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陆星野猛地转头,“他又给人欺负了?”
“妈的,是他揍别人。”魏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陆星野,你能不能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你那个小美人儿是真的狠角色,没有别人欺负他的事,每次都是他揍得别人满地找牙。”
“三中那个傻逼的女朋友看上邵西臣了,发短信撩骚,那男的听说邵西臣在拳击俱乐部学拳就带着人上去堵,结果被邵西臣带到没摄像头的角落里一顿猛揍。”魏瑜扯了一把陆星野的耳朵,让他回神,阴阳怪气地说,“怎么样,满意了吧?是他打的别人。”
陆星野撇过脸,哼了声,“关我屁事。”
“行,关你屁事。”魏瑜手指着陆星野的鼻尖,警告他,“给我记住这句话,别他妈再上赶着,也不嫌丢人。”
陆星野把魏瑜踹出去,关上门放水洗澡。等他干干净净地出来,魏瑜定的海鲜大餐已经放在桌上了。
两人呼哧呼哧吃完就往酒吧去,后天开业,要忙的事还有很多。陆星野被魏瑜逼着看进货单,看不懂,就送到王明津办公室里去。
为了方便,魏瑜特意在酒吧后勤处给王明津设了一间公务办。但王明津实在也忙,抽不出多少功夫坐在这里。
所以大半个月下来,陆星野该不会的还是不会。进出的单子看不懂,账也算不清楚。魏瑜是请了经理跟会计的,但还是要陆星野学着看,毕竟是半个老板。
陆星野放下邵西臣的事,也觉得自己不能再整日游手好闲,打算正经学点东西。跟着王明津跟魏瑜四处跑,连传单都是亲自去发。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了,等酒吧开业那天,陆星野才意识到,已经要十一月了,他不见邵西臣十六天。
在这十六天里,他没再听到关于邵西臣的任何消息,心里静静的,却静得空荡落寞。
期间,陈嘉寻找他排练,结束之后一起去甘璇他们大学附近的海鲜馆吃饭。陈嘉寻给陆星野介绍了个小弟弟,是甘璇她们舞蹈系的一年级新生。
甘璇给陆星野倒了杯酒,绘声绘色地描述,“小漾啊,那大眼睛粉嘴,跟女孩子似的。跳舞也好看,腰肢儿软得不行。”
陈嘉寻插话,“小野,你不就喜欢这款的吗?长得漂亮,温顺听话,身体软和——”
越说越下流色情,甘璇横了陈嘉寻一眼,“你怎么跟老鸨子拉皮条似的?”
甘璇干脆地将程漾的电话号码发到陆星野手机上,说道,“约会试试,程漾真不错。”
但陆星野没联系程漾,反倒是程漾主动。两人约在星海大厦三楼,一起看电影,看完又去茶餐厅吃晚饭。
甘璇的眼光不错,程漾确实符合陆星野的审美。长相清秀,性格乖巧,就是太软,弱柳扶风的,一次次要靠倒在陆星野身上。
陆星野突然想起了楚翘,他唯一认真交往过的一个男朋友。或者说,是女朋友。
楚翘总喜欢把自己打扮成女孩,穿超短裙,坐在陆星野大腿上的时候指尖挑起薄薄的丝袜。用抹了口红的嘴亲陆星野,陆星野觉得反感。他跟楚翘说,自己喜欢男人,不喜欢打扮成女人的男人。
而眼前的程漾,无论是行为动作,还是言语神态,都有些女孩子气,像楚翘。这样的男生单纯作为床上的玩物可以,但陆星野没法认真跟他谈恋爱,总觉得缺点什么。
因而陆星野很少接程漾的电话,人家上门找他也避而不见。后来程漾因为跟着学长学姐去外地演出,一走小半个月,也只能发短信给陆星野联系感情。但陆星野一直是淡漠的,回复寥寥几字。
他依然沉浸在没有邵西臣的平静又空虚的生活中,直到某个周六,邵斐给他发信息,问他跟邵西臣是不是吵架了。
陆星野说没吵,就是以后都不见面了。
邵斐发来一句:小陆哥,你再等等我哥,等他想通。接着又是一个恳求的可怜表情,邵斐说,小陆哥,你千万不要找新的男朋友。
陆星野哑然失笑,觉得讽刺。他对邵西臣死缠烂打那么久,该做的努力都做了,到底被耍了一通。现在他退出,不再纠缠不休,怎么就不能展开新的恋爱了?
