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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是，阿姨。”面对主动与他们亲近的女性长辈，赵梅梅不知怎么就莫名心虚起来，不敢直视女人的眼睛，“我...我是...”
“哦，想起来了。”不等赵梅梅说完，女人的笑容忽然滞住，“赵梅梅是吧？”
身为母亲，女人明显很了解自己的孩子，以及自己儿子周边的那些人。那个多年来连续拒绝郑星和的女孩，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久仰大名呀。”不消片刻，女人的笑容再次绽放，眯起的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她抬手，不由分说地与赵梅梅握手，几秒间就将赵梅梅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审视了个遍。
李素在旁边冷汗都冒出来了，再看张河，更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女人没有多说什么，友善的来，友善的离开。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李素小心翼翼地开口：“还好吧？”
赵梅梅深深地叹了口气，慢慢蹲了下去。
“能有什么不好的...”赵梅梅说，“我可是熬了一宿，现在看上去无精打采不是应该的吗？”
“你们俩不会真的是纯友谊吧？”张河又问。
“滚啊你...别来烦我...”赵梅梅将脸埋进膝盖。
纯友谊？大概吧。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对郑星和到底是什么感觉。要说这男的在自己心里无足轻重，那肯定是假的，毕竟怎么说两人也认识了这么多年，就算是陌生人也该相处成了密友。
被郑星和母亲审视，让她觉得沮丧吗？有一点。但那又怎么样？她早就知道两人间的差距，一点都不门当户对，也正因此，她没对郑星和动过那种念头....
这么说也不准确...她应该是动过私心的...
赵梅梅蹲了一会，觉得脚麻，站起身时又觉得头晕眼花。
“你没事吧姐姐...”张河有点担心。
“啊？我没事啊？”赵梅梅这么说着，眼泪却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能有什么事...”
“..坐一会吧。”李素拉着她坐下。
“我靠...我真没事...我...我就是...忽然想到...”赵梅梅慌乱的擦泪，委屈越擦越多。
她真没什么事，她发誓。她只是忽然想到了那时候。
那一天，她差点被轮奸，直面暴力，她吓得魂都没了，本该镇定情绪，好好休息。可郑星和偏要找她。背对着女生宿舍，像条凄惨的流浪狗一般蹲在那里。她还没哭呢，郑星和反而哭了，哑着嗓子说赵梅梅我难受，好像被谁欺负了似的。那时她忽然意识到她可能也喜欢郑星和，不然怎么看着郑星和哭，自己的心里也空落落的。纯友谊？如果是张河在她面前哭，她的感受肯定不同。
可在那时，感情不值钱，她的喜欢更是一文不值。当务之急是生存，连她自己也忽略了心底隐秘的心情。直到现在，才慢慢回想起来。
但这也没什么。她不觉得有什么损失。
那之后，生活步入正轨。郑星和再没死皮赖脸的对她说过喜欢。她想她和郑星和都成长了，明白生活中除了情感，还有许许多多需要他们努力面对，努力获得的东西。
只是...偶尔她又会想，已经结束了吗？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错过”？她应该感到可惜吗？
如果郑星和真的死了...或是真的再也不纠缠她了...她真的不后悔吗？
她不知道，也想不明白。想来想去，只有疲惫感让她无所适从。
“说实话，”两人从医院离开，在街道上，李素忽然说道，“我觉得他们两个已经差不多了。”
“为什么？”张河问。
“反正我是不相信如果不是互相喜欢，能一起相处这么多年。”李素说，“换成是我，我受不了。”
张河笑了：“确实...换做是你，你肯定迅速行动，一秒都不会多等。”
李素狐疑的看张河一眼。
“不是...我觉得这样很好...不拖泥带水，多洒脱啊。”张河解释。
末了，他补充：“我就是喜欢你这样。”
“哈。你最好是。”李素翻了个白眼。
两人停在了一家家居装饰店铺前。此时已近年关，人们熙熙攘攘，许多商店都已用红色装饰物喜庆的装点起来。
李素犹犹豫豫。张河了然：“没事，去逛一逛吧。”
屋里那么沉闷冷清。李素应该是担忧回去后他又要情绪低落，可又担心现在买这种东西是不是不合时宜...
