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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可摘星辰(近代现代)——萧洛Charl

时间:2023-11-30 09:30:20  作者:萧洛Charl
  “现在回家吗?还是想去哪转转?”陈贤又问了一遍。
  高明回到现实,但心里好乱,不知道怎么排解,随口答道:“随便走走吧?我还没去过东边。”
  “嗯,我帮你推。”
  陈贤早就习惯了紧张的生活节奏,推着轮椅也总想大步流星地向前冲。奈何人行道本来就不宽,路边还站了一排等公交的人,偶尔又有拉着货的平板车经过,只能耐着性子走走停停。
  走过一个路口,他们跟上了一对步速缓慢的年迈夫妻。老两口个子不高,花白的头发,略显佝偻的身形。两人手挽着手,老太太另一手拎着一个绣着花的小包,老先生拄着一根拐棍。
  陈贤左右摇晃,想找机会超过去。可是路一直很窄,老夫妻向左靠,他们也只能向左。老夫妻走在路的右边时,他们也只能靠右。
  “急着去哪啊?”高明回过头朝他笑笑。
  被他一问,陈贤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了。他们缓了速度,一起感受着热闹的市井氛围。这片街区和金融区附近的山道不同,平整、紧凑又充满生活气息,各式小店让人目不暇接,高明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新鲜。
  他曾见过这个世界吗?
  水晶灯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点,亮闪闪地变换着角度。咖啡厅冷柜里摆着让人不舍得吃掉的漂亮蛋糕和甜甜圈,浓郁的香味从玻璃门飘出来,伴着店里细碎的交谈、打字、还有杯盏相碰的声音。
  斜坡上的榕树盘根错节,顺着石头缝的纹理蔓延着,树荫洒在路上,风吹过一地树影婆娑,也把些许落叶吹到墙角、吹落进下水道里。
  洗衣房叠成墙的烘干机全部都在旋转,水蒸气糊在门框边缘,模糊了里面反复翻腾的各色衣物,老板娘站在柜台后面和街坊大声聊着天。
  卤水店橱窗里挂着琥珀色的烧鸭,暖色的光照在大炖锅里,咕嘟着的金钱肚让人垂涎欲滴。
  二手钟表店精致地陈列着,罕见古董金表还闪耀着过去的光辉。
  车水马龙的街道,熙熙攘攘的小店,即使还没到下班时间,路上也都是人……
  那么多鲜活灿烂的生命。
  就算速度慢,也一直走了好远。太阳渐渐西倾,金光从背后角度很斜地照过来,他们挡住了那一小片本属于老夫妻的夕阳,影子甚至在前面的路上都拉得老长。
  高明好想也能和陈贤这样手牵手漫步,好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这样他们就能一起走好久好久,说不准能一直走到白发苍苍。
  但身体好像不允许他继续幻想。人行道上铺着枣红色的小砖,轮椅减震不好,渐渐持续的颠簸让他很不舒服。他以为自己只是累了,但过了一小会就开始头疼,手腕上的智能手表甚至开始震动报警。
  “高明?”陈贤停下来,蹲到他面前唤他:“你还好吗?怎么脸有点红,是不是憋了?”
  陈贤拉起他的手腕看到手表提示心率过低。
  头痛越来越强烈,还伴随着鼻塞和恶心,看来是AD又犯了。这麻烦的身体,不知道是又哪里不舒服了。
  “去……去洗手间……”一张口觉得更难受了,好好的一句话只能挑关键词说出来,还控制不住地喘息。
  “好的,好的,你坐稳了,尽量放松。”陈贤急得四处张望,判断海边的商场里可能有最近的无障碍卫生间。
  他推着高明穿过人群,等不及绿灯就趁着车流间隙冲过立交桥下的小路口。轮椅经过路面每处不够平整的地方,轻微的颠簸都会让那人的腿开始痉挛,频率很快地把脚踏板踩得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
  高明的头懵懵的,周围的嘈杂声都减弱了,他在耳鸣之间听见陈贤在身后叫他坚持。他歪在轮椅里,靠着陈贤一只手扶着肩膀才不会摇晃得太厉害。
  等到了商场门口,他已经缩到快要躺在轮椅里,全靠腿上的束带捆着,腰上的束缚带都卡在了胸部。
  这该是多不堪啊……高明努力用嘴喘着气,模糊的视线里看到路人惊异的面容,他们都下意识躲着自己。
  冲进商场大门,迎面过来一个推着宠物车的老妇人。一只棕色的卷毛小狗在车里神气扬扬地吐着舌头喘气,骄傲地昂着小脑袋。
  别……别这样……
  高明绝望地闭上眼。
  头痛令他无法再思考,好像有个钟表匠在他脑子里数着秒,想要开个洞砸出来,让他今天所看所想所感全都化作泡影,只留下一句:
  狗都能管住自己,你甚至都不如一条狗。
 
 
第27章 五车三 Menkarlina
  高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到马桶上的。陈贤帮他松开衣裤和束腰后,他才稍恢复了些清醒的意识。
  身体还是难受得无法自控。上身卡在马桶盖和扶手的夹角处,手臂被放在栏杆上虚搭着,高明努力动手握了握,抬头看见陈贤正在他面前手忙脚乱地拆一次性导尿管的密封包装。
  不要……
  他往下看,裤子堆在小腿,血栓袜也被拉了下去绷在两膝之上,一定程度上限制着痉挛。
  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脏纸尿裤还没来得及被裹起来,排泄物暴露在嗅觉和视觉里恶心又刺眼。
  这是老天在惩罚我今天过得太得意忘形吗?
