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恨自己不是个女人....”
曹吉的呼吸像是要散去了,江清客顾不上林芳尘会知道什么,冲出卧室,拿起她的手机拨通了120。
林芳尘被突然冲过来抢手机的江清客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江清客手机里微弱的男声。
“谢谢你。”
声音戛然而止,电话回归嘟嘟声,江清客面色难看,120的电话刚接通,江清客快速报了曹吉的地址,“有人自杀,请赶紧赶过去。”
林芳尘愣愣地看着江清客,似乎并不能理解现在的情况,“怎么了?江江?”
江清客拿上外套,“我要出门一趟,你在家里等我。”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曹吉怎么了?”林芳尘拉住江清客的手,“我听见他的声音了,他不是还完钱了吗?....为什么还要自杀?”
林芳尘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江清客抿着唇,犹豫了一会儿,“走吧。”
等赶到曹吉家的时候,担架正好从楼梯口下来,氧气面罩下是精致的妆容,假发滴滴答答的滴着水珠,手腕上虽然已经草草绑了绷带用来止血,可依旧渗出不少,似乎有往下滴的迹象了。
林芳尘小跑着要跟上去看,江清客拉住她把她圈进怀里,“等会...我们先跟去医院。”
“他不是说还完钱了吗?”
曹吉算是林芳尘第一个朋友,江清客不想林芳尘面对这样的场景,她说,“他生病了,看了病就好了。”
“是生病了吗?”
林芳尘知道自杀的意思,但是她想或许也是有什么病会导致他自杀的,她当然是相信江清客的,她肩膀松下来,“曹吉不会死的。”
“嗯。”
等江清客带着林芳尘赶到医院时,急诊室里的医生忙得顾不上搭理她们,江清客只能带着林芳尘一个病床一个病床的找,终于在中间找到了正在输血的曹吉。
“你们是他什么人?”
女护士抬眼看过来,江清客说,“朋友。”
“他还欠着费,等会你们联系他家人过来缴费,你们看着这个机子,一定不能离开,有什么情况记得喊人。”
女护士扔下一句话又匆匆跑去了隔壁床。
急诊室里没有座位,江清客和林芳尘就站在床尾看着病床上的人,经过这么一折腾,曹吉的假发已经掉下来了,唇上的口红也被氧气面罩蹭花,脸上是粉都盖不住的惨白。
隔壁床是架着腿的大叔,偏头看了一眼,鄙夷地咦了一声,骂了句“变态”就拉上了帘子。
“曹吉为什么想死?”林芳尘问道:“是因为死了比活着好吗?”
江清客解释不了,只能重复之前的回答,“生病了吧。”
林芳尘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江江,你发现他生病了吗?”
发现了。
江清客想说,但是面对林芳尘单纯疑问的眼神,她又不敢说了,她害怕林芳尘继续问下去,为什么发现了不劝他去治?为什么不多关心关心他?为什么不和她说曹吉的情况?
她以为她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让他少一点压力,事情应该就会理所应当的往好的方向走。
她害怕林芳尘看到她过于凉薄的一面。
江清客轻声说道:“对不起。”
林芳尘没有江清客想的这么多,她拉着江清客的手,安慰似得捏了捏,“我也没发现,他总是笑,我以为他一直很开心。”
江清客没说话了,她想自己还是没有做成一个好律师,如果多问两句,或许曹吉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不等她多反省,匆匆路过的医生转头折回,从手里的报告单里抽出一张来,“50床的曹吉,你这个血有问题。”
“什么问题?”江清客收拾好情绪,“我们是他的朋友。”
医生看了看病床上还闭着眼的曹吉,拧着眉毛问道:“你们这个朋友,有没有吸d史?”
江清客被问的一愣,她摇摇头,“不知道。”
“这样,我们已经上报警察局了,这个是不能隐瞒的。”医生公事公办道:“他救的及时,问题不大放心吧,等警察来了,你们自己和警察说吧,还有你们没碰过他的血吧?”
江清客摇摇头,林芳尘也跟着摇摇头,医生点点头,“如果和他有xing行为,也来检查一下,要是普通朋友就没事。”
医生走了。
“江江,医生说得是什么意思?”林芳尘是真听不明白了。
难怪他总是拒绝吃饭的邀请,就连签字的纸笔也都是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这么刻意回避和她们的接触,她还以为是他本身的分寸感.....江清客没想到曹吉的生活比她想像的还复杂。
“没什么。”江清客说道:"曹吉犯了个错,要改。"
“警察局是吗?”林芳尘记性还不错,又说:“坐牢?”
