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哥不在家吗?”田遥朝屋子里张望,却没看到沈桥的人影。
宋耀摇了摇头:“一大早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田遥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他背后的房门,最后还是推着郁年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宋耀才回到屋里,地上躺着的,正是他们刚刚说到的沈桥。
他此时已经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脸上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
“贱人!”
第40章
他们走到去镇上的必经之路,田遥身上背着包袱,灰灰似乎是知道他要离开,一直用嘴扯他的裤腿。
田遥蹲下来,灰灰就凑上去,爪子搭在田遥的肩头上。
“灰灰乖了,在家里陪着爹爹,我会很快回家的。”
灰灰嘤了一声,满是不舍。
郁年坐在轮椅上,看着一人一狗亲亲热热地道别。
过了好一会儿,田遥好像才想起边上还有一个郁年,他撒开摸着灰灰狗头的手,凑到郁年的面前。
这个时候还有些早,原先总是不缺人的路上这会儿很安静,路边的树被微风吹着,摇摇晃晃。
田遥捧着郁年的脸,亲亲热热地从他的额头亲到嘴唇,他的亲法并不带着欲,更多的是亲昵。
他们额头挨着额头,其实都有些不太适应突然就来的分离,尤其是郁年。
这半年来的温馨日子,让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先前的颠沛流离,但这一切都是田遥带给他的,他也从来没有想过,田遥有一天会不在他的身边。
不论这会儿停留多久,他还是要离开的。
最后还是田遥狠了狠心,最后在郁年的唇上亲了一口,转身走向来去镇上的路。
直到路上看不到田遥的身影了,郁年才招呼灰灰回家,灰灰跟了田遥一段路程,才想起田遥说的,让它好好照顾爹爹,他才走会郁年的身边。
田遥走了之后,郁年的生活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每天却多了很多时间来想他。
去后面的鸡舍喂鸡的时候,看到了鸡窝里的一个鸡蛋,转身想要跟人分享的时候,才想起田遥现在不在家了。
看到他们种下去的菜苗又长高了一截,想要告诉他让他开心的时候,那些高兴的情绪却只能由自己一个人来体会。
当灰灰第一次独自上山,还叼了一只兔子回来的时候,郁年对田遥的思念就达到了顶峰。
已经过去了五天了,应该要去镇上看看田遥了。
田遥不在的日子里,他无数次地翻阅了小爹留给田遥的那本食谱手札,上面很多东西田遥都做给他吃过,要去看他,是不是也该给他做点他喜欢吃的东西?
郁年看着灰灰叼回来的兔子,翻到了小爹给田遥留下的食谱,有了一个想法。
他找到田遥放在厨房里的刀,握住刀柄的时候手觉得略微有些沉,才发现田遥家中的菜刀都是用精铁打的,会比一般的刀都要重一些,他刚刚举起来,还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活动了一下手臂,他就能熟练地用这把刀了。
烧了热水,将兔子皮扒掉,郁年扒皮的手法很熟练,一张完整的兔皮被扒掉,郁年想田遥可能会要这个,于是留了下来。
再用田遥的刀,将兔子开膛破肚,取出内脏,灰灰早就盯着了,郁年看了它一眼,它就停了下来:“等煮熟了再吃。”
灰灰自小没有在野外生活,所以它的脾胃并不能适应野狼的生活方式,所以他们给灰灰喂食的时候还是都给它煮熟了。
回到灶房里,郁年将兔子切成了小丁,又找到了田遥宝贝地放着的辣椒。
小爹画的画上,画了一道兔子的做法。
兔肉腌过,起锅烧油,辣椒炝锅。
辣椒的独特的呛人气味让郁年狠狠地咳嗽了几声,连带着灰灰都打了几个喷嚏,跑出了灶房。
