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他会放过么?”
“这样看来,了解你的,未必是你的敌人。”楚白淡淡评价道,“也有可能是你的下属。”
Wrath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你回到这里是为了接近他。”wrath道,“但在你试图接近他的同时……他也同样在等待着你的接近。”
楚白眼皮一跳。
坐上那张赌桌的从来不只是季沉一个人,还有他自己。
唯一一点不同的是,他并不想要季沉,也并不在乎这场赌局的输赢。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他会掀翻赌桌,结束这一场毫无意义的赌局,以及其他所有的一切罪恶,无辜者的鲜血,那些见不得人的蝇营狗苟——都将在他的手中终结。
“你想要说服季沉相信你,季沉也想说服你相信他。他和你同样……”wrath笑道,“在期待一个结局。”
滇南,白河机场。
直升飞机主旋翼快速旋转,遮天蔽日,发出巨大的噪音。狂风呼啸,衣衫猎猎,邢司南背对着直升飞机,接通了电话。
噪音使他不得不声嘶力竭地朝话筒喊道:“喂?爸!”
“司南,你真的决定了?”电话里,邢知珩低沉的声音传来,“一旦走上这条路,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这句话有点耳熟。”邢司南笑了笑,目光越过机场现代化的航站楼,望向远方。远方是一望无际的旷野,是延绵不绝的密林,是起伏不定的黛青色群山。邢司南收敛了笑意,正色道:“爸……从小到大,您都没有干涉过我的选择,这次,会和以前有所不同吗?”
“那是因为我相信你的选择和判断。”邢知珩道,“但是这一次,你先是一声招呼不打跑到滇南,又突然要飞到缅北——要不是你们宋局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
他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恢复了最开始的沉稳冷静:“我不知道你是基于什么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和判断,如果你决定了,我和你母亲会尊重你的选择。”
“但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你做出这个选择……和你那个同事有关,是么?”
这个问题问的太过直白,邢司南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想过这一天会到来,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来的这么突然,甚至不给他一个当面下跪求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机会。
他只能在遥远的滇南,在即将出发的前一刻通一个短暂的电话,留下一个“嗯”字,然后生死未卜,前途难料。
“是。”邢司南背对着直升机走了几步,将话筒放在嘴边,以确保螺旋桨的声音不会盖过他的话语,“爸,我很清楚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我希望能在回来之后当面和您讨论这个话题——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回来的话。”
“……”这次邢知珩沉默了更久,久到直升机上的军官朝邢司南接连打了好几个手势,示意他抓紧时间登机。邢司南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挂断电话,邢知珩忽然开口了。
“活着回来,”他沉声道,“你们两个都是。”
作者有话说:
更更!
快开学啦~
第84章
舒缓的音乐,迷离的灯光,身材妙曼的长发女郎。这里没有黑夜与白天,没有时间的概念,人头攒动,无处不在的欢呼声和筹码碰撞声营造出一种错觉——似乎每时每刻都有人正在赢得巨大的胜利。
“这是季沉名下的一处赌场,最近正在招聘安保人员。负责管理赌场的人是最近两年新来的,他不认识你。如果想打探消息,那里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楚白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路过一张张人满为患的牌桌和花样繁多的赌博机器,走到赌场最深处,而后不出所料地被人拦住了。
拦住楚白的男人身高在一米九往上,穿着一件紧身黑色短袖,肌肉结实,一脸凶相。他挡在楚白前面,以一种不怎么让人舒服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扫视他:“干什么的?”
楚白迎着男人的目光开口:“我听说你们在招人。”
“招人?”男人紧盯着他,毫不掩饰眼里的嘲弄之色,“我们是在招人,不过招的可不是像你这样干巴巴的病秧子——喂,我说小子,你从哪里来的,就给我滚回哪里去!”
楚白活动了一下右手,冷冷道:“不过是条看门狗,也敢这么嚣张了?”
男人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么被人当面骂过,顿时勃然大怒,暴喝道:“你他妈找死!”
