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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常出门，身边人又伺候的精细，日日花瓣温泉泡着。久而久之他这身皮子竟比那些闺阁小姐们还要白皙几分。
整个人泡在水中，让人舒服的想叹息。
估么着半个时辰，吉祥就在屏风后小声提醒。
司空璟嗯了一声，随后紫檀紫苏才走进来，站在屏风后等着。
紫檀紫苏虽然是司空璟的贴身丫鬟，但司空璟从未让她们太过靠近，他不自在。府中的丫鬟们也知分寸的很。
司空璟从池中上来，拿起帕子擦了擦身上的水之后，穿上了干净的寝衣。这之后，紫檀才有条不紊的为他擦干头发，紫苏递给他一个暖手炉。
暖汤阁离他所居寝阁不过一条回廊，司空策为了让弟弟能泡过汤之后直接回去休息，还能不着了凉，将库房里珍藏外邦进贡千金一匹的月光锦拿来宁王府，在这条不算长的回廊两侧做了帘子，挡风又不失飘逸之美感。
司空璟只着寝衣走回寝阁也不觉冷意。
他的寝阁名濯清阁，位于府中正中央的位置，二层楼阁精致舒服，还能看到月色。
一层一分为二，正厅与饭堂。书房与寝阁在二楼。
紫檀早早的就铺好了床，被子白日里特意晒了许久，又用熏香熏过，现在温暖又带着安神的香气。紫苏跟着平安进来，奉上暖茶和时鲜水果。
吉祥道，“爷，可要用些水果，皇上特意差人送来的稀罕玩意儿。”
司空璟看去，原是荔枝。的确，这东西别说在京城了，就是在宫里也是稀罕的紧。
看着十分新鲜，想来又是快马加鞭送来京城的吧。
司空璟点点头，“放着吧。”
说罢，拿起放在枕边还未读完的书，浅浅翻动。
吉祥知晓自家王爷不喜身边太多人，便带着紫檀紫苏退了下去。
司空璟这一看便是一个时辰。按了按发酸的眼睛，司空璟放下书，捡起一颗剥好的荔枝放进口中。
这批荔枝新鲜的很，入口汁水丰沛十分甘甜味美。
左右这几日无事，明日还是进宫去给皇兄和母后请安吧。
吃了几颗，不敢贪多便放下了。
净了口之后，便躺下准备安置了，顺便吹灭了床边的蜡烛。
······
夜渐深，除了京城西街那几处烟花之地外，整座京城都陷入了沉寂。宁王府中，除了偶尔巡逻走过的侍卫队外，无比安静。
“咔啦！”
黑暗中，原本已经入了梦的人被这声响惊醒，心一沉。刚刚准备呵斥贼人，喊侍卫进来，却没等他张嘴，一只微凉的手便捂住了他的嘴。
第三章 不速之客
手心里沁出了汗。
莫非是刺客？还是逃犯？
不管是哪个，都是不速之客。
司空璟的脑子飞速的运转，此人竟然能躲开府中的巡逻侍卫无声无息的潜入进来，也绝不会是一般人。
对方刻意压低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公子莫怕，在下并非坏人。出于无奈闯入公子府中，借宝地躲上片刻。得罪了。”
不等司空璟有何反应，下一秒，只感觉到一股异香，然后，便没了知觉。
温北岐见对方已经被迷晕才安心的放开了手。喉头冒出一股腥甜，他立刻盘腿坐下，体内的内力运转，片刻后才将毒素逼出体外。想不到自己的一时不察竟然险些中了计，逃跑之际见此处守卫森严，便躲进了这里，毕竟那些人是不可能躲过这些侍卫的，但他可以，所以，这是他最佳藏身之地。
他自认已经很小心了，却没想到这家的主人竟然睡眠如此浅，无奈之下才迷晕了对方。
温北岐站起身，将窗子开了小小的一条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月光透过那缝隙照进屋里，温北岐松了口气，看来没什么事了。他也可以准备离开了。
正转身想走，目光却冷不丁的落在了床上之人的身上。
刚刚屋里太黑，就算他在黑夜里比寻常人的视力要好，却也只能分辨出对方是个年岁不大的男子，可现在却是真真切切的看清了那人的模样。这人有些瘦弱，尤其是那头青丝落在身后的床榻上衬的更加明显，哪怕此刻并没醒着，却也能窥见几分浑然天成的气度，温北岐在外行走多年，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眼前这人的的确确让他惊艳。
如同雪山上的蓝蝶，脆弱至极，也美丽至极。
就那一束月光落在他身上，这人好像是冰雪水晶做的似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一小片阴影，那是一种让人想护着他的脆弱美感。