“没有这么严重。”
警察很快就到了,记录了曹吉的身份信息后,留守了一个警察在医院里,江清客也趁着空档帮曹吉把欠费都补交上了,等全部弄好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林芳尘困得倒头就睡,江清客翻出了最新入手的《刑法学讲义》。
——用良知驾驭我们之所学,而不因所学蒙蔽了良知。
——道义论关注行为正义,功利论则关注结果正义。
-
又一年的夏天过去,初秋带着斑斓的彩色席卷了晚明市,潮湿闷热的天空在一夜之间变得脆而甜润,叶子还没开始落时,秋天的和春天一样热烈。
意料之内,江清客的考试一如既往的稳定发挥。
“又被你说中了,我又是第一。”
江清客从背后抱着林芳尘,亲亲她的耳垂,又亲亲脖颈上的嫩肉。
“真厉害,江江!”
林芳尘躲着痒,反手抓着江清客的耳朵揉捏,她已经学会反击江清客最脆弱敏感的位置了。
门外敲门声响起,江清客让林芳尘坐好,“妈,进来吧。”
这个时间刘阿姨通常在准备晚饭,只有金珠儿会上来。
“清客,你来帮我做个那个什么文件...等过了年,我和你爸爸就出去玩了,这个旅游计划,我还是搞不明白....”
江清客接过手机,上面是个旅游博主的视频,金珠儿埋怨道:“讲得这么快,我都来不及记,我等会儿发给你,你帮我弄好。”
“行。”
江清客应了下来,见金珠儿还没离开,用眼神询问还有事吗。金珠儿拧着眉,看着林芳尘敞开的衣领下的红痕,语气似有不满。
“你别仗着尘尘什么都不懂,就老欺负她。”
江清客莫名地扭头看林芳尘,那块红痕就在锁骨下面,这条睡裙的领口宽大,一点没遮住。
“知道了。”江清客强装镇定,“下次不会露出来了。”
“是露不露的问题吗....”金珠儿欲言又止,最后捧着手机,看着林芳尘恨铁不成钢道,“你也是,多大的人了,尽叫人欺负,也不知道反抗....”
林芳尘一脸迷茫地看着金珠儿,金珠儿顶不住林芳尘这种眼神,又叮嘱了两句注意节制,就匆匆离开了。
“曹吉快出戒毒所了。”
曹吉醒来后,江清客和林芳尘多次去探望他,或许是因为‘死’过一次,曹吉隐瞒的事也愿意说了,江清客这才了解了一些曹吉的生活,比她想象中的槽糕多了。
他堕落的是深渊,他想要爬出来的洞窟有万丈高。
被自己表哥骗取三年辛苦钱后,曹吉自暴自弃,做起了花场,他身材纤瘦,没有什么女人喜欢,只能听取旁人的意见,做起了变装女郎。
也正是因为这个岔路,让他被人在不知不觉中骗着吃下了du/品,后来因为没钱买du,欠债‘续命’,高li贷的人找到了花场里,曹吉也做不下去了,半死不活的他找到了大姐的理发店,准备重操旧业,没想到大姐只塞给了他一叠传单。
他第一次感觉被人看得起了,可生活待不了他好,高li贷的人又找上来了,他没办法,只能向男人们低头。
曹吉进去戒毒所之前和她说,“有些东西,有了就不能没有。”
“爱,毒,自己。”
曹吉的手腕很细很细,一根骨头裹了层皮,让人觉得轻轻捏着,都怕碎了。
那天太阳很烈,曹吉整个人都是冷的,他的指甲还没卸掉,艳俗的红色和他这个人很不搭,但是他抬手朝着江清客晃了晃,笑着说,“还好,我还有我自己。”
“谢谢你。”
曹吉的背影很消瘦,单薄的单裤晃晃荡荡的,他进去了,就没有回头。
江清客在戒毒所门口站了很久,直到林芳尘打来电话,叫她回家吃饭了,她才回过神来。
“他出来就好了吗?”
林芳尘没什么概念,大概知道那里是改错的地方,似乎和监狱差不多。
江清客点点头,“会好的,只要他想。”
“他不会再想死了吗?”
