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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宣和遗事(古代架空)——周扶

时间:2023-12-07 18:27:59  作者:周扶
  持盈为他的比喻愣了一下,他并没想到面前这个人和他竟然有那么一丁点稀薄的灵犀共通,他做宣和茶论的时候,就说茶面如同“疏星皎月”又似“珠玑磊落”。
  他把这盏茶给宗望,奖励似的。
  宗望把茶盏捧在手里,有些受宠若惊:“给我?”
  持盈说:“你喝茶的时候,总是会把茶叶喝掉。”
  内侍上来,把桌子上的器皿收拾干净,为持盈搬上一把交椅,持盈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阳光亲吻他的袍角,海棠沿着他的躯体生长。
  有些狡黠,有些嗔怪——你总要吃掉茶叶是不是?那我就把茶叶变成茶粉,我看你吃什么。
  可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宗望刚想说句什么,持盈又懒得听了,他让内侍开始继续为他读书。
  香气飘渺在院落里。
  宁静的沉香,悠远的檀香,还有神秘的金颜香,他把这几种材料混在一起的时候在想什么?宗望不知道,但马球杆上的香囊里一直飘出这股味道,他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放着几粒赤红色的香丸。
  韩昉告诉他,那是朱砂。
  宗望注意到内侍新换了一本书,他有些狐疑地问:“为什么不继续读《春秋》了呢?”
  持盈说:“《春秋》已经读完了。”
  宗望并不知道春秋是经典,需要博士去治,穷极一生地治,他想也对,那只是很薄的一本书,更何况,他又从持盈的话中读出一点儿埋怨来。
  这本书已经读完了,你怎么不知道?
  “是我太久没有来看你。”宗望非常诚恳地道歉,他觉得持盈需要这个,持盈很少出去,并且不见人,看起来不像赵焕说得那样活泼。
  濮阳城中的原本的宋官要来见他,他也称病。
  除了我,他和谁说话呢?宗望得意地想。
  宗望又问:“接下来读什么呢?”持盈在这里,好像只能读书了。
  持盈平淡地回答他:“读《三国》。”
  宗望有些狐疑地问:“为什么读这本书呢?”他捧着持盈为他点的茶,又坐在持盈专门给他准备的绣墩子上。
  持盈回答他:“因为春秋之后就是三国。”
  持盈的神色很端正:“晋国统一了天下,又分成了三个国家。”
  宗望说:“然后呢?三国之后是什么呢?”
  持盈告诉他:“三国之后还是晋国,晋国又统一了天下。”
  宗望说:“那真是一个很强大的国家。”
  持盈笑了笑,他对宗望说:“我爹爹曾有位贤臣,写了一本通史书,用以古今帝王治道之用。古往今来,神器天命虽有更易,但最终会归于有德之人。你曾经对我说,我们中原有姓刘、姓李的皇帝,他们所建立的汉、唐,都曾经有过第二次的延续。”
  宗望问,那么现在的汉朝在哪里呢,唐朝又在哪里呢?
  持盈告诉他。
  最后一个汉朝,在刘承祐手里;最后一个唐朝,在李从嘉手里。
  他向院子外指去,滔滔的黄河奔腾过濮阳,黄河以南,那是巍巍的汴梁城,汴水、玉带河、惠民河,像裙摆一样,环绕着这座都城。
  他的家就在那里。
  最后一个汉朝,也在那里。
  汉朝被周朝取代,周朝被宋朝取代,唐国的李从嘉也在汴梁的主人手下为臣。不管什么刘、李,无论什么汉、唐,现在只有赵宋。
  宗望哈哈大笑:“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你的王朝命断了,还会有第二个像你们赵太祖那样的人出现,为他做第二次的延续吗?”
  持盈说是的,他的先祖曾经结束过乱世,难道不是一件功德吗?如果他的王朝坍塌,必然会有人做延续,但,并不是因为这个人的能力有多强,而是祖宗的德行正在保佑着他。
  “就好像我现在这样,”持盈说,“即使我被你掳掠到了这里,可汴梁城仍旧有主人,我的儿子还在那里,上天没有放弃宋朝。”
  宗望盯着他看:“你说你的祖先曾经保佑过百姓。可你做的,不就是在消耗你祖先的功德吗?”
  你筑起这样华丽的宫殿,又在闹市中心造出一座山林。你无法走出汴京,寿山石就带着江南的烟雨,来汴京朝见你。你征收过这样苛重的税赋,却没有养起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
  你用一个坏人,去胁制另一个坏人;你用一个儿子,去考验另一个儿子。
  有人拂过花丛,惊醒了持盈眼睛上如蝶一样的睫毛,持盈喃喃地说:“是啊,我有今天,不都是天谴吗?”
