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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宣和遗事(古代架空)——周扶

时间:2023-12-07 18:27:59  作者:周扶
  “所以…布告是她叫你贴的,对吗?”
  持盈的语气甚至有一些可怜。
  赵煊的嘴唇的是平直的,然而他被父亲的语气取悦了,他没有去看父亲的脸,但他知道,他能想象出来,那两道远山一样的眉,若有若无地蹙了起来,好忧愁的面容,真好,他的忧愁,他的烦恼,他的喜怒哀乐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赋予的——
  他把布告拿出来,团成一团,揉皱的,放在赵煊面前。
  赵煊将眼睛垂下去,忽然觉得父亲自欺欺人的样子也令人愉悦,他竟然觉得一个十年不见的女官能主宰自己的意志,事实上,即使是亡母复生,自己也不会言听计从。
  他用张明训,用王孝竭,驱逐陈思恭,都只是为了更快地把父亲经营了二十年的禁中掌握在自己手里,仅此而已。
  所以他很快就做出了否定的答复:“不是。”
  说这话时,他的皮肤甚至起了一层细小的栗子,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愉悦的感觉直冲他的颅顶。
  他去握持盈的手,甚至做好了被甩开来的准备,然而父亲的手指,竟然像一条蛇一样迅速缠绕住了他。
  十指相扣。
  赵煊侧目去看他,看他委屈的神色,被纱灯的红光照得十分清晰。
  持盈问他:“官家知道这是欲盖弥彰吗?”
  赵煊往前走,牵着他的手,长日渐落:“我知道。”
  持盈摸不清楚赵煊的神色:“官家不知道我的心吗?”
  赵煊说:“我知道。”
  持盈被他笃定而确切的回答吓得心慌:“那为什么——”
  赵煊叹了口气,好像持盈很让他苦恼一样:“可是爹爹有这么多的臣子,我不相信他们。我对爹爹一好,他们就爬上来,生出别的想法。”
  宫女提铃的声音,再次隔着宫墙缓缓传来,像警钟。
  “叮当——叮当——”
  他们一路往回走,走过宫墙,即将望见拱辰门,拱辰门是皇宫的北门,过了这道门,就是延福宫了。
  “蔡瑢远在衡州,都能和京中互通消息。童道夫的门下,在军中还有根基。王甫虽然死了,可蔡攸还活着。”赵煊一个个给他数,“连赵焕也活着。若有一天,爹爹受他们胁持,叫爹爹废了我,爹爹要如何?”
  “官家这是什么意思?非得把他们杀干净才肯放心吗?”持盈说,他难得带了一点急迫的语气,“我已避罪退位,怎么还敢有他望?”
  赵煊只重复他的问题:“如果有那么一天,爹爹要如何?”
  持盈受他的训诫,已经知道标准答案是什么了,他知道赵煊想听什么。
  “官家是我此生唯一的继承人,我绝不会把自己放在险境之中,令官家为难的。”
  赵煊果然笑了:“像爹爹今天这样,擅自走出延福宫就很危险。”
  “可是……”
  赵煊问:“爹爹知道李邦彦的事吗?圣驾在东南的时候,金军过河,李邦彦让我割地求和,太学生们就在宣德门上书,让我罢黜李邦彦。李邦彦刚一退朝,就被太学生和百姓摁住打,他把鞋子都跑丢了,才捡回一条命来。前几天,爹爹教我君臣源流的道理,那么,他们想真正想动手的是谁呢?”
  君主是源头,臣子是支流,先有昏庸的君主,再有奸佞的臣子。
  他们想动手的是谁呢?
  李邦彦算什么,李邦彦只是一个花架子,是推举上来的傀儡,然而连李邦彦都被人殴打,仅仅因为提出割地求和。
  他可是真真切切地,抛弃了国都,跑到了南方去啊!可南方难道是真正的桃源吗?长江,断烛,彗星,民怨,童道夫冲出脖子的血,又走马灯一样贯穿到他的眼前。
  他是有罪的……他是有罪的!
  他想到自己回京以后赵煊的所有举动。不管是软禁他,隔绝他身边的侍从也好,还是黜落蔡、王门人,削减他的势力也罢。
  摔碎的酒杯,昭然的告示——
  赵煊要做一个,和自己,迥然不同的皇帝。赵煊要和自己割席。
  因为他是有罪的,受人鄙弃的,失格的。
  陨石砸死了吴乞买,会不会在某一天再次降落,砸死他?
  让他生出这样的器官,是不是一种警告?
  如果他不听从这种警告,会怎么样呢?
