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才是歪理。”田遥据理力争,“那还总有人担心天塌下来呢,那天就真的塌得下来了?你担心的那些都是没影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过好当下的日子,等事情发生了,就再想解决的办法也不迟,人不能永远都能料到以后的事情。”
能够将先生都说得哑口无言的郁年,在田遥的面前却丝毫都还不了嘴,田遥说不出什么一叶障目,杞人忧天的成语,但这些道理,早就被他的家人,教得透彻,甚至比他还看得通透。
他还想说话,田遥却不愿意跟他说了,他沉默着烧了水,让两个人都洗漱完了之后,合衣躺在床上。
“郁年,抛开那些你顾虑的事情,你就没一点喜欢我吗?”
随着田遥的话音落下,房间里就是长长久久的沉默。
许久没有得到答案,田遥叹了口气,翻了个身背对着郁年:“不早了,睡吧。”
田遥闭上眼睛,手在被子里握成拳,随后又舒展开来,在自己的心口上轻轻拍了拍,告诉自己难过一晚上就好了,明天早起来,就把今晚上说的话全都忘掉。
但今晚上他不要再理郁年了。
田遥睁着眼睛,看着房间的角落里烧着的炭盆,星星点点的火星是房间里唯一的光亮。
他觉得有些冷,整个身子就往被窝里钻了一点,还没感受到来自被窝的暖意,他就被一双大手拉到了怀里。
田遥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了,他拉住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无声地询问。
“睡吧,天晚了。”郁年闭上眼睛,又把他往怀里拉了拉。
田遥先前的情绪都不见了,身子向后倾了一点,才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像是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像以往一样相处。
郁年在一边整理手札,田遥收拾家务,家外面有小孩儿的声音,问了才知道是刘之叫人过来叫他,说一个人躺着太无聊,让田遥去陪他。
田遥看了一眼郁年,郁年朝他点了点头:“去吧,灰灰在家陪我。”
他近日都在看小爹爹的手札,已经有了一些心得,小爹爹写的很多字都有迹可循,郁年看着那些形状,在那些形状之上在慢慢向现在的字靠拢,也解出了很多字。
郁年觉得还挺有意思的,闲来无事,拆字谜也算是打发时间的一种方法。
“那你看一会儿就休息一会儿,别伤了眼睛。”田遥穿好衣裳,走到门口对郁年叮嘱。
灰灰跟在田遥的身后。
田遥摸它:“回家跟爹爹一块儿。”
灰灰只是舔了舔他的手,就听见郁年说:“让他先送你过去吧,它能找得到回家的路。”
田遥这才带着灰灰回去。
到了刘之家,田遥才看到刘之家里还有另一个夫郎在,田遥婚礼的那天,这个夫郎也来他家帮他来着,村里人都叫他沈夫郎。
沈家夫郎的性子跟田遥和刘之都不太一样,他素来文静,说话声音也是柔柔弱弱的,搞得田遥跟他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生怕吓到他。
“我实在是待得太无趣了,邀你们来玩叶子牌。”刘之已经好了许多,陈旭知道他今天邀了别人家的夫郎来家里,这会儿为了避嫌,早已经去了旁人家喝酒吃茶去了。
陈家的父母倒是在家,但除了送来茶点,也不上他们这屋里来。
陈家是盘了炕的,这会儿三个人都坐在床上打着牌,倒也惬意。
只是田遥,不管自己手里的牌好不好,都是长吁短叹的,搞得刘之猜不到他手里的牌,倒是连输了好多把。
刘之放下手里的牌,掐着田遥的脸:“你一上午都在唉声叹气的,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田遥看了一眼刘之,又去看一遍轻轻喝了一口水的沈家夫郎,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有一个朋友,他前几日刚成亲……”
他还没说完,就听见刘之说:“你哪里来的什么朋友,还刚成亲,你直接说是你自己。”
田遥……
他把昨晚跟郁年的交谈告知了两人,当然是省去了郁年家中的那些事,只是说有仇家而已。
刘之摸了摸下巴,看向沈家夫郎,他跟陈旭两个人是在集市上看对了眼的,随后就是媒人上门,顺利成章,所以他不是很懂田遥跟郁年之间这样的小情趣。
“我问他喜不喜欢我,他不说话,但是我冷了他又把我拉进怀里,我有点搞不懂,怎么男人的心思也这么不好猜啊?”
