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幸这位柳公子自幼遇神医,从小的时候这位医者就在他的身边,柳承嗣能安安稳稳长到成年,这位大夫可以说是功不可没,但在柳承嗣十八的时候,这位大夫也想不了太多的办法了。
奈何天不肯绝东陵侯家的后,又让他们遇到一位医者,这位大夫开了药方,无奈那药却是十分难得,先前东陵侯家养在家中的医者请辞,说想要告老还乡,顺便再帮公子寻药。
东陵侯自然是感激这位大夫,好好地将人送到了老家。
本来东陵侯也没报什么希望,但没想到不过两年时间,这位大夫就为柳承嗣寻到了药,当时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在经过了五个月的治疗之后,柳承嗣的身体终于与常人无异。
刘员外家跟东陵侯家七歪八扭地有那么一丁点微末的关系,柳承嗣被囚困京城太久,所以在身体好了之后就跟爹娘说了要去游历,第一站当然是要去找那个自幼照顾他的大夫,而从京城到原仓府,要经过的就是西辛府,柳承嗣知道药是在西辛府找到的,自然第一站就在这里歇了脚。
于是沾着七拐八拐的亲的刘家,自然就要接待他了。
东陵侯虽没有实权,但他在京城人缘很好,各方消息他都能听个一耳朵,所以东陵侯又自封京城百晓生,所以这两年京城的韩尚书数次以钦差之名代陛下巡视科考,其实是为了找人,陛下也知道这件事,所以但凡科考巡视,都是派遣韩尚书这位二品大员去。
但韩尚书也确实是个能办实事的人,在去年的科考的时候,就破获了首例科考舞弊的案子,只是他要找的人,还是一直没找到。
娘亲也知道这件事情,说是韩尚书要找的应该是他的胞妹,在二十多年前脱离韩家,从那以后就杳无音信,到如今京城里已经没有人记得这位韩姑娘了。
东陵侯夫人对她倒是还有些印象,不过也不记得长相,只是记得一个名字叫韩英了。
柳承嗣看到郁年的脸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确认他跟那位韩尚书一定有关系,因为他们的长相真的是很相似,俗语有说外甥肖舅,难道眼前的人,就是韩尚书一直在寻找的人?
“那想来我是认错人了。”
郁年点了点头,随后才帮他们关上了包厢门,田遥还在一边等他:“怎么这么久?”
“答了几句话。”郁年跟他一起下了楼,随后送菜都是常义跟田遥两个人去送的,郁年再没露面。
柳承嗣心中有疑窦,但面上没显,只是很有兴致地看着这满桌的菜,切菜的人刀工精湛,摆盘也是很精致,并不输京城的酒楼,只是无一例外都是生食。
刚才端上来的锅灶这会儿里面的汤翻滚着,在翻滚之间气味升腾,很是好闻。
“还要自己动手煮吗?”柳承嗣看着摆在一边的公筷,又看着这一桌的生食。
刘少爷点头:“这也是吃个意趣,先前我也不乐意,但后来也觉得,这样也有趣。”
“这都是些什么?”柳承嗣看着这一盘肉卷,红色白色混在一起,有些雪中红梅的感觉。
“这是羊肉。”刘少爷说。
柳承嗣皱了皱眉,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对食材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动手去夹了菜心,随后放进了翻腾的红色汤里。
他因为身体久病刚刚痊愈,所以一直以来的饮食都很清淡,这会儿看着这翻滚的红色,胃口好像都被打开了。
在刘岱用公筷帮他夹进碗里的之后,他也低下头尝了尝,本来应该是清淡无味的菜心,在红汤里面煮过以后,吸收了汤底的醇香,让原本清淡的蔬菜的味道都变得丰富了起来。
看他吃得香,刘岱才又继续煮了些其他菜,辣锅他就没煮了,他记得自家老爹的叮嘱,说柳承嗣吃不了刺激性的东西,不过田记新出的这个酸汤锅味道也很好就是了。
“您想吃点肉片吗?他们家的肉选得也很好的。”刘岱问。
柳承嗣点了点头,刘岱想了想,还是给他煮进了辣锅,毕竟肉总归带着一点腥味,辣味能够很好地压住那股味道的。
他换了个小碟子,递到柳承嗣的跟前:“您尝尝。”
柳承嗣也没说什么,直接下筷子吃了下去,入口就是一股刺激性的味道,第一下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但随后什么爽辣鲜香全部都涌上喉头,就这么一筷子,就让他身上都出了一身的汗。
“可还觉得习惯吗?”刘岱停了一下,才问。
“怪不得你要推荐我来这里。”柳承嗣今天吃得比他素日都要吃得多些,这会让全身都很暖和,歪在榻上有些不想动,刘岱看他吃好了,自己才吃起来,他刻意地没去动柳承嗣吃得多的那个锅,而是吃了另一边。
“这家店开了多久了?”柳承嗣看着包厢里的陈设,一边询问刘岱。
刘岱才说:“应该是今年四月二十八开门的,您还别说,那个掌柜,挺有本事的。”
柳承嗣来了兴致,想起刚才郁年说的,他是掌柜的夫君,那就是说这个掌柜就是那个夫郎了。
“看来陛下的政策推行得很好。”柳承嗣想了想,“他那个夫君,就是云溪镇的人吗?”
