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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谋未遂(近代现代)——边棠

时间:2023-11-28 09:27:03  作者:边棠
  被戏弄的主人公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开玩笑,他们可不会连带着盛闵行一起。
  沈渡津早已厌倦了他们来来回回的那些问题,全是明知故问。
  “你知道闵哥到哪儿去了吗?”
  “在医院啊?那你去看过他没有?”
  “没有?你不是他……”往往这个时候总会有识趣的人出来截住不识趣人的话头。
  但这也并非是单纯为沈渡津出头。
  骨子里都一样,识趣的人也只是因为忌惮他是盛闵行的小情人儿,怕他给盛闵行告状。等到盛闵行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又来了兴致,秋后算账就不好玩儿了。
  沈渡津都懂,所以低眉顺眼、服从、活着,这三个词是在夜幸必须串联在一起的。
  要想在夜幸活着,就低眉顺眼地服从吧。
  反正他很快不在这儿了。
  不过依旧无法逃避,如果他下一份工作还是在夜店的话。
  他最在意的问题不在于这些,而是盛闵行究竟想做些什么。
  是想让他自投罗网?还是对他失去兴趣彻底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沈渡津当然更期待是后者。
  他希望盛闵行突然在某天醒悟过来时,发现他除了与齐度长得相像之外别无可取之处。
  世界上长得像的人或许有很多,但像他这种无法感化的只占少数。
  盛闵行或许当时也只是一时兴起,才说了什么类似于“别让他等太久”的话。
  他由衷地希望盛闵行放弃他,转头去寻找下一个。
  ***
  盛闵行给足了沈渡津思考的时间,但他一开始也并不是想一拖便拖一个半个月的。
  实在是他的伤又严重了。
  说起来还是因为他冲动之下跑出去找人。
  本来石膏固定得好好的,被他稍微剧烈运动一下骨头就再次错了位。
  送走沈渡津时他还没有发现,只是觉得胳膊处有阵隐隐的疼痛,这种疼痛类似于复位时麻药劲过去时的那种疼痛。
  他想着是正常的骨组织愈合带来的,就没多管,直到疼痛越来越剧烈。
  后来自然是同样的治疗过程,不同的是他再经历了一遍更疼的。
  医生嘱咐下,尤其是带了点威逼恐吓他“再动左手就会废掉”以后,他不敢再乱来,老老实实又多住了一个半月的院。
  本来休养两个星期就能离开,这下可好,时长直接加倍。
  一个半月以后,他终于达到了出院的指标。
  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沈渡津。
  在此之前他想过将沈渡津叫到医院来进行“下次见面”,可他猜想就沈渡津对他这个态度,视他为洪水猛兽退避三舍,恐怕也不会愿意。
  加之“下次见面”的期限也是他半强迫定下的……
  还是他亲自到访比较合适。
  ***
  晚上十二点。
  盛闵行开着车来到夜幸的地下停车场。
  可他一反常态地没上去。
  夜幸的地下停车场里全是感应灯,只有当有物体经过并被识别到时才会亮起。
  视线里一片黑暗,盛闵行独自坐在车里,亮起车内灯,就这么等在里面。
  嗯,等着。
  凌晨两点半,沈渡津开始进行交班前的收尾工作。夜幸有规定,员工交班前必须将垃圾给清理干净,当班的人处理当班的垃圾。
  这是为了防止有些客人遗失贵重物品后找回来,赖在不相干的人头上。
  这种事情发生过太多次,索性后面就设置了这么一个“垃圾责任”制度。
  为了防止垃圾泔水的异味影响到客人,夜幸的垃圾房设在负一楼,也就是地下停车场的边缘处。
  沈渡津推着推车下到了地下停车场。
  推车上面装着五大袋垃圾,高度堪堪要超过沈渡津的身高。
  负一楼很大,垃圾房只占据了其中的几十平米,而且距离货梯口很远。
  他要推着过人高的垃圾走很长的一段路。
  沈渡津有些怕黑,还好一路上的感应灯能感应到他,他走过的地方无一没有灯光亮起。
  盛闵行在车里坐着有些闷,闷久了便从车里出来抽了根烟。
  他有些不耐,虽然已经做好了会等待多时的准备,但真正等起来是异常难熬的。
  周围空旷一片,只有车辆行驶过来时感应灯不时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香烟还未燃尽,他便发现有个小小的身影从货梯口走了出来。
  此前已经有很多个这样的穿着侍应生服装的人走出来。
