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想让你干什么？
想让你好好活着。
想让你做个好人，想让你坦然原谅自己，松开自己的错误，少些痛苦。
不要到头来一生中满是遗憾....
-----
“他叫张文阳。”张河说。
“对。”女孩说。
“妈的。原来他真的姓张。”张河笑了，“他说的是实话。”
女孩诧异的偷偷瞄他。
分别时女孩问他还要不要舒亦的遗物了——说是遗物，其实也就是几本被画满的素描本，以及一些衣物。
张河把女孩送到车站，回来时手上就提着一袋子纸张和旧衣物，攥着自己失而复得的旧工牌，坚硬的边角硌在手心里。
女孩说她已经工作了，也攒了些钱，足够给舒亦火化用。只是办不了葬礼。不过舒亦应该也不想要葬礼，他的父母更加不想。
“谢谢你照顾他。”女孩说。
-------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比平日里晚了一些。晚餐已被李素做好，他知道今天可能是张河最后一天在那家医院里工作，出于安慰的心理，他费了些心思去做晚饭。
“这么晚才回来？”见张河进门，李素上前接过他手中的袋子，“这是什么？”
张河没说话，似乎心不在焉。
李素在袋子里翻来翻去：“这么多本子....这是谁的？”
“舒亦的东西。”张河说。
“舒亦的东西？”李素一怔，以为舒亦跟着张河回来了，连忙打开门朝外查看。
“我知道舒亦叫什么名字了。”张河脱下外套，挂在玄关墙壁上的挂钩处，视线扫过鞋柜，停在了画框上，“张文阳。他叫张文阳。”
“张文阳？真的？”李素念着，陌生的感觉让他发笑，“你怎么知道的？”
那画框是张河买的，专门用来装裱舒亦画的那张画——那时他们三人坐在河边的咖啡厅里，舒亦握着彩色铅笔在纸上涂抹，样子相当认真。张河很喜欢这张画。
张河盯着画框里那些纤细的暖色线条，三只小动物并肩窝在沙发里，每一个都笑弯了眼睛，壁炉中火光温暖，它们在一起度过着一个童话般的冬天。一瞬间，他哽住了嗓子。潜意识中回避的事实在此刻如一勺沸腾的铁水从他头顶浇灌下来。
“我...我....”张河死死的盯着画框，嘴唇颤抖，“我受不了这个...”
感觉到不对劲，李素放下手中的东西，来到张河身旁。
“我受不了这个....”张河眼角抽搐，双手攥的死紧。
“什么？”李素茫然。
“张...张文阳...他...他真没骗我...他真的也姓张....”张河哆嗦着缓缓蹲下身，双手抱头，死抓着头发，“舒亦....舒亦....”
“舒亦死了...”他终于崩溃了，眼泪滚烫，争先恐后的砸在地板上，“他叫张文阳，他没骗我...”
“什么？”李素以为自己听错了。
“舒亦死了...舒亦死了...”张河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发颤的声音像是受伤的兽类，“我受不了这个...我受不了这个...！”
--------------------
凌晨三点多发的，发现点进来能看见，但最新章节不显示（？ω？ ）所以删了重新发一遍…
怎么事？让我看看怎么事！（？？ˇ＿ˇ？？：）
第77章 白夜
张河仍有一种错觉，可能在某一瞬间，那个总是吵吵闹闹的男孩会忽然推门而入，然后看着他们二人哈哈大笑，说你们都被我骗了。可是他清楚的明白，舒亦再也不会回来了。在那间寒冷而寂静的太平间里，舒亦的遗体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失去了一切活力。他知道，舒亦已经死了，在他伸手去摸那具冰冷僵硬的躯壳之前就知道。
人会记住许多第一次，却几乎不能知晓最后一次。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舒亦的场景，却模糊了那天舒亦彻底离开的情形。那时候舒亦说了什么？他们是简单说了再见？还是别的什么？
他无法确定答案，只是知道再也不会有人肆无忌惮的在他身边捣乱，毫无距离感的亲近他。后悔么？一定后悔，但是就算重来一次，他又能改变什么呢？可是...如果他能早点行动，早点从这里搬走，租住进一间大些的屋子该多好？如果他能更积极一点，多创造一些美好的回忆该多好？如果他能正视舒亦的感情，坦诚而认真的给出回应该多好？
