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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才是人，而我们是蟑螂。”
张河笑笑，没说话。
“我和我带的员工把东西一件件抬上车，临走的时候，院子里有个女人叫住了我。”
“…我猜那个女人应该是那个宅子，那个院子的女主人，从我们开车进到花园，再到我们搬家具，她都默默的站在廊庭，很安静，像一棵纤细的树，只是远远的看着我们。”
张河挑挑眉毛，他没想到男人还会用比喻，并且是用比较文明的比喻来形容女人。
“直到我们要上车离开的时候，女人走过来，一脸的忧心忡忡，她领着我走到一处角落。然后，你猜她对我说了什么？”男人问。
“说了什么？”张河兴致不高，但还是顺着男人的意思回问道。
“她说，很礼貌的口气。”男人苦笑，“她说，希望我对我的女儿好一点，不要让她穿用破布做成的衣裳。”
“可那天我闺女穿的是她最喜欢的裙子，”男人说，“也是我给她买过的最贵的东西。”
“张河，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是坏人，也未做什么坏事，怎么辛苦到如今，只能活成这个样子？”
张河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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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人的困境 章节题目不会起 正经内容写不出（？ω？ ）
第32章 猪尾巴（上）
李素铆足了劲，伸了个懒腰，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下床，走出卧室，径直去了洗手间洗漱，没有留意客厅里的舒亦。
等他出来时，发现舒亦正以一种贼兮兮的表情看着他。
“怎么了？”
“嘻嘻…没有…只是一觉醒来，忽然明白了那时候你为什么会拒绝我。”舒亦坐在桌前，摇头晃脑。
“？”李素不明白，“什么意思？”
“因为你是，”舒亦冲他比了个露骨的手势，“上面来的那个，我那样对你，你当然会生气。”
停顿了几秒，李素才反应过来。“…妈的。”原来这小子昨夜都听到了？为什么？他们声音很大吗？“滚你的。”李素骂。
“诶呀，你又骂人。”舒亦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不过也难怪，可能张河哥就喜欢你这一点，我早该发现的。张河哥虽然长的大个，但本质上是个受虐狂，你越骂他，越打他，他就越兴奋，越享受。我昨天都听到了。”
“发什么疯？谁让你听的？别胡说八道！”虽然说的不是他，但听到有人这样说张河，李素还是觉得心里别扭。
“嘁…你们俩总这样，合起伙来一起批评我…”舒亦撇嘴。
李素不知说什么好，他上下看了看舒亦，发现这小孩已经穿戴整齐，像是下一秒就要出门，去往什么地方。
片刻后，李素被舒亦拉着，踏着一夜的积雪，向供应店走去。
已临近正午，供应店已正式开张。
李素只来过一次，跟着张河，还是走的偏门。这是他第一次从正门进入供应店。
他不知舒亦为什么要拉着他过来，询问中，舒亦也只是含糊着说张河有东西放在这里，早上出门上班前，专门嘱咐过他，让他把东西拿回去。只是出乎意料的，不知是不是舒亦也很少来这里的原因，他们来到门口后，舒亦就忽然闭上了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嘴，扭捏的躲在了他的身后。
“干什么？”李素不知道舒亦为什么一副不敢进门的犹豫样子。
“哥…进去呀，你先进去…”舒亦从后轻轻推他，小声催促着。
“你…”李素明白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是吧…你不会是…”
舒亦听见他笑，心虚而刻意的左右环顾起来。
“你不会是…害怕和生人说话吧？”李素直截了当的戳穿了他。
“诶呀…没有…”舒亦狡辩，“就是现在有点不舒服…李素哥，你快去吧，拿完我们就回去…我好难受，想回去躺着…”
看着舒亦面红耳赤扭扭捏捏的模样，李素心情大好，带着笑容迈步就走了进去。
男人在主柜台前，见两个面熟的人一齐进来，也有些惊异，心想这两人哥哥带弟弟，关系还挺和睦。
“您好，我们来拿张河放在这儿的东西。”李素说。
男人当然知道他们是为此而来，点点头，转身去后方。