  “先祖将基业传授于我,我却把它弄成了这个样子,难道不应该随郎君你远朝阙廷、少答天谴吗?我只愿罪不及我的子孙。”
  他好像知道自己很可怜。
  宗望忽然觉得口很渴。他饮下还有点滚烫的茶水,乳白的沫划过他的喉咙,他把那个精巧的茶盏放下,去拉持盈的手,他说:“你有此意甚好。”
  你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就好。
  持盈动了一下手,没有拉开,就不再动了。
  他好像忘了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语,然而宗望攫住了他缝隙中露出来的一滴挣扎。
  他是不是已经认命了?那最好,最好不过了。兔毫盏上还有两滴残存的白沫泡,炸开一滴,又绽开一朵。
  过了一会儿,持盈把手抽了回去,示意内侍可以开始读书。
  清朗的语调,不再拗口的文字,生动的故事。
  “建安三年,曹操打败了吕布。”
  “曹操是谁?”
  “粘罕。”持盈告诉他。
  宗望懂了,他又问:“那吕布是谁?”
  持盈说:“一个勇猛的将军。”
  宗望“哦”了一下。
  “吕布虽然骁勇善战,但却没有谋略,不能统领好他的部下,因此,他总是失败。”
  宗望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也是一名将军。
  “曹操攻打吕布,围城三月,吕布军中人心浮动,于是,他手下的将领,把陈宫……”
  “陈宫又是谁?”
  持盈说:“韩昉。”宗望就又哦了一下。
  “绑了起来。于是,吕布再也没有打仗的心思,与他的将领一起来到了一个叫白门楼的地方,对曹操投降。曹操把他五花大绑,这时候,吕布说:‘丞相绑我绑得太紧了,为什么不松开一些呢?’曹操说:‘绑老虎怎么可以不紧呢?’吕布说:‘丞相啊,天下间最让你忧虑的一个人就是我啊,今天我已经对你投降了,难道天下不尽在你的掌握之中了吗?如果丞相你统领步兵,我吕布统领骑兵,天下就会很快一统了!’”
  宗望深深许可:“听起来,此人倒是颇为英豪。”
  持盈说:“他曾经在百米以外,拉弓射中戟尖。”
  宗望赞叹不已:“厉害!要是和他生在一个时候,我必然要和他比武!然后呢?”
  “曹操闻听吕布之言,心中便有些忧郁。此时,刘备说……”
  “刘备是谁?”
  持盈犹豫了,时人尊刘贬曹,茶馆说书时,听众见刘皇叔赢则大喜,听曹丞相赢则大怒,他一时之间想不出一个好的比喻,就说:“就当作是我吧!”
  宗望不满道:“你为什么和粘罕呆在一起?”
  持盈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你把曹操当你自己吧,行不行?”
  宗望满意了。
  内侍继续:“刘备说:‘丞相啊,你忘记吕布这个人,是怎么对待丁建阳和董太师的吗?’于是,曹操下定决心,杀了吕布。”
  “没了?他就死了?”
  “没了。他死了。”
  “丁建阳是谁?”
  “丁建阳就是丁原,是吕布的义父。”
  “那董太师又是谁?”
  “董太师就是董卓,也是他的义父。”
  宗望以己度人:“这个人为什么会有两个义父?这两个人是一对吗?”
  持盈似乎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把前一个义父杀了,自然就有后一个义父。”
  宗望说:“那曹操为什么不做他第三个义父?”
  持盈说:“吕布为了认董卓做义父,一戟捅死了丁原,又因为王允的劝说,斩杀了董卓,把他的尸体熬成了等有。曹操为什么要做第三个人?”
  是啊,为什么呢?宗望说:“可他是个英雄,是不是?”
  持盈笑了:“天下英雄何其之多呢,杀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的。”
  他这时候就像个君王了,宗望凝视着他的面容,持盈是一位失败的君王,自己应该听他的吗?而内侍的话语已经在继续了。
  “吕布死后,陈宫被绑到曹操跟前。陈宫和曹操曾经是好朋友,但后来绝交了。陈宫不肯对曹操投降,曹操就问他:‘公台,你为什么不想想自己的母亲和女儿呢?’陈宫说:‘我听闻以孝治天下的人,不会杀别人的母亲;以仁施四海的人,不会杀别人的后代。’说完以后,陈宫坦然赴死。曹操为他的母亲送终,又为他的女儿寻找夫家。”
  宗望走出了这个院落。
  他召来深习汉话的萧裔,问:“你知道中原曾有晋这个国家吗?”
  萧裔说:“回郎君,是有的。”
  “他曾分裂成三个国家吗?”
