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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父挣扎着，奋力的去抓薛尧的胳膊，像是要把人直接拽走一样。薛尧垂下头，悲伤的看着自己父亲，心里难过的能滴出血来。
他就那么平静的看了好几秒，慢慢的，他掀开被子，晃悠着下了床，在张平之的注视下他慢吞吞的屈下身体，一条腿一条腿的跪下来，双膝跪地，伏着身体，将头落在地板上。
“当我求你。”薛尧闭上眼睛，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伤心，“你可怜可怜我，放我一条生路吧……”
“小尧，小尧啊……”薛父拽着他，可薛尧一直不起。
薛父被他的态度激怒，突然变了样子，他快速起身抓起薛尧的领子，把人生生薅起来，张平之一臂挡住，忙把人扯开。
“你以为你还有的选吗？你已经烂了！早知道今天你是这个态度！我当年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你就应该去死！”
薛尧跪坐在地上，对着咒骂无动于衷。
“呵……你是不是以为你还是从前的那个你？现在整个宽城谁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也就是邹凯愿意拉你一把！不然你以为还会有谁要你！”
薛父的骂声落下，一瞬间，整个病房安静下来。
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病人，但是那一刻，薛尧什么都听不见了。
是的，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少年了，他变了。
一切都变了。
回不去了。
可是一道声音石破天惊般的从远处传过来——
“我要。”
黎万拨开人群，一步一步的走近他。
薛尧永远记得那一刻，黎万像是救世主一般，把所有的黑暗都挡在了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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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42
黎万慢慢走过来，站到薛父的面前。
“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父母都是爱孩子的，但是你的存在，让我觉得，并不是这样。”黎万拍拍他的肩膀，眼里的戏谑几乎可以溢出来，“你在这里大吼大叫，是想告诉我们什么？为了自己能继续过好日子，卖子求荣？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这么做，就不怕遭天谴？”
“你、你不要乱说！”
“敢做不敢认，原来不只不是父亲，你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你！你看我不——”薛父气急败坏，慌张的找着趁手的东西，床头柜上的水杯被他抡起来，看着就要往黎万的脑袋上砸，可他还没等动，薛尧就扑了上来，硬生生的抗了这一下。
病房乱成一团，薛父的气焰嚣张，薛尧似乎哭了，黎万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接着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在薛父的脸上，把人直接扇愣了。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因为那声音实在太大了。
黎万在众人的注目礼中慢慢解开西服的扣子：“我的忍耐非常有限，不管你是受谁的指使过来闹事，都到此为止，你欠的钱，你自己想办法还，卖肾还是卖血你自己做决定，要是没有门路，我不介意当一次掮客。”黎万微微一笑，那笑容十分邪性，竟让薛父浑身打了个寒颤。
张平之挥挥手示意门外围着看热闹的人都可以散了。
病房内清净下来，没了看客，刚才还老虎狮子似的薛父就像是一只被拔了毛的鸡，瞬间老实了。
黎万的耐心耗尽，此时更是连话都懒得多说，他摆摆手，连个眼色都懒得给他：“滚吧，别再来了，再让我看到你，我送你全家去东南亚。”
薛父还有话要说，可张平之没给他机会，两手一抓，连拖带拽的把人丢出门去。
薛尧看着缓缓闭合的门，突然浑身无力的跌在地上。