  持盈攥紧赵煊的手,凄凄惶惶的,像一只被风雨淋透的燕子:“我知道官家的意思了。我听官家的话。”
  赵煊感到很满意。
  养鱼的时候,他就经常会担心鱼因为太活泼跳出鱼缸的事。如果没人看着的话,就得在陆地上干涸而死,鱼是冷的,傻的,他没办法驯,也教不会。
  然而父亲的手是温热的,像凌霄花,像藤条,攀附着他。
  人比鱼要听话得多。
  他继续把父亲送回鱼缸里去。
  他安抚自己的小鱼:“这布告我贴在宫墙之外,只为让外人死心,本就不打算给爹爹看见。咱们关上宫门,不是一样做父子吗?”
  这话甚至有点暧昧了,关上门的时候,他们做的哪一件事像父子?谁家的父子是这样的?
  然而持盈觉察不出来,他想起来一件更严重的事,他跑出来的根源。
  “我在延福宫中,高居养道,安享天年,从不想给官家添乱,可是我听说金军犯阙,心下惶恐……”
  赵煊沉默地向前走,那小宦说了什么,已经有人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了,这样的小宦,得到的消息不过是传了又传的边角消息,一手的军报只在他的手里。
  “大事究竟如何,官家何不告知于我?”
  宫女提铃的声音再次传来,隔着一道宫墙。
  “叮当——叮当——”
  他们两个走出拱辰门,拐了个弯,过一条道,前面便是延福宫了。
  而提铃的宫女,终于唱出了她的四字祷词:
  “天下太平——”
  --------------------
  赵煊:一种pua高手 爹爹现在是坏蛋还要给我添乱 请你乖乖待着
  另,宫女提铃是明代的一种惩罚,暂时用一下。
  补充:《听琴图》应该不是他画的,不然老蔡不会题字在正中间
 
 
第51章 玉带钩方乱紫阙 铁浮屠又渡黄河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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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真的想知道吗?”在天下太平的祷词里,赵煊很平静地问他。
  赵煊的面容一向是没有波澜的,持盈却看出了风雨欲来四个字。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抖,赵煊问他是不是冷了。
  他点头了,或者摇头了,总之不再说话,只是凄惶地走在长街之上,朱砂的宫墙黯淡下来,这是禁中的长街,有宋以来,世世代代的皇帝都踩过这里的石砖。他哥哥,他爹爹,英宗、仁宗、真宗、太宗、太祖……他们会看见吗?
  持盈抬头看向天空,北辰星在闪烁。
  这世上真的有轮回吗?真的有鬼魂吗?祖先们又在哪里?
  真的要问吗?如果不问的话,如果掩耳盗铃的话,金军就永远不会过河,他永远不用去承担罪责,毕竟皇帝已经不是他了。
  拐过一个角,延福宫就在眼前,众人跪伏在宫前,好像海岸被分开两边。
  赵煊命人拿了一件外袍给持盈披上,弯腰给他系好带子,拢了拢他的衣襟:“爹爹累了,早些歇息吧。”
  然而持盈仿佛才回过神来一般,拽着他的袖子:“官家做什么去?”
  赵煊还没来得及说话,持盈又确切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想听,我想知道。”
  侍从如水一般退去,赵煊坐在他旁边,阁子里很亮,非烟香的气息铺满了整间屋子,天下都改元了,只有延福宫还维持着旧天子的生活方式。
  赵煊问他:“爹爹听了又要做什么呢?”
  持盈仔仔细细看过一遍他的脸色,忽然凝滞住了,这问题问的好奇怪:“难道我不该听吗?”
  赵煊道:“可我害怕说给爹爹听。”
  持盈急切地道:“这有什么,咱们父子一体……”他疑心前线战事不利,赵煊羞于说给他听,可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胜败乃兵家常事,有宋失却燕云,没有跑马地,没有天险,厢军弛废,兵员繁冗,这些问题难道他不知道吗?就算战事不利,和赵煊有什么关系呢?
  “真的吗?”赵煊打断他,“爹爹总说和我父子一体,可金人犯阙的时候,不还是吓得传位给我,自己跑到南方去了?我听说爹爹本来还不打算禅位,只准备让我以太子的身份监国,是吗?”
  持盈一听他翻起旧账,辩解道:“当时情况紧急,为之奈何?咱们父子总不能一起呆着吧,若事有不测,又要怎么办?狡兔尚且三窟,何况是咱们?”
  “那如果情况和上一次那样危急,爹爹要怎么办呢?”
  持盈被他话里的意思吓得“蹭”地站起来,上一次金军打到了汴梁城郊,天子脚下!可是这才过去多久?
  “怎么会如此?他金人纵然是不开化之蛮族,有些骁勇的武力,可到底是爹生娘养的肉体凡胎,何以能一年之内两至汴京?难道太行山、黄河,在他们眼里都是平地吗?”持盈惊恐地问赵煊,“难道上次金人退军之后,官家没有加强防秋吗?”
