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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落红场(近代现代)——掉尾金

时间:2023-11-30 09:14:44  作者:掉尾金
  话没说完,魏瑜从袋子里抄出一个苹果就往方添添脸上砸,“你他妈想什么呢?”
  方添添抬手格挡,而后涨红着脸,委屈巴巴地替自己辩解,“我又不喜欢男的,我能想什么呀?”
  魏瑜哼哼了一声,也知道方添添口无遮拦,刚刚只是有感而发,并没有动什么歪心思。
  “我跟露露年底都打算结婚了。”方添添说着凑上去,摊手问魏瑜要红包,“三五万我也不嫌少。”
  “滚你丫的。”魏瑜笑着,一个巴掌拍在方添添脖颈上。
  浴室门开了,邵西臣已经换完衣服,他架着两支柺杖出来,问方添添,“你真要结婚了?”
  方添添露出羞涩的笑容,微垂了眼睫,只顾点头。
  魏瑜算是看出来了,一语道破,“露露怀孕了吧。”
  “嗯,三个月了。”方添添承认。
  这时,他一拍大腿,突然想起来,“今天要做产检的,完蛋了。”
  魏瑜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递给方添添,说道,“带着钱,没钱做个屁产检。”
  方添添犹豫着,知道因为陆星野的事,魏瑜几乎将所有积蓄都搭进去,还欠了一屁股外债。而那家服装店,也早已关门歇业近一个月,不仅没有营业收入,还要额外支付房租,魏瑜不免捉襟见肘。
  “拿着。”魏瑜将钱塞进方添添口袋里,见方添添愣着不动,便抬脚踹他屁股,“去啊,女朋友都怀孕了,还不上心。”
  方添添朝魏瑜笑着,按住鼓起的衣袋就往外跑。
  邵西臣在魏瑜面前坐下来,问他,“钱还够吗?”
  “够。”魏瑜从钱夹里掏出张银行卡,扔进邵西臣怀里,“小野的卡,里边有三十多万,陈嘉寻打进来的。他人在澳洲,被他叔叔绑住了,回不来,钱倒是汇过来了。”
  邵西臣捏紧银行卡,他看着魏瑜,露出一个动容的微笑,“我以前还总说他在外面交了一群狐朋狗友。”
  魏瑜笑一声,烟盒拿在手里把玩,“你他妈骂我们是狗呢?”
  “不过,你看他紧点儿也好,他跟我们一起混,整天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确实也不是个事儿。”魏瑜说着瞥眼看向墙上打开的电视,正在播放当地新闻,一线跟踪报告,蛟江放贷巨头持枪杀人犯已于今天早上落网。
  魏瑜猛地惊起,身体绷成一张僵硬的板,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净,只喃喃地骂人,“操!”
  邵西臣扭头,从电视屏幕上看到了岳川的半张脸。
  黑色的头发颇长,几乎遮住整双眼睛,胡须茂盛,使他看上去潦草颓废。被逮捕时,岳川伪造证件坐上了前往松原的火车,巡查的警员攥着手铐冲上前时,岳川连包都顾不上拿,他砸碎窗户,纵身往铁轨上跃。
  所幸是刚刚启程的火车,速度并不快,岳川只扭伤了脚踝,捡回一条命。但身后的警察紧迫地追来,他奋力往前跑,想冲进野草地里掩藏,最终却被扑倒。
  邵西臣仔细读着报道中的每一行字,蓝色的背景色发出幽凉刺眼的光,白字被晕开,染出一片纯洁。
  这使邵西臣想到了陆元卿所说的,那片雪原的颜色。只不过更暗,更薄,像是图们的霜,没有那么壮阔的美丽,也无法使陆元卿惊叹称奇,露出惊喜的笑容。
