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感觉到肩上一暖,牧九云抬头望去,目光落向君子敬一脸疑惑。他什么时候准备的外套?
牧九云目光转向小十三,“十三,你冷吗?”
小家伙一边打着哆嗦,一边道:“师父,我还行。”
牧九云:“……”他要是说话不哆嗦牧九云可能就信了。
牧九云刚要把肩膀上的外套拿下来,就感觉到一只大手覆盖住了他。
只听君子敬道:“我还有。”
说完,君子敬又拿出了个小外套扔给了小家伙。
小家伙立马将外套穿上:“谢谢君叔。”
牧九云目光又转向君子敬:“半仙君,你呢?”不冷吗?
君子敬闻言轻声一笑:“我身体好,不冷。”
师徒俩闻言面面相觑,这话听着感觉自己有点文弱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小家伙感觉脖子一股凉意吹过,他小手抓住了牧九云道衣角:“师父,我总感觉有视线在盯着我们。”
“自信点,把感觉去掉。”
君子敬撇了眼小家伙手抓的位置,又将目光移开,不能跟小屁孩一般见识。
牧九云也发现了,确切的来说,从他们翻进来的那一刻,就有一道目光盯着他们。只不过,他没找到视线的来源。
“没有感觉到危险气息,暂时先不管。”牧九云道。
虽然被盯着挺让人不爽的,到对方没有恶意,眼下还是正事要紧。
几人在青衫苑转了一圈,发现这里有被烧过的痕迹。阴气是挺重的,至于怨气牧九云说不上来。总觉得这里很不对劲,阴气、怨气、压抑以及悲伤。
他竟然在这种闹鬼的地方感觉到了悲伤?牧九云突觉得一股伤感由心而生,他被带动了情绪。
“牧九云,凝神。”温热的声音从耳旁传来,拉回了牧九云道心神,那股由心而生的伤感也被他踹了出去。
差一点,他就要陷进去了……
他侧首去看小十三,小家伙倒是没什么异常。小孩子心思比较单纯,不容易被迷惑心神。
君子敬也没事,还是他出手拉了自己一把。牧九云轻声叹了口气,看来还是自己修为不到家。
日落西山,周围的空气又阴冷了些。也就是在这时,空气中突然飘散这一股酒味儿……
牧九云视线转了一圈,发现二楼正对着戏台位置的包厢里--有人。
“是他!”
君子敬和小十三也顺着牧九云道视线望去,小家伙惊呼:“师父,是昨天的那个怪人。”
君子敬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那可不是人。”
“啊!”小家伙一脸惊恐。不是人,那就是……鬼?
楼上的“人”显然也看到了他们,只见“那人”抬起手虚了一声,道:“听戏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正好落入了三人耳中。牧九云还来不及说什么,耳旁突然传来咿咿呀的声音。
这是……有人在唱戏。他目光复杂落向二楼的位置,那“人”目光却没再看他们。
等牧九云目光从二楼收回来时发现,君子敬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坐了。目光和牧九云对上时,他还眉眼含笑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置,意思再明显不过。
“……”
这家伙动作倒是快,牧九云一脸无奈,拉着小十三也坐了过去。
戏已开腔,八方来听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转扇笑桃花,执袂踏流云。
牧九云虽对这些并不是很了解,不过两年前有幸也在一个地儿听过现场版的。但两者无论是嗓子,还是台上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也听出来看出来区别。没有不尊重的意思,也没有一捧一踩的意思。只是他真真觉得此刻台上人那一把折扇一开一合,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让人一看便觉得这位在当年那个年代,定是个名角儿……
随着送客戏落下帷幕,抬头一看,夜间的月光已是透过破旧的屋顶散落了进来。
空气,也越来越冷。
此时牧九云的目光再看向二楼时,已经没了那家伙的身影。
“——啊!”
牧九云视线,被小十三的惊吓声拉了回来。
牧九云将小家伙护到怀里,温声问道:“怎么了?”