  他一出口,发现自己有些质问赵煊的意思。
  果然,赵煊的面目已经暗了下去。
  持盈竟然被他吓得有点怕。
  赵煊反问他:“驻兵在黄河,军费哪里出?刚刚才议的和,如果金人不来,我要白白扔多少钱在防秋上?”
  秋高马肥,正是外敌侵扰的时候,在秋季增加边防警卫是常有的事,此谓之“防秋”。种师道建议他在黄河两岸屯兵驻扎,他本来都同意了,然而那得要多少钱?根本没有这么多的钱!
  持盈下意识道:“军费……”
  赵煊打断道:“你的军费怎么来的,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持盈驳他:“事急从权,你为了这点名声,连国家都不要了吗?”王甫、蔡瑢、童道夫等人为他敛财,筹措军费,纵有伤民之举动,然而这些和金人长驱直入、国破家亡相比,孰轻孰重?
  他以为赵煊是把书读傻了:“程振害你!你不该相信他!”
  赵煊反问:“那我要相信谁?爹爹你吗?可那时候你在哪里?”
  天地君亲师,程振才算得到哪一个?君是他,父也是他,元凶究竟是谁?
  持盈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赵煊直接替他回答:“爹爹那时候在南方,截留了北上勤王的兵马,收留了南下逃亡的官员,谁都知道镇江已经有了你的小朝廷,只等着我死……”
  “我没有!”
  “我不同金人议和,不叫他们退兵,你怎么会这么快回来?你不回来,总有一天蔡攸会说服你在镇江复辟。那我怎么办,我去做李旦,还是去做李显?等着有一天你善心大发再次传位,还是等着你为了赵焕杀掉我?”
  持盈吓得要去捂他的嘴巴:“我没有!官家怎么这样想我,虎毒不食子,我要是曾有这样的想法,叫我、叫我……”
  赵煊抓住他的手腕,不叫他把自己的嘴捂住,逼问道:“叫你怎么样?”
  持盈哭道:“叫我国破家亡、客死他乡!”
  赵煊冷笑:“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家就是我的家,你国破家亡、客死他乡,我还能落得到好吗?”
  持盈哭得泪朦朦,他不知道怎么和赵煊下保证了,他去抓赵煊的袖子,赵煊看他抓半天抓不住,索性把他抱在怀里,把袖子放进他手心里。
  持盈把他的袖子抓出一丛一丛的褶皱来,袖口的珍珠把他的手指碾出圆圆的凹陷。
  赵煊一只手给他抓着,另一只手拦着他,不叫他掉下去。
  他的声音就响在持盈的耳畔:“你叫我去筹措军费,可我怎么能和你一样?”
  有些轻,有些缓,像水上的浮萍,在微风里招摇。
  “我派吴敏来见你,你说‘三年不改于父之道’才是孝顺,可你的‘道’我怎么遵从呢?你奢侈,我就得节俭;你逃离,我就得镇守,我要是和你一样,怎么能消除你的痕迹,怎么能让你像现在这样,好好地、安安静静地,呆在延福宫?”
  “你当初就不该传位给我,既然传位给了我,就应该安分守己,而不是让我一边抵御外敌,一边还要分心对付你。”
  持盈奇异地安静了下来,赵煊把袖子抽出来,去摸父亲的脸,湿淋淋的,他用指腹把泪痕在父亲脸上涂开。
  “爹爹很想知道军情是不是?我告诉爹爹吧,斡离不已经在打太原了。”
  赵煊的脸上甚至看不出惊惶的表情,好像只是下棋的时候输了几颗子,事实上如果不是持盈拽住他的袖子,他要回福宁殿里,他还要召见臣子,程振、李伯玉、唐恪,都在等着他。
  等他们走了,他也不会睡觉,他会想一个晚上,也许大半部分时间他没有想前线的军情,只是看蜡烛流光泪水,然后露出烛台。
  他经常很久地不吃饭,靠在窗棂旁边发呆,偶尔一个灵犀的分神,他会想父亲在干什么?他找人记持盈的起居注,就好像观察小鱼的生活一样,持盈画画,写字,为了调一抹晚霞的光彩忘了吃饭,他都知道。
  那时候他也好久没有吃饭了,他厌倦食物,他想,真是天涯共此时,我们两个都不吃饭。
  他在持盈面前那样要强,父亲是不好的,低劣的,受人鄙弃的,他是好的,高尚的,众望所归的,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应该拥有父亲,驯服父亲……
  而不是把父亲已经弄得糟糕的事情,变得更糟。
  父亲在他怀里动了两下,抱住了他,这个拥抱为什么不来得早一些?早几年?失去了羊以后再去补洞口,有用吗?
  赵煊问:“现在爹爹知道了,想要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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