“...还...还没结束...它还没结束...”张河呜咽。他知道他的生活里遗憾多于一切，但这不意味着他已经能对此免疫。
李素还在慢慢接受舒亦的死讯，问张河什么还没有结束。
张河摇摇头，哽咽堵住了嗓子，一句也说不出来。
这毫无意义，谁都不会明白。
只要他还活着，痛苦就永不会结束。明明他自己是最清楚的。
“张河...张河你别哭了...”李素难过。别哭了，哭有什么办法呢？
死亡几乎带走了一切，舒亦留给他们的只有那些会渐渐模糊掉的记忆。
印象中自他和张河重逢后，张河似乎没有这么明显的表露出痛苦来。直白点讲，他自己变得软弱了不少，常常想掉眼泪，舒亦有时候也会如此。可张河没有，张河会哄他，也会哄舒亦，但张河似乎不需要类似的关心。
张河眨眨眼，热泪仍不间断的砸在地板上。一直以来想要掩盖，被刻意忽略的感受借此机会争先恐后的涌现，过载的情绪与想法一齐在脑中膨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又想问了。
所有东西，所有好的事物都在离开他。
“你...你也是....”张河躲开李素想要安抚他的手。
“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走的，你来我身边，就是为了从我身边离开。你们都不会在我身边久留。”
李素一怔：“张河，你怎么会这样想？”
张河摇头，声音压抑而苦涩：“你会。我知道。你想要的东西我一件都给不了你，你现在觉得不会，可以后就不是了。你又会厌倦我，然后就离开。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过。”
“你他妈胡说八道！”李素惊诧，忽然受到了指责，他很受伤，“别以为你现在这样子说这种话我就会原谅你....你他妈凭什么这么说？”
“我他妈也难受啊，我...我还做了晚饭给你...”李素越来越觉得委屈，“为什么你忽然就这样说我？”委屈过后他觉得恼怒，可看着张河，他又觉得揪心。
“你到底...想让我为过去的事内疚多久？”李素眼眶酸涩。他拼命眨眼，他可不能也落下泪来。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总得有一个人能撑住吧？
他决定这笔账日后再算。
“起来了，你给我起来。”李素挽起衣袖，蛮横地拖拽起张河的衣领来。他将人拖进卧室，又粗暴的扒掉张河的外衣，将人塞进床铺里去。其间，指甲在张河的脖颈出抓出一道明显的红痕——大概会很疼，但他又不是故意的。
“你...你睡吧....睡一觉就冷静了。”他朝张河说道，“反正你也没胃口吃东西，等你醒了再说。”
“你要去哪？”张河泪眼朦胧。
“我能去哪？”李素反问，“我不会走的。”
“...李素...”张河说，“你先别走。”
“我不走啊。不是说过了么？”李素无奈，思考了一会后也爬上床铺，把张河抱进怀里。
“这样好点了？”他问。
张河点点头：“李素，你对我真好，我希望你幸福。”
李素苦笑。过去就感觉张河的想法有点奇怪，没曾想现在依然如此，他永远都猜不到张河的想法会在下一秒拐向何处。他腾出一只手臂抽出纸巾给张河擦眼泪，张河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你会原谅我吗？”张河问。
“怎么了？”李素不确定张河说的是哪方面的事。
张河不再说话了，他将目光移开，内心似乎在挣扎。
然后张河开口了。听着那些没有条理，没有预先组织的坦白，李素只觉得像是被拖进了一个迷宫。他静静听了许久，从那些冰毒，到红头发的女孩；阴狠的军官；被虐待时的疼痛；堆满尸体的坑洞；那些数不清的，难以与现实区分的梦境；死在井水中的男孩，俯视众生的神明；摇摆不定的天平，永远无法平衡的痛苦与欢乐…
死去的人变成鬼魂将他纠缠。他爱到了极限就开始恨，恨到了尽头就消除所有感情。
他静静听着，直到张河如梦般低沉的呓语走到了结尾。他没有打断，只是因为他不知从何处介入，不知从何处开始能置身其中。这是张河自己的故事，他当然无法参与，也无法改写。沉默时，他逐渐将那些断续的片段拼凑完整，终于明白了他之前不明白的事。
“…对不起…”至深的凌晨，张河再次开口。
“对不起…”他这么说着，慢慢睡着了。
可李素始终无法入眠，他抱着张河，圆睁着眼睛，在黑暗中与虚无对峙。