  但这回的不一样,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这是沈渡津无疑。
  一个月不见,沈渡津似乎瘦了不少。
  他看着那人走向垃圾房的方向,然后用钥匙打开垃圾房的大门,将用黑色塑料袋打包好的垃圾一袋袋放进去,最后关门走人。
  一路上的感应灯都跟着他亮起。
  他看见人走得离他越来越近,虽然目标并不是他。
  香烟燃了大半,他吐出最后一口烟雾,扔下烟头,用鞋尖将其捻灭。
  空气中还残留着薄薄的一层朦胧,他又抬手扇了扇,确保其完全消散后,他朝着沈渡津走去。
 
 
第41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
  地下停车场灯光昏暗,盛闵行的脚步声有规律地在空气中回荡着,与铁推车轮子摩擦水泥地面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像一曲不完美的交响乐。
  他转念一想,突然止住脚步,有些恶趣味地躲在了承重柱后面,等着沈渡津自己走过来。
  沈渡津又离得近了些。
  沈渡津刚好走到柱子前。
  时机正好。
  “沈先生这是准备下班?”盛闵行躲在柱子后面,很突然地幽声开口道。
  沈渡津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
  推着小推车往回走的路他每天都要走两遍,每一处水泥的凹陷他都无比熟悉。
  所以不用花费多少精力在路况上。
  他正推着推车有些出神,结果突然出现个无比突兀的声音。
  鬼片都这么演。
  沈渡津差点没把手上的推车甩出去,他环顾四周,没人。
  盛闵行这才从车后面踱着步出来。
  突然出现个人又是把沈渡津吓一跳,手上的推车随着他身体的抖动失控了一下,他没拦下来,推车的一角直直地朝着盛闵行撞去。
  不过也不怪他,这推车本就有些毛病,还很笨重,有只轮子不知被绳子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卡住了,完全不能转向活动。
  幸好事故的另一主人公盛总反应敏捷,脚上的崴伤已经全然恢复,他很轻松就躲了过去。
  看着推车一角把雪白的墙柱子刮出一条灰黑色的细痕,他做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半开着玩笑道:“沈先生看我不顺眼,这是想谋财还是害命?”
  沈渡津还有些惊魂未定,没心思同他开玩笑搭腔。
  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
  盛闵行出现在这儿显然很突兀。
  照从前来看,盛闵行总在九点左右出现在夜幸,现在有些太迟了。
  凌晨两点半的时间,他应当是已经准备离开的。
  不怪沈渡津如此了解他,单纯是因为盛闵行的时间规划太过严格。他每天都准点来准点走,活像大爷大妈准点早睡早起。
  这就总让人有种错觉,仿佛盛闵行并不沉湎于这些灯红酒绿里。
  消失了一个半月的人突然出现,并且还不是在“孤鹰”里,一反常态。
  所以这并不是场偶然的遇见。盛闵行今天的目的绝对没这么简单。
  沈渡津忽然眼皮一跳,萌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但他绝不会是先沉不住气的人。
  他皱了皱鼻子,问道:“盛先生原来抽烟?”
  似乎是对沈渡津的开场白不满意,盛闵行被这个无厘头的问题呛了一下,反问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沈渡津:“不好奇,你有你的安排。”
  仿佛还有烟雾残留在肺管里,盛闵行又轻咳一声,由衷赞叹道:“你鼻子真的很灵,要是有恋人的话,会不会从香水的味道得出他每天与哪些人应酬的结论?”
  他其实很少抽烟,一般只有应酬一类必要的场合才会迎合气氛抽两根,今天纯属是等待时间过长,需要解闷。
  “盛先生想多了,我只对烟味比较敏感。”沈渡津微微皱眉,将推车车头倒转,准备离开。
  盛闵行解释一句:“我平时少抽,实在是你让我等得太久,比应酬还让人痛苦。”
  与此同时盛闵行察觉到他的动作,一把抓住推车把手的另一头,迫使它停止前进。
  “你等等,”盛闵行两步并作一步,抢先来到车前用脚尖顶住了那个坏轮,“我来是有正事找你。”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盛先生可以上楼找我,楼上监控多,安全。”沈渡津说。
  沈渡津这是嫌他不安全??
  盛闵行笑得脸上有些僵硬。
  “沈先生很希望我上去?”
