,偶尔几缕细微的“噼啪”声,从幽微的火光中逃逸开来。
“你让我滚回去,但是你这样,让我怎么敢回去。”洪昳将头埋进云被里,低声叹息,“我今天要是不去找你,你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洪昳忽然有点恐慌,他怕眼前的人就这样沉沉睡去,像是熙宁二十四年的那次经历,让洪氏公子第一次清楚体验什么是差点失去的滋味。
他眼里透出几缕疲惫,在航行途中遭遇海难时,也没有这么累过。
刘珺在床上躺了很久,像是屏开了外界的一切讯息。
纵使好似硬生生扛住了暴雪的鞭打,但这副看似无坚不摧的身体,也是能在一朝一夕间就被摧垮的。
只是一个雪夜。
这想必是刘元钦这辈子都很难跨过的坎。
如果说他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终止在江南洪氏的七年里,那么他的人生也就止步于一个雪夜了。
从此孤魂野鬼,漂泊无依。
他花了五年从江南那个死寂的泥沼里爬出来,却走入了另一个寒风呼啸的长夜。
这一次的病根归咎于雪夜,抑或是多年前江南缠绵的雨。
第7章
江南洪氏曾有过一道风流韵事,熙宁年间和洪氏打过交道的当家人多少都知道一二。
族长洪成泽极力捂着下人们的嘴,但不免也沦为坊间笑谈。直到下一任的洪氏当家人洪昳接管商道,一举开辟了新的西洋市场,破除了百年间朝廷打压下江南洪氏江河日下的局面,这才真正地捂住了旁人的嘴。
不过这些皆是后话。
当年的洪昳,还只是江南的一个少年郎。偶尔跟随长辈外出游历,其余的时间,大抵是在家里的几间铺子同算盘打打交道,又或是在私塾里跟着夫子学习。闲暇时分,他会坐在靠窗边的一处角落翻阅书卷,眼睛疲累的时候,抬头打量那个在雪山偶遇的小孩。
那小孩干的活很杂,却并不繁重,浇花裁叶、洒扫庭除,更多的时候是洪昳的陪读。洪昳喜欢把他看作小孩,是因为早年间吃食跟不上,这几年在洪府身量拔高了不少,和洪昳站在一起倒像是同个年纪的孩子那么一回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洪昳不喜欢把他当小孩逗了。
也许是先生抛出问题后,那少年在同他争辩时清晰的逻辑和伶俐的口齿,不得不让洪昳对他另眼相看。
也许是在每回达成共识时,刘珺都会无意识地展眉一笑,少年干净的气质,在斑驳的树影下尤其晃眼。
熙宁二十三年,江南久旱,洪昳外出遭遇打家劫舍的穷寇,险些遇难,经九死一生终于逃出。回到洪府见完族长之后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去休息,而是敲开刘珺的房门。
那时已是深夜,刘珺日里得知少爷平安归来的讯息,久悬的心落地,夜里久久不能入睡,看到洪昳深夜仍坚持来见他的时候也十分惊喜。
而刘珺没料到,洪昳这一次劫后逃生,却是来寻他告白的。
他发现刘珺的手紧紧抓着门,还在轻微颤抖。
洪公子以为刘珺是太紧张,却不想那人却直接把门关了。
洪昳亲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把门给关了,登时也呆若木鸡。
刘珺入眼即是不远处的那张床榻,刚刚还因为主人开心得翻来覆去而起了褶皱。然而这个时候的刘珺,正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吓得关了门躲避。
刘珺可以接受好友深夜到访的善意,却一时不能理解这种爱意从何而来。
他不是没有听闻过男风,只是他与洪昳,仿佛并没有到达这个地步——两个人,不是只是好友而已吗?
“不,”刘珺隔着一扇门,忽然间有了勇气,“洪公子——”
下一刻,刘珺背部感受到一阵剧烈的冲撞,仓皇避开的同时,他瞥见了破门而入的洪昳。
洪昳脸上覆着的复杂神色,把方才的欢喜一并遮住。
洪昳方才脑子乱糟糟的,好像没想什么,却又冲出来很多想法。
洪氏的公子聪明伶俐,几乎很少碰过壁,却唯独在刘珺这里,总是自讨苦吃,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到底骨子里还是带着点显贵的恶劣本性,做出了一个冲动的举措。
江南洪氏的公子,怎么可能对一个奴隶百依百顺?
至少在那个时候的洪昳看来,刘珺所得到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的格外优待。所以他并不能理解刘珺哪来的拒绝他的底气。
迎合主人的心情,竭尽全力去讨好主人,这本就是一个奴隶该做的——因为他们的一切都掌握在主人手里。
得到的一些偏爱,应该是感激不尽,而非是有恃无恐。
洪昳当时更多的,其实是遭到拒绝的恼羞成怒。
洪昳自小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然也不免受到一些财主的影响,对奴隶的身份也嗤之以鼻。纵使他知道刘珺的无奈——可哪又怎么样?
是啊,哪又怎么样?
奴隶说到底,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所属物,而可被交易的商品,又有什么资格驳斥主人?
自己又为何要那么在意他的想法?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洪昳忽然在那时“想明白”了什么,对于一个招之即来的玩物,他并没有必要如此珍重。毕竟奴隶怎么样也不可能成为洪府下一任当家人名正言顺的妻子。
其实哪怕时隔多年,洪昳也始终想不通当时的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洪昳制住被撞得猝不及防的人,将刘珺压在床榻上,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他。
“你知道我在劫匪窝里九死一生的时候,脑海中蹦出一个念头就是想要见你,我深夜到家,迫不及待来寻你……我不信我们之间没有感情。”
刘珺回踢他,脚却被洪昳一把抓住,气急败坏:“洪昳!你混蛋!凭什么你爱我我就得爱你!”
“我以前也想过,后来我想通了……”洪昳扬眉,空出的手指挑开刘珺身上的里衣,“因为你是我的奴隶,我想要你就得张开腿。”
洪昳深谙自己平日里浸染的贵族做派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他,但实际上这不是他今夜发狂的根源。
他不过是想,在此时此刻,得到这个人。
那时他确实有过不计代价的想法。
“别哭了……”他听着破碎的呻吟,到底还是于心不忍,低头轻吻身下人的嵴背,“我帮你争取一下科举的名额吧,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听得这话,刘珺忽然侧过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随后发出一声惨笑。
他是不是还得感谢洪昳?
感谢上位者垂怜他的卑贱。
那天夜里下了大雨,大旱数月久逢甘霖,是人生四大喜,而有的人长夜漫漫不见天明。刘珺在雨声里混乱地假想,倘若这场雨来得更及时些,结局会不会能有一点不同。
农民不会因为天灾而颗粒无收被逼为寇,洪氏的商队或许就不会遇到走投无路的匪徒,若非遭遇此劫,也许洪昳不会想到要同他告白。长〃腿﹀佬阿〃姨整理﹔
直到洪氏的公子接手商道产业,他会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如此度过百年。
雨终于还是下了,只是迟了些。
他不知道是上苍开的玩笑,还是种种因果谱写成的“该当如此”。
第8章
洪昳自从回家后,就开始顺带接手洪氏的家业,洪氏的商道横抵巴蜀,纵穿南岭,几乎主掌了全国民间商贸。洪昳说到底也是洪氏的大公子,打小耳濡目染,交接起来也不是个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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