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叹了口气,没有才学的人浪费科考的机会,有才学的人却根本没有办法去参加,命运实在是有些不公,他相信,以郁年的才学,乡试县试根本就难不倒他,可惜啊,实在可惜。
随后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到村里之后田大壮又把郁年送回了家里。
灰灰是守家的一把好手,它远远地就听见了郁年的轮椅摩擦地面的声音,很快就跑到了郁年的面前。
郁年摸它的头,跟田大壮道别。
灰灰见到他很兴奋,上蹿下跳的,一刻都闲不下来,它用头拱郁年的轮椅,想把他往鸡笼里带。
知道了它的意图,郁年自己操纵着轮椅跟在它的身后,就听见鸡笼里的鸡咯咯哒地叫,像是不把方圆十里的人引来都不算完,郁年走近了看,才发现鸡窝里有两个鸡蛋,怪不得鸡叫成那样,原来是来讨赏的,郁年笑了笑,从一边找到了田遥先前弄好的草料,给所有的鸡都喂了一遍,他不方便进去捡鸡蛋,就让灰灰去了。
那些鸡很怕灰灰,它一进去鸡就缩在一边,看着灰灰大摇大摆地把鸡蛋叼走。
郁年转身回了家,灰灰跟在他的身后。
郁年回家之后没有做别的事情,先是找到了小爹留给田遥的那些画,一幅幅生动地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鸡鸭鱼兔,上面全都画了出来,兔他已经做过,田遥说很好吃。
鸡鸭鱼也都不是难以得到的食材,难的只是辣椒而已。
他们家中的调料不缺,葱姜更是必备,田遥的地窖里还存着很多姜,时下用的油都是猪油,肥腻的肉经过熬煮,能得到雪白的猪油,但小爹的画里,油的来源却是一种植物。
郁年把那一张画放在了一边,专心看起了别的东西。
自他有记忆以来,接触到的做菜方式除了爆炒,就是炖煮,没有新意不说,很多味道也都流失了,若是按照小爹的这些做法,一定会给现有的饮食的行业很大的冲击。
这是他想到的,关于未来要如何挣钱的路。
但是现在要解决的第一件事,就是食材该从何而来,肉食已是寻常,难的是辣椒,和小爹画里别的东西。
郁年想起了那些种子,如果他们能够成功地种出一次,那么只要以后能够把种子留下,就可以生生不息。
郁年看了一眼窗外的菜地,现在那块小小的菜地们就是他们一家全部的希望。
田遥回来得悄无声息,郁年以为他要五天之后才回来,但没想到,在他去看望了田遥的三天之后,田遥就背着包袱回家了。
他回来的时候,郁年正挽起袖子,手中握着柴刀,散落在四周的是很多的杂草。
“郁年!你在做什么啊?”田遥推开院子的门,惊声问道。
“顺婶子给我送来了些他们锄地时候的杂草,可以用来喂鸡,我就切一切。”郁年放下手里的刀,张开双手,“欢迎回家。”
田遥几乎是一瞬间跑了过去,整个人都闯进郁年的胸口里,他弯着上半身,把郁年抱了个满怀:“我好想你啊!”
郁年摸了摸他的头发,又亲了亲他的脸颊:“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回来?”