不过陆星野不会怪邵斐,在他眼里,邵斐是个可爱的小弟弟,心里向着他哥也在所难免。但陆星野也不能向邵斐承诺什么,没了邵西臣,天底下还有那么多漂亮男孩,凭他这张脸,就不愁找不到好的。
陆星野只回复邵斐好好学习就去忙了,之后无论邵斐发多少表情信息他都视而不见。
时间仿佛又回到从前,他不曾认识邵西臣,也不曾沉入这段注定会无疾而终的单恋。陆星野甚至觉得自己都要忘了邵西臣,短短几个月的喜欢罢了,能有什么力度会压垮他。
但十一月十一日,陆星野在酒吧里忙着做光棍节活动的那天,邵西臣出现了。他背着书包,手里提着梅龙酒家的打包盒,就这么站在陆星野面前。
邵西臣的肩上有一片未融化的雪,他走过来的时候,陆星野就眼看着那片雪落下来,重重地扑在他心上。
邵西臣对他说,“一起吃饭吧。”
陆星野突然觉得,一片雪,原来也不轻盈,一片雪,就能把他彻底压垮。
第30章 三十、飞啊飞,变作你的眼泪
在等待陆星野回答的那几秒钟里,邵西臣紧张得掌心潮湿。他抬起手臂,将打包盒递到陆星野面前,动作微微颤抖,“陆星野,一起吃饭好不好?”
一个月零六天,三十七天十八个小时,他有那么久没见过陆星野了。头发变长,又染回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金黄色。略瘦一些,黑一些,跟以前差不多,但好像又差很多。
邵西臣看着陆星野,他不再露出调皮灿烂的笑容,眼神是黯没的,失去了漂亮温柔的光彩。陆星野冷着脸,看上去桀骜、不羁又纨绔,是当年站在红旗下被宣布开除时的嚣张模样。陆星野,他终于又做回了他自己。
邵西臣突然觉得他们似乎相隔遥远,远得让他陌生又害怕。于是他走上前,站在陆星野跟前,请求他,“一起吃,好不好?”
陆星野上下两颗虎牙紧紧抵着,他的心在摇晃,一腔春水就快要晃出来,但最终还是生硬地挤出一句,“不了。”
陆星野转身就走,不再多看邵西臣一眼。他不知道邵西臣现在究竟想干嘛,又想耍着他玩吊他的胃口还是什么,但一句不喜欢就够让他伤心的了。一次两次,不能再有第三次,他没必要犯这个贱。
“等一下。”邵西臣箭步上前猛地拉住他,“我们聊一聊。”
“我现在很忙。”陆星野甩开邵西臣的手,朝门口的车水马龙扬了扬下巴,“看看,那么多客人。”
邵西臣颓然垂下头,低声道,“那我等你。”
“不用等了,会忙到凌晨。”陆星野手里还捏着一瓶伏特加,准备送去包厢。他转身走了,并没有回头。
陆星野本以为邵西臣待一会儿就会走,但等他忙到十二点多,指挥服务生把啤酒送到卡座,邵西臣竟然还在。
酒吧里灯光暗,声音嘈杂,加上实在也没有座位,邵西臣就站在门外的偏僻处等。
陆星野靠在玻璃窗上看他,邵西臣正捧着一本书,嘴唇轻微翕动,像是在背诵。
外面雪下大了,邵西臣的身上落了薄薄一层白。因为冷得瑟瑟颤抖,邵西臣在廊下来回走,他抬手捂脸,已经僵得发疼。
打包盒搁在花架旁边,饭菜早就冷透了。邵西臣一口没吃,想等着陆星野忙完。虽然他想,陆星野可能早吃过了,就算没吃也不会想跟他一起吃。但邵西臣依然执着地等,他怎么都要跟陆星野说上话。
这一个多月来,邵西臣想了又想。课上不能专心,课后做题也总走神,他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心无旁骛了。因为他的心里,有了陆星野。
邵西臣时常想他,比如傍晚啃硬面包的时候。他想到从前每天傍晚五点半,陆星野会拎着小炒菜来教室找他,或者他们一起去吃食堂。陆星野不抱怨菜色好坏,只顾埋头吃,吃到烂菜叶也会对他笑,说你给我买的都好吃。
再比如放学回家,陆星野会在教学楼下等他,偶尔因为无聊晃到假山后面去抽烟,但抽完的烟头也不会再扔进小池塘里,而是听他的话,一颗一颗小心藏好,裹在纸巾里揣进衣兜。
他的佐米曲普坦片吃完了,陆星野装病号帮他去开单子配药。其实他自己也可以去,但陆星野说上医院太费时间,让他待在家里好好学习,他会去排队。
天气转凉之后抽屉里永远都有一瓶热牛奶,邵西臣后来去杂货店买东西才知道,老板是不帮忙加热牛奶的。陆星野每次多付两块钱,借老板的水壶烧水,把冷牛奶坐热再带进来给他。
周六去图书馆,邵西臣又碰到了王越,他露出嘲讽的冷笑,“邵西臣,不要以为有那个小流氓护着你,你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邵西臣闻言,一颗心砸到地上,碎出巨响。他不在乎过不过得上好日子,他只是被王越那句小流氓击中了。小流氓现在不要他了,也不护着他了。
王越似乎看穿了他,愈发放肆地笑,“我就知道,他都知道你被狗上过,怎么可能还喜欢你?”
邵西臣猛然抬头,惊恐地望向他,脸色变得惨白。他揪住王越的衣领,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力气,“你说什么?他,他知道那件事?”