  他想着,手在扶手上捏得指节发白发青。
  唯有这腌臜之事不愿假陈贤之手。他抬手去够陈贤手里的尿管,但因为看不清楚,胡乱抓了几下都被陈贤躲开了。
  “别弄,你自己行吗?我先给你手消毒。”
  空着的手被拉起来仔细擦净,另一只死命握着扶手的手也被陈贤一点一点撬起来牵着。湿巾擦过皮肤,那人温柔地帮他按摩放松,然后手把手地把泡过生理盐水的塑胶管送到他两指之间看他捏住。
  高明试着动了一下,可是手臂不扶着的话身体就会往侧边倒。没办法,只能由陈贤帮忙扶着,自己另一手拿着管子往里放。
  为什么陈贤要看这些、经历这些啊?
  他想着,觉得自己差劲极了。
  心里急躁,痉挛和疼痛也就更严重。在艰难的呼吸间隙,高明不住地骂自己无能。
  出了好多汗,指尖的触觉都变得不清晰。他哆嗦着手,怎么也对不准正确的方向,破罐子破摔似的用力戳。
  “别这么对自己!”陈贤说着夺过他手里的软管:“我帮你,你放松,只管坐稳。”
  一下强过一下的头痛让意识又有些迷糊。高明没有再反抗,抬手扶着额,难过地任陈贤摆布。
  陈贤话说得漂亮,但他哪做过这个?在家高明不让他碰,在医院护士操作他也不忍直视,根本就是零经验。
  但现在如果不硬着头皮上,谁还能帮他们呢?他的手也不住地颤抖,紧抿着唇,快要从里面咬破。
  高明透过指缝看到陈贤手足无措地僵在那,他勉强抬起头,凄惨地笑着鼓励他:“哥……不用顾虑,不会疼的。”
  陈贤在他面前蹲下,做了个深呼吸,回忆着以前看过学过的手法,把软管一点一点往里送,手腕尽量压着他在不安分颤抖着的双腿。
  不忍再看。眼见陈贤做这些,高明心里的不舒服甚至超过身体的痛苦。
  他闭起眼睛,肩膀随着沉重的喘息起伏。
  听到水声的瞬间,高明全身像触电了似的抖了一下。他猛地睁开眼,看到陈贤手上明晃晃地沾染了液体。
  “呜……”
  小动物叫声似的呜咽从他喉咙里挤出来。他别过头去,五官都挤到一起。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觉得自己在侮辱陈贤。
  “疼吗?”陈贤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
  那人摇摇头,全身症状渐渐消退。陈贤轻柔地继续帮他按压排空、收拾干净。
  做完一切,陈贤去冲净了手,转回头看到高明仍挤在角落里,双臂紧抱着自己颤抖的身体,深深垂着头,窝在那个让他毫无尊严的马桶上。
  “怎么了?高明?你冷吗?”看他这个样子,陈贤担心极了,完全顾不得自己的任何情绪。
  那人没改变动作、不回答,只有后背一下一下抽着。
  “你别吓我,哪里难受?”陈贤问着,双手去扶高明的身体。
  他不愿意这样的。他不愿意总对着陈贤哭的。但是眼泪就是不听使唤肆意流淌。
  “哥,我对不起你。”高明的鼻音非常重。
  “特殊情况,不用有心理负担。”
  “不是特殊情况,我就是有这么麻烦。”
  见高明情绪不对,陈贤把他从靠坐的姿势扶起来,轻抚他的头:“没事的,我不嫌麻烦。”
  高明对上他的眼,哭道:“一次两次可以不嫌,一年两年呢?十年八年呢?你不嫌……”他颤抖着吸了口气:“别骗我了,我这样活下去,狗都嫌!”