刘岱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他夫君以前的腿是残疾的,好像是去年开始治的腿,像是遇见了神医,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才把腿治好。”
“神医?”柳承嗣看着刘岱,“可是姓周?”
刘岱嗯了一声:“不过那位周大夫在治好了郁年的腿之后,就离开了云溪镇回老家去了。”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渊源。”柳承嗣说,“我明日就启程,往原仓府去。”
“啊?不是说要在家中过年吗?”
柳承嗣笑了笑:“我已经许久没见过周先生了,此次前去,算是给他他一个惊喜。”
刘岱也没强留他:“那到时候我们会为您安排路上的一应事务。”
算到他们应该吃得差不多了,郁年作为掌柜,自然也要上来问候一声的:“刘少爷,柳公子,吃得可还和胃口吗?”
柳承嗣点了点头:“挺好的,是我从来没吃过的特色,你们没想过,把店开去更远的地方吗?”
郁年摇头:“小民的志向,只在小富即安而已。”想起什么,郁年又奉上一盏茶,“这是小民泡的解腻的茶,公子请用。”
柳承嗣接过茶后便没再说什么,他看向郁年的腿:“听阿岱说,你的腿是周老治好的?”
郁年没想到能从他的嘴里听到周老的名字,他按捺住自己心里的思绪:“是,师父对我有再生之恩。”
“师父?”柳承嗣也有些愣了,这位周先生,医术精湛,先前在京城总有来递帖子让他收徒的,他都以精力不济拒了,现在竟然收了徒弟,“周老收你为徒了?”
“承蒙师父不嫌弃我愚笨。”
柳承嗣看着他:“那你可知道,周老是从何处,找到的那几味药的?”他算了一下时间,如果那个时候郁年在周老那里治腿的时候,他一定会知道那几味药材的来路的。
郁年的面色似乎没有刚才那么轻松,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您说的药是当时有人花了百来两银子,从周老那里拿去的那两味药吗?”
柳承嗣点头。
“是我的夫郎,从悬崖峭壁上采回来的。”郁年的声音很沉,柳承嗣能感觉到郁年的声音里有些不太高兴,“当时师父说有一味药材对我的腿的恢复有帮助,所以我夫郎上了山去,采到药之后顺手带了那两味药出来。”
他并不想用田遥来邀功,但田遥做的事情还是要让他知道。
“这样,既然周老是你的师父,我明日会启程去原仓府,如果你有什么要带给他的,我可以帮忙捎带。”
郁年点了点头,他跟田遥本来就有很多想要给周老带的东西的,也有很多话想要告诉他,他们本来打算开春把种子下种之后就走一趟原仓府,也是为了给他的爹娘的尸骨收敛回槐岭村,从此之后他们的魂灵也不用再世间游荡。
柳承嗣在刘岱的护送下上了马车,他掀开马车的车帘,看向郁年的眼睛:“明日一早,把你们想要带给周老的东西送到刘府便是。”
郁年点了点头:“是,明日一早,定会送来的。”
送走他们一行人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会儿也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饭,吃完之后,店里就只剩了他们四个人了。
郁年才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他能说出我娘的名字。”
田遥:!!!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认识你娘亲的娘家人?”田遥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他看起来就不像是普通人,那你的外家,是不是也是……”
郁年摇了摇头:“他只是说了名字,后面也没再提。”
“而且,我娘从来没有提过外家,只是说远在京城,已经不联系了,所以家里遭难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要联系她娘家的人,我想就算是我的外家真的是什么大户人家,但毕竟我爹娘的案子,牵涉到了上供一事,他们想要撇清关系,也无可厚非。”
刚才还有些兴奋的几个人这会儿都垮下了脸,郁年笑了笑看着他们:“别急啊,其中还有别的转机呢。”
几个人又抬起眼看他:“遥哥儿,你还记得师父之前说,他原先是在京城的吧,后来来这里是为了找药材。”
田遥当然记得,他们能开这个店,当时那几味药给的钱可是出了大力的。
“那位公子应该跟师父有渊源,咱们可以请师父从中调停一下的。”
田遥赶紧说好:“那我们是要最近就去原仓府吗?”