李素左右看了看，一低头，发现柜台里侧，一个小女孩正仰着头，警惕而好奇的看着他。
“你好。”李素对她笑笑。
女孩眨眨眼，飞速低下头，专注于手中的拼图，不再看他。
“那是他女儿吧…看着年纪好小，”刚走出店门，舒亦又重新满血复活，牵着李素的袖子，嘴巴开开合合，“在上小学吗？”
“这时候又敢说话了？”李素揶揄道。
“她好害羞哦，后面都不看我们了。”舒亦装作没听到。
“小孩子好奇心重嘛。”李素说。
“也可能是你的样子太吓人了！”舒亦认真分析，“李素哥，你像个不法分子。头上光秃秃的，还有伤疤，看着像混黑道的。”
“去你的吧！我戴着帽子呢！”李素甩开手，舒亦又悻悻的重新牵上。
“李素哥，可是，我很早就好奇。”舒亦小心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一身伤呀？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头上全是纱布块。胳膊上也都是淤青，还有伤口…太吓人啦！”
“…”李素沉默片刻，“当时你不是很神气吗？嚷嚷着你是张河男朋友，感觉我多对不起你似的…”
“我那，我那都是装出来的！我当时可害怕了！害怕被你做掉……”
“有那么吓人吗…？那时候哪有心思理你…”李素无语。
舒亦没说话，缩缩脖子，拉着李素，慢悠悠的走在回去的路上。
“真的很吓人？”半晌，李素闷闷开口。
“什么？”
“就是我的样子，真的很吓人？很难看？”
也对。发茬才刚刚冒头，青色的头皮上还有明显的疤痕，一定很难看吧？怎么遮盖都不行，掩饰不住的难看。看久了一定会让人生厌。
张河不介意吗？如果是自己，也会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很丑陋。他就一点都不在意吗？
李素有些出神。他想起张河给他涂药，给他拆缝合线，带他出门的时候，会亲手给他戴帽子，还会去抚摸他的头皮。
张河也觉得难看吧？每天都要看那么多遍。那些伤口化脓，发炎，结痂的时候，都是张河处理的。张河是不是早就看烦了，只是一直忍着不告诉自己而已。
舒亦盯着李素若有所思的脸，慢慢摇了摇头：“没有啊，以后都会好的吧。李素哥，我很喜欢你，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就很喜欢，你和张河哥都对我很好，我可不会因为这些东西就觉得你难看。”
李素回过神，怔愣着看着舒亦坚定而真诚的脸，轻轻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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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呢乖宝儿 你一点儿都不难看（？ω？ ）
第33章 猪尾巴（下）
两人回到住处，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分门别类的去放置。
李素刚把一排铁皮罐头放进厨房的柜中，就听到客厅里舒亦兴高采烈的声音。他回到客厅，只见舒亦冲他扬了扬手中的东西，笑容咧到了耳根。
“这什么？”
“张河哥给我买的彩铅！他真的给我买了！”
彩铅？
定睛一看，舒亦手中果然是一盒彩色铅笔，包装崭新。
妈的，怪不得张河让舒亦去拿东西，而没有告诉我。李素有些刻薄的想到。
行啊张河，都知道给小朋友买礼物了。
一盒彩色铅笔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
李素默默告诉自己。
不就是哄小孩的东西吗？
不过如此而已，哄小孩的东西而已…
“李素哥，你慢点削，小心削到手。”舒亦在旁提醒。
妈的。我谢谢你。
李素微笑回应，手中仍捏着锋利的刀片，给舒亦削铅笔。
午时过后，两人一齐坐在了狭小的阳台，在冬日里光线不足的阳光里，将一根根的彩色铅笔削出色彩各异的笔芯。
“他怎么想起买这个？你会画画？”李素问。
木屑一圈圈落在地面，堆积出小小的山峰。
“嘿嘿…没事画着玩而已…”舒亦腼腆的笑了，“我以前可爱画画了，还想上美术学校…”
“…因为这些年的环境，所以没去成？”李素顺着询问下去。
“…嗯…也不是…”舒亦想了想，不知道是不是在编造谎言，“我从小可淘气了，家里也穷，成绩也不好，很早就不上学了。我家里人不喜欢我，更不可能花钱让我学画画了…”