刚说过这人洒脱，现在又在这种小事上纠结。李素不知什么时候也成了过度思虑的人。可即使如此，张河也很喜欢。
“他也喜欢热闹...”张河小声说，“没什么的。”
不必担心，在你面前，我不会再轻易的倒下。
我不会再放弃自己了。
因为你还没有放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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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应该就结束了...
第79章 于午夜降临前
张河在想一首诗。
--让道！让道！...
他只记得这四个字，还有两个相当不留情的叹号。
他还记得这诗有关爱人，出自一名女诗人的笔下。她写爱人如张扬的猎人般举起猎枪。
...大概吧？
天蒙蒙亮，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楼下升上窗口，张河睁开眼睛。身旁的人也被这忽如其来打破寂静的声音吵醒，皱着眉咕哝了几句脏话，焦躁的翻过身挤了过来。
“...抱....”李素皱着一张脸，有气无力的说。
他还在想那首诗，为什么呢？可能是因为鞭炮的声响让他想到了枪吧？张河把人捞进怀里。楼下的声音再次响起，此起彼伏，彻底赶走了张河的困意。怀里的人着急，张河把棉被往上扯了扯，盖住李素的耳朵，腾出一只手轻轻拍抚他有着严重起床气的恋人的后背，在崭新一年的晨曦将人哄睡。
赶在除夕前，他们终于把屋内打扫装扮了一下，红彤彤的剪纸与金灿灿的挂饰点缀门窗。
“妈的，好土。”李素忍不住吐槽。
张河曾提议除夕傍晚出门看烟花，否则他们只能一直待在屋子里无事可做。李素开玩笑说他们可以做一整天，随后看着张河呆愣的脸捧腹大笑...总之，最后他们既没有去看烟花，也没有闷在房间内，
因为郑星和醒了。
据说郑星和醒来后，赵梅梅正巧在旁边。
他眨眨眼，看着赵梅梅，临时起意，心生妙计，话都说不利索，却仍坚持开口：
“...老婆，咱家小宝呢？”
赵梅梅人傻了，心想这人又在演什么大戏。郑星和的母亲凑过来拆台：“别被骗了，他就是在装失忆。”
“哎呀妈！你这是干什么！”郑星和躺在病床上，见计划落空，恼羞成怒，心率飙升，“我..我这就差临门一脚了呀！”
“别喊我妈，丢不起这人。”如此拙劣的谎言让她觉得十分害臊，“你非要用这种蠢话来追女孩么？”
“...所以他们两个到底成没成？”上午过半，李素打着哈欠，终于愿意起床。
“哦...昨天啊？”张河开始回忆。
除夕当天，他们上午漫无目的的闲逛，购买了许多食材，本打算要花一下午的时间来烹饪，以此来度过时间。中午接到赵梅梅的电话，临时改变了计划，急匆匆的赶到医院，直至傍晚才从那里离开。
“不清楚啊，郑星和一直念叨着临门一脚，马上就成什么的...估计他这还得临门好一会儿...”张河幸灾乐祸的笑。
“也说不准...我可是看见他去拉赵梅梅的手，赵梅梅可没躲。”李素伸个懒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今天太阳真好....”
--让道！让道！...
不行，他还是一句都想不起来。
听见李素的脚步声出现在客厅，他探头去看。李素正沐浴在倾泻满室的阳光中，光线如水纹在天花板，墙壁，地板上摇晃，照在李素明亮的眼睛里明晃晃的，让张河挪不开眼。
李素没察觉，在微冷的空气中照镜子，抬手摸了摸已长长不少的发茬。
“...我头发长出来了。”他说。
“嗯。”张河回应。
“...那我以后要留长一点。”
“行啊。”
“你现在还会编辫子么？”李素问。
“嗯？”
“...你不是会编头发吗，给那群小姑娘。”
“你说的那是...”