郁年摇头:“那位公子说能帮我们捎信给师父,我会写一封信给师父,你有什么想给师父带的吗?”
田遥其实有好多想给周老的呢,只是时间有些太少,根本就来不及准备,周老喜欢田遥做的吃的,他就打算连夜做一些好存放的,幸好现在是冬天,吃食也不会坏。
于是田遥跟沈桥忙活了大半夜,终于做好了三个食盒的吃食,其中两个是给周老的,另一个就是给柳公子的,虽然堆放接不接受他不知道,反正他们要把他们的姿态做好。
另一边,柳承嗣回到了刘家,刘家人知道他好清静,所以单独给他隔开了一个院子。
“马上飞鸽传书一封信回侯府。”
爹虽然是京中的闲散人士,并不涉及其他什么利益纷争,但卖韩尚书一个人情对他们家也有助益,再说毕竟自己的身体能够好起来,也是靠郁年的夫郎采的药,他帮他们这一步,合情合理。
第119章
第二天一早,田遥就把给周老准备好的东西送到了刘员外家,这会让刘员外家门口已经很热闹了,套车的套车,搬行李的搬行李。
田遥找到了昨日见过的柳公子的护卫,把三个食盒都递给他:“这是两个食盒是我们给周老准备的,这一个是给公子的,下面有热水可以温着,今日之内吃都可以。”
田遥单手拎着三个食盒,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郁年写好的信:“这是我们写给师父的信,麻烦各位了。”
那个护卫看着田遥手里的三个那么大的食盒,伸手去接,结果刚刚拿到自己手上的时候就是一个趔趄,还是田遥眼疾手快地赶紧接住食盒,免得让他的一番心意付之东流。
最后还是田遥单手提着那几个食盒,让他们给指一下要放在哪一辆马车上,那个护卫跟在田遥的身后,有些怀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甚至还上手摸了摸自己的肌肉。
田遥把食盒稳稳当当地放好,才跟护卫点了点头,离开了刘府的门口。
他们今天还有好多事情呢,要买年货,还要趁着没有下雪赶紧回村里,不然等雪大了路就不好走了。
他们带着买完的年货,都放在了板车上,小白也被放在了上面,这会儿还是田遥拉着车。
郁年看了一眼田遥,开口说:“等明年开春了,买头牛吧。”
田遥一惊:“买牛干什么啊?咱们家又不种地。”
“买来拉车。”郁年想帮他拉车,总是被田遥拒绝,田遥知道自己的力气大,这些事情从来都是他做的。
“单纯为了拉车的话,买个骡子就行了吧?”沈桥说,“买牛太浪费了一些,骡子就好。”
田遥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那就等过完年再说。”
这个年跟先前的两三个年都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照样还是二十九在床上躺了一天,大年三十的时候上山去祭拜,然后跟沈桥他们一起准备年夜饭。
沈桥因为怀孕,他们初一也没有想去庙会,也依旧是在家里睡觉,睡醒了就做一些爱做的事情,整个过年几天他们都过得十分恣意放纵,导致这个年过完,两个人好像都有些瘦了。
要说一句的是,在除夕的晚上,一直赖活着的宋耀断气了,还是第二天去给他送饭的人发现的,他从床上摔了下来,整个人怒目圆睁,身体冻得僵硬。
村里人也觉得晦气,只是拿草席给他裹了一下,挖了个坑就把人埋了,除了都骂一句晦气,他的死也没有给村里人带来任何一点波澜,沈桥也一样。
94/107 首页 上一页 92 93 94 95 96 9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