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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谋未遂(近代现代)——边棠

时间:2023-11-28 09:27:03  作者:边棠
  复缙点点头,特地笑得友好些显得自己并没有恶意。
  沈渡津只觉得一阵恶寒从头窜到底,转头就要走。
  盛闵行拉住他,示意他看旁边那被捆成一团,一开始就被忽视的人。
  “认得他吗?”复缙有些嫌恶地拽过那张背在阴影里的脸,让他正面朝向沈渡津。
  天色已暗,房子上方有盏吊灯,照得人脸上血色全无。
  沈渡津当然认得,他一辈子认得,烧成灰都认得,永永远远忘不掉。
  很多次午夜梦回,这张脸都会定时出现。
  那是让他身败名裂的人。
  现在那张脸的主人也看见了他,咧着一张被复缙扯歪的嘴笑道,“好久不见。”
  “刘褚。”沈渡津沉默地注视着他。
  “不惊讶我为什么在这儿吗?”刘褚丝毫没有被动受制于人的困扰,“看来是早就知道了。既然这样,怎么现在才来旧事重提啊?!”
  他看起来精神状态并不稳定,后半句时几乎就要暴走,挣扎了几下又被复缙身旁的几人摁下。
  “地方不大,安静点,吵得耳朵疼。”复缙又嫌弃地将他踢到一边去远离自己。
  沈渡津对这一切都熟视无睹,只问盛闵行:“你带我来,就是让我见他?”
  “他”是谁不言而喻。
  盛闵行:“你不想知道当年那件事的实情吗?”
  这话说得毫无保留,沈渡津深深地看了眼复缙,心知他答应自己的事全没做到。
  “我不想知道,”沈渡津很疲倦,并不愿旧事重提,“因为我早就知道了。”
  *
  刘褚与他是当年旗鼓相当的竞争对手,刘褚要比他还大三岁,两人出自不同的机构,每每都能在决赛碰上面。
  他们一度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他当刘褚是朋友,刘褚并不这样认为。
  竞争对手永远只能是竞争对手。
  所以才有了后来刘褚给他的赛犬喂食兴奋剂的事。
  齐德当初还手眼通天,不可能查不到,一查到就要通过正规途径将人绳之以法。
  可沈渡津却在关键时刻提出,他不想再这样了。
  他有翻盘的机会,也有重回赛场的机会。
  可是是他自己要放弃,他已经不想要了。
  一切的阴影都来源于齐德。
  他过得并不开心,曾私底下咨询过心理医生,得出的诊断结果一致都是中度抑郁。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很多年。直到这次被人诬陷。
  绷紧的弦容易断,原本的中度抑郁终于恶化成重度抑郁。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无法出门,需要与人交流却无法与人交流。
  最致命的一点,那之后的近两年时间里,他无法再面对“狗”这种生物。
  所以当年在齐德提出他能重回赛场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不是欣喜,不是沉冤得雪的快感,而是逃避。
  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摆脱齐德的束缚。
  他热爱训犬师这份工作,可一路走来,齐德都在摧毁他这份热爱,使他变得扭曲。
  盛名他可以不要,也不需要齐德为他正名,他只要自由。
  齐德当然大发雷霆,又将他关了三天禁闭,三天里只提供勉强能维持生命活动的食物和水。
  他要自由。
  所以他选择反抗。
  周边都没有可以用来反抗的东西,只有他偷偷随身携带进入禁闭室的一柄弹簧刀。
  ……
  这样的反抗有了显著成效,齐德愿意放他自由了。
  自由是他应得的东西,所以他不会原谅齐德。
  齐德愿意替他抹去过往,在选择新名字的时候,他当然选了沈慧的姓氏。
  还选择了“渡津”两个字。
  意为自渡万丈迷津。
  他是深渊中走出来的人,除了自渡迷津,他人爱莫能助。
  这是他对未来的向往与期盼。
  再后来,他尝试成为家庭训犬师,也是他对自己的承诺,是他对自己的救赎。
 
 
第107章 我的钱都是你的。
  刘褚最终在事发的多年以后被绳之以法。
  沈渡津全程没有表过态,复缙临走前见他状态不正常,心知这于盛闵行而言该是场恶战。
  不过与他无关,他好人已经做到了头,剩下的就看盛闵行怎么处理。
  比这更重要的,是他办了这么件大好事,要去向钟期邀功。
  ……