一道菜出锅,郁年的眼睛红了一圈,他先是自己用筷子尝了尝,才觉得没有吃过辣椒做的菜的人,生命都不算太完整。
他小心翼翼地把做好的菜放进从顺婶子家借来的食盒里,顺婶子知道他是要去看田遥,又做了些饼,说一些给玉生,一些给田遥,老人家最操心的,也就是孩子能不能吃饱穿暖。
恰好村长要去镇上,郁年就跟着他的车,提着食盒,轮椅放在牛车后面,跟着他们一起去了镇上。
灰灰被他留了下来,毕竟家里还有一笔巨款,虽然没人知道,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说起来也有些好笑,前半辈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了二十五两银子就提心吊胆,但这样的情绪,丰满了他有些荒芜的内心。
“去看遥哥儿啊?”田大壮赶车,村长坐在车里,看着郁年。
“嗯。”郁年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都没说话,到了镇上,田大壮帮着把郁年从车上接下来放在轮椅上:“我们未时中回去,你到时候在这儿等着就行。”
郁年点了点头,跟他们告别。
费了一点劲,郁年才找到刘员外的家中,田遥他们干活的地方不在刘家的住宅,而是在另一块地方,郁年问了问门庭的人,恰巧遇上了从外面办事回来的田玉生。
“郁年?你来看遥哥儿嘛?”田玉生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门庭的人,然后推着郁年往田遥他们干活的地方去,“你放心,刘员外家的人都很好,遥哥儿不跟其他的干活的人一起住,他住在刘员外家里,和府里的负责洒扫的哥儿住在一起。”
“多谢玉生哥。”
“都是一个村里的人,说谢干什么。”
很快他们就来到一处地方,这里正在建房子,郁年第一眼就看到了田遥,他的肩上扛着两块石板,那两块石板像是没什么重量一样,他很轻松地就把石板抬到了另一块地方。
地上的石板堆积得很多,田遥主要做的就是抗石板这样的力气活。
郁年捏着食盒提手的手紧了紧,强制着自己压下了心里翻涌的情绪。
这时已经快到午时,是快要放饭的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只有田遥,又搬了一次石板,才停下手里的活。他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就看到了在一侧的郁年。
田遥的眼睛在瞬间就迸发出了光亮,要不是管事还在说话,他立刻就会跑过来。
终于等到了管事说完话,其他人都成群结队地去等着放饭,只有田遥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跑。
工友叫他吃饭,他才笑起来说:“我夫君来看我了!”
众人这才看到一边的人,坐在轮椅上,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田遥一个哥儿,会出来卖力气。
“郁年!你来看我了!”田遥的脸上灰扑扑的,但眼睛很亮,但郁年总觉得他瘦了一些。
田遥看到郁年腿上的食盒:“你还给我买吃的了嘛?真的不用的,这里的伙食也挺好的。”
郁年摇了摇头,从食盒里拿出一袋饼,递给田玉生:“玉生哥,这时婶子让我带来的。”
田玉生顺手接过来,不打扰他们夫夫说话,就离开了,田遥推着郁年,去了一边的树荫下:“你给我带的什么啊?”
郁年拿出帕子,把他脸上的灰都擦掉,才说:“灰灰那天自己上山,抓了一只野兔子回来。”
田遥就地坐在他的腿边:“它这么厉害吗?”
“我照着小爹给你画的方法,把这兔子做了,你要不要尝尝。”
田遥觉得有些不敢置信,他今天看到郁年的第一眼就觉得郁年瘦了,他本来就行动不便,自己还离开了家,虽然他走之前说让顺婶子他们照顾他,但郁年是个不爱麻烦别人的人,所以他这几天肯定过得不好。
可郁年今天来看他,还带着自己做的菜,田遥在心里默念,就算是郁年做的东西再难吃,他也要全部都吃完。
他看到了食盒里面的东西,隐隐地能闻到一点呛人的味道:“你用了辣椒吗?”