第26章
刘之的暴脾气,听见田遥说郁年想给他重新找个夫君,前两天还说要好好报答恩公今天就变了脸:“你对他这么好,他还不知足!真是岂有此理。”
田遥还想帮郁年说话,被刘之一瞪,话就咽进了嘴里。
刘之叉着腰,继续说:“一边不回应你的感情,一边又偷偷摸摸抱你,怎么,好事全让他一个人占尽了啊。”
田遥苦着脸:“那我该怎么办呢?”
刘之卡住了:“不然就顺了他的愿吧,世上三条腿的青蛙找不到,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田遥的头摇得像刘之新给宝宝买的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不可以。”
刘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这时候一边安静听他们说话沈夫郎开口说话了:“按照遥哥儿说的,你夫君并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他的顾虑很多,他对前路迷茫无知,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
田遥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刘之不满道:“男的也会这么多弯弯绕绕吗?我家陈旭,除了睡就只知道吃了。”
沈夫郎笑起来:“那是因为你们的生活很顺遂啊,遥哥儿的夫君这会儿心里应该也不太好受吧。”
刘之刚刚软了一点的心又硬起来了:“他还不好受?我们遥哥儿都瘦了。”
田遥摸了摸自己的脸:“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那我该怎么办呢?”田遥这会儿看沈家夫郎,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
“按照你说的,我觉得他就是少了一点刺激,照你说的,他一边在为你物色对象,一边又在不满意。不如咱们就真的找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人,刺激一下,他应该就能知道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了。”
田遥挠了挠头:“先不说这个人好不好找,但是这样的刺激和试探,对两个人的感情来说,总觉得是有些冒犯。”
刘之皱着眉头:“你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
沈夫郎还是笑着:“我也只是提一个意见,决定权还是在你,我只是觉得,他不受一点刺激,就永远都把自己藏起来的,你能看到的,能感受到的,就都不全面,以后的日子,也要这么猜来猜去地过吗?”
田遥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吧,我再想想吧。”
牌自然也是玩不下去了,三个人又说了会儿话,便散了去,田遥回到家里,郁年已经没再看书,在院子里跟灰灰两个玩我扔你捡的游戏。
“这么早就回来了?”郁年看到他,问了一句。
“刘之怀孕了嘛,想让他多休息一下。”
今天有阳光,照在身上还算暖和,田遥搬了椅子坐在郁年的身边,他看向他,然后问:“郁年,如果你要重新给我找个良配,你希望那人是什么样的?”
郁年愣了愣,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应该是个稳重的人吧,年纪应该要比你大一点,基本的生活技能都要会。”
田遥的眼神有些认真:“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人,会不嫌弃我曾经成亲过吗?”
郁年的唇抿了抿:“到时候,我会跟他解释事情的原委的。”
田遥嗤笑了一声:“那你还真是大方。”
已经到了午时,心里有再大的气也不能饿着肚子,他吃不下,总不能饿着灰灰。
等到初五,镇上的集市就会开张,到时候家里的东西该补充的都要补充一下,等到开春,田遥也要想想新的一年了,该做点什么养家糊口。
打猎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毕竟人总不能坐吃山空,山上的东西再多,照打猎的速度下去,也会伤了根本,所以还是要有一些别的赚钱的法子。
只是寻常的码头或者是需要用力气的活都不收哥儿,就算他的力气再大,也总有不方便的地方,更何况那样的活离家少说也得一两个月,郁年一个人在家,他到底还是不放心。
先前郁年说的他的仇家的事,田遥到底还是放在了心上。
到了初五,田遥一早就起来收拾好了,问了一次郁年,他说不想出门,田遥也就没再劝他,独自出了门,跟村里的一大群人,一起走上去镇上的路。
“过了个年,遥哥儿怎么没见长肉,还瘦了不少呢?”村口的葛婶子跟他们一起,见到田遥就忍不住打趣,“这肚子什么时候才能有信儿啊?”
