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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可摘星辰(近代现代)——萧洛Charl

时间:2023-11-30 09:30:20  作者:萧洛Charl
  高明指着垂在天边的亮点,开口道:“你看,那是天津四。”
  “什么寺?”陈贤停下来看他在看哪。
  “天津四,星星的名字。”
  “星星都有名字吗?你怎么认出来的?”
  “天鹅座很好认,几颗星星组成个十字架的样子,最亮那颗就是天津四,十字架中心那颗叫天津一。”
  陈贤跟着眺望远处的夜空,问:“哪有什么十字架?”
  “噢,怪我。有一半在地下呢,现在不是观测天鹅座的最佳时节。”
  “那你怎么认?”
  “靠星座的相对位置。”高明往高处指:“那里五颗可以构成一个正方形加一个三角形,像王冠,那是仙王座。往西一点,那边又有五颗星,连成个‘M’,那是仙后座。相对它们北边的那个位置,就是天鹅座的天域。”
  “哪是北?”
  “哈哈哈,我哥找不到北了。”高明开心地笑了两声,好像刚刚的一切消极情绪都没有过似的。哈气化作温暖的白雾蒸腾起来,很快就消失在浓黑的寒夜中。
  他继续讲:“方向可以靠北斗星判断,有个窍门,叫‘东南西北,春夏秋冬’。你看出那个勺子的形状了吗?现在是春天,那个勺柄指的方向就是东。现在还没到午夜,不是很准,但仍然足够帮助判断,我们面朝的方向是北。”
  “北斗不是七星吗?怎么只有六颗?”
  “你仔细看看,第四颗有点暗。”他也伸手指向中天,数道:“天枢、天璇、天玑、天权,那四颗构成一个四边形,第四颗,天权最暗,是唯一一颗三等星。”
  “北斗七星也有名字?”
  “当然,最亮的那颗叫玉衡。诶,你记得我那个师妹吗?她就叫煜珩。不是一个字,但音一样,所以我给她起外号叫‘仙女’。”
  “你都多大了,还给人家起外号。”陈贤终于说出一句不是问句的话。
  高明笑了笑,又抬起头来,指向低一些的方向,道:“那边还有七颗星,像微缩版的北斗七星,能看到吗?尾巴上那颗最亮的,是北极星。准确地说,叫勾陈一。”
  “喔。”看他很有兴致地讲,陈贤也就专心地听,顺着他的讲述问:“为什么它还有两个名字?”
  “北极星更像是个职位,是会换届的,比谁更靠近北天极而已。以前曾经是右枢,就是那边那颗不怎么亮的星。再后来,先后轮到北极二、北极五,都没有现在的勾陈一亮。再过一两千年,就是仙王座那个尖尖——那颗少卫增八当北极星了。”高明顿了顿,继续说:“我们现在拥有上下……可能八千年间最亮的北极星。”
  陈贤已经搞不清楚高明在说哪颗星星了,但这些话让他在这静谧的山间感受到一种空旷又宏大的感动。
  上下八千年最亮的北极星,就在他眼前。
  居然不珍惜?
  他好像突然开窍了,感叹道:“我可能只活短短八十载,却得以知晓八千年的宇宙变化。”
  高明笑了:“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所谓永恒,只是人类给限定的尺度太小而已。”
  “嗯。”陈贤把繁星都装进眼底,低下头看着高明,郑重地说:“我这一生都会记得今夜,都会记得天津四、勾陈一,都会记得上下八千年的北极星,都会记得你。这是短短几十年,确定不会变的事了。”
  高明盯着他愣了两分钟,悲伤从眼眸间流过一瞬,接着一扫而空,反而笑出了声。
  他摇摇头道:“不够,你还得教给你的孩子、你的孙辈。这些星宿的名字和故事,要一代一代传下去,让这些知识成为人类永恒的记忆。靠你来创造永恒,成为永恒的一部分。”
  “不必,那么多天文学家历史学家呢,让他们子子孙孙无穷尽吧,我只要你就行了。”陈贤说。
  高明茫然半晌才开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陈贤点点头,自言自语似地说:“短短几十载而已。我想要的生活,我好像知道是什么了。”
  “是什么?”
  “我这辈子,可能都在寻找光亮。”陈贤答非所问。
  “什么?”高明用了点时间反应了一下:“那光亮是什么?”
  “难以形容。穿透层云,遥遥在天上,指引我不再畏惧的希望吧。它告诉我,不要留恋黑暗,有更温暖的地方,有更和煦的风,有更美好的感情,有更值得期待的日子……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可能如日月般是实体,也可能只是虚幻的想象。”
  穿透层云,遥在天际那么高,指引希望的光亮,如日月。
  这么说你能懂吗?
