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韵:“……”
他又看了看这宅子的图纸,忐忑地问:“那这宅子,报价多少?”
乔松年伸出三根手指。
祁韵:“三千两?”
乔松年摇摇头,再次晃了晃三根手指。
祁韵失声大叫:“三万两?!他怎么不去抢啊?!不可能!我绝不可能买的!”
原先乔鹤年给钱让他花的时候,他都舍不得花,现在是他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他花起来当然更加肉痛,一听这宅子居然要三万两,登时一口回绝。
他这次靠着痘苗生意一夜暴富,分来的账也不过二十万两出头,其中还有大半要再反哺给老百姓。让他再从剩余的小半中抽出三万两来买一处宅子,对祁韵这个小气鬼来说可真是要了他的命!
乔松年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激动:“韵儿,三万两的价格还可以再谈,而且这是宅子,是可以住上许多年的地方,不是过几年就要换的易耗品。”
祁韵根本不听:“那也太贵了。松年,你也不想想,我就一个人住,买这么大的宅子做什么?”
乔松年道:“但是,要是你的父母兄长过来探望你呢?”
祁韵一下子顿住了。
原先他还在乔家做媳妇时,父母兄长过来,乔鹤年可以把他们安顿在别院里,可以安顿在他的宅子里,反正他的地方多的是。
可是现在,自己已经不是乔家的媳妇了,带着寥寥几个下人委屈地缩在这铺子的后院里,得亏这和离的消息乔家和他都心照不宣瞒住了他娘家那边,不然父母兄长过来看见他窝在这样嘈杂的地方……
而以后,和离的事情总会被父母兄长知道,他们要是过来看望自己,自己连给他们找个舒适安稳的落脚地都找不到,同原先在乔家的日子相比起来,如何不叫人唏嘘!
见祁韵终于有所松动,乔松年才道:“韵儿,挣到钱就是拿来花的,敢花钱,才会挣钱。而且你也没有乱花,买下这座宅子,是你财力的证明,不日就会有许多生意人找上来想同你认识,你的路会越走越宽。”
“若是父母兄长来探望,院里有的是地方住,有朋友小聚,这样的宅子带朋友参观也拿得出手。”乔松年握着他的肩膀认真地说,“韵儿,这些‘挥霍’,并不真的仅仅是挥霍,它会给你镀上光环,让别人敬畏你。”
“而且,我们不是还有孩子么?”乔松年拍拍他,“将来,你我挣下的这些家业,并不会消散,有后代继承的。你花三万两买下来的宅子,可以一直传下去。”
祁韵摸了摸鼓鼓的肚皮,咬住了嘴唇。
半晌,他犹豫道:“我考虑一下。”
宣纸生意林星儿已经着手开始做了,后续要源源不断投入银子,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挪走一大笔钱,万一之后银子用不过来了呢?
乔松年道:“买宅子毕竟是大事,你好好考虑,我也会再帮你看。”
没过几日,林星儿听闻了此事,好奇地来看祁韵相中的这处宅院,看完图纸,了解到院子所在的位置后,便说:“真是处不错的宅子,这么大的院子,又在福书村聚居之处,这个价格虽然稍高了些,也不算离谱。郎君,再砍砍价,我觉得这里不错。”
祁韵惆怅地支着下巴:“砍价能砍下来多少?这么大的宅子,能便宜到哪里去?”
林星儿笑道:“以郎君的财力,买下它绰绰有余了。三万两确实多,但郎君难道挣不回来一个三万两?”
