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干巴巴道,“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嘛……”
邢司南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他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作者有话说:
莫·十八岁叛逆期·一·初生牛犊不怕虎·帆
敢这么说话是不是没挨过社(xing)会(dui)的毒打!
邢司南:我吃醋了。
楚白:……醋?哪来的醋?醋要蘸饺子才好吃!
邢司南:……我看你还是先补补脑子吧。
第55章
等他们从邢司南楼下的地下停车场出来已经是凌晨三点,楚白眼皮沉得根本抬不起来。他蔫头蔫脑地站在邢司南身后,看着邢司南一如既往挺拔的背影,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哈欠。
一路上邢司南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心事重重,有一回差点闯了红灯。坐在副驾驶的楚白提心吊胆,提议要不然让自己来开车,被邢司南以一句“上回被你开过的车至今还在修理厂”无情驳回。
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跳动,很快就到了十五楼。电梯门打开,邢司南率先出了电梯,又轻车熟路地走到家门口开了门。
楚白进门的时候,邢司南已经不在客厅里了。浴室里传来衣物穿脱的窸窣动静,以及哗啦啦的水声。
楚白偏着头听了一会儿,没听见什么类似于摔跤或者撞头的沉闷碰撞声,放心了一点,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摁着电视遥控器。
过了一会儿,浴室的门开了。邢司南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裹挟着一身潮热湿闷的水汽。他皱着眉,单手摁着额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楚白,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
楚白:“……?”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自己又是在哪里惹到了这樽大神。难不成是因为他擅作主张地决定要给莫一帆找个学上,以下犯上越俎代庖了?
他望着邢司南房间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从沙发上起来,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夹杂着隐约雪松气息的水雾还没散干净,顶上的抽湿器呼呼作响。楚白又打了个哈欠,用力地闭了下酸痛的眼睛,决定速战速决。
他冲了个几分钟的战斗澡,然后迅速从冲淋房里出来,边擦头发边习惯性地将手伸向不远处的置物架——然后捞了个空。
楚白睁大眼,一下子睡意全无。
见鬼……他进来的时候竟然忘了带换洗的衣服。
楚白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鉴于这房子里只有他和邢司南两个人,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项,一,扯着嗓子喊房间里的邢司南帮他拿衣服;二,围着浴巾,光明正大无所畏惧地走出去。
一想到邢司南,他半是发愁半是发怵,虽然他自己也不太明白这种复杂的情绪究竟来自于哪里,毕竟邢司南并不是他的谁,和他之间也没什么特殊的关系。
楚白撑着下巴,冲着空荡荡的置物架唉声叹气。然而,唉声叹气对于解决他当下的窘境毫无帮助,最终他还是不得不面对之前那两个艰难的选项。
他甚至有些生无可恋地想,要不然他在浴室里凑合一晚上得了,至少这里还有灯暖。
刚这么想完,浴室里平白无故地刮过一阵冰冷的穿堂风,吹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越州的天气真是跟邢司南一样,冷得丝毫不讲道理……楚白在被冻得打了个激灵的同时,又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他今天似乎收到了越州今晚从三十五度高温一夜蹦极到十五度的降温预警。
哦……还是邢司南发给他的。
楚白的头更疼了。
他权衡再三,分析利弊,结合当下情境,甚至熟练地运用了概率论和逻辑推理,最终得出结论——邢司南这会儿有很大可能已经在房间里睡着了,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房间套上衣服,一觉睡到天亮。
于是楚白走到门边上,稍微做了一下心理建设,然后握住门把手,拧动开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猝不及防地被一片阴影所笼罩。楚白惊愕抬起头,一下撞进了邢司南的眼睛里。
他还维持着一手推门一手扯着浴巾的姿势,而邢司南就斜倚在门边上,双手抱臂,双腿非常放松地交叉在一起,一副漫不经心又理所当然的混账样子。
他垂下眼,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楚白身上,而后者身上所有或狰狞或愈合的伤痕与旧疤,难以言喻的沉疴与痼疾,都毫无遮挡地暴露在他视线下。
楚白清楚地看见邢司南皱了一下眉。
“……”他的大脑来不及做出反应,但身体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并试图关上门。邢司南的反应比他更快——他一把撑住门框,整个人从门缝里闪身进了浴室,然后反手用力甩上门。
楚白:“……”
虽然这是你家,但是你也不能就这么不讲理地擅闯进来吧……
偏偏邢司南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对。楚白和他对视片刻,败下阵来,率先别开视线:“……你站门口干什么?打算换个职业去当门神?”