他醒来时，身旁已经空了。
李素揉揉眼睛，走出卧室。张河正在加热昨日的晚饭。
张河似乎有些尴尬，红肿着眼睛对他挤出一个局促的笑容。
他走过去，自然的捧住张河的脸颊吻了一下：“早上好。”
此举显然使张河诧异。随后猜想李素是在同情他。
“别瞎想。”李素看穿了他的心思，慢悠悠的开口，慢悠悠的去洗漱。
窗外天色阴沉，这是一个冬日里常见的阴天。
两人相对而坐，彼此无言的吃早餐。李素许多次感觉张河似乎不敢看他。
他想现在他们大概是没有秘密了，张河也确实需要时间来习惯这一点。
笨死了。李素心中莫名有些焦躁。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相信他是认真的，他不会再离开，无论张河变成了什么样子。
电话响了，打破了屋内的沉郁。李素用眼神制止了起身的张河，拿起了话筒：
“喂？”
电话那头是赵梅梅。
挂断电话，轮到了李素不敢直视张河。
“张河…”片刻后，他有些艰难的开口，“赵梅梅说…”
“郑星和…郑星和他…”
张河抬起眼睛。
“他昨晚出警时出事了。”
--------------------
ε（*？ω？）＿/？：？☆嗨害嗨
第78章 抵达
赵梅梅坐在走廊长椅上，面色苍白，黑眼圈明显，似乎是一夜未眠。
“哭过了？”张河问，“很严重？”
赵梅梅用有些红肿的眼睛看了看他，摇头：“...已经脱离危险了，但他还没醒。”
“...那你这么伤心？”张河早就隐隐觉得郑星和不会有大碍，毕竟郑星和又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人，“搞得我还以为他死了。”
郑星和早就提交了离职申请，昨日是他最后一次紧急出外勤，一条街道上有醉汉闹事，挥着刀子到处吓唬人。他和同事到了那里后，醉汉与他们发生了争执，不小心捅了他一刀。
“...就是难过啊...你又不懂。”赵梅梅解释，“昨天我赶到这里，看他流了那么多血，可给我吓坏了，当时我真的害怕，想着他这周末就要离职了，怎么这时候出事了呢？万一没有抢救过来，那也太可惜了。然后我忽然就觉得很累啊，工作累，睡眠不足累，人际交往累，赚不到钱更是累...我就是忽然觉得我的生活好累..忙来忙去永远都看不见尽头。”
他们乘上电梯，前往病房。
“就是觉得，这几年好像一瞬间就发生了许多事。像梦一样。”赵梅梅嘀咕。
李素一路上没有说话。老实讲他很担心张河的状态。刚接到电话时，他着实担心张河会再次受到重创，不过幸好郑星和没事，张河看上去情绪也算正常。
他们谁都不擅于面对离别。但即使发生了这么多变故，他们的生活仍在继续，命运的赠予，无论好坏，他们都要带着它们继续面对现实。
在特需病房里，他们见到了还处在昏迷中的郑星和。
郑星和戴着呼吸机，氧气面罩扣在脸上，病床旁的监测器时不时发出“嘀嘀”声。
“还真没见过他这么安静的时候。”张河说。
“嗯。”赵梅梅同意。
“后悔了么？”
“后悔什么？”
“后悔没答应他呗，别告诉我你真的一点念头都没有。他要是没救回来，你肯定难过的要死。”张河说。
赵梅梅沉默。
“不会吧？这么长时间了...真的是纯友谊？”张河试探。
“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我不敢答应。”她说。
“你和张河不愧是好朋友，”李素忍不住插嘴，“两个人都不知道在倔强什么。”
稍迟些的时候，郑星和的母亲来过一次。那位容貌与身材显然经过用心保养的女人刚一见面就在张河反应过来之前准确认出了他。
“有男朋友了呀。”女人站姿端庄，“这样多好，星和可是很担心你没办法走出旧感情，继续谈恋爱的。”
张河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向她说明他的现任就是那个前任。
“诶呦，没关系的。阿姨很开明的。”女人以为张河是在害羞，伸手掩面，笑得很开心，似乎完全不在意亲生儿子还在昏迷的状况，“男孩和男孩之间的事，阿姨也是见过的呀。”她带笑的眼神流转，最终停在了赵梅梅脸上。
“这位小姑娘是谁呀？”女人问，“也是星和的朋友哇？”
46/48 首页 上一页 44 45 46 47 48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