  “是的。”
  “他又曾经统一三个国家吗?”
  萧裔一愣,他感觉宗望说的不是一个晋,但的的确确都是晋,可和宗望解释起来这个晋国、那个晋国又实在太麻烦了,宗望在汉学上有一种如饥似渴的精神。所以他含混地说:“是的,郎君。”
  最后一个问题。宗望问:“这个晋国,曾经分成过两段吗?”
  萧裔说:“是的。郎君已通达经史,学究天人了!”
  原来持盈没有骗他,今天的这个故事只是一个巧合,春秋讲完了,自然应该讲三国。
  宗望感叹道:“这样看来,汉人的历史,真像是一面镜子,看过去的时候,就能照见现在。这也是他们记史的原因吧?可为什么他们不好好研习呢?如果好好研习,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呢?”
  持盈读过春秋,也读过三国,可是为什么还要做武姜,还要做董卓呢?
  南朝将基业交到他的手里,真的不会灭亡吗?他读《春秋》的时候,还知道反省,可他刚刚听人读《三国》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到,自己其实是董卓呢?
  郭药师这个人,曾经臣服于辽国,又曾经臣服于宋国,持盈为什么还对他这么好,以至于被他背后一击,下场惨淡呢?这个人不忠于天祚,难道会忠于宋朝吗?
  真傻啊,持盈!
  一个人背叛了一次以后,难道还可以用第二次吗?难道用了第二次以后,还应该用第三次吗?
  我不就是郭药师的第三次吗?宗望想。
  宁静的宣和香离他远去了。辽国已经覆灭了,郭药师要投靠到哪里去?
  可是宋朝不还在吗?持盈对他不差,郭药师自己都承认。
  萧裔对他的夸奖,他听不见了,他想,如果郭药师把持盈送回去的话,持盈会原谅他吗?在那片丛林里,持盈已经受了他的水洗手了。这个人这样心慈手软,说不定呢?
  他仔细派遣了一下军中的布置,蔡攸、赵焕已经被他严密地监视起来,濮阳、德清几个投降的宋官武将的兵马早已经收缴了。
  持盈的院落就在他的行在之中,像一座堡垒。赵煊如果要派人强制来救,没有几百几千人绝不下……只有郭药师的常胜军。
  他得杀了郭药师。
 
 
第84章 花城今去人萧索 犹记春梦绕胡沙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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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正好,忽里来到这座神秘的院落,嬉笑声飞过粉墙,冲进他的耳朵。
  在外面看守的两个内侍却丝毫不为笑声所动,只肃穆着面容,看到他,打开门往里通禀。
  他在外面等着,然后被内侍引进,他下意识地学着内侍,躬身垂首向前一路走,他觉得好像在朝圣,可这位上皇有何圣呢?他想起宗望曾经给他的一袋珍珠。
  鹅卵石,石板路,朱漆门槛,水晶帘碰撞出的碎光……
  一支箭穿过摇晃的帘子,向他飞过来。
  忽里下意识地向后跳去,却在帘缝间看见了一丛蝴蝶。
  原来是这位南朝的上皇陛下,正由数个戴无脚幞头,穿蓝衬灰袍的内侍们簇拥着玩投壶。
  蝴蝶在他的裙摆上翩跹起飞,一路向上,好像是在追逐他褙子上勾金的牡丹暗纹,褙子的掩映下,是一件交领的长衫,珍贵的东珠镶嵌着长衫的缘边。
  他还戴着一个白玉做的冠子,这个冠子长得好奇怪,像两个桃子攒在了一起……
  忽里正想着,内侍的声音传来:“奴不中壶,要饮酒来罚;太上不中,又要何如?”
  上皇还没有说什么,内侍就说:“请太上垂顾簪花吧!”
  又是一阵央求,混乱,嬉笑,没有人看忽里,忽里就看着他们的太上皇帝。
  云一样的头发,桃一样的玉冠,鬓边插了两朵粉白的芙蓉花,还有几株小花、绿叶,沿着他的冠子拱衬。
  蝴蝶会追逐这从花吗?忽里迷迷糊糊地乱想。
  “给他一朵。”上皇的声音传来,好像珍珠扔在了桌案上。
  忽里终于被发现了,但他大着舌头说:“我、我不要!”
  他的汉话又引起了一阵嬉笑,他想这些人可真奇怪,来这里的第一天,难道不是个个垂泪吗,为什么现在都这么开心,这位上皇不是掳掠而来的吗,怎么看起来像是在做客?
  内侍在旁边的花盘上捧了一朵花给他,上皇站在水晶帘后:“不要它,你盯半天做什么,戴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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