“看你一直没出来。”邢司南靠近他,声音又沉又轻,“还以为你怎么了。”
他穿了一件过于宽松的短袖睡衣,衣领随着他低头的动作下坠,露出他线条漂亮的颈部和胸部肌群。楚白往上看也不是,平视也不是,只好盯着大理石地面,像是要把瓷砖盯出一朵花:“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楚白咳嗽了一声:“我在想……会有学校愿意接收莫一帆这样的学生么?他初中毕业就辍学了。”
提到这个名字,邢司南的脸色顿时变得有点难看起来。他又向前了一步,垂下头,把下巴搁在楚白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楚白:“……”
这人是背着他偷偷喝了一斤假酒吗?
平心而论,是很难有人能拒绝在寒冷的夜晚和邢司南肢体接触的,尤其是像他这样天生体寒的人,尽管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还没到肢体接触那一步。
但仅仅只是被邢司南这样环着,楚白都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的、源源不断的热量,带着令人心悸的温度,像是围坐在熊熊燃烧的壁炉旁,烤着火,血液沿着脉络汩汩流动,四肢百骸都变得温暖起来。
要放在平时,楚白指定高低得给邢司南来一套组合拳。但这是在深秋凌晨三点的越州,无论是天气,还是氛围,还是时间点,都太适合放弃理性思考,毫无负担地相拥而眠。
于是楚白破天荒地朝邢司南的方向靠了靠。
邢司南抬起手,拨弄了几下他后颈处湿漉漉的黑发,低声道:“又不吹头发。”
“……”楚白大感冤屈,“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你拐进来了么?”
“这点我要纠正一下。”邢司南道,“是你自己先关门的。”
楚白:“……”
简直强词夺理。
邢司南的手指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指腹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擦过他后颈上那块异常凸出的骨头。楚白不自在地缩了一下:“……放开,我要出去了。”
“那你刚刚进来干什么?”邢司南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轻轻渺渺的。他注视着楚白身上那道几乎横亘了他整个后背的狰狞伤口,低声问道:“你在躲什么?”
他的目光又执拗又专注,像是要透过那层漂亮的皮囊,看到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楚白没来由地有种被看穿的心虚感,他低声回复道:“谁躲了?”
话音刚落,邢司南便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后背上的伤疤。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不计其数,遍布前胸后背,纵横交错,新旧叠覆,织就了一整套坚硬无比的铠甲。光看那些伤疤,邢司南都能想象到在那些他没看见的日子里,这具躯体是过的是怎样惊心动魄的生活,又是几次在生死线的边缘徘徊。
他轻声道:“……怎么搞的?”
“还能怎么搞的。”楚白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含糊其辞,“就……没注意,一不小心被人砍了呗。”
“……你到底是警察还是黑社会?”
楚白反唇相讥:“那您到底是我上司还是我妈?”
“都不是。”邢司南忽然低头啄了一下他的泪痣,“我是你男朋友。”
“……”楚白麻木地侧过脸,“如果没理解错误的话这种关系至少应该建立在双方都认可且接受的情况下吧……你这充其量只能算一个狂热追求者。”
“我这种不算。”邢司南纠正他,“莫一帆那种才算。”
楚白简直莫名其妙:“你对他到底有什么意见?你今天晚上已经提了两回他的名字了。”
“哦。”邢司南闲闲道,“因为我吃醋了。”
楚白:“……”
邢司南说完,蓦地伸手环住他,而后收紧手臂,非常排他性地将楚白的上半身摁进了自己怀里:“我表现得这么明显,你没看出来么?”