  这辈子全部的文学功底,都用来说这段话了。
  陈贤看着轮椅里的人,深呼吸了一下。
  显然高明听出了意思,陈贤这出乎意料的表达令他动摇,加重的呼吸被面前溢出的团团白色雾气暴露无遗。
  “你是喝多了吧?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高明声音有些颤抖:“我会当真。”
  “我很清醒的,高明。”陈贤说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高明身上:“我没喝醉。我对自己酒量心里有数,喝到现在这个程度,我最清醒,也最真实。”
  高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轻轻地问:“你想清楚了?你那些恐惧,那些迫不得已,你都敢去面对了吗?”
  “我是胆小怕事。我还是恐惧的,但我有更怕的事情。”
  “还有什么更怕的?”高明殷切追问。
  “你能想象漆黑的夜空吗?没有云,没有月亮,一颗星星也没有。”陈贤顿了顿:“那就是我的世界的样子,在你出现之前,是没有光亮的。”
  然后他抬起头,让星光再次洒满双眼:“而现在,我看得到银河。这些光,都是你带来的。”
  “你曾问我在找寻什么?其实,我一直都在找这些啊。”陈贤夜色般浓黑的瞳灼灼地看向高明,虔诚地说:“原来我要找的光亮,一直在我身边。”
  听他这样说,高明满足了。就算这人是喝多了,明天醒来不认账,也足够了。
  那让我听个够好吗?高明想着,试探着问他:“回去,还分开吗?”
  “不要。这辈子我都不要分开。我要你这件事,我会让它成为永恒。”
  他今夜真是什么都顺着自己说啊。高明嘴唇颤了颤,还是难以置信:“我可以……我真的可以拥有你吗?”
  “只要你还能接受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不会辜负你。”
  “你确定……确定自己能喜欢同性吗?”
  陈贤摇头:“无关男女,我的取向是你。”
  高明望着他,定住了良久,然后突然低下了头。
  陈贤忙在他轮椅前面蹲下,自下而上观察他:“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那人摇了摇头,说话带了些鼻音:“没有,我在心里欢呼呢。”
  陈贤笑了,放松了下来:“你再给我讲讲吧,每颗星的名字,每株植物的名字,每种动物的习性。”
  “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高明看向他,泪流满面,说得诚恳。
  “别哭啊……”陈贤拽起衬衣袖子给他擦去眼泪:“别哭,跟我在一起,要幸福。”
  这世上和我同时存在的一切,它们在这光亮下,才有了具体的形状。
  在这北国寒冷的春天,我终于看清了世界的轮廓。
  仰起头看向中天,那里还有非常明亮的五车二,看起来是一颗星星,其实是一对联星,然而四颗星加起来亮度都不敌不远处的火星。
  火星,明明不是恒星,只是因为近,看起来那么炽热那么亮。
  陈贤觉得自己仿佛就是那些系内行星,靠着他的太阳,才能反射些光和热。
  荣幸、感动,却也惭愧。
  其实太阳用来温暖和照亮他所耗费的能量远不止于此啊。
  可自己却一直躲在背阳面,自欺欺人地说,这星球就是冷如荒漠。
  高明又换了个方向给他指双子座,讲那两颗长久地陪伴着彼此的明星,讲狄奥斯库洛伊兄弟二人被传颂至今的神话。
  都是以光年为计量单位的遥远太阳,到达地球仅剩那么微弱的光,却足矣载入史册。
  这就是他说的永恒吧?
  陈贤靠在轮椅边看着夜空。
  永恒真美啊。
  一种超越现实却又无比现实的珍贵,一种跨越生命长度的忠实,一种可以承载愿求的遐想。
  陈贤在心里将告白偷偷说给繁星。
  相拥而眠,似孤冷无依的人在浓夜拥抱一团篝火。
  陈贤觉得,自己在这夜色里跋涉太久了,太久了……
  他忽然想不懂自己一直在坚持什么,怎么能放开这得之不易的温暖?
  为什么要过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为什么要克制自己的欲望?
  沉重的锁链,这么多年泡在心里的泪池中,也该生锈了。
  遮天蔽日的幕布被点燃,一颗太阳坠入心房,沸腾了池水,那炽热的蒸汽是让人眼盲的白,像倒流的瀑布似的,倏地飞腾,争先恐后向上冲,让黑暗无处遁形。
  这突如其来的暖流让陈贤的泪腺失防。
  他第一次因为欣喜而偷偷流泪。
  原来自己空荡荡的心,可以装下这么多感情,也可以被一个人就填满。
  他始终没有说爱他。但那夜的星光足矣照亮今后每一个梦境。
  作者有话说:
  23:25:28 19-02-2025 51.8895°N 10.2336°E
 
 
第74章 北斗七 Alkaid 上
  “去哪啊?”