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温北岐不得不承认，他喜欢他的这副皮囊，完全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想到还有正事在身，温北岐不再耽搁，几乎是瞬间隐入了黑暗再不见踪影。
······
这一觉，似乎格外漫长。
“王爷？王爷？”
司空璟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脑袋有些沉。
吉祥见他醒了，也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担忧，“爷，您可有不舒服？”司空璟的睡眠浅，基本每天卯时便起来了，今日都已经辰时了还没动静，他这才进来看看。
喊了好半天，司空璟才醒，这着实让吉祥有些担忧。
司空璟立刻想起来昨天半夜的事情，那人似乎并无恶意，也没做什么，不过，给他下了迷药这件事他记住了。
司空璟并未提及此事，摇摇头，“无碍，什么时辰了。”
“爷，辰时了。”
司空璟点点头，“一会本王要进宫。”
吉祥低头应下。
宁王自是有随时入宫的特权，而且司空璟体弱，司空策心疼他早起上朝，便特意许了他不必日日上朝。又担心底下人会觉得璟儿没有实权又不参与朝政从而轻视他，司空策特地会派人将每日朝中有什么重要的事命人记录成册，然后送来宁王府。
司空璟也是唯一一个可以随时去御书房的人。
司空璟知道皇兄疼他，自古以来皇家多数都是亲情淡薄，为了那九五之位兄弟残杀父子相残，他们兄弟能如现在这般，司空璟无比知足。不少御史曾经上奏皇兄对他恩宠太盛，皆被司空策当场驳了回去，还说“宁王与朕一母同胞，乃朕之手足，如今这般，朕亦觉不足。”
司空璟与皇兄交谈时提起此事，皇兄也只是笑着拍拍他的脑袋，道，若想让他省点心，便少往外乱跑几次。
司空璟也不拘泥于王爷服制穿着素雅衣袍，宫里哪还有人不认得他。那便真的是差事做到头了。
司空策听说宁王进宫了，立刻差人将宁王请进来，至于那道禁足令，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福康公公驾轻就熟的命宫女太监们奉上茶水点心，显然对宁王的喜好也是一清二楚。
司空璟入了御书房，给皇帝行礼，“臣弟给皇兄请安。”
他早就被免了大礼，即便现在只是弯了弯腰，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就被一只大手托起了手臂，“行了行了，此处又没有外人，何苦累着自个儿。”
司空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是，皇兄。”
司空策满眼宠爱的看着自家弟弟，那关切的情绪比对着自己亲出的皇儿们还要浓烈几分。
“怎么今儿进宫来了？”话是这么问，可皇帝又怎会不了解自己的亲弟弟，这是禁足待不住了，到宫里来走一遭顺便把那禁足令遮过去罢了。左右他也没有真的想拘着他，便顺着他的意去吧。
司空璟笑得灿烂，“这不是许久没有来给皇兄请安了，臣弟惦记的紧，今日天气好，便来看看皇兄。”
司空策眼含笑意，也不戳穿他，“到底还是朕的亲弟弟，知道惦记着朕。”
“正好，朕前两日得了一株一人高的血珊瑚，十分稀罕，你一会顺便带回去吧，无聊时就当解个闷儿了。”
这也是司空璟不敢天天来宫里的原因。
司空策是个十足十的弟控，平日里往宁王府送东西还不够，每次司空璟进宫，回去的时候，都得再跟着一辆马车。这般去皇宫里“打秋风”的，普天之下恐怕除了宁王再无第二人了。
司空璟无奈，“皇兄，臣弟进宫几次，你的私库都快给我搬空了。”
司空策满脸不在乎，“这算什么，璟儿喜欢什么尽管跟皇兄说。”
皇兄盛宠，但司空璟不能不知分寸。
司空璟看着司空策，满脸真诚，“臣弟能与皇兄像如今这般，便是最好。”
皇帝弟控，吃软不吃硬，弟弟此刻这番，只叫他满心感动，“朕如今已是天下之主，总想着能让你快活些。”
司空璟眉眼弯弯，比起平日里的清冷出尘愈发生动了些，“过几日便是中秋，京中要举办灯会，臣弟可否能求皇兄一个恩典，与辰熙兄和君卓兄一同凑个热闹？”
这可是大事，司空策细细琢磨了一番。
的确，国丧已过，今年的中秋怕是会好好热闹一番，依着司空璟的性子，若不让他凑个热闹，也的确可怜了些。
想到宋辰熙和钱君卓，司空策暗暗点了点头，这二人无论是家世人品还是武功，都还不错，放任司空璟交些朋友也好。
“那边去吧。”权衡一番，司空策到底舍不得这唯一的弟弟失望，“中秋人流拥挤，切记带上几个护卫出门，不要被撞着了。莫要忘了第二日宫中还要举办中秋家宴呢。”
