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开店的时间定在了初八,这是一早就约定好的,于是他们从初七就开始忙碌起来了,沈桥有孕,这段时间就是付智明在忙着。
刚开店门就有老顾客来,田遥也是习惯了,这些老顾客天天说他们不思进取,尤其是在宣布酸汤锅没有了的时候,他们真是恨铁不成钢。
开店对他们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这段时间他们没把灰灰带来,沈桥在村里看着他们,灰灰也觉得自在。
在初十的那天,田遥他们收到了来自周老的信。
郁年读完了信的内容,是让他们近期能够去一趟原仓府,说很多东西不能在信上直说,还是要面谈才行。
郁年跟田遥对视了一眼,随后他们才找到付智明。
“那你们就去吧,店里有我们呢。”付智明说,“家里我们都能照看好的。”
田遥他们把所有的事情都交待给了付智明和沈桥,在过完十五之后,两个人就启程往原仓府去。
他们带了不少的盘缠,甚至沈桥怕他们不够,还从家里也带了银子给他们,不过都被田遥拒绝了:“店里还有开销呢,每天还要结菜钱肉钱什么的呢。”
沈桥看着他们,眼睛里都是担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他整个人都多愁善感起来了,他的眼睛都有些红,害怕他们去了原仓府会有什么危险。
“桥哥,我毕竟从小在原仓府长大,我能护着遥哥儿的。”
他们刚要走出店门,就看到门口站着刘之,刘之捅了田遥一拐子:“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我是吧!”
田遥揉了揉自己的肋骨:“这不是来不及告诉你嘛。”
刘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家里我也让爹娘个帮你们看着呢,店里你们不在这段时间我也能来帮忙,小宝大了,也不需要我天天带着了。”
田遥吸了吸鼻子,他真的是很幸运能够交到这样的朋友,大恩不言谢,田遥挨着抱了抱他们,才跟着郁年一起出门。
门口是他们租的马车,这一次租的时间长,因为田遥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马车走出云溪镇的时候,田遥握紧了郁年的手:“你会害怕吗?”
原仓府,是郁年的生身之地,也可以算是他这一生的梦魇。
郁年回握住田遥的手:“你在我身边,我就不害怕。”
*
大年二十七,柳承嗣的一封飞鸽传书飞往京城,十日之后,信鸽到了东陵侯府,东陵侯看着信纸上的内容,摸了摸自己已经花白的胡子,他凑到侯夫人的面前:“平安传信回来,我以为是思念咱们,结果却是有事。”
平安是柳承嗣的小名,承载着双亲对他的期许。
侯夫人拿来信纸看了一眼:“侯爷怎么看?”
东陵侯想了想:“我能怎么看?自然是上尚书府的门一趟,跟尚书府示个好与咱们也没什么坏事。”
侯夫人把信纸放下:“韩英,我还记得,从前喊韩老夫人也是极其疼爱她的。”
侯夫人今年也已经五十八岁,韩英还是她快三十年前见过的,那个时候韩家并不显赫,但韩家的长辈,对这个幼女还是极其宠爱的。
“夫人知晓其中内情吗?”东陵侯竖起了耳朵。
侯夫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只记得当初韩家家世本就不显赫,而一个家族想要往上爬,最重要的事情,侯爷知道是什么吧。”
东陵侯点了点头:“无非就是联姻嘛,高嫁女,高娶妻。”
“韩家的小辈,如今的韩尚书,娶的是国公之女,我隐约听说,韩家当初想要把家中的幼女韩英嫁给英国公做续弦。”
东陵侯惊了,那英国公,如今年纪比他还大了三岁呢,韩英三十年前可是正当妙龄呢,十几岁的女孩儿,嫁快不惑之年的国公做续弦?真亏韩家人想得出来。
“韩英是个心气高的姑娘家,有传言的时候她并不相信,又去询问自家的爹娘,得到的答案是,家中娇养你多年,为兄长的地位你委屈一下又能如何?况且那英国公年事已高,一旦他没了,韩英就是国公府最尊贵的人了。”
东陵侯呸了一声:“亏他们想得出来。”
“后来的事我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了,只说是韩英逃离了韩家,从此再无音信。当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外放的外放,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知道这件事的,碍于现在韩尚书的地位,也就无人再提,渐渐的,京城的人就再也没有知道韩英的了。”
“不过我在想,既然这么多年都没找,怎么这两年又开始找了起来?”侯夫人有些疑问。
这就是东陵侯知道的事情了,他悄悄说:“韩老妇人快不行了,已经没剩多少日子了,我听尚书府下人说,已经韩老妇人已经有些疯疯癫癫了,遇见个妙龄少女就叫英儿,如今可能就吊着一口气呢。”
“韩尚书最是孝顺,为了亲娘的病能好,可不得把人找回来,让他多活些日子吧。”东陵侯说。
侯夫人却是翻了个白眼:“谁都知道朝廷有律法,丁忧三年,他这会儿正是往上爬的时候,怎么可能让自己有丁忧的风险,可不得快些找到人啊。”
东陵侯看着侯夫人:“那这消息,咱们是说不是啊?”
