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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笑容有些勉强，她与小儿子不亲近已经这么多年了，这两年成了太后，紧绷多年的神经放松下来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璟儿与她离了心了，有心弥补，却不知道从何下手，她甚至不知道小儿子的喜好，还是从皇帝那听来不少有关小儿子的事。
此刻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找找话题。
“过几日便是中秋了，母后对家宴可有何想法？”司空策率先打破尴尬。
太后笑笑，“宫里也很久没有热闹热闹了，哀家老了，不爱费这个神，皇后老早就在准备了，有她在，哀家放心。”
两人就着这个话头说了些中秋家宴的事，说是家宴，大臣们还是要携眷进宫的，这宫宴有关皇家颜面，半点也马虎不得。
说话间，太后看向司空璟，“璟儿也十七了。”
司空璟颔首，“是。”
太后笑了笑，“皇帝啊，璟儿也十七了，正妃倒是不着急，但是两位侧妃该考虑起来了。”
司空璟心里一紧，不等司空策说话便站起身对着太后行了一礼，“回太后，儿臣这幅病体残躯，不知还有多少时日，就不连累那些姑娘了。”
“胡说什么呢。”司空策驳了他一句，“你是宁王，身份尊贵，自然也有苍天庇佑，定会长命百岁。以后不可妄自菲薄。”然后转头对太后道，“母后，璟儿虽然已经十七，到底还是身子弱了些，娶两个侧妃恐怕对他也没好处，左右他年岁还小，此事便再等等吧。”
太后本也就是一说，反正已经有了嫡孙，皇帝膝下二子一女，还有一个尚在腹中的孩子还未降生，对这个小儿子自然没什么过高的要求。
不过，璟儿毕竟是她的亲儿子，又得皇帝爱护，等立王妃的时候，还是得找个她本家的姑娘，现在就得早早物色起来。
哪怕太后不说出来也能猜到一二的司空璟抿了抿唇，无话可说。可到底对方是自己的母亲，不愿顶撞。
“母后，儿臣府中还有要事今日便不多打扰母后了，改日再来给您请安。”司空璟朝着太后深深一礼，然后又朝着皇帝行了个礼，“皇兄，臣弟先行告退。”
太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还未开口，就听见旁边的司空策笑着回道，“回去吧，朕让福康给你挑了几样温补的药材，一并带回去。”
司空璟乖巧应下，“谢皇兄。”
司空策和太后看着司空璟清瘦的背影消失之后，太后才略带不满的说，“皇帝，你看看璟儿这孩子，让哀家头疼的紧。”
虽说亲生母子哪有隔夜仇，可多年以来的疏远和偏心又岂是短时间便可化解的，哪怕司空策有心帮忙，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替弟弟圆滑一番，“母后，璟儿还小，过些年岁就好了。”
太后叹息一声，华丽的护甲按了按鬓角，“哀家老了，如今别无所求，只希望孙儿们承欢膝下，你们兄弟俩相互扶持。从前哀家对璟儿是忽视了些，也不怪璟儿与哀家不亲近。”如此说着，可到底还是有几分埋怨的。
在她看来，就算之前有诸多心结，可她总归是宁王的亲生母亲。
司空策道，“还请母后多包容，您还记得吗，璟儿幼时多么的活泼开朗，常常拿着小剑跟着武师傅在马场乱跑，那件事后……”他顿了一下，见太后面上出现一丝不悦，他没继续说，“璟儿如今变化太大，想来心里也是不好受的，您给他些时间吧。”
“若不是孙太妃暗下毒手，你也不会差点中毒，璟儿也不会变成这样。说起这个来哀家就恨不得将她赐死无数次。”哪怕孙太妃早就已经死了，一想到她差点害了自己的策儿，就是杀她一百次，依旧难解她心头之恨。
对于这边的交谈，司空璟丝毫不知，他坐在精致舒适的马车里，有些昏昏欲睡，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是司空策赐给他的血珊瑚和一些药材。
对于这种阵仗，管家祥叔已经见怪不怪，安排着底下的小厮把药材好好的入库，看着那株珍贵的血珊瑚犯了难，还是决定去问问王爷的意见。
司空璟想了想，那血珊瑚的确很漂亮，月光下更甚。
“送去伶音阁吧，就摆在二楼的窗前。”
那伶音阁是赏景听曲儿的地方，放那正合适。
祥叔领了命就去办了，而吉祥跟在司空璟身边，为他把披风脱下，挂在架子上。
“吉祥，去给丞相府大公子和户部侍郎家的钱公子下两张帖子，请他们明日来府中一叙。”
“是，爷，奴才马上去。”