第174章 名声
祁韵一愣, 随后笑了笑,心中有些释怀。
是啊,他总还以为自己是原先的那个祁韵。父母拮据度日, 连带着他也囊中羞涩,等嫁给乔鹤年,月钱依然要紧紧巴巴地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那时候他没有挣钱的本事, 也没有挣钱的门路。
可是现在,他在宜州
城里有十几家铺子,每个月收账就有一千多两银, 哪怕未来两个月不景气,以后生意也会好起来的。
三万两, 不过几年就能挣回来。
他不再是以前那个仰仗父母、丈夫施舍的祁韵了。
他能挣到这个钱,当然能把它花出去,他肯定还能再把它挣回来。
祁韵心中稍稍安定:“你说的有道理。城西这样的宅子难得一见,正好叫我碰上了, 就是我的缘分。”
他当即叫人去牙行回了话,约了宅子的原主人洽谈价格,最后以二万八千两银,买下了这座宅院。
而就如乔松年所说,这样好的宅院一放出来,在市面上早有名声, 如今被他以近三万两的价格一举拿下, 众人不禁纷纷打听起来,这个出手阔绰的祁老板是什么来路。
祁韵原先虽然深居简出,但同乔鹤年和离的事, 在城东坊间还是流传了一阵子的,有心人只稍稍一打听, 就知道了他的大概背景。
老家在云县,原本在宜州城毫无根基,然而跟着乔鹤年时,从乔鹤年手里弄来了不少好处,还借机攀上了王府,与世子妃有不错的交情,后来同乔鹤年和离了,又分到了大笔家产,此次天花疫病肆虐之际,与乔鹤年联手做了痘苗生意,挣了一大笔钱。
而且直到现在,由于肚子里还揣着乔鹤年的种,所以乔鹤年不得不对这个前妻照顾有加,经常有人看见他拎着大包小包前去看望祁韵。
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外地人,就这样踩着乔鹤年、攀上世子妃,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拥有了滔天的财富,并且在宜州城站稳了脚跟。
如此经历,被坊间传闻转了好几转,夸大一番,登时成了一段辉煌传奇,而恰逢天花疫病过去,在家憋了半个月的老百姓们出来正常活动,茶余饭后,就爱拿这位最近出足了风头的祁老板的“辉煌经历”来吹,一时间城西的酒楼饭馆处处都能听到祁韵的事迹,倒真把人吹得神乎其神了。
“那位祁老板,我也远远看见过,还是个清秀斯文娇滴滴的美人呢,没想到居然能把乔鹤年这样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是看不出来,美人的手段竟然如此可怕!”一人在茶楼的小方桌上说得唾沫横飞。
有人不相信,同他呛声:“英雄难过美人关嘛,再说了,乔少东家也不是多难打交道的人,我在他铺子里买过东西,见他同管事说话,脾气挺好的。”
此言一出,不少人笑了出来。
“你一看就是来宜州城不久。”先前那人点着他,“居然说乔鹤年脾气好,那是他在自家铺子里,你见过他对别人是什么样的吗?早些年他可是黑吃黑起家的,被他整的家破人亡的不知有多少,就是现在,他那赌场里还动不动把人打废呢!”
“乔鹤年的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你们这些刚来宜州城的人根本就没见识过。”这人一边喝茶,一边说,“而且他这个人不像别的大老板,他从小天南地北就闯过,还在海上跑过船,什么奇珍异宝、山珍海味、美人妖姬,全都不看在眼里,所以他才难对付。”
“想想罢,要从这种人手里得好处,那个看起来娇滴滴的祁老板该是什么手段?”这人说完,又补充,“而且,宜州城所有世家夫人小姐都没能攀上的世子妃,这个外地来的祁老板可攀上了。”
刚才反驳他的人无话可说了 虽然他不太了解乔鹤年的过往,但世子妃的名号早在几年前平乱时就打响了,只要是东南老百姓就多少都知道。
见这个插话的年轻人闭了嘴,方才几人才继续谈天。
“最重要的是,人家明明能在乔家享受荣华富贵,但居然还有胆魄和乔鹤年和离。”最开始说话的人接着吹。
与他同桌的一人开口:“可我倒觉得,能嫁给乔鹤年这种有本事的男人,一辈子受他的庇护,这日子也很不错了。”
“这日子是还不错,可是这么有本事的男人,脾气当然不会小,而祁老板只是个外地人,夫妻吵嘴,他能拿乔鹤年怎么样吗?当然是自己一个人拿着钱和家产逍遥自在了。”他的同伴摇头晃脑的,“所以我才觉得,这可真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当然了,他肯定是拿肚子里的孩子要挟乔鹤年,才分到的家产,分到的也不过是乔鹤年的九牛一毛,但从此之后,那些家产就真正姓祁了,不姓乔了啊!而且两人有孩子,即便和离了,乔鹤年多少要给他面子的,这日子,岂不是舒坦极了!”
不远处,屏风隔开的茶楼雅间里,祁韵扑哧笑了一声。
坐在他对面的林星儿早就笑得直不起腰来了:“郎君,真没想到,这流言的力量真是可怕呀,哈哈哈哈!”
祁韵拈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当时叫你散布出去的消息,好像没有这么夸张。”
林星儿:“可这话到了老百姓嘴里,又转了这么多回,自然就夸张了。前阵子天花疫病老百姓们都憋坏了,一出来当然要叭叭叭地到处说了。”
他也拈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又问:“对了,郎君买宅子的时候说,这处宅子是有人给你挑出来的,现下可得好好谢谢他呢,不知他有没有料到,郎君买下宅子之后,会如此声名大噪?”