  “上车就好,我都安排好了,不用操心。”
  高明撑着轮椅,看他的爱人利索地把行李箱一个个码进后备箱。他已和导师以及瑞士那边的教授都打好了招呼,陈贤也把返程机票改签到了他签证有效期的前一天。
  旅途还没结束,生活也没结束,他和陈贤也没结束。
  这次高明决定不要去想什么“好像做梦一样了”,这就是现实,实实在在,有一天算一天的幸福。
  驱车经过一段盘山路,很快到了最近的城市。本只想顺路吃个早餐,却没想这座古朴的小城也藏着惊喜。
  戈斯拉尔的清晨,阳光穿透薄雾,温柔地洒在这座千年古城的街头巷尾。中世纪风格的木桁屋架建筑、古老的鹅卵石街道、还有藏在小巷间的女巫装饰,无不新奇。这座古代被誉为“北方罗马”的城市才刚刚苏醒,他们就在这古朴的宁静与祥和中漫步。
  寻得一家温馨的咖啡馆。推开木门,马上被浓郁的咖啡香气和热情的微笑迎接。
  在窗边的座位就坐,陈贤迅速点好单,高明却对着餐牌看了又看。
  “选好没?”陈贤微笑着看他。
  “我想喝热可可欸……”他不敢说自己其实想尝尝这里的咖啡,退而求其次。
  “不行吧?巧克力也是有咖啡因的吧?你喝了会不舒服。”陈贤说着又重新翻开菜单。
  “decaf行吗?”高明怂怂地问。
  “decaf又不是zero caf,算了吧你,我可不敢让你冒什么险,乖乖喝牛奶。”
  面包是刚出炉的,热气腾腾,搭配着细腻的黄油和杏子果酱,香脆可口。再尝一些薄切的火腿和奶酪,又被浓郁的烟熏和奶香味占据了味蕾。
  高明嘬了一口热牛奶,有点遗憾地想着此刻这若是一口香浓的咖啡,一定更是绝配。他想象了一下它在口中释放出苦涩和馥郁,视线滑到对面,倒也不馋了,因为有陈贤与他对坐,已经令这一餐足够满足了。
  他也不想问今天的目的地是哪了,只要有陈贤在身边,就已经是到家了。
  从戈斯拉尔出来,很快又上了高速。路上变成了平坦的地貌,两个小时不到,车拐上另一条高速,一路向南,午前就到达一座更大的城市。
  高明在路上睡着了,车停在城中心等红绿灯时,他才被轰隆隆的声音吵醒。一睁眼,看到那声音来自正从宽阔的十字路口驶过的电车。
  “哇……”他不由得惊叹出声。
  马路另一面,是莱比锡大学熠熠生辉的冰蓝色玻璃。小广场上人来人往,白洞洞的日光照着这一切,是梦里都不曾见过的景象。
  “不是去瑞士?怎么绕到这?”
  陈贤笑笑,打了转向灯,将车驶进一条安静的街巷。
  菲利克斯门德尔松故居在老城区外面,路上尚有未融尽的积雪,轮椅的胶胎和鞋底一齐,压在上面摩擦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室内展有音乐家的生平、作品、水彩画手稿、以及各种零碎的旧物……楼上还保留着当年他们举办音乐会的小厅,丰富的资料和实景让年轻的作曲家和朋友们快乐的回忆栩栩如生。门德尔松家族人才辈出,之前从未听闻过的姐姐芬妮同样是个很有才的作曲家。
  有些东西是可以代代流传的,比如诗歌,比如音乐。它们跨越历史长河,仿佛获得了永生。
  而平庸之辈们只能作为历史的一部分随波逐流。陈贤想到次贷危机爆发那年,自己还在上中学。母亲的工作受到经济环境影响,常常令她赋闲在家。那阵子她更加偏激,盯他盯得更紧,还会跑去他学校门口闹事。父亲那边生活费汇迟了些,她也把事情闹得很大……
  人都是这么渺小啊。
  疫情过去几年以后,本以为经济会逐步向好,结果根本后劲不足,裁员降薪潮后知后觉一样席卷整个行业。新人削尖了脑袋也得不到留用的机会,往年络绎不绝的猎头如今也不再频繁联系,连大佬被炒了都会面临长时间的空档期,人人自危。项目质量下滑,工作量持续增加,然而成功撮合的交易却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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