小家伙伸手指向一个地方,“师父,刚刚那里有个‘人’飘了过去,青面獠牙,好凶好吓人。”
“别怕,有师父在。”牧九云抬头看向君子敬,君子敬会意伸手接过小家伙护着。
而牧九云则是拿出八级挂,查找鬼物的方向。奇怪的是,八级挂每一次在即将确认方向时,又突然乱动起来。
“好灵敏的一只鬼,这么大的地儿……”牧九云话音未落,就察觉到不对劲。“不对,看来这里……”
“不止一只鬼。”君子敬顺着他的声音往下。
牧九云闻声抬头,目光只在君子敬身上停留了一秒,就直直落向君子敬身后的方向,君子敬和他如出一辙。
两人瞬间明白了什么,同时出手朝着对方扔出一道符箓。符箓到达面前的同时,两人都是微微侧首,符箓同时从两人耳旁穿过,打向身后位置。
就在符箓要定住两只鬼时,大门位置两颗指甲盖大的小石子飞了过来,同时将两道符箓打向破旧的墙壁。
牧九云侧首:“人死入轮回,人间留不得。这里已不是你该留的地方了。”
诚如君子敬所说,他们撞上的可不是什么人,而是一只鬼。
从他的穿着来看,民国军阀的军装。也就是说,这人生前是位人物。这么多年了,只是不知为什么死后不入轮回。
那鬼缓缓朝着牧九云几人走了过来,道:“他们并无恶意,我也并无恶意,我们从未伤人。”
牧九云却道:“死后不入轮回,逗留人间,久而久之会染上邪气,从而容易心生魔为祸人界。”
万界有序,人死入轮回。
鬼物这种东西比人更容易入魔入邪。因为他们没有人体掩护,没有阳气庇护。
那鬼叹了口气:“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牧九云不解:“不能是什么意思?”
无论你生前功德无量还是恶贯满盈,死后鬼差勾魂地府审判后会有对应去处,或入轮回或下地狱。
当然不乏有躲避鬼差有意逗留人间者。这也是他们渡魂师存在的意义。
恰逢这时,天上月亮被乌云遮住,洒进来的月光也漫漫消失,周围的空气,有阴冷了几分。
“一群王八羔子,今天就让你们魂飞魄散。”那鬼没有回答牧九云的话,而是突然双眼发红,向周围又出现的其它鬼物攻击。
“?”
愣是给牧九云给整愣了,不解这只鬼怎么一会儿要救,一会儿要杀的?
男鬼打红了眼,下手没个轻重很多都打偏了打到了墙体。牧九云觉得再让他这么打下去,一会儿这破园子该塌了。
他朝着君子敬看了一眼,后者立刻拿出锁鬼链将那鬼困住。被困住的鬼还是不安分,君子敬直接给他一脑袋拍晕了。
终于安静了!
然而,那鬼是安静了,周围的鬼物们不安分了。
当然他们也没攻击牧九云三人,看着样子像是在……互殴?
牧九云并没有看清鬼物们具体模样,许是他们死的太久,样子看着黑漆漆又模糊,本就失了月色的黑夜里,大致看到的情形是一群黑影互殴。
不过他是看明白了,这里的鬼物应该是分为两大阵容,双方水火不容但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一同困在这里,而被他们困住的鬼帮的是其中一方。
牧九云仔细看了看,周围也没有结界啊。
双方打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其中一方胜出,另一方被镇压。看着模样,胜出的一方无法抹杀另外一方,只能镇压。
牧九云上前,温声问道:“有……需要帮忙的吗?我们是渡魂师。”不是坏人。
他淡淡微笑,让自己尽量看起来亲善一些。虽然,他本就面善。
不知为何,在听到牧九云是渡魂师后,群鬼瞬间消失。
牧九云:“……”
他长得很可怕吗?应该……没有吧。他面露善意的时候,地上的蚂蚁都要回他一笑。诚然,牧九云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还是君子敬站出来点破道:“看来,他们是拒绝沟通。听到你渡魂师的身份都吓跑了。”
原来如此,牧九云一副“我就说嘛”的表情。
不过……牧九云还是不解:“我们渡魂师性格都很好的,正道的光,只会温暖,不会灼烧。为什么要怕我们呢?”
“……”
君子敬是一脸无奈,目光落向牧九云腰间的……破布袋。牧九云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瞬间会意:“还是得沟通。”
说完,他从布袋里拿出了筑。
——显然,这是准备要共情了。
君子敬道:“我帮你护法。”
共情,是通过弹奏共情曲连接鬼物神识,感知他生平所发生的事情。作用和搜魂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是,共情不会伤到对方神识。
琴声响起,牧九云双目缓缓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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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唯愿君福顺安康(2)
“听说云二公子死了。”
顾老先生葬礼刚刚结束的第二天,这个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徐州城,也传遍了徐州城周围的几座友城,比当日顾老辞世的消息来得让人震撼。
徐州城及周围几座友城几乎一半以上的平民百姓,或者达官贵人、女眷皆在议论此事。
“怎么好端端就死了?怎么死的?”