  当年的训犬师投放兴奋剂事件经过十年的沉底,一经挖出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人一朝得知当年实情,沈渡津在一朝沉冤得雪。
  刘褚一夜之间成了那只阴沟里的老鼠,沈渡津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新闻里。
  彼时他脸上恰好被砸了个臭鸡蛋,臭鸡蛋的颜色与他的脸色相得益彰。
  沈渡津并没多在这件事上花费时间,一切都由盛闵行处理。
  他其实很无所谓,盛闵行爱做什么做什么,都与他无关。
  反正只是盛闵行在做无用功,他并不会因此而被感动。
  盛闵行没再出现在他雇主家小区的转角,下班时也不会有一辆小车在路口处碍他视线。
  生活依旧平静,期间盛闵行给他打过一次电话。
  用的不是本人号码,归属地未知,他没多想才接了起来。
  而那头熟悉的声线又逼迫他回忆起自己成为自己替身的事实。
  盛闵行问他消气没有。
  这一次依旧是被他恶语怼得体无完肤。
  他反问:“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他问得没错,的确是没有意义的。
  盛闵行那头久久都不说话,他只好先一步打破这诡异得让人很不舒服的平静。
  他告诉盛闵行:“你做了,我也不会变回齐度。”
  “齐度死了。”他又说。
  他像是在对空气讲话,因为盛闵行依旧没有任何表示,他有些焦躁地讲电话挂掉。
  那之后日子就更加平静了,盛闵行没再来烦过他,就在他说完“齐度死了”之后。
  他想,该是这样的。就该是这样的。
  这恰恰更说明,盛闵行只把他当成一个替身。
  说不定现在已经跟什么更像齐度的人滚上了床。
  他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人生总是一段漫长的旅程,在这其中遇上一些不合适的旅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又过了不久,云城过了深秋,过了隆冬,来到万物复苏的季节。
  立春的那天,沈渡津接到一封邮件。
  是一封来自国际训犬联盟的邮件,邀请他参加当年春末在G国举办的国际训犬赛。
  他怔怔地看着邮件末尾的落款日期,原来距离最开始出事的那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距离那些被剥夺自由的日子,已经过去十年了。
  其实并不是全无所谓的。
  沈渡津想,他该走出来了。
  他该回到阔别多年的赛场,那是属于他的另一片天地。
  做下决定简单,可随之而来还有很多问题。
  首当其中是他身上那份为期五年的工作合同,如今只过去不到一年,解约要赔巨额的违约金。
  这其实并不难办,有复缙在,暗中操作一番便还了他自由身。
  他曾短暂地好奇过复缙的好心,但很快便释怀。
  说不定只是像以前那样,为了讨好钟期而用他当挡箭牌呢。
  他一点都没往那个已经消失两个月的人身上考虑。
  ***
  比赛的日子很快到来,赛前都要进行封闭训练,算上前面的两个月,沈渡津已经有四个月没再见过盛闵行。
  他其实有些不适应。
  总归是在人生旅途中走过一段的人,哪能说忘就忘。受训犬离开训犬师尚有一大段脱敏时间,更何况重感情的人。
  他需要更多时间去冲淡这段经历。
  而比赛当天,他却又看见了盛闵行。
  在远在千里之外的G国,在他阔别十年的赛场上。
  观众席上人声鼎沸,每人都是黑黢黢的一个小点,他偏偏看见了最像他的那个。
  一开始只以为是他看晃了眼,可真正下了场,盛闵行站到面前时才知道不是幻觉。
  沈渡津毫无疑问地闯过了初赛和八分之一决赛,四分之一决赛将会在夏末举行,在此之前他有一大段的休息时间。
  盛闵行买了和他同一辆的航班回国,却没买到和他相邻的座位。他也不必极端到要临时改签。
  而在飞机落地后他便后悔这个决定了。
  盛闵行很精准地找到他,并盛情邀请他坐上陈瀚开来的车。
  这次又是他失算,原以为盛闵行不会再有所动作,他还是低估了这人的行动力。
  车子一路沿着高速开到了山区,逐渐超出了云城的地段。
  他总不能做出跳车这种危险事。
  车子正正地停在一所小学门口。
  下了车他也没有逃离的机会,小学门口悬挂的牌匾吸引了他大半的注意力。
  “你做这个,又是为了什么?”他望着牌匾上“行渡小学”四个字有些出神。
  不是度,是渡。
  他希望只是他想多。
  盛闵行:“你不想知道我这几个月都在干什么吗?”