“你这是真话还是假话？”李素不是傻子，他记得之前舒亦告诉他，说他们家亲戚众多，家庭条件比较富裕，他在更年轻时向往自由，就和家中断绝联系，独自闯天涯去了，还有一次，舒亦又说他是和男朋友私奔，才辍了学，从往日的模范学生变为如今的街头混子，“我不是你张河哥，他可能会相信，我可不会。”
舒亦眉毛一耸，咬牙切齿。
“呸呸呸！”他冲李素龇牙咧嘴，活像一只浣熊，“我真的会画画！虽然画的不好…”
“来！李素哥，你好好坐着，我给你画幅画像…”
莫名其妙却又顺理成章。
李素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后背挺得笔直，双手老老实实放在膝盖上。
对面舒亦用一本硬皮书垫着一张白纸，万分专注。
房间里太安静了，除去彩色铅笔摩擦纸面的声音，再没什么多余的声响。李素眼神空洞而迷茫，像是在思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只是一觉醒来，就被这个小孩拉着到处跑，现在还傻乎乎的坐在这里，一动不动让他画像。
李素思绪飘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了今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只是一觉醒来…再往前，就是他只是碰巧和张河再遇，他只是碰巧倒在了E区路上，他只是碰巧逃了出来，他只是…碰巧就，活成了今天的模样。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这样的人生，到底是幸运还是悲惨？到底是种种巧合，还是上天有意的捉弄？
他不知道，只明白此时自己身处寒冬，对面的男孩与他非亲非故，他们却在短短时间内熟识，不去对对方的过去刨根问底，不去想将来的变故，相互间默契的维系着微妙的平衡。
看着舒亦认真的神情，微皱的眉头，他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这样的平静与无忧像极了他渴求的生活。
“你到底叫什么？”李素放松下来，开口打破沉默。
“啊？”舒亦的专心被打断，反应迟钝，“…就叫舒亦啊？”
“胡说…真当我好骗？”
“嗯…我…”舒亦点点下巴，眼珠骨碌碌的转来转去，“我叫陈…”
“行了行了…”李素无语，“这次又换成陈姓了？”
“哎呀，”舒亦不好意思的咧咧嘴，“说实话吧，其实我也姓李…我们可能是分开多年的…”
“乖乖，你再胡编下去，”李素吐槽，“怕是百家姓都不够你用的。”
超出他的预料，舒亦确实会画画，画得还相当不错，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他不懂绘画，但那张纸上线条简洁，细腻，运用的颜色温暖而大胆。舒亦用上了所有暖色来画他，可画面却并不杂乱。他在舒亦的画里，像是一朵没心没肺，整日傻乐的太阳花。
“…真厉害啊…”李素不由得夸赞他，“原本以为你在说笑，原来你真的会画画。”
怪不得张河会给他买这个。李素的想法有所转变。
于是他们将整个下午都浪费在了画画上，舒亦一直趴在桌前，埋头勾画，李素在他旁边不时观看，也自己动手画了几笔。
像小学生似的…等李素也埋头画完，他看着自己手中天蓝色的笔杆，心里害臊。
“哥，你画的是什么？”舒亦探头。
李素举起纸张，仔细看了看自己拙劣的画作。
“小狗。”他说。
“小狗？小狗怎么长着猪尾巴？”
“滚啊，哪有猪尾巴？这就是小狗自己的尾巴！”
“哪有小狗的尾巴是打圈的？像西瓜茎一样。”
“就是画歪了而已！”
张河下班归来，打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厨房亮着灯，从里面传来翻炒的声音，不用想也明白是李素在准备晚饭。而舒亦还是倒在沙发上，一只腿翘在扶手处，懒洋洋的一张张翻看下午创作的画。见张河回来了，又懒洋洋的朝他努努嘴，手都懒得抬：“回来啦，猪尾巴。”
什么猪尾巴？张河皱眉。
“你可真舒服啊，就在这什么都不做？”他换下沾满寒气的外套，对舒亦的行为感到无奈。
“哪有，我不是正在忙吗？”舒亦笑容灿烂。
“忙？你忙什么了？”
李素从厨房端出一盘菜，正巧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忙着享受！享受人生啊！”舒亦理直气壮，露出牙齿，笑弯了亮晶晶的眼睛，“少来打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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