说完,一阵凌厉的拳风袭来。楚白闪身躲过,而后一脚踹在男人的胸口,将他踹飞了出去。
男人重重摔在不远处的牌桌上,顿时将木桌砸得四分五裂。年轻貌美的荷官和客人们尖叫着跑开,筹码和扑克牌洒落了一地。动静有些大了,赌场其他安保人员闻风赶来,团团将楚白围在中间。
带头那人恶狠狠地看着楚白,眼神像是荒原上饥肠辘辘的饿狼:“你是来找事的么?!”
“我说过了。”楚白面不改色,“我只是来找份工作。”
领头人目露凶光:“找工作?下地府找去吧!”
左肩的伤还没有好全,动作一大就会被牵得隐隐作痛。楚白皱了下眉,干脆放弃了左手。他动作利落地一个扫腿,撂倒了带头那人后迅速躲开另一个人的袭击,并随手抡起一旁的金属长脚凳,把那人的脑袋砸了个开花。
领头人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从腰间抽出一把砍刀:“他妈的!给我上!别让这小子活着走出去!”
在一个没有任何法律和规章制度得以约束的地方,一旦动起手来,更不计后果,也更随心所欲。打手们亮出武器,纷纷提刀冲了上来。楚白弯腰避开刀锋,踹掉领头人手里的刀,捡起掷出,将一名打手钉在了墙上。
随后,他掐住领头人的脖子,硬生生将他提了起来。很难想象这具看起来瘦弱的身体里,竟然隐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领头人呼吸困难,他瞪大了眼,用尽力气拼命挣扎了几下后晕死了过去。
楚白目露嫌恶,将他丢到一旁。
“操……我跟你拼……啊!!”
鼻梁骨被生生打折,鲜血蜿蜒而下,打手发出一声惨叫,跌跌撞撞地在空气中胡乱挥砍了几下。楚白制住他的手,夺过他的刀后稍一用力,打手的胳膊就同他的鼻梁骨一起报销了个彻底。
现场一片狼藉,桌椅翻倒在地,赌客们也跑得精光。还站着的两三个打手面面相觑,对视了几眼,犹犹豫豫不敢上前。楚白扫了他们一眼,径直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鲜血从他的指尖滴落,他眼神冰冷,表情漠然,冷色的灯光显得他皮肤苍白如纸,像是从阿鼻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小的打手面露惊恐,往后退了两步,声音颤抖:“你……你要干嘛?!你别过来!”
“……”楚白把刀丢到旁边,“我只是想和你们主管谈谈。”
打手的表情更惊恐了:“我……我们主管……在那边……”
楚白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看见了最开始被他掐晕过去的领头人。
他不带温度的目光在那张狼狈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很快移开:“那你们这还有什么能说得上话的人么?”
“有……吧……”打手气若游丝,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楚白摇了摇头:“胆子这么小,还学别人出来干这行?”
“……祖上……”打手深吸一口气,欲哭无泪道,“祖上传下来的……”
打手还能祖传?楚白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
正在这时原本高大男人守着的门忽然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男人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身材矮小精瘦,但眼睛里却带着精明和算计的精光,气势不容小觑。他冲着楚白的方向鼓了鼓掌,微微一笑道:“好身手。”
楚白看向他:“这么看,你就是那个说得上话的人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男人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朱裕,是这家赌场的经理。”
“虽然我只是负责替老板打理这里,不过,简单的人员招聘和人事调动,我还是说得上话的。”朱裕走到楚白面前,“刚刚您的身手我已经见识过了——怎么,您是想要在我们这里,找一份工作?”
楚白“嗯”了一声。
朱裕哈哈一笑:“说句实话,咱们这座小庙,可真容不下您这座大佛。”他环顾四周,嘴角还是上扬着的,眼神却变得有些冰冷,“您这还没入职,就给我找了这么大麻烦,要是把您招进来……”
“给他们个教训罢了。”楚白道,“在这里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也冷冷一笑:“你应该庆幸遇到的是我,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朱裕嘴角的笑意一敛。
“你说的没错,在这里,不光做生意最忌讳天高地厚,做人也是一样的道理。”因为身高的缘故,朱裕不得不抬起头看楚白,但神情依然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倨傲。他背着手,缓缓道:“说出你的来意。”
“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楚白看了眼自己还在滴血的右手,皱了皱眉,“我只是想找一个容身之处,恰巧看到了你们的招人启示,想着来碰碰运气——
朱裕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请回吧,这位先生,这里不适合你。”
“你伤了我的员工,砸了我的赌场,吓跑了我的客人——这些事,我不同你计较。”他转过身,“但是,别让我再在这里看到你。否则,咱们来日,新仇旧账一起算。”
他说完,朝门的方向走去。楚白看着他的背影,开口道:“说是招安保人员,但你真正想要的,恐怕是一个能震慑到那些赌鬼,让他们乖乖还钱的人吧?”