“据说是悲伤过度,昨儿个想不开从那浔坊楼上跳了下去。冰寒雪地的又是夜半三更,等发现时说是身子都凉了。”
“浔坊楼上?那可是足足有三十六尺高。”
“我怎么听说是悲伤过度,酒入愁肠,一不小心才跃下了那三十六尺高台,随了恩师而去。”
“唉!不管是哪般,总是因这顾老先生去世的打击太大。”
“要说浔坊这两年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如此诸事不顺。先是那少帮主因倒仓丧气而选择出走,不过腊月才刚到顾老却突然辞世。如今二公子也走了,我看这浔坊是要没了。”
“怎么会呢?浔坊人才济济,据说这善后之事都是顾老先生的小徒弟在料理。”
“人才济济?”其中一人摇摇头,“且不说浔坊这两年损员折将的。单说他这些年在徐州城能有如此名声,靠的可不就是顾老的名望与那顾大公子云二公子的口碑?这唱戏最是讲究功底,两位公子一个是顾老亲儿子,一个是顾老儿徒。那尹千帆拜师不过三年余载何以堪大任?”
“那可不一定,今儿早我从浔坊路过。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莫非是顾大公子回来了?”
“对对对!若是顾大公子能回来主权大局,这浔坊许还有得抢救。虽说人家是因为倒仓而离开,可没准儿如今倒仓成功了呢?”
那人闻言摇了摇头,“你们猜的都不对,我今儿个一大早路过浔坊啊!便瞧见那张军长亲自带队上门吊唁。”
此话一出,所有人顿时沉默了。
张远勋是什么样的人?徐州城但凡有一点点势力的都知道。那可是背地里和洋鬼子打交道的人。顾老先生在世时最不愿意交集的就是那张远勋了,如今顾老一走他倒是上赶着去了。
——多年后——
“二爷醒了。” 阿月像是料到他今个儿会早起,早早便准备了盆热水儿候着。
云若初抬头望向窗外,“现下是何时辰?”
“回二爷,寅时刚过。”面对他微惊的眼神,阿月也没多少意外,“我们申时出发,约莫戌时便能到了。二爷时隔八年重归故土,睡眠浅些也是难免。”
说话的功夫云若初已梳洗完毕,“扶我到院子坐会儿吧。”
阿月随手取来披风,“院子里儿凉二爷先披上才是,莫不然回头林先生又该唠叨了。”
云若初笑了笑,眼下不过凉风八月时他却已是套起了披风。
“阿城那边,一切可还顺利?”云若初半躺在摇椅上,随手取过石桌旁的曲谱。
“二爷教导有方,咱们青衫苑已开两月儿有余,至今顾客是只增不减。只不过……”
“不过什么?”
“阿城来信说,来青衫苑听戏的虽多。但那浔坊却也不见有受丝毫影响。”
云若初眼神忽冷,语气也充满嘲讽之色,“如今儿到浔坊去的,又有几个是去听戏的?”
“二爷说的是,此次您重返徐州城,那小人的日子也算是过到头了。”
“只怕我再不回去儿,这老祖宗留下的东西都要被他们给毁完了。”说着一时激动,云若初低头深咳了起来。
阿月见状连忙上前给他顺气,“进城在即,二爷切莫动气保住身子才是。”
徐州城这几年,表面看似风平浪静的。呃……至少对于有一些人来说,是这样没错。
这不,城内的一些商家女眷闲来无事便是聚一起搓搓麻将聊聊天的。而这聊的也无非就是一些八卦,再么便是逛街听戏了。
“明儿个青衫苑唱的是四郎探母,我买了票你们可有一起的?”
“有有有,近两个月我除了与姐妹们聚一聚便是到青衫苑听戏了,赶明儿个咱一起。”
“这青衫苑的戏确有那么好听?我夫家那表嫂也去了几回。这次还为我买了票,说若不去听便是此生憾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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