黎万没扶他，只坐在沙发里俯视着他。薛尧受不住这样的目光，竟想要逃。
“别动，抬头看我。”黎万说。
薛尧左右躲闪，有些怯懦的抬头。黎万离他很近，他能看见他褶皱的衬衫、绷紧的裤子、一丝灰尘都没有的皮鞋，他的目光阴沉，隐隐像要射出一支箭。
张平之送走了瘟神，推门而入，站定在一旁。
黎万：“我是怎么说的。”
张平之低下头，道：“对不起，黎先生。”
黎万：“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
张平之的喉咙滚动一下，咬了下牙：“您罚我吧，不会有下次了。”
黎万没做声，目光紧紧的盯着地上的人。
薛尧苍白的面孔下浮现出一种极其脆弱的表情，像是随时都会自我粉碎一般。黎万前倾身体，伸出一只手，薛尧想都没想就要搭上去。
“你要想好。”黎万突然开口。
薛尧的手停在半空。
“说过的话我都会认，你，我要了。”黎万看着他，掌心朝上，一动不动，“搭上我这只手，你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薛尧的眼睛颤抖一下，耳朵里一阵轰鸣，他有几秒钟的时间是恍惚的，似乎没办法理解那话里的意思。
“你……是我想的那种要吗……”
似乎每个人都很需要他，可每个需要他的人都不爱他。
没有爱，那还会剩下什么？
黎万保持着前倾的姿势，甚至连手的幅度都没变化：“成为我的人，听我的话，受我的庇佑。”
薛尧问他：“你会和邹凯一样吗？”
黎万说：“不会，我不是施虐狂。”
薛尧问：“你会对我好吗？”
黎万说：“我会让你衣食无忧。”
薛尧看了他两秒，像是鼓起勇气般的又问：“那你……你会抛弃我吗？”
黎万没做声，他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
会抛弃他吗？
时间顿住了，就在薛尧濒临失望时，黎万摇了摇头。
“不会的。”他说。
他永远都会记得，他曾是多么紧张的把薛尧抱在怀里，他的血很热，沁在衣服里能烧破人的肌肤，他像一只垂垂危矣的鸟儿，折翼在他的臂膀里。
那一刻，黎万的恐惧初见端倪。
薛尧笑了，微弱的一闪而过。
他把手落在黎万的掌心，他不相信承诺，也不相信誓言。
但他愿意相信黎万。
第43章
43
“帮我做一件事，然后我放你自由，怎么样？”
“真的？”小柳趴在被子上，歪着脑袋看李田，“你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人。”
“就当我大发慈悲不好吗？”李田笑，拎过床头的手提包，从里面掏出三万块钱，“辛苦费，一共五万，定金给你三万，事成之后给你补尾款。”
李田把钱丢在小柳的头边，看他作何反应。
小柳没动，笑了笑：“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事呢？”
“很简单，你能做到。”李田故作轻松，“邹凯最近有点闹心事，你是知道的——”
“别告诉我是关于薛尧的……”
李田愣了一下，随后撇撇嘴点头：“你确实挺聪明的，猜对了。”
“这我干不了，你把钱拿回去吧。”小柳翻身下床，往身上套衣服。
李田笑了，嘲讽的说道：“到手的钱你都往外丢，你有毛病？”
“随你怎么说吧。”小柳没回头，“我他妈的已经够下贱的了，我自知不是什么好人，但坑人的事儿我也坚决不干，怕死后下地狱。”
李田奇怪：“你现在不就是在地狱吗？”
小柳愣了。
李田起身摸他的肩膀：“你命不好，可薛尧的命就好了吗？同样啊，你俩都是活受罪的命，可是你看看你过成了什么样子，他呢？他每天好吃好喝，本来都要被踩进泥里了，可偏偏有人捞了他一把，你就不觉得可恨？”
“可恨？为什么？就因为他比我过的幸福？”
李田又用那种同情怜悯的眼神看他，好像他是个值得被拯救的人那样：“别骗自己了，你明明每次看见他都嫉妒的要死，当你被一个个肥头大耳的老男人压在身下的时候，他不知道在哪儿快活呢，我不信你不恨他。”
是啊，同样的命，怎么就有人能逆风翻盘，有的人却连一点点能抓的东西都没有。
没人活着就是受罪的。
小柳没说话，无力的瘫坐在床上。
李田挑了下眉，把手摸向他的脊骨：“就像我说的那样，把这件事办完，我就放你走，你再也不用伺候那些人了，邹凯说了，你妈那边他也会给一笔钱，保证她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李田掰过他的肩膀，脸凑的极近，他能看见小柳眼下的那颗细细小小的黑痣，“你还年轻，你可以有很长的时间过自己的生活，你可以离开这座城市，之后没人再会记得你过去的一切，就像是重获新生一样。”
……