“当然知道。”王越得意地嘲弄,“考试那天我都告诉他了,所以他把你甩了吧。”
“我还以为他有多深情,多喜欢你呢。听到那件事把我打得快没命了,妈的,他竟然还拿刀架在我脖子上,威胁我不准说出去。”王越用力搡开邵西臣,“我告诉你邵西臣,那些照片我都在,你给我小心一点。”
邵西臣浑身瘫软,靠在冰凉粗糙的墙上慢慢滑落下去,他已无力再理会王越。
原来,陆星野早知道了,知道他被狗侮辱,知道他的脏。可陆星野不嫌他,不恶心他,还因为想守住他耻辱的秘密差点杀了王越。就为顾及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对这件事也只字不提,反倒卑微地央求自己不要赶他走。
陆星野一早就给了他千万分的真心,可他连一句喜欢也不敢说,半分真情都不愿意豁。他以为他只是胆怯,唯恐被爱情千刀万剐,唯恐又被抛弃被丢下,但其实他是自私。不肯爱,不敢爱,只为了保全自己。
而陆星野,他从一开始就卸下全副武装,把自己的真心剖开给他看,什么都愿意给,只要他想要。
爱从来都要对等才能完美,而现在,他跟陆星野之间已经失衡。
邵西臣在那一刻幡然醒悟,他需要把自己的防备撕得片甲不留,否则他就配不上陆星野给的爱。
他蹲在图书馆的墙角,开始一遍又一遍地给陆星野打电话。虽然他早就发现了,自己已经打不通陆星野的电话,陆星野真的生气了,陆星野不想要他了。
邵西臣扶着墙站起来,双腿僵麻,他打算去找陆星野。可走到大门口,望着四通八达的马路,川流的车辆,他忽然恍了神。
他要去哪里找陆星野?
邵西臣这时候才发现,他似乎从没关心过陆星野。不知道他经常去哪里玩,也不认识他的任何一个朋友,不知道他喜欢做什么。
邵西臣唯一知道的是,陆星野最喜欢吃梅龙酒家的海鲜。
他茫然地在路上走了一会儿,走到星海大厦门口,邵西臣终于想起来了,他该去横山码头的渔村。陆星野告诉过他,那是他干爹的旧房子,偶尔他们会去住。
邵西臣打了车,匆匆赶到码头。凭着记忆在曲折巷子的尽头看到了那幢旧房子,他一口气跑进院子,但大门锁着,显然里面没人。
天阴暗昏沉,开始落下冰凉的冬雨。邵西臣摸了摸脸颊,发现好像是雪花,还有他的眼泪。
邵西臣在那扇蓝色大铁门前站了许久,然后掏出手机给夏清打电话。夏清前几天刚出院,身体还不太好,依然没有来上学。邵西臣知道他卧病在家,并没有再去找陆星野,但还是想碰碰运气。
惊喜的是,夏清知道陆星野的行踪。
夏清出院前一天陆星野才去看过他,给他送了些水果,并告诉他自己的酒吧要开业了,以后可以来酒吧兼职。或者,如果他还愿意,自己会继续包他。
夏清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他需要钱,但又害怕这种事重蹈覆辙。虽然他知道,陆星野绝不会这样对他,自己尽可以放心地跟着他。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夏清知道陆星野决心要放下邵西臣。但他隐隐觉得,这两人的羁绊远没有结束。陆星野提到邵西臣会露出那么痛苦又失落的神情,除了爱,就没法解释了。
而邵西臣,终于也给他打电话了。夏清一五一十都告诉他,并把酒吧的地址短信发送给邵西臣。
除此之外,夏清还跟邵西臣说了陆星野常去的台球厅跟会所。更多的,当然他也不清楚,只了解吃喝玩乐的风月场所。但这对邵西臣来说足够了,只要能找到陆星野,见他一面。
凌晨四点半,酒吧终于打烊。陆星野累得两眼发黑,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被刺骨的冷风一吹,整个人登时清醒。
天在下雪,世界一片纯净冰凉。
陆星野看到邵西臣捧着打包袋缩在墙角,开口处的塑封完好无损,他竟然还等着自己一起吃饭。
“他妈的。”陆星野又急又气,涌上来一阵心疼。他正要冲出去把邵西臣拽走,却被魏瑜拦住了,“你干什么去?”
“这他妈不得冻傻了。”陆星野想甩开魏瑜的手,魏瑜死死拽着他,不放,“冷静点儿。”
陆星野瞪他,“外边冷,再静就冻死了。”
魏瑜啧了一声,“才十一月,现在顶多零度,冻不死。”他把陆星野搡进屋里,给自己点了支烟。
橙红的火焰腾起来,照亮了魏瑜泛着淡淡哀恼的眼睛,他跟陆星野说,“你能不能争点气,晾他一会儿怎么了?”
“早还说呢,关你屁事。”魏瑜一拳砸在陆星野胸口,“你他妈话都从屁眼儿里放出去了是吧?”
“草。”陆星野看了眼门外的邵西臣,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
“跟哥回家好好睡一觉,要是想玩,再找个漂亮点的,跟他耗什么。”魏瑜好心劝他,慰藉似的拍陆星野的背,说道,“一会儿出去别搭理他。”
陆星野跟着魏瑜出门,在上车之前邵西臣终于认出他来了,“陆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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