  “不想。”
  盛闵行并不在意:“我大半时间都待在这边,监督这边工程的建设。”
  沈渡津不自觉地瞥了眼盛闵行,肤色比以前的浅麦色更深了些,他说的大概不是假话。
  “你做这些,有意义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以前给一所学校捐过一座图书馆。”
  沈渡津:“所以你要有样学样来讨我欢心吗?这种事情你以前已经做过了,再来一次有意思吗?”
  盛闵行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好,时隔小半年,沈渡津依旧是个一点即燃的火药桶。
  沈渡津:“你做的这些也不是为了我,咱们俩算了吧。”
  他真的以为盛闵行是打算就这样算了的。
  如今不可避免又让他心神震撼:“你这样死缠烂打的又有什么意思——”
  “因为我爱你啊。”盛闵行终于说话,“我爱你。”
  “你看清楚我是谁。”
  “你是沈渡津。”
  他看起来毫不迟疑,可沈渡津就是很难相信。
  盛闵行:“我是骗过你一段时间,那时也将你当做齐度的精神寄托,可我完全能够保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已经认清楚自己的想法了。”
  “你有证据吗?”沈渡津觉得好笑,一张嘴全凭盛闵行怎么说。
  盛闵行的确没有证据,也找不到一个能为他作证的人。
  所有人都认为沈渡津只是个替身。
  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没有。”盛闵行坦言,“所以让我再原原本本地追你一次,好不好?”
  他想要多一次的机会。
  “可以啊,”沈渡津说,“可是我不愿意做那种事,只谈柏拉图式恋爱,你也愿意?”
  盛闵行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
  就这一下被沈渡津捕捉:“你一定做不到。”
  他因为沈渡津的欣然同意而懵了一瞬,却被沈渡津误会了那后半句,又想解释:“如果你想,我也愿意。”
  沈渡津只是冷笑了一声,钻回车里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也许真是他应承得太过轻松,当晚盛闵行就不知好歹地找上门来。还带着一身酒气。
  沈渡津嫌恶地看着蹲在家门口的烂醉男人,又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
  盛闵行忽然说:“我养不好它们。”
  沈渡津倚在门框上:“谁们?”
  “丫丫,lulu,还有娜娜。”那是那三只狗。
  “还有我们的火花兰,小雏菊,蓝雪花,细叶昙……”那是他留在盛家的花。
  盛闵行掰着指头就这么蹲在他家门口数起来,嗓门大得不行,吵的整层楼都有回音。
  沈渡津听不下去了,打断他:“你起来。”
  喝醉的人不能讲道理,沈渡津深谙这个事实。他并不指望盛闵行能听懂他说的话,此刻更像是拖延时间。
  终于时间拖延不下去了,他将盛闵行半拖半拽着暂时带进了家门。
  他将人扔在了客厅的地毯上。
  盛闵行抱着茶几:“好多都被我养死了……”听起来颇有几分委屈。
  沈渡津勉强答了一句:“那是因为你浇太多水。”
  “没有……”
  “没有就没有。”沈渡津不耐烦道,“我给陈瀚发了消息,他半个小时后就能赶到,你如果还想在他面前有点脸面的话就收拾一下。”
  盛闵行不回话了,但脸还是皱着的,活像受气的小媳妇。
  沈渡津暗自叹了口气,认命般去浴室打湿了毛巾,准备扔给他自己收拾。
  结果出来便看见盛闵行睁着迷蒙的眼睛四处找寻着什么。
  目标出现了,盛闵行忽然挣扎着起来,踉跄着走过去抱住了他。
  “放开!”沈渡津当即挣扎起来,奈何两条手臂都被束缚着动弹不得。
  喝醉了的人哪来这么大力气?
  没等他反应过来,盛闵行就已经放开,转而滑下去抱住了他的大腿。
  “老婆,”盛闵行死死抱着他,“我错了。”
  “滚开。”他使劲退拒着这人的肩膀,愣是半点都推不开。
  最后终于松了力,喃喃道:“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啊?”
  盛闵行已经彻底滑下去,两个膝盖着地,明明醉了平衡力却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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