  “对。”
  “希望我上去做什么?总不会是太久没见我,忽然觉得我还不错,想和我……”
  不知是真心实意还是污言秽语。
  反正后面的话没有面世的机会了,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沈渡津一把打住。
  “不是。”
  “那是什么?”盛闵行追问。
  他其实有种更讨人嫌的问法,比如:你是想让我买你的酒了?缺钱花了就想要我的钱了?
  但这都是从前的他。
  现如今对着沈渡津,他不会这样。
  何必为了一点口舌之快为自己成功的道路增添阻碍呢?这样太不聪明,完全没必要。
  更何况沈渡津大概是不想要钱的。
  一场真心实意的恋爱或许更能打动他。
  谁知沈渡津看着他的眼睛,像带着几分认真道:“想让你上来花钱买酒,我赚提成,信吗?”
  盛闵行心脏狠狠一跳,脑子里像是有火花炸了一下。
  他对上沈渡津的眼睛,端详着,只是里面什么都看不出来,异常的平静,像一潭死水。
  盛闵行有些呆愣住,半晌才回道:“不信。”
  当然不信,光是那几千块钱被百般推拒他就认定了,沈渡津是真的不想要他的钱。
  “不信就放我走,我还没下班。”
  “我已经和你们领班打过招呼了,今天你提早下班。”
  当然是假的。盛闵行想,他连地下停车场都没离开过,他根本不屑于担心一个领班。
  大不了后面领班问起来,他再帮着解释一句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目前只是个留住沈渡津的借口而已。
  沈渡津有些生气,生气之余更多的是无奈,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盛闵行每次都能很好地化解一切。
  即便请了假,但金领班那边很难解释。
  昨天才因为没听从他的安排给另一包间的客人的陪酒被说了好一顿,金领班原话是:
  “做我们这行的就要有这行的规矩,这个不肯那个也不要的,你是做什么东西,屁大点儿的道理都不懂吗?”
  “还是说你舍不得盛闵行,为了他盛闵行守身如玉?人家他妈的看得上你吗!!”
  看吧,他也只是个谄媚小人,当着盛闵行的面尾巴摇得上天,背地里照样按全名的叫。
  所以他“这行”究竟是做什么的呢?
  是侍应生吧?
  他一直这么认为的,如今是不是上天也看不过眼了,自我欺瞒不好玩,都嘶哑着叫嚣着让他清醒。
  可可怕的点在于,他什么也没做,照样也混到了VIP区,一待待了两个季度。
  哦不对,盛闵行帮了他,点了好多酒,冲了不少业绩。
  哦……
  哦。
  沈渡津苦笑。
  这行来钱快,但缺点是太容易做得疲倦。
  他以后还是换一行吧。就一个季度,过完这个季度他就离开。
  “沈先生?想什么呢?”盛闵行觉得他出神的样子莫名可爱,喊也喊不回来的,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有趣的东西。
  沈渡津瞬间清醒,回过神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盛闵行马上要凑上他的鼻尖。
  他吓得一个趔趄,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绊到了脚下的减速带,整个人不太雅观地摔在了身后的车上。
  不巧,那车正好是盛闵行的,此时他像个人饼一样“哐”地摊在上面。
  盛闵行连拉住他的时间都没有。
  见状盛闵行忍不住笑出声:“看来你是真的想谋车害命。”
  沈渡津站直整理衣襟,对他的话不做表态。
  “刚好了,我们上车聊聊吧。”
  “为什么上车?”沈渡津很警惕地看着他。
  盛闵行已经朝他走来,他背后靠着车,无路可退,他时刻注意着盛闵行的企图。
  “你说的,不安全。”盛闵行转头看了电梯口一眼,“人多眼杂,外面更不安全。”
  沈渡津四处看了眼,凌晨两点半,周围连鬼影都不多一个,只有远处的电梯口刚走出个出来倒垃圾的侍应生。
  近在眼前也只有盛闵行像鬼一样扯淡。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盛闵行侧过身,完全遮挡住了他望向电梯口的那片视野。
  “听我的,不会错,”盛闵行把人从副驾门上挪开,掀开车门又把人稍微暴力地扔了进去。
  沈渡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耳边“嘭”地一声闷响,门已经关上了。
  另一侧的门开了,盛闵行也坐了进来。
  外面的感应灯只会亮起三十秒,三十秒过后世界再次黑暗。
  车内一片昏暗,只能借助电梯口的灯光看清内部环境。
  上回情况太贵紧急,沈渡津没来得及认真观察这辆车的内部环境。现在才发现,果然有钱人家的车的确不一样,配置高级,也没有异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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