田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熬了一个晚上,把我该干的活都干完了,我拿了银子就回来啦。”
刚去的时候还好,有些累,所以晚上基本上是沾枕头就睡了,但逐渐适应了那样高强度的力气活之后,他晚上就睡不着了,没有翻身就能碰到的人,没有把他拥进怀里的人,就怎么都睡不好,尤其是在郁年来见过他之后,在夜里就更加思念他,所以干脆晚上不睡觉了,干完活早点回家。
“郁年,我有点累。”田遥就势坐在了郁年的腿上,碰了碰他的鼻尖,随后亲上了他的唇。
田遥的吻是郁年教他的,不管是蜻蜓点水还是唇齿厮磨,不管是和风细雨还是狂风骤雨,他都是在郁年身上学到的。
郁年咬他的下唇,手落在他的下颌,微微抬起他的头,田遥的眼睛,即使是累极,也闪着光。
“回房间睡吧。”
田遥拉着他的袖子不放,在最后一次亲了一下之后田遥推着郁年的轮椅,把他也推回了房间。
整日的疲惫在沾上床的那一刻就占了上风,田遥来不及做别的,只知道抓着郁年的手,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了山,郁年的一只手在他的手中,靠在轮椅椅背上打盹儿。
田遥坐起身来,身上的疲惫消失殆尽:“郁年,你饿了吗?”
郁年才睁开眼睛,眼底清明:“有点儿饿。”
田遥从床上跳下来:“我去做饭!”
郁年跟在他的身后,想着应该怎么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田遥看到灶台上的小筐里,他走的时候有五个鸡蛋,这会儿居然比之前还多了些,他皱起眉头,有些不高兴:“郁年!你这几天都吃什么啊?”
“你走的时候不是给我蒸了窝头吗?我有煮粥。”
田遥还是不高兴:“你都有时间给我做饭,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
郁年来到他的身边:“我没有不对自己好。知道鸡蛋为什么多了吗?因为你养的小鸡已经开始下蛋了。”
田遥睁大了眼睛:“真的吗?”
刚才的情绪全都消失不见,他赶紧跑去鸡笼,挨个儿拍了拍那六只小鸡。
边拍边说:“再多下点蛋,然后你再把蛋孵出来,这样我们家就能源源不断地有小鸡和鸡蛋了。”他指了指一边的母鸡,“全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郁年也跟了上去,听见田遥的孩子气的说话,笑了笑。
他们一起回去的时候又去看了一眼已经长得很好的菜,田遥看了好一会儿:“郁年,这个要长成什么样子啊?”
郁年也不太清楚:“等我回去再翻翻手札。”
他们一起吃了顿饭,下午没什么事,田遥又闲不住,想上山去看看能不能打到猎物,家里虽然有存起来的银子,但他们总不能坐吃山空,他在回来的时候,听到村长说,四月二十八是黄道吉日,蒙学堂就要开学了,他今天回来的时候,还遇到了村里的人,都是去镇上给孩子买布做新衣裳的。
他也想给郁年重新做一件衣裳,往常田文总是穿着长衫,彰显自己是读书人的身份,他家郁年也有文采,但从不显摆,但毕竟是要当夫子的人,还是要穿上好一点的衣裳,这样才能镇得住村里的孩子们。
郁年却拉住了他:“遥哥儿,我跟你说点事。”
他这样郑重的样子又把田遥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不在的这几天家里又出了什么事,他紧张极了。
郁年揉了揉他的头发:“紧张什么?我有正事跟你说。”
但田遥还是带着警惕性地去看他。
郁年失笑着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田遥现在还是那么担心他有二心:“我是想跟你说一下关于咱们家以后的生计。”
第42章
田遥睁大了眼睛。
郁年这才说:“咱们家没有地,山上的猎物也总要休养生息,咱们不能永远依靠这些。”
听完郁年的话,田遥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也是他为什么前几天要去刘员外家里做工,他只有一把子力气,并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来补贴家用。
“所以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想法。”
田遥支起头,很认真地看着郁年。
“你还记得我前几天去看你的时候给你做的吃食吗?”郁年看着他的脸,问他。
田遥当然还记得,不仅记得,他本来想着明天能再找到一只兔子,然后让郁年教他做了吃呢,毕竟上次郁年做的都被他吃光了,郁年自己肯定没有吃呢。
“那你觉得,要是用这个去做生意,怎么样?”