  新闻的第二段写:岳川想去图们,但没去成,他也知道,被抓就意味着死。这个黑道头子所犯过的那一桩桩罪早已被手底下的人交代干净,毫无保留。放贷,逼死人命,买枪,射杀戴予飞,以及走私洗钱,无论哪一样都无可饶恕。
  所以,岳川拼尽全力挣扎,像是疯狂的野兽。两个警员被他这份力量所震撼,结结实实挨了两拳之后摔倒在淤泥里,眼睁睁地看着岳川奔向铁轨。
  “拦住他。”带头抓捕的警察大喊。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岳川不是想逃,他知道自己逃不了,所以渴望卧轨寻死。
  铮一声响,一个旧保温杯从岳川口袋里飞出来,阳光照耀下,它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亮眼的弧线,最后掉落在轨道边。
  不远处,火车轰然作响,引擎推动铁轮滚转,飞速地往前冲。它带来萧索而掺杂着铁锈味道的狂风,嘶吼着,呜鸣着,在这天地之间咆哮,巨大的力量几乎要碾碎岳川的心脏。他张开手臂,痛快地呐喊,准备迎接死亡。
  从六月六日晚上起,岳川开始逃亡,从江西到沈阳,为掩人耳目,又辗转去青海。他在烈日下奔跑,在充满风沙的尘土里迷失方向,他被焦躁与前所未有的心惊胆战所牢牢包裹,无处可逃,所以渴望回到家乡。
  终于,他要在这一刻迎来死亡,那场令他解脱,令他快乐的死亡。
  然而,他再次被警察揪住,拖到一边按入泥土。青色的碧草在眼前晃动,翠绿刺痛了他的眼睛。岳川突然想起,陆元卿很爱翡翠,他曾经买给陆元卿一只翡翠戒指,质地纯净,品相无双,陆元卿宝贝地捏进掌心里,然后跟他说,他打算跟周小莲离婚。
  婚没有离成,因为周小莲怀孕了,而小孩没有生出来,周小莲就跳楼死了。
  在被缉捕的时刻,岳川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不是那些血腥的生死场面,仅仅是,陆元卿那头被父亲剪断的杂乱短发,以及陆星野举着玩具手枪欢呼雀跃的笑脸。
  最后一张照片收尾,焦距定在那只旧保温杯上。表面的漆层掉落大半,盖子被甩开,露出两根蜷曲的,已经快要融化的绿舌头。
  一股甜腻的腥气在邵西臣舌尖蔓延,他怔住了,怀疑自己尝到了死亡的味道。
  外面天气炎热,骄阳似火,邵西臣的身体却是冰凉的。
  走廊上突然爆发一阵巨响,代码为999的广播,对象是十三楼一号床。
  尖锐的警报声贯穿了邵西臣的身体,他忘记了自己受伤的腿,猛然站起来,最后狠狠摔倒在地。
  疯狂的疼痛并没有阻止他往前爬,他一直都记得,爷爷讲过,附二院的广播代码中999是紧急抢救,而十三楼一号床,是陆元卿。
 
 
第109章 一百零九、红色债
  经过抢救,陆元卿死里逃生,只不过陷入了昏迷之中。邵西臣坐在病床边守着他,几乎两天没阖眼。
  第三天,魏瑜领着一位四十多岁的阿姨进病房,是请来照顾陆元卿的护工,替邵西臣的班。
  邵西臣正捧着五三高模刷题,见门口还站了个人,他朝对方笑,亲切地叫道,“小覃律师。”
  由于岳川跟陆星野的案件已合并审理,覃宜山这阵子忙得焦头烂额。而覃邰春则被父亲逼着去看守所,跑门路,顺便搜集为数不多的有利证据。他早就不愿意继续干了,这天来便是板着张脸。
  覃邰春嫌病房里有股药水味,不肯进来,邵西臣只好撑着柺杖出去同他讲话。
  两人走到住院楼后面的大花坛前,青翠的松树下盖了一片阴影。
  覃邰春抽烟,递给邵西臣一颗,邵西臣注意到覃邰春也抽跨越陈皮,于是便接过来。不过他并不抽,只是点燃了慢慢烧,闻那股苦涩的香气。
  “你他妈怎么跟吸毒一样?”覃邰春以怪异的眼神看着邵西臣。
  邵西臣并不多言其他,直入主题,“小野怎么说?”