司空璟慢悠悠的溜达到花园，拿起小水瓢，给那几盆花浇上些水，今日他心情不错，清冷的嗓音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看着花叶上折射着阳光的小水珠，弯了弯眼睛。
紫檀和紫苏走到他身边，在他放下小水瓢后递上一块干净的帕子让他净手。
“主子，今儿是有什么喜事吗。”
司空璟笑了笑，“明日备下茶点，有客人来。”
第五章 月满楼
宋辰熙收到帖子的时候就猜到，宁王殿下这禁足令怕是已经撤了，几日后便是灯会，估么着这位爷是打算去凑这个热闹。
次日他便前往宁王府，马车行至宁王府前时，宋辰熙便看见了正在下马车的钱君卓。自然，钱君卓也看见了他。
“宋兄。”
“钱兄。”
两人打了个招呼，管家早就在门口恭候了，见二人已到立刻迎上前去，“两位公子，王爷在伶音阁等候二位，请随我来。”
钱君卓虽不是第一次来宁王府了，可每次来都忍不住感叹，这位主真的是个会享受的，堪称一步一景。未到伶音阁，便已隐隐听见不远处有乐声传来，悠扬婉转，似是掺了些愁绪，更像是顿悟后的潇洒解脱，此人的琴，造诣很高。
管家将二人送到伶音阁，见吉祥站在门口，便知晓了，退了下去。
吉祥恭恭敬敬的给两人见了礼，然后领着两人上了楼。
珠帘后，隐约可见铺着白色狐狸毛毯子的榻上斜斜的倚靠着一个人，身侧立着两名紫衣侍女，台阁之上一琴师正抚琴。好不享受。
“宁王殿下真是逍遥啊。”宋辰熙调笑着开口。
司空璟闻此声坐起了身子，露出一抹笑容，“辰熙兄，钱兄，快来坐。”
钱君卓本欲行个礼，见司空璟确实不在乎，也就不执着了，在一侧坐了下来，紫檀紫苏立刻给二人奉上茶和糕点。
少了些拘束，倒是让大家伙儿都更自在了些。
宋辰熙喝了口茶，“入口醇香，回味甘甜，好茶。果然璟兄府中都是珍品。”
钱君卓也尝了一下，确实如同宋辰熙说的那般，“想来我与宋兄能来府上尝这等好茶，殿下这禁足，怕是已经解了吧。”
“正是，皇兄已经解了禁足，十五前一晚的灯会，两位兄台可要一同去凑凑热闹？”司空璟道。
“这是自然，中秋节那日，想来我们都要进宫赴宴，这前一晚的灯会，自然是不能错过的。”他们都是京城官宦人家的世家公子哥，又都是嫡出，都是打小就跟着自家的父亲母亲进宫赴宴的，宫宴说是处处华丽精致，到底无趣了些。
“对了，听说月满楼最近新来了一个花魁，这几日的名气大得很，宁王殿下晚上可有兴趣瞧瞧？”钱君卓忽然提起。
“钱兄。”宋辰熙低声制止。
月满楼是京城中最大的风月场，里面有名动京城的清倌名角，也有美艳无双的妓子，除了各种丝竹雅乐外还有各种名茶糕点，甚至，你可以在那里打听到你想知道的任何信息，当然，这是要付出很高的报酬的。
月满楼也不是随便什么三教九流都能进去的，除了京城的达官贵人们之外，也就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才能进月满楼。
司空璟之前去过月满楼一次，他去那也不过是好奇，月满楼的茶点真的不错，歌舞也好看。只不过那次之后，皇兄便罚他在府里禁足了五日。
此刻钱君卓再次提起来月满楼让他有些心动。
月满楼上一个花魁流筝公子的筝弹的令人听之难忘，可以说宫里的乐师都没有他的筝好。
这位新花魁能将流筝公子的花魁之位夺走，想来定是有过人之处。
月满楼的花魁，不拘男女，有才者夺此位。
“璟兄，还是别去了，若再让那位知道，岂不是······”宋辰熙话没说完，但都知道他的后半句。若是让他皇兄知道了，恐怕又是五天禁足。司空璟身子不好，司空策担忧他出入那烟花之地再亏损了身子。
不过当得知他只是去听听曲喝喝茶，倒也没说什么。
“倒是无妨，低调些也就罢了，就是不知道这新花魁有何过人之处。”司空璟看向钱君卓，他既然都知道新花魁的事，想必能解此问。
钱君卓笑眯眯的扇了扇手里的折扇，“此花魁号山枝公子，凭着一手婉若游龙的舞剑《金戈战》夺下了月满楼新一届的花魁，且听闻此人也善音律，说他能以乐声控制飞鸟，不过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若说之前司空璟的兴趣只有四分，那么听说对方竟然会《金戈战》后这兴趣便能有了八分。
“世上若真有如此奇人，本王怎能不去看上一看呢。”
司空璟与钱君卓相视一笑，一旁的宋辰熙本欲阻止，，可难得见司空璟有如此感兴趣的事情，也只能摇了摇头，颇为无奈，此行怕是不可避免了。
三人在宁王府中听曲谈笑，时间过得也快，夜色降临时便昭示着京城西南角的烟花柳巷开始做生意了。
司空璟换了一身浅蓝色锦袍，腰间挂着一块成色极润的羊脂白玉，看得出主人很爱惜，时常把玩。晚间更深露重，紫苏特意将一件厚些的斗篷为司空璟穿好，也为另外两人准备了两件斗篷。