田遥睁大了眼睛,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做生意,虽然他以前也去镇上摆过摊,但要是真的把这个当成生计,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做得好,但郁年这么一说,他又隐隐地动了些心思,他觉得他应该是什么都能做好的那一类人才对。
“要是想去做生意的话,我觉得那条全是卖吃食的街不行,我知道一个地方,生意肯定很好。”
郁年看着他脸上瞬间迸发出的光彩,听见他说自己的意见,才觉得原来夫夫间这样相处也很舒服:“那你说哪里合适?”
“当然是在镇边的采石场和运河边上的码头啊。”
云溪镇一面靠山,但另一面就是连接南北的运河,虽然云溪镇这边的河,只是一个小小的分支,但南来北往的运河船,也有往这边歇脚的,从前开春的时候,田遥还会去前面的大河清淤。
“那里卖力气的人多,饭量肯定大,你先前给我做的那个菜,一丁点就能很下饭了,这样经济实惠的东西,那边一定会有人买的。”
郁年没想到自己只是听出了一个观点,田遥就已经想好了后面的好几步。
“但是现在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原材料。”郁年适时地打断了田遥的畅想,“靠着爹爹留下的这一点辣椒,自然是不能把这件事做得长远,咱们要是往后真的要走上这一步,那就一定要有足够的辣椒。”
田遥刚才还在畅想赚了钱的日子,这会儿就变回了苦瓜脸:“上次种下去的辣椒可一点都没发芽呢。”
“所以我只是初步有这个想法,但一切都还要从零开始。”
田遥说:“就算咱们会种了,咱们也没有地可以来种很多出来啊。”
“所以到时候得想想办法,看村里有没有人家愿意把地赁给我们种,但最好还是能有咱们自己的地。”郁年说,“咱们现在的银子,村长说买地的话能买两亩。”
田遥立刻摇头:“不行,那个银子要先给你治腿。”
他很坚决,郁年怎么说他都不同意,于是只能作罢,然后说:“不过现在要紧的就是要好好地研究小爹爹留下的手札,搞懂所有的东西。”
田遥像是重新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做什么都很有干劲,跟郁年说了一会儿之后,就又去了菜地里。
先前照着小爹的方法种下去的种子,现在的长势很好,田遥弯下腰仔细地看了看,倒真看出了些不一样的地方,在碧绿的杆上,有零星的几点白。
“郁年,郁年!”
本来在房间的郁年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灰灰也立刻就跑到了田遥的跟前。
“你看那是什么?”
郁年顺着田遥的手看过去,才知道田遥为什么这么激动了:“那应该是开花了!”
田遥开心地跳起来:“开花了是不是就意味着能够结果了啊!”
“是的。”郁年松了一口气,先前田遥为了种子不发芽的事情能低落半天,现在终于看到了点希望,也希望田遥能够更快乐一点。
也许是喜事都是接着来的,在原先一点动静都没有的辣椒地里,也冒出了一点绿色的芽。
“郁年!你看!”
郁年自然也看到了,田遥这会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抱着郁年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个遍,灰灰看到之后,转头回了他的鸡笼边。
时间很快就到了四月二十八,槐岭村的蒙学堂正式开始上课的日子。
田遥先前想给郁年做一身长衫,被他拒绝了,郁年当时说,他本就不是什么读书人,就算穿上长衫也不是那个气质,他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穿着,就不要浪费那个做衣服的银子了,田遥劝了很久都没有劝动他,只能作罢。
虽然没没有换新衣裳,但郁年一出现在那里,就能看出他跟这些村里人的不一样了。
蒙学堂修得简易,但有些礼节不能省,世人常说要尊师重道,所以进门的拜师礼不能少。
这次要来蒙学堂上学的几个孩子,郁年都认识,最大的那个就是曾经帮他推过轮椅回家的,是村里的那个特别能说的李家夫郎的小儿子。
还有村口葛婶子的儿子,他们都换上了新衣服,这会儿有些拘谨局促,捏紧了自己的衣角站在学堂的正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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