郁年点了点头。
田遥拿着郁年给他准备的筷子,吃了一口兔丁,鲜香麻辣的味道顿时弥漫进了他的口腔,他从没想到,以前自己做来吃的那么难吃的兔子,经过郁年的手竟然会变得这么好吃。
田遥干了一上午的活已经有些饿了,他吃得很快,郁年就在一边给他掰饼,又拿出水囊给他喂水。
“郁年,你怎么会做得这么好吃啊?”田遥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问他。
郁年的心中有些满足感:“就是按照小册子上的做的,不过按照小爹的手札上写的,还缺了些调料,如果有的话,估计会更好一点。”
田遥使劲地点头:“现在就已经很好了。郁年,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以为只有我小爹爹能做出来的。”
“小爹爹把什么都交给我们了,剩下的得靠我们自己悟才行。”
一只兔子的量不是特别大,田遥很快就吃完了,吃完之后才想起,郁年从槐岭村过来,肯定这会儿也没吃饭,他才捂着嘴:“郁年,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啊,都怪我,太好吃了忘了你还没吃东西。”
郁年笑着摇了摇头:“我不饿,看你吃我就很开心了。”
田遥手捧着他的脸,用油乎乎的嘴在他的嘴上亲了一口:“我去请个假,然后咱们去镇上逛逛吧。”
因为在干活的时候,田遥一只都是最努力又干得最多的那个,所以他说中午想出去,管事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只是让他务必准时回来。
他们把食盒放在了田玉生那里,田遥推着郁年去了镇上,流民传言的事情过去之后,云溪镇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他们以前都是逛买生活用品的那一条街,很少会走到卖吃食的这里来,走近这里,空气里都是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不知道是好闻还是不好闻。
田遥征求了郁年的意见,两个人坐在馄饨摊子上,点了一碗馄饨,有些清淡的汤上面飘着些葱花和芫荽,皮薄馅少,这样的馄饨,田遥一个人能吃上十碗可能都不管饱。
就这样一碗馄饨还要五文钱呢。
田遥悄悄凑近了郁年:“郁年,他们家这个馄饨,包一年猪都只会受皮外伤吧。”
郁年笑了笑:“小心老板揍你。”
不过郁年看着面前的馄饨,一个想法从心底冒了出来。
第41章
他们在这天街上逛了逛,给田遥买了些饱腹的小零食,因为干的体力活太重,他晚上总是会很饿。
眼看着要到了田遥回去的时间,要是回去迟了怕是要扣工钱,田遥才依依不舍地把郁年送到了镇上等牛车的地方,在那等着村长他们。
“郁年,再过五天,我就能回来了。”田遥算了算干活的进度,他要是再努力一点,应该能更加快一点进程。
一个人睡他已经很不习惯了,相信郁年也是这样。
这一次,一样是郁年看着田遥离开的背影。
在回去的牛车上,郁年脑中一直在回想那些沉重的东西压在田遥的背上的样子,像是走马灯一般出现在郁年的眼前,搅得郁年的五脏六腑都在生疼,像是有人拿了生锈的钝刀子在他的心口上不断地磨,反反复复地愈合又开裂,疼得他捂住了心口。
村长注意到了他的样子,皱了皱眉头:“郁年,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郁年摇了摇头:“没事。”
他看着村长:“村长,村里还有的那几亩空地,现在卖出去了吗?”
村长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卖出去,村里的人家大多都分了足够的田地,除了前一阵陈旭家买了几亩,剩下的没有地的,也根本就不可能买得起的。怎么?你有想法吗?”
村长想了想,村里剩着的土地,都在县衙备了案,价格也是县衙统一订下来的,因着槐岭村的土地还算肥沃,所以县衙定的价是十二两银子一亩,他们刚刚收到了二十五两的银子,买两亩地也算是绰绰有余,如果再让县衙的人通融通融,二十两银子买好像也应该能够买得到。
郁年看着村长:“那您有没有想过,把这些地赁出去呢?”
村长摇了摇头:“县衙明令禁止赁地,已经买了地的人家可以找佃农,但这些没有卖出的土地,管理权都在县衙。”
郁年垂下眼睫,不知在想什么。
村长又说:“遥哥儿不是跟刘之关系好吗?若真想种地,可以跟他家说上一说。”
郁年却是摇头:“他们关系好,是他们的情分,要是里面添了别的东西,反而不好。”
村长看着郁年:“若是能考上秀才,便能以便宜一半的钱买地,我看你才学比那田家的高出一截,不去试试乡试吗?”
郁年的唇边的笑都是苦涩的:“虽然您帮我办了槐岭村的户籍,但原仓府那边是什么情况我们到底还是不知道,若是被发现我有双户籍,或者是戴罪之身参加科考,对您还有遥哥儿都是很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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