“说啊,怎么不说。”侯夫人说,“你不是说了,卖一个好,对咱们也有帮助的,他也记你一恩。”
东陵侯得到了夫人的首肯,第二日就给尚书府下了拜帖。
在东陵侯离开尚书府的第二日,尚书府里就派出了一队人马,往西辛府的云溪镇而去。
京城里另一个断肠人,就是从云溪镇离开不久的崔朝希,这个年他过得没有滋味极了,从前觉得是山珍海味的东西,在他吃过田记之后,就觉得这一切都索然无味。
崔朝希,是征西大将军崔众的次子,征西大将军和韩尚书,一文一武,是现在陛下的左膀右臂。
而崔众的长子崔朝明,颇有其父之姿,崔众对这个长子教养得极好,就导致两个儿子的性子天差地别。
崔朝希又一次叹气的时候,崔众看着他:“你到底在叹什么气?”
他是长年在战场上厮杀的人,一开口就是煞气,吓得崔朝希缩了缩肩膀。
崔朝希看着他爹,哭丧着脸:“爹,你没吃过那个东西,你根本就不知道那到底有多好吃!”
崔众扶着额:“你已经二十三岁了!整日里还是只知道吃!吃也没吃出个什么名堂,你如果还是这个样子,今年过完年,你就跟着你大哥去军营里历练吧!”
“爹!”崔朝希不可置信,“跟着大哥,大哥会折磨死我的!”
在一边的崔朝明发话了:“既然你觉得你能吃出点什么名堂,我放手让你去做,但你如果什么都做不好的话,明年你就跟着大军开拔。”
崔众没插话,管教幼子还是他这个长子做得更好一些。
崔朝希拿着他哥给的两千两的银票,整个人都傻了,他看向喜乐:“喜乐!少爷我不是在做梦吧?”
喜乐也傻了,他更觉得这是大少爷要把小少爷赶出将军府的前兆啊。
这可如何是好啊!
第120章
行进在路上的时候,因为田遥有些担心郁年的情绪,所以几乎是随时都在注意他,自己倒是没有第一次去西辛府城的时候那么晕车了。
他们两个人一起赶车,郁年坐在他的身边很安静,田遥不知道他在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是在想那个时候没有什么自尊被像牲畜一样拉来来去的自己,还是在想当年爹娘被斩首的时候,他有多么的仓皇无措。
田遥只是赶着车,又不时地看一眼郁年。
郁年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对他笑得很温柔:“都过去了,我没事。”
但田遥也没有多放心,郁年表现得越是云淡风轻,就说明他现在越是在压抑自己,但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握着他的手,坚定地给他力量。
他们带的行李有很多都是吃食,甚至还有一些做菜的原材料,就是为了见到周老的时候,给他做一顿他喜欢吃的菜。
他们路上的时候,也会遇上夜宿在路上的情况,这个时候只能睡在马车里,还是沈桥细心,给他们准备了一床被子,才让他们避免了被傻冻着。
冬日的夜十分寂静,连平日里能听到的虫鸣声都听不见了,田遥紧紧地抱着郁年,被窝里很暖和,听着郁年的呼吸声,田遥有些昏昏欲睡。
在半睡半醒之间,他听见了郁年沉重的叹息声。
田遥从睡意朦胧中醒了过来,他伸手搂住了郁年的脖子:“郁年,你在担心吗?”