祁韵顿了顿,道:“他就是料到了,才叫我买的。”
林星儿有点儿惊讶:“这也是个能人。郎君买下这处宅院虽然花了不少钱,但有了名声,日后在城里就吃得开了,最近不少人来拜访,想跟我们做生意呢。”
“慢慢来,不着急。”祁韵喝着茶,心里却在悄悄地算。
他在宜州有大宅子了,有马车、有下人,还有十几间铺面,还有城郊镇子上正在动工的造纸厂……
不过短短一年罢了。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家里满心欢喜地准备自己的嫁妆,单纯地想着以后如何做好一个妻子。那时他对这些生意和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也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主动放弃婚姻,在人生地不熟的宜州城独自落脚。
即便到了今年春季,他已经学会了做生意和人情世故,可与乔鹤年的和离依然让他陷入了深深的低迷,让他觉得人生一片渺茫。那时的他,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还算好的牌都打烂了。
忍受不了乔鹤年的一次次辜负,选择和乔家所有人撕破脸皮,断掉了乔家这条退路。
被乔松年欺骗怀上他的孩子,一辈子清誉被毁,夹在兄弟之间苦不堪言。
身子已经被乔鹤年完全标记,这辈子很难再接受其他男人,没法再嫁,而且还怀着两个孩子,带着拖油瓶,几乎不可能找到下一个倚仗。
而那时他在宜州城毫无根基,失去了乔鹤年的庇护,手里就算有几间铺子,被地头蛇骚扰一番,或是被衙门的人打一趟秋风,他就得被刮下一层皮。
祁韵以为自己坚持不到年底,就要把铺子都卖掉,卷铺盖灰溜溜回老
家了。
没想到。
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他借了前夫的光、蹭了世子妃的光,把自己庇护下来,同衙门里的当差大人们混熟了,手底下也养了打手,真正成了城西了一个小地头蛇。
而小地头蛇干了一票痘苗生意,翻身就成了大地头蛇,现在来找他拜山头混脸熟的小老板络绎不绝!
真是没想到……
祁韵忽而记起许久之前郑子君教导自己时说的一句话。
“等到少夫人被逼出来的那一天,就会明白,这世上很多你以为很难的事情,其实都很简单。许多你以为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其实都能解决。就看你自己愿不愿意拼命去做。”
拼命去做……
祁韵回想了一下,似乎自己也没有多拼命。
他只是跌跌撞撞地坚持着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只不过从豪华精美的乔家翠微苑搬到逼仄的铺子后院,忍着怀孕的辛苦,每天与嘈杂之声相伴,过了半夜才能睡觉,第二日又常常早起,委屈了几个月罢了。
至于白天视察铺子、对账、谈生意,这些也算不得多累,偶尔坐得久了,肚子里的胎儿压得腿肿了,他就起来走走。
只是做着他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并没有多拼命。
但是,他记得有几次,自己也累得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具体是哪几次?他有点儿记不清了。
祁韵回忆一番,最后笑着摇摇头。
果然,经历的这些辛苦心酸,只要迈过去后,回头再看,便不觉得多苦多累了。现在取得的成功,好像一下子就冲淡了过程中受过的苦难。
这些茶楼里的看客,虽然是用事后诸葛的眼光来评判,来吹嘘他的“光辉事迹”,把他吹得神乎其神,但有一点倒是没说错的。
在当时对未来一片茫然的情况下,祁韵还能坚定地离开乔家,并且一次次拒绝乔鹤年的挽回和纠缠,这本就能说明他是一个聪明人。
所以,他才能在后来的每个至关重要的节点做出正确的决定,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他虽然走得跌跌撞撞,一次又一次被乔鹤年往回拉扯,一次又一次为乔鹤年和乔松年伤心难过,但他一步都没有走错。
第175章 吃醋
新宅子收拾出来, 下人们也配备好之后,祁韵才正式搬了进去。
乔迁乃是大事,好在他先前在台州时已经为乔鹤年的那处宅子准备过一次, 所以这回并不生疏,请了道长选出良辰吉日,准备办个温居宴。
不过, 台州的宅子是夫妻新居,乔迁时他和乔鹤年并肩站在宅院门口,并肩走入了新宅子, 乔鹤年抱着柴和米,他拎着油和鱼。而这一次, 站在新宅院门口的,只有他一个主子了。
祁韵抱着柴和米,望着面前气派的大院子,微微一笑。
道长做完法事, 宣布礼成,下人立刻点燃了门口的爆竹。
在爆竹声中,祁韵大步迈进了新家。
这是他自己挣来的第一处家业,以后会有第二处、第三处,他一定会越过越好!
清晨的仪式完成,中午便要待客, 赵婆婆忙得团团转, 指挥新买来的下人们布置庭院、准备桌椅板凳、瓜果茶水。原先祁韵在乔家做媳妇时,这些本是他的活计,可现在他自己当家了, 这等琐事便全部交给了管家婆,他同林星儿上午去看了造纸厂的几处选址, 临近中午才回。
他请的客人不多,好些都是和离后搬出乔家才认识的老板,他这次也给家里去了信,终于坦白了和离的事情,请父母兄长过来为他庆祝搬入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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