田遥心里一阵苦涩:“婶子,我胖挺多呢。”
葛婶子只是哈哈笑,笑完又拉着他们闲撩:“哎,你们知道田文吧,前几日我家的听说,他过年的时候让人给打断腿啦!”
田遥还记得上次见田文,是在过年写春联的时候,村里人都选择了郁年写的而没有再买他的,怎么会让人打断腿呢?
葛婶子见大家都来了兴致,才慢悠悠地说:“这就要从写春联那天说起了。”
田遥才知道,那日田文收了摊子,把没用完的纸退掉,没赚到钱自然是不敢回家的,便去了酒坊喝酒,正巧遇上了他往日的同窗,邀他去府城的花楼,说同窗做东,他便巴巴地跟去了。
田文身上自然是没有几个子儿的,那人倒也是说话算话,上花楼的银子确实是他请的,而后那同窗说要去赌坊见识一下,结果两个人都上了赌桌。
那同窗家中到还算是富庶,输了之后倒也能懂得及时收手,甚至没来得及跟田文道个别,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田文倒是运气好,赢了两把之后也知道见好就收,只是他收得了这头收不了那头,拿着赢的钱就又去了花楼里,醉生梦死,好不快活,甚至连快过年了都忘了。
这才钱花光了,他想也没想就往赌坊跑,只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输得一干二净,却还不满足,总觉得自己会翻身,借了赌坊的钱,又一次全输光了。
赌坊的人知道他没有钱,把他打了一顿,随后押回了家,只说不赔上五十两银子并五两的利息,就要告官,田家人还梦着田文将来能够考上秀才能做大官的,自然不能让他下狱。
于是王翠花只好把家中所有的积蓄,包括将来给田柳的嫁妆,一并都赔给了赌坊的人,为此田柳还跟田婶子大吵了一架,但那些银子也一样不够。
一时间要拿出五十两银子对他们家来说还是太艰难了些。
“我听说他们家现在已经在想要搬回村里住了。”葛婶子嗤了一声,“为着他家老大读书,老二成日在外干体力活,柳哥儿每日也在就绣荷包换点铜板,老大老二今年得二十有一了吧,拖着还不成亲呢。”
另外一个夫郎说:“若是考上了秀才,那就一飞冲天了,那王翠花,眼睛都长在鼻孔上的,谁家愿意把孩子嫁他家去啊。”
田遥只是默默地听着,不想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好像说什么什么就来。
他们在去往镇上的路上,而对面走来的,就是田文一家,他们坐在牛车上,身后拉着他们全部的身家。
葛婶子最是心直口快:“哎呀,这是去哪啊?”
田婶子憋出一个笑:“在镇上还是住不太惯,索性还是回来了,你们这是上镇上去啊,回来咱们再好好说话。”
田柳垂着头,手中不停地绞这手里的帕子。
于是他们赶着牛车快速地离开,葛婶子在背后似笑非笑:“读书人家嘛,说话总是这么矜持。”
大家都笑成一团,声音大得在牛车上的王翠花狠狠地瞪了田文一眼。
到了镇上之后大家各自去买各自的东西,田遥先是买了些家用,想了想还是去了镇上的医馆。
大过年的,谁家也不想在一年之初就与药为伍,所以医馆里很是清净,只有一个胡子快长到胸口的老大夫坐着在打盹,田遥这才反应过来,这家医馆好像换了大夫。
田遥走进去了,老大夫才掀开眼皮看他:“看诊?”
他的头发胡须都花白,但声音却如洪钟,田遥还颤了颤,连忙说:“不是不是。”
老大夫坐直了身子:“我看也不是,你这个小哥儿壮得跟牛似的,轻易也生不了病。”
田遥:……
“不是我,是我的夫君。”田遥说,“他的腿前一阵受伤了,我想问问还能不能治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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