郁年本来都已经听到了田遥平稳的呼吸,没想到他这会儿醒了,应该是被自己的叹气声吵醒的。
郁年拍了拍田遥的背,并没有隐瞒:“是有一点。”
他其实在后悔,他本来是可以自己一个人来的,这样的话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连累田遥。
但看着田遥那么积极地准备这次出行,他也知道田遥的性子说一不二,两个人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事情吵架,所以他拒绝的话也有些说不出口,在此时都化成了叹息。
虽然他没说,但田遥却莫名地知道了他心里的想法,相关的事情他们先前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田遥不想再去重复那些老生常谈的话。
“郁年,咱们现在是一体的,有什么事,咱们都能一起去面对的。”
郁年的吻落在他的额头:“我知道。”
从云溪镇去原仓府,他们一路上的速度不快不慢,在正月二十二那天终于看到了原仓府成的城门,这会儿城门口排着队,都在做入城的登记。
田遥手里拿着两个人的户籍信息,心跳如擂鼓,因为他们的户籍信息上,郁年的名字并没有变,也不知道过去这么久了,是不是还有人记得他。
很快就轮到他们了,田遥跳下车,郁年仍是坐在原地,田遥拿着两个人的户籍信息,去城门口士兵那里登记。
登记的小哥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了一下他们从哪里来,来府城干什么,田遥一一都答了,那个士兵看了一眼坐在马车上的郁年,手一挥,就让他们走了。
田遥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看着郁年的脸,不知道现在的原仓府城,还有多少人记得郁年,明明是一张这么让人难忘的脸。
赶着马车进了原仓府城之后,田遥就把手里的缰绳交给了郁年,这里毕竟是他的老家,他自然知道该去哪里。
他们选的客栈在府城里属于偏远一点的地方了,两个人这么多天都餐风露宿,这会儿需要一餐热饭和一桶热水,洗去他们的一身疲惫。
他们吃了饭,又好好睡了一觉之后,才按照周老给的地址,找上门去。
经过一条巷子的时候,郁年的目光落在了一条岔路上,田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听见郁年说:“这条路的尽头,再右拐,就是原来郁家的老宅了。”
田遥去拉了他的手:“等见了周老,我陪你去看看吧?”
郁年笑着摇了摇头:“现在那里不知道有多少冯家的眼线,很危险,咱们不要贸然前去。”
没一会儿就到了周老的家门口,他家的大门就不算豪华,只有一个周宅的牌匾高挂,门口甚至连守门的人都没有。
田遥深吸了口气,扣响了大门,没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他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是当时来接周老的人。
“爹等你们很久了。”他是周老的儿子,周宣,“请跟我进来。”
郁年朝他点了点头:“多谢带路。”
许久不见,周老还是他们分开时候的那个样子,只是鬓边多了一丝白发。
“这两个面黄肌瘦的人是你从哪带回来的啊?”周老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见到他们还是真的高兴。
“你们先聊,我去盯着厨房备饭。”周宣知道周老跟他们有事相谈,所以这会儿借口离开了。
周老先是检查了一下郁年的腿,又给他把了把脉,看完之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倒是没把我教你的都忘了。”
郁年恭敬地说:“多谢师父的教导。”
随后他们又关心了一下周老的身体,客套话倒是说了一箩筐。
“行了,别说那些客套话了。”周老正了正神色,“想必你也见过柳公子了吧,前几日我刚送他离开原仓府。”
原本还沉浸在重逢喜悦里的田遥脸上的笑容有些消失了。
“你们在信上写的我看了,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公子,只是东陵侯本就只有爵位,不掌实权,虽然在京城能有那么一点薄面,但出了京城,东陵侯府也只是有名声好听而已。”
郁年点了点头,其实他们本来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看来想要给爹娘洗雪沉冤,还是需要他们自己来:“没事的师父,我们也可以自己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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