薛尧住了一周医院，身体各项指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厌倦了二十四小时无时无刻不在的消毒水味，被黎万接回了家。
这一次换了个房子，比上次住的那间要大很多，带小花园和地下车库，门口的灯过了七点就亮起来，一整晚都不会灭。
张平之把后备箱的行李抬出来往里面拎，薛尧惊讶的在门口来回扫视，眼睛转来转去，像是小鹿一般。
“这是你的房子吗？”薛尧问，有些不可置信。
黎万没觉得怎样：“是，平时我住这里多一些。”
“那之前那个呢？”
“那个也是。”
“原来你这么有钱啊……”薛尧悄悄的嘀咕一句，被黎万听见，笑了起来。
“我这么有钱，你会不会觉得放心一些？”黎万问。
薛尧没想到黎万会听到，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怕黎万觉得他虚荣世俗，就有点紧张：“我……其实我什么生活都能过，我不会花很多钱的……”
黎万带着他往里走，门里大有天地，是薛尧从未见过的奢华。
“你以后会长期生活在这里，需要什么就告诉平之，他会给你买回来。”
“我……那我住在哪里？”
黎万的眼睛盯住了他，薛尧不自在的咽了下口水。
“主卧的床很大，够我们两个睡的了。”
这话说的坦荡而暧昧，薛尧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我……”
黎万没让他继续往下说，攥着他的手带他去了餐厅。
“医生说你现在恢复的不错，就是体质差了些，让你多运动，但你身子骨太薄，跑步游泳都不适用，就从散步开始吧。”
“你放心我自己走吗？”薛尧问他。
黎万笑起来：“有什么不放心的？首先你不是自己走，有时间我会陪你，没时间平之会陪你，再者我没有买断你，尽管在你看来可能没什么区别，但在我这里，并不是这样。”
薛尧有些沉默，过了两秒他抬头，说：“那我们现在是……”
是先吃饭，还是先睡觉。
黎万：“是恋爱关系。”
“啊？”薛尧愣了。
第44章
44
天像是一瞬之间就冷了下去，秋天到了。
小柳围上围巾，在薄雾中悄悄推开厚重的大门，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他抬头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路两旁的叶子就都黄了。
“原来已经秋天了啊……”
没日没夜的生活过久了，好像连一年四季也都无所谓了。
天晴天阴，该办的事情也要办，只要他还活着，就什么都不会改变。
李田的短信每天都会发一遍，无非还是老三样，小柳的回复也很模式，连多一句业余的话都不肯，李田中途有一天特别生气他的态度，硬是把他一路拖回家，摔进门里就开始扒裤子，硬生生弄了小半夜，后来小柳流了好些血，就那样，他都没说一句软话。
张主任不是个温柔的人，李田让小柳陪过他几次，每次都会弄的他很狼狈。
小腹疼的要命，小柳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他耐不住的蹲下身体，看着像是只扩大版的松鼠。
往前两百米有个小学校，路两边的早餐店都拉起卷帘门开始做生意，勤劳些的，第一锅包子已经蒸了出来。
小柳自昨天中午就没吃饭，被折磨了一小夜，又累又饿，他撑着身体站起来，往离他最近的小店走。
小店门口支着几张桌子，店里只有一个女人，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坏了一只眼睛，但人很勤劳。
小柳走不动了，挑着坐在一把椅子里。
“老板娘……”两条胳膊放在油腻腻的桌面上，小柳喃喃的叫着里面忙活的人。
“哎！这儿呢！等一下啊！”女人把比她个子还高的蒸笼放好，才小跑过来，“不好意思啊，等着急了吧？”
“没……”小柳单薄的笑笑，女人的脸被热气蒸的发红，好着的那只眼睛却很亮，看着人很好的样子，“我饿了。”
女人显得有点为难，说：“真不好意思，你来的太早了，东西都刚放上，得等一会儿才能吃着。”
“会等很久吗？”
女人回头看看店里挂着的钟表，算了下：“包子的话最少也得二十分钟，但是粥啊豆浆什么的，十来分钟就行。”
“那我等一会儿好了。”小柳笑笑，俯身趴在手臂上眯着眼睛看她，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女人竟然觉得这个男孩子在对她撒娇。
“我想喝粥，什么粥都可以，还要包子，两个肉馅的，我都能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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