司空璟一听满脸喜色掩饰不住，“多谢皇兄！”
看着司空璟难得一见的活泼，司空策愣了愣，心里认不出冒出了一个自省的念头，这些年他是不是对璟儿的看管太过严厉了。
不过是个才十七岁的少年郎，虽然体弱，可到底是少年心性。以后还是适当的放放手吧。
司空策的眼眸微沉，还是得找到白髯神医。
面上重新换上微笑，“母后这几日也想你了，朕随你一起去给母后请个安吧。”
司空璟一顿，然后颔首，“是。”
司空璟坐在宫里的轿子上，在皇帝龙辇后半步的位置，抬辇的小太监们脚步十分稳当，生怕颠着这位金贵的主子。满宫里谁不知道宁王殿下是皇上的眼珠子。
太后，曾经的文嫔，说起来也是个有手段的，否则也不会在后宫里有着两个皇子还能安安稳稳的那么多年，看似柔弱可欺，可谁又知道，那是不是韬光养晦呢。
果不其然，最后文嫔的四皇子司空策最终登上了九五之位，文嫔直接变成了太后。
如今年纪不过四十出头，保养的十分好，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
其实说起太后，司空策的心里颇有些头疼。头疼的是璟儿与母后并不亲厚。
司空策大司空璟四岁，幼时司空策虽然在其他皇子面前不露锋芒，但是文嫔是知道这儿子颇有治国才能的天赋的，当司空璟出生的时候，他都已经进书房了，文嫔自然全力培养大儿子，对小儿子这个尚在襁褓的奶娃娃少不了疏忽了些。
第四章 母子
虽说是亲生母子血浓于水，可到底不上心，便不亲近。
司空璟被奶嬷嬷带大，可是相比其他孩子已经超越的聪慧，比起在母亲眼中可称为天才的皇兄，那便是愚笨。他不曾沾染后宫诡谲，心性天真单纯，对于对于争权夺利更是没有半点兴趣，小孩子的精力旺盛，像是只小皮猴，每日跟着武师傅整日在外面乱跑。
对于文嫔的忽视也渐渐习惯。
当然，他不曾对文嫔拿他与皇兄对比这件事，对皇兄起半点埋怨，恰恰相反，他觉得母妃说得对，他的皇兄的确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也因兄弟俩感情非凡，司空策对母妃的厚此薄彼丝毫不曾察觉，直到那盘毒糕点的出现。
司空策第一次发现弟弟不曾得到母亲关爱，便是在司空璟中毒昏迷的时候，他亲耳听到母妃对身边的大宫女感叹，“幸好不是策儿，璟儿一向胸无大志，能替策儿扛了这灾祸也算有些用处。”这是第一次，他知道母妃对他和璟儿的差别对待。
看着弟弟昏迷的小脸儿，司空策无比愧疚。
太医说，璟儿以后再也习不了武了。
“皇兄，以后我想当一个大将军，给皇兄打江山去。”
稚嫩童声仿佛还回荡在耳畔，司空策双目通红。
可司空璟醒来得知真相后，却不哭不闹，甚至安慰司空策。“还好是我吃了，我人小吃得少，嘿嘿。”
司空策紧紧的把小孩抱在怀里，司空璟没哭，可是他哭了。
再后来，司空策就发现，司空璟房间里那些平日宝贝的不行的刀枪剑戟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书籍和花草。曾经那个上树掏鸟蛋的小皮猴不见了，自此以后，只剩下一个体弱多病的，平日里只会坐在窗边院外看书的六皇子。
回忆至此，司空策忍不住回头看了司空璟一眼，曾经的小孩已经长成了少年，单薄的衣袍外披上了一件披风。
这才什么季节，他便要加一件披风了。
小孩半夜里抱着他最喜欢的宝剑无声痛哭的画面似乎重现眼前。
大概是怕他自责，司空璟的遗憾，从来没有让他看见过，若不是他半夜放心不下，去瞧瞧看望时瞧见司空璟的痛哭，大约也被他骗过去了。
待年轻的新帝王登基后，他的母后成为了全停下最尊贵的女人，似乎才开始注意到与小儿子那已经丢失的母子亲情，对璟儿的关心也多了起来，可到底，有些晚了。
不等皇帝再多想些什么，太后的【慈寿宫】便到了。
太后这些年日子舒心，江山稳固，如今的皇后是她本家提携上来的，对她恭敬有加，万贵妃和丞相一派虽说野心勃勃，到底司空策这位年轻的帝王也不是吃素的。这些不用太后操心，而她的母家也在她的提携下有了起色。
“儿臣给太后请安。”见到两个儿子一同来请安，太后满眼笑意。连说了三个好，“快起来吧，皇帝日理万机，还过来给哀家请安，哀家知道你孝顺。”
太后看到皇帝旁边垂眸弯腰的司空璟，连忙说，“璟儿也快些免礼。”待司空璟站直后，接着说，“璟儿看着气色不错，最近身子可好？”
司空璟垂着眼眸，“儿臣一切都好，劳烦太后挂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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