三人共乘一架马车朝着月满楼不紧不慢的赶去。
月满楼不愧是京城中最有名的青楼，三层楼阁占地很广，门前自己挖的一条宽阔水渠之上架着三座小桥，中间最宽的桥供马车通过，两侧桥梁较窄。三层琉璃瓦在灯火的映照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楼内更藏乾坤，纱幔锦帐，千金难求的熏香从古董香炉中升起轻烟，香却不腻，让人陶醉其中。
歌舞伎在最中间硕大的台子上翩翩起舞，乐伎至于台两侧的轻纱幔后，琴声袅袅。
客人身边的女子容貌皆为上乘，身段婀娜口吐幽兰，更有甚者拉着妓子直直的上了三楼，急不可耐的模样令不少人咂舌。
三人下了马车，月满楼的人自然会将马车赶去后院，照顾好马。
门口站着四五个衣着清凉的女子，挥动着手中的帕子招呼客人，千娇百媚又不轻贱。
一身紫红襦裙的中年女子风韵犹存，此人也算是个角色，月满楼的老鸨，花名粉百合。虽说是个鸨母，却也是八面玲珑颇有手段之人。
粉百合一见司空璟三人，立刻满脸笑容的迎上前去，她第一眼就认出了钱君卓这位侍郎公子，旁边两人虽一时间不知是何身份，但能跟钱君卓来的，定不是普通角色。
“钱公子，您真是有日子没来了，有失远迎啊！”粉百合与三人保持着一个热络却又不令人排斥的距离。
钱君卓惯会吃喝玩乐，面上一派谦谦君子笑，“百合妈妈，我这二位朋友，都是金尊玉贵之人，你知道轻重。”
粉百合立刻道，“懂，三位贵客二楼雅间请，稍后差人送上我们这最好的茶酒点心。”
三人微微颔首，抬脚往里走去，而钱君卓和宋辰熙下意识让司空璟先走的小动作都落在了粉百合的眼里。
粉百合心中有了计较，想必这三人之中，这位小公子才是最重要之人。
三人进入了二楼雅间，房间内布置不似寻常烟花之地般庸俗不堪，更有清雅之感，让人很舒服。
粉百合笑着问，“三位公子可需要姑娘们过来伺候？”
粉百合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看了坐在主位的司空璟一眼，然后才看向钱君卓。虽然这三位里，中间这位才是做主的，但对方不愿暴露身份，她自然不能自作聪明，反而招人反感。
钱君卓平日里是招姑娘伺候的，不过今天他可不敢乱说话。
反正粉百合是个知轻重的，钱君卓也不藏着掖着，询问司空璟，“璟兄意下如何？”
司空璟摇了摇头，“我不用，钱兄随意。”
钱君卓又看向宋辰熙，意料之中的，对方摇了摇头。
钱君卓笑了，“百合妈妈，我这两位兄弟不喜吵闹，我便也算了吧，送些上好的茶点来，再来一壶暖春阳。”
粉百合应下之后麻利的退了下去。
司空璟坐的位子正好能看见台上的表演，月满楼到底是风月场所，与宫宴上的舞姬们所演的，多了几分勾人的调情意味，眼睛里所传递的情绪更显媚态。给这楼里平添了几分暧昧。
钱君卓道，“璟兄，宋兄，这暖春阳可谓这楼里的一绝啊，一定要尝尝。”
宋辰熙无奈的提醒，“你可别贪杯，当心回府之后钱大人罚你跪祠堂。”
钱君卓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摆了摆手，“我今天可是接了宁王府的帖子，老头子知道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司空璟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合着把他当免死金牌了？
第六章 一掷万金
粉百合下了楼，刚走到后厨，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刚刚钱公子称呼那位小公子璟兄，粉百合本就觉得那公子腰间的羊脂玉似乎眼熟的很，此刻结合起钱公子口中的‘璟兄’二字，几乎是瞬间就回忆起了对方的身份。
宁王殿下！
粉百合的后背冒出一层冷汗，还好还好，她没有怠慢。
也不能怪她，司空璟在外向来低调，上次来月满楼差不多得是一年多以前了，月满楼每日成百上千的客人，她记性再好也不可能瞬间想起对方的身份，宁王在大元的地位无人不知，这位爷可得小心伺候。
粉百合立刻吩咐人，将最好的茶水点心送去二楼雅间，除了刚刚钱君卓要的哪壶暖春阳之外，再送去一壶笑春风。还特意安排了稳妥的下人。一切妥当之后，粉百合提着裙子，匆匆的朝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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