“大学的时候不是去福利院吗？因为有学分。你们护理系的去了很多人，你不是领着一群小孩来着？还在那里挨个给她们编辫子。”李素转身，嘴巴飞快。
张河看着他，他看着张河。沉默和荡漾着水纹的光波隔在两人中央。
“...嘶...好像是有这回事，”张河绞尽脑汁想了半晌，从残缺不全的记忆中抠出几幅模糊的画面来，“你...你怎么知道？那时候你在吗？”
我当然在啊，傻瓜。李素苦笑。
“你以前和赵梅梅在一起走，赵梅梅从那时候就挺冒失的，走在路上...大概是三号楼旁边那条路，有很多梧桐的那条路...她直直撞在我身上。”李素又说。
“啊？赵梅梅？”张河有点惊讶，“你们很早就认识了？”
“...不是，那时候不认识...”那时候我注意到的是你，“因为你从后面赶过来让她给我道歉，我还以为你是她男朋友。”
随后，两人又沉默了。张河一脸困惑，以为李素忽然编故事来逗他，但李素看着他的表情很复杂，怎么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可他确实想不起来了，也不理解李素为什么忽然说这些。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素试探。
“记得！”张河兴奋而坚定，心想终于有一件自己能理解的往事了，这件事他这一生都不会忘，每每回忆起，都无比的鲜明，“你...你当时！”
他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我..我当时在那里可无聊了！那还是我第一次被人搭话....当时就觉得你..特别....”
“特别什么？”李素无奈，耐心的顺着张河的话往下问。
“特别...特别帅！特别好看，真的。”张河低下头，一脸腼腆。
李素张了张嘴，感到苦涩与心酸，却也释然。
“所以是你先喜欢上的我，对吧？”他说。
“对啊，第一次见就喜欢上了，没好意思对你说，我真的...用了很长时间才敢说出口...”张河笑。
“...”李素无言。
要不然说你傻呢。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知道。
“...张河，你记不记得那时候有一个人经常躲在男厕所抽烟？”
“啊？”感觉应该有很多人会这么做...
“...记不记得周二下午，你是三点的课，却总是拖延到二点五十才从宿舍里出来，慌慌张张的赶电梯，到了一楼就像火箭似的跑向五号楼...”
“...有吗？”张河挠挠头。
“有啊...”李素叹气，“就是有啊...”
“...哦...那就是有吧。”李素说的这些他真的没什么印象了，李素到底为什么忽然谈起这些？
“....记不记得那时候总是特别巧，”李素的眼神里尽是他看不明白的东西，莫名让他有些心疼，“总是有人帮你按电梯？”
“...好像是？大概吧...”
“那你...”李素觉得胸闷，倒抽一口气，“那你怎么就没发现....”
一直都是同一个人呢？
那些人不是全都是我吗？
“算了，笨死你得了。”李素又转回身照镜子，“以前就没想明白，现在更不可能知道了。”
张河琢磨着刚才的对话，一方面是担心自己是不是又在哪里让李素难过了，另一方面是他总觉得李素好像是想提醒他什么。好像在过去...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哎呦，我眼睛里怎么这么多血丝？好难看...”李素对着镜子反复审视自己的外表，这习惯和过去一模一样。
窗外，鞭炮声再次响起，似乎有人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点火。响声巨大，震耳欲聋。屋内，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哎呦！他妈的...”李素一抖，下意识又是一句脏话。
张河也一抖，一瞬间福至心灵，朦胧间好像解开了过去的一个小小谜题。
看着李素的背影，张河动动嘴唇：“李素...”
“...怎么了？”李素扭头看了他一眼，“又嫌我骂人？”
“不是...咱们...咱们以前...是不是你...”张河想了想，忽然觉得他的胡乱猜测说出口就会变成假的，还是改口，“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到底怎么了！我就这习惯！”李素瞪了他一眼。
“没事...”张河心中涌起陌生的情感，强烈而澎湃，他再也无法忽视。他走过去环抱住李素的腰。
“干什么？”李素没好气的问。
“今天是新年，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
--让道！让道！...
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他就是想不起来。不过这也无所谓吧？
“没打算....那我们继续出来闲逛吧。今天太阳不是很好吗？”
“神经病...离得太近了...”
“你眼睛里，不是很正常吗？哪有那么多血丝。”
“...你发什么疯？”张河可从来不会在自己照镜子的时候凑过来搭话。
“...我好像确实在福利院里给小孩编过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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