  “别这么说,高明,真的没事的,啊。”
  他不想听无用的安慰,移开视线,嘴里嘟囔着:“没事的,没事的,你当然没事。本来今天都好好的,我还以为我可以……”他越说越哽咽,也越发激动起来,抬手砸向自己的双腿,双脚逐渐抽成怪异的姿势。
  “高明!”陈贤用力控制住他,不让他继续:“你怎么了?心态平和一点好不好?”
  “平和?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怎么平和?残废的不是你!管不住大小便的不是你!”
  “嘘……嘘……冷静点。”陈贤摩挲着高明微凉的手,上面汗津津的。“我知道的,你很辛苦,但要学会调整心态啊。都这么久了,还是不能接受么?”
  “接受?我到死都不能接受!你知道这有多残忍吗?我们本来是一样的人,可是再也不能平等了……”
  “怎么会?我陪着你呢,我一直陪着你。”
  “就是因为你陪着我……”高明哭得泣不成声,没能继续说下去。
  他没什么可以回报陈贤的了。
  高明抽出双手,抬起来捧住陈贤的脸颊。
  “?!”
  冰凉潮软的唇贴上来的瞬间,陈贤近乎惊恐地把他推开,而自己的身体也因为反作用力向后倒去。
  上身被推得撞在了后面的马桶盖上,高明发出了一声吃痛的轻哼。
  而那人,他也没顾忌公共卫生间有多脏,手撑着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反应过来的高明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瞳孔缩了缩,显然被陈贤的下意识的动作吓愣住了。
  空气都凝滞了,只有他的轻喘和脸上滚下的泪证明着这不是静止画面。那难熬的时间不知是多久,可能只有几秒吧,但感觉过了一个世纪。
  陈贤很快也回过神来,挣扎着爬起来,慌忙为自己刚刚的失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能怎么辩解呢?他实实在在地推开了他,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还说不嫌……你不嫌麻烦,但你嫌我。”高明脸上写满了受伤。
  “不是的!不是,我不嫌弃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高明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刚刚吓止住的热泪又大颗大颗溢出。
  “你这么洁癖的人,宁愿坐在地上,都不愿我接近你?”
  “我就那么脏吗?……是我想那么脏的吗?”他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
  “不是的!不是的!你别激动!”陈贤扑上去抱住他。
  高明在他怀里铆足了劲挣扎:“你放开我!我不要你委屈陪着我!”
  “我不委屈。高明,冷静下来,听我解释!”
  明明之前还那么温柔,只是因为一个未遂的吻……
  他不能接受自己。大脑里像被这句话轰炸了一样,高明停止了思考。本来刚犯过病的身体就有点虚脱,绝望更是令它无可救药地瘫软下去,双手突然就失了力砸落。他也不顾脏不脏了,把头枕在了水箱上,望着天花板倒气。
  “别这样,高明!高明?都是我的错,撞疼你了吗?”
  看他这样,陈贤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他小心捞起那人无力的身体,把他的头扶在自己肩头,拉开衣服去查看他背上的皮肤。
  没有磕红的地方。怀里的人也再没有一丝挣扎抗拒。无论怎么问,他都不再回应。肩膀湿了,是他的泪热辣辣地渗进来,带着无声的恐怖。
  “别不说话啊……”他扶起高明,像怀抱着婴儿一样托着他的背和头颅。不知是因为用力还是恐惧,陈贤双臂都颤抖着,看怀里绝望惨白的人闭着眼流泪。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我……”
  没什么能辩白的,陈贤心里也难过极了。他不知道那抗拒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但足以确定,无论平时怎么掩盖,潜意识里面,他果然还是不能接受高明的爱,也自认无法给予他爱。他可以一直陪伴他、照顾他,心甘情愿,但请不要追问因为什么,陈贤给不出答案,甚至害怕去想这个问题。
  陈贤茫然失措,困惑、自责、焦虑和恐惧统统笼罩着他。那片空白太过安静,过大的压力让他也逐渐停止思考,想要逃避现实,甚至有一瞬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错意了,刚刚高明并不是要亲他。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高明缓缓睁开眼。成股的眼泪汇进泪痕,顺着耳垂滴落,他没有再看陈贤,眼神穿过他聚焦在不知道什么距离。垂着的手摸索着拽下一长条厕纸,他轻喘着气,恍惚地抹掉眼泪,擤了擤鼻涕。
  “放手……你走吧。”他无力地说着,靠着扶手撑起自己。
  “不要!高明,原谅我……”陈贤反复看着他哭肿了的双眼。
  “别碰我!陈贤!你出去!”他低声吼着。
  “好、好,我不碰你,”看他双腿又有痉挛的迹象,陈贤连忙松了手,却没离开半步,仍然虚虚护着他:“身上有力气吗?你别摔到。”
  “不用你管!”他打了一下陈贤的手臂,用力把他推开,然后伸手去够轮椅上开着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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