楚白:“……”
他幽幽回复道:“别这么说,我会怀疑我的眼睛只是摆设的。”
邢司南笑了一下。
楚白回想起在邢司南还没跟他表白的时候,他从邵阳回来,邢司南开车来机场接他。他拎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站在路边,看见一辆车身上仿佛就写着昂贵两个字的越野从地平线上缓缓驶来。
他扫了两眼,就兴趣缺缺地移开了视线,直到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他熟悉的脸。
然后他上了车,再然后他下了车,在地下车库里,邢司南毫无缘由、突如其来地抱住了他。
就好像他开了那么远的路,等了那么久的时间,只是为了在他跨越千山万水与他相见之时,在第一时间给他一个拥抱。
现在想来,邢司南似乎对拥抱这一举动有着近乎痴迷的执着,也许是因为这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都强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所以每每他感到不安时,都需要通过这种可以完全将对方控制在自己怀里的行为,来达到自我认知上的和谐。
“他……”楚白抿了抿嘴唇,“他还是个小孩子,你跟他较真干什么?”
“他不小了。”邢司南淡淡道,“他十八了,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不愿意改变,没有人能够帮助他。”
楚白想说什么,但邢司南忽然松开了他。他略微拉开了一点距离,低下头看着楚白:“我知道,你觉得,没有你的养父,你现在也会和他过着一样的生活。”
楚白沉默了。
“不是这样的,楚白。”邢司南握住他冰凉的手腕,固执地和他十指交扣,“没有他,你也会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楚白有些狼狈地别开眼。他注视着墙角的瓷砖,良久后,哑着嗓子开口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你根本就不……”
“相信我。”邢司南用力把他拽进自己怀里,“我比你想象的要更了解你。”
楚白一时词穷。
他的脑子里闪过许多支离破碎的画面,暴雨的深夜,树梢摇摇欲坠的落叶,刺眼的闪电划破夜空,女人跪坐在床上,一边声嘶力竭地哭嚎,一边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他蹲在床底下,一声不吭地抱紧了青紫的膝盖,嘴唇被他咬出了血。
颈边的刺痛短暂地拉回了他的思绪。楚白回过神,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侧颈——那里赫然有一个新鲜的牙印。
“……”楚白瞬间什么伤春悲秋的情绪都没了。他“嘶”地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骂道:“邢司南,你是属狗的吗?”
“不是。”邢司南说完,搂着他腰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在尽可能地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后半强制地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蛮不讲理地亲了上来。
“……”楚白在亲吻的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反应了几秒,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句脏话。
靠……这小子还玩这一套玩上瘾了!
他挣了两下,没挣开,倒是差点把自己身上最后的遮羞布挣下来。楚白动作一僵,邢司南仗着他行动不便,将他压在墙上,膝盖十分强硬地顶进他双腿之间,箍住了他的手腕。
楚白有一瞬觉得他仿佛是一条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他仰长了脖子,削薄的胸口剧烈起伏,像被缚在蛛网上的蝴蝶,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殊不知愈是挣扎,便被缚得越紧。
浴室里空气稀薄,他被亲得迷迷糊糊,呈现出一种喝醉了酒的迷离状态。时间停滞,窗外的风声沉寂,他感受到邢司南的呼吸和心跳,近在咫尺的,炽烈而鲜明地跳动着。
恍惚间,他听见邢司南在他耳边说:“明明连第一次见面的人都可以那么毫无顾忌地向你表露爱意……我却总是囿于这样那样的顾虑。”
“我不想等了……楚白。”
浴巾在动作中掉在了地上,楚白瞪大眼,邢司南单手箍住他,另一只手掀起自己短袖的下摆一剥。
……
楚白被他拉着在浴室折腾了大半个小时,这会儿大概是真累了,也没管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卧室,一被邢司南放下,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邢司南担心他感冒,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会儿,没觉出什么异常,才收回了手。
楚白柔软的黑发还带着些许湿意,服帖地贴在他的侧脸。他眼角生理性的鲜艳红意还没完全褪干净,颜色浅淡的嘴唇微微抿起,邢司南注视了一会儿他的睡颜,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还是太急躁了。他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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