  覃邰春冷笑一声,回答道,“我跟我那老子爹费了多少口舌,这小子总算改口了。”
  “谢谢。”邵西臣露出由衷的笑意,连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接下来就好办了,正常提审,走流程。该花的钱花了,等法院审判吧。”覃邰春预估着进程,跟邵西臣说,“大概十二月。”
  邵西臣点头会意。
  “不过,岳川就——”覃邰春的话戛然而止。
  不必说,多罪重罚,自然是最糟糕的结果——死刑。据覃宜山所说,已经力争缓刑,那么入狱之后表现良好便能改判无期。可惜的是,公司被查,牵连到不少人,有嘴不严实的,被黑熊威逼利诱,以妻儿胁迫,供出岳川买卖大量枪支的犯罪事实。
  “我们也没办法了,板上钉钉的事情。”覃邰春耸了耸肩膀,摊手,表示无奈,“国家对毒品跟枪支管控很严。”
  “再说了,戴予飞的残党,叫黑熊是吧,他怎么可能放过岳川。”覃邰春仔细分析形式时局,得出结论,“他要做蛟江黑道上的主,不可能留着岳川,难道等他东山再起跟自己分庭抗礼?”
  邵西臣也明白其中的道理,跟覃邰春说,“我知道。”
  “这么说起来,上面那位现在昏迷不醒也是件好事。至少不晓得,否则指不定要怎么哭。”覃邰春跟着覃宜山去陆家,或者进医院病房同邵西臣魏瑜他们见面,十次有九次都能看到陆元卿掉眼泪。他想到这里不禁皱眉,语气中未免带着讥讽,“跟个娘们儿似的。”
  邵西臣不作争辩,只用阴冷警告的眼神看着覃邰春。覃邰春被邵西臣盯得发怵,嘁了声便转身走掉。父亲交待的任务完成,他赶着去星海大厦跟女朋友约会。
  邵西臣倚靠柺杖在树下站了好半天,他看着指间的陈皮烟烧尽,一簇花白的灰掉落,被风吹得四散。
  对面住院楼顶层的一块玻璃突然反射出耀眼金光,晃入眼中,邵西臣惊起抬头,一下就想到了周小莲。陆星野说,他妈妈就是从那里纵身而下,摔得血肉模糊。
  邵西臣与周小莲素未谋面,但他对这个女人印象深刻。
  陆家墙上挂着周小莲的遗照,长发蓬松茂盛,浓眉大眼,下颌极为方正,看上去有种英武坚挺的男子气概。而陆星野,正如周小莲,眉宇如剑,眼神飞扬流彩,笑容明朗。他们是母子,因而长得如此相似,几乎是骨骼的复制雕刻。
  邵西臣怀疑自己产生了强烈的错觉,他在眨眼之间看到从大门口走进来的女人。
  长发浓黑,方正的瘦脸,眼中闪烁出痛快的恨意。她手中拎着一只旧铁皮桶,鲜艳的红油漆从桶里飞溅出来,落在地上似乎点点血斑。
  邵西臣心里一惊,他来不及思索,几乎是本能地扔掉了柺杖,冲那个女人跑去。
  周小荷只差一步就要迈上台阶,被斜刺出来的邵西臣一下拦住。她怔愣片刻,眼中的怒火再度燃烧起来。
  “你,是你——”周小荷颤抖的手指着邵西臣。
  邵西臣两条腿僵硬疼痛,根本站不稳,但仍然固执地挡在周小荷面前。他看了眼那桶红油漆,暗下决心,绝不能让周小荷进陆元卿的病房里去胡闹。
  “你给我滚开。”周小荷呵斥道,她昂起胸膛,声如洪雷,看着邵西臣爆发出一阵冷笑,“你们果然是一家,做爹的不男不女搞同性恋,做儿子也喜欢睡男人,你啊——”
  周小荷逼近一步,狠狠推在邵西臣胸膛上,邵西臣踉跄后退,差点摔倒。
  “别这样,爸爸现在身体不好。”邵西臣一把抱住冲上前来的周小荷。
  周小荷奋力挣脱,双目瞪出,脸涨得血红,“爸爸?你恶不恶心,你们一个个的都要不要脸?”