江清客思索了一会儿,“他还有自己,应该不会想死了。”
林芳尘高兴了一点,想起曹吉离开的那一天。
“曹吉离开的那天,和我说是离别,说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和江江离开一样。”
“我不信。”林芳尘看着江清客,“你看,江江回来了,曹吉也再遇见了。”
江清客笑笑,“然后呢?”
林芳尘扑在江清客的怀里,仰头亲亲江清客的唇,“所以,世界上根本没有离别,大家都在这里,没遇见而已。”
“讲的好有道理。”
江清客环抱住林芳尘,用鼻尖碰碰她的鼻尖,“明天不去店里吧。”
林芳尘‘啊’了一声,“为什么?”
“带你玩。”
-
江清客说的玩显然不是林芳尘想要的玩,刚回到市中心的房子里,江清客就哄着林芳尘穿上新买来的睡衣。
睡衣的款式前面是三片式普通白色内衣,林芳尘转过身,背后是两个巨大蝴蝶结,发顶还带着小猫耳朵,看起来像是江清客为自己准备的惊喜礼物。
江清客拉着林芳尘在床上滚了一会儿,又拉着往浴室跑。
“尘尘,泛滥了。”
热气氤氲,江清客贴上林芳尘,“这里空间小,你喊我一声。”
“江江...”
浴室里再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
林芳尘摸懂了点江清客的玩法,瘪着嘴,微恼,“阿姨说,你不能老欺负我...”
“那你来欺负我啊。”江清客把散开的蝴蝶结绑上,又解开,“尘尘怎么样对我,都好。”
林芳尘眨了眨眼,一边哼唧着一边转过身,微微喘气,“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江清客慢吞吞的贴着林芳尘,抬头亲亲她的鼻尖,“我也期盼着你能来爱我。”
林芳尘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那....试试吧...”
......
翌日。
江清客有些艰难地下了床。
林芳尘是一个需要学习过程的人,而自己也是一个需要适应的人。
江清客微微叹气,她能坚持下来,全都是因为那张认真且执拗的脸,这么认真,自己都不太忍心打断了。
直到后面实在受不了了,自己上手教了些,才算是好一点。
没让林芳尘去店里是正确的,窗外阴雨绵绵,估计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下了,走出卧室,一股绵密的潮气扑面而来。
现在关上阳台门也来不及了。
江清客叫了外卖,把阳台上的绿玫瑰往里面移了点,要是淹死了,林芳尘一定会难过的。原本在旁边的绿百合因为被恋情不顺的吴不语多看了两眼,就被林芳尘送了出去,最近听刘敏调侃了两句,江清客才知道林芳尘每天都要去花店里转一圈,想来是去找绿百合了。
“江江,今天吃什么?”
“叫了外卖,你想吃的冒菜。”江清客走过去把林芳尘推进屋子里,“外面潮气大,别沾了湿气,进去。”
“我给你热了牛奶就进来。”
林芳尘乖乖躺进被窝里,等到江清客端着牛奶进来,她才临时跑去洗漱。
“慢点。”
江清客把牛奶放在茶几上,打开了电视,调到最新的综艺。
林芳尘出来看见江清客坐在椅子上看手机,径直坐进了江清客的怀里,从额头到下巴来回亲了一遍,亲的江清客脸上都沾上了牙膏清香才停下来开始喝牛奶。
“要连着下好几天的雨,你别去店里了。”
林芳尘毫不犹豫地摇头,“不行,哪有下雨天就不开门的。”
“那我和你一起去。”
-
下雨天出门的人都不多,更不用说连着几天的下雨天了,店里每天都清闲得很,刚放晴,就迎来了第一对客人。
“很久没见了。”程绍揽着刘一佳走进来。
“一佳,你们怎么来了!”
林芳尘赶紧把刘一佳接过来,把她拉在椅子上坐下来。
程绍也跟着坐下来,“一佳说,一定要和你们当面说,我们要订婚了!”
“不是还没到结婚年龄吗?”江清客问道。
程绍得意洋洋,满脸臭屁,“对啊,这不是订婚嘛,定下来,才跑不了。”
刘一佳循着声音,精准地打在了程绍的背上,“江姐姐,我们明年才结婚。”
“在她生日的那天。”程绍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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