朱裕脚步一停。
他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楚白,眼神像是要把他扒掉一层皮:“……你是从哪听来的消息?”
“我观察过这里,你的经营状况,不像你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好。”楚白淡淡道,“我在门口捡到了一张宣传单,上面写着这家赌场可以凭借赌徒的身份和地位,提供一定额度的赊账服务,从而方便那些不愿或不方便带大量现金出门的人。你就是凭借这一点,迅速在这里站稳脚跟的吧。”
“敢于这样做,说明你对自己的实力相当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负。然而,你的赌场看似热闹,兑换筹码的地方却没什么人;我进来的时候,你的下属们围在一起讨论什么,而另一些人正带着武器准备出门。”
“以及,你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左手食指和中指关节处有没擦干净的鲜血,刚刚门开的那一瞬间,里面传来了惨叫声。显然,由于其他赌场的暗中操作,大量赌客赊账——你的赌场正在经历一场经济危机。”
“……分析的不错。”朱裕冷笑道,“可惜,这段话暴露了你真实的身份——真是想不到,条子竟然已经找到我这里来了。”
“我不是条子。”楚白回视他,神态和语气没有丝毫变化,“我说过了,我只是来找一份工作。”
“你自信的来源,大概是你身后的老板吧,但以他的地位,并不屑于参与到这种低级的赌场斗争中,你的算盘落了空。话虽如此,如果让他知道他的赌场经营不善,本金亏空的话……”
朱裕站在原地,看着楚白,神色阴晴不定。他旁边的几名打手握紧了武器,弓起身蓄势待发,似乎只待朱裕一声令下,就要冲上来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丢出去。
几分钟后,朱裕目光深沉,开口道:“那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吧。”
“这个人叫杜伦,经营一座规模不小的矿场,是我们的大客户之一。”朱裕将一张照片递给楚白,照片上,男人站在黑色的矿山外,双手叉腰,嘴唇削薄,鹰目烁光,眉宇间有深深的纹路。
“他在我们这里赢下过超过五百万美金……直到三天,他输掉了一切。”朱裕道,“他手上的现金流不多,经过协商,我们同意他用矿场产出的玉石还债,但是三天过去了,他那里却毫无动静。就在昨天,我的人上门讨要说法,却被他带领矿场的工人赶走了。”
“三天内,我要看到这批玉石。否则,你的下场不会比他好多少。”
楚白走出赌场。
树影婆娑,自行车车轱辘慢悠悠地转,阳光依旧刺眼。楚白低头看了眼手表,明明时间没过去多久,他却有些恍如隔世。
午餐草草在路边的小店吃了碗寡淡的米粉,还顺道在旁边的零售店抓了一把廉价糖果。楚白把廉价糖果装进裤子口袋里,沿着土路慢慢往前走。
走了没两步,另一边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这个手机是他出发前带上的,当时给他发装备那人吹的花里胡哨,说无论他在哪里,通过这个手机都能精准定位到他。他还记得他当时笑着回答道:“那太好了,就算我死了,也不至于流落在外面,变成孤魂野鬼。”
结果是被叶俊沲狠骂了好几句,说出发之前不准说这种晦气话。现在想来,这个功能未免太不实用了一些——如果他真的死了,他希望他能死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至少这样,邢司南或许还能怀揣着一丝他还活着的侥幸。
人最害怕的就是没有希望,没有执念,什么都没有,那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
正常情况下,组织很少主动联系他。因此这个手机一响,多半没什么好事。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收件箱。
“明天中午十二点,老张棋牌,联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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