  她情绪激昂,厉声指责,“你们这些不正常的怪物,心里有病,身体也有病,脏病。”
  邵西臣捏住周小荷的肩膀,想使她冷静,但周小荷用脚踹他的小腿,巴掌扇在脸上,并大声痛骂,“你别碰我,给我滚开。”
  红油漆在剧烈的摇晃中洒出,泼了邵西臣满头满脸,他在浓郁黏腻的红色中摔倒在地,像一具刚刚被射杀的新鲜尸体。
  “我警告你,别再挡着我的路,我姐姐的账在他死之前一定要算清楚。”周小荷说完便提着油漆桶往住院楼里跑,邵西臣费力撑起,追上去抓住了周小荷的手臂。
  “小姨。”邵西臣的声音软弱、轻盈,犹如委屈的哭诉。
  周小荷呆在原地,她恍惚觉得是陆星野在叫她。
  那时候陆星野才七岁,喜欢举着玩具枪在家里乱跑,跳到茶几上演威风凛凛的亚瑟将军。周小荷坐在院子里煎蛋卷,带着芝麻的甜香勾起了陆星野的馋虫,他捏着枪跑上来,坐在周小荷脚边的小板凳上,伸出脏兮兮的手就偷着吃,吃完又仰头朝周小荷笑,一笑吹起个大鼻涕泡,于是,周小荷也笑了。
  周小莲死的那天,周小荷赶到医院,陆星野一见她就冲上来抱住她的大腿声嘶力竭地哭,他问周小荷,“小姨,妈妈怎么了?”
  周小荷双手扼住陆星野的脖子,眼睛里透出血来。可陆星野只是用力摇头,哭泣,他重复着,“我不知道,不知道妈妈怎么了。”
  陆星野当时那么小,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缠着自己买糖葫芦,买玩具汽车,用头亲昵地蹭她的脸颊,奶声奶气地叫她小姨。
  周小荷顿住脚步,可她并没有回头。
  短暂地流泪之后,周小荷甩开邵西臣的手,直奔向电梯。但她没想到,前面突然窜出来一个年轻人,抬手就截住了她。
  “阿姨,你别这样。”周小荷抬头,那男孩子长得颇高,清秀的脸上浮出一层愠怒的红晕。
  “你是谁,给我放开。”周小荷挣扎起来,但对方并没有松手,反而箍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外去。
  邵西臣抹掉沾在睫毛上的红油漆,看到一群穿着制服的医院保安纷纷冲上来,他们拽住周小荷疯狂挥动的手臂,拼命将人往外拖。
  周小荷又开始声嘶力竭地哭喊,手里的铁桶掉下,砸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铮然铿响。
  邵西臣整个人脱了力,往后退,靠在柱子上。
  刚刚那个制止周小荷的年轻男生走过来,停住脚步,并脱下外套帮他擦脸上的油漆,对方皱着眉问,“邵西臣,你怎么搞成这样?”
  邵西臣苦笑着,握住了他的手,“夏清。”
  “行了,先去洗洗。”夏清拍了拍邵西臣的肩膀,“我在医院对面的快捷酒店开了房,走吧。”
  邵西臣两条腿仍然使不上劲,走得极为费力。夏清这时才注意到他的异样,问道,“这是怎么了?”
  邵西臣摇头,“没事,就是骨折了。”
  夏清扶住邵西臣,叫他靠在自己身上。两人沉默地往前走,直到进了酒店的电梯,没有人,夏清这才开口,“我跟姐姐昨天才知道小陆哥出事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邵西臣问。
  “今天一大早。”夏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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