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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中行(近代现代)——遐依

时间:2023-12-11 09:34:45  作者:遐依
  历中行哈哈笑:“我还没开始讲,老师就已经教育我一通了。”
  黎永济一哂,双手交握搁在腿上,好整以暇:“嫌我唠叨啦?”
  “哪儿敢。”历中行挑着树荫底下走,“就是我不明白,他总说自己不好。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因为过去的事有心结,但这次吵架……他有拿我作对比的意思。”
  “有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吗?”
  “反省好几遍了……”
  “不是找吵架的原因。”黎永济缓缓道,“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身边都没有一个关系铁的男生?”
  历中行想岔了,心头沉了一下,默然。因为他是同性恋?
  黎永济看不见他的脸色,只当他没有答案,继续说:“中行,从小,你就是让人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历中行愕然:“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不,是太好了。”老人摇头,抬手伸到肩后,拍拍他的手背,“我一直尽力教你自省和同理心,你做得太好了,让人不忍心讲这种根本不算错误的错处。况且,你也无所谓。”
  “那……”
  “别着急。听我讲嘛。”黎永济微笑,“你对别人,有两种态度。一种是不感兴趣,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不碍着你,你都对人家很好;另一种是感兴趣,只要一划成自己人,就觉得人家哪哪儿都好。一开始啊,好像有很多朋友,但时间一久,他们就都走开了……现在看起来也是,和大家都处得很好……可你自己想想,要说个心里话,除了我这老头子,还有金猊,你能找谁呢?也就是你心大,不喝酒,要想大晚上喝点闷酒,只怕都叫不来人。你说,是不是?”
  历中行震住了。
  “前面一种呢,别人知道自己不被在乎,自然慢慢也不在乎你了;后面一种,大家都是肉体凡胎,不是神仙,哪能没个错处。被你那样期望着,要么压力太大疏远你,要么你自己失望了,疏远人家。”
  他恍惚想起章呈之,想起自己曾经心灰意冷。那么遥远,但真实发生,可作映证。
  “你不缺什么,不图别人什么,你跟谁走得近,就光因为看那个人好,而不是因为人家对你不错。这挺好。但你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别人,把人家架在那里,你的包容对他来说,都蛮危险。走得近了,达不到你的预期,你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因为并不需要谁——嗳,别急着说自己不是这种人,我的孩子我还不知道?”
  轮椅推到树下的木椅边,黎永济拉着他的手让他坐。
  陆续有晨练晨跑的人经过。爷俩回头率挺高,要么是大爷大娘乐见父慈子孝,要么是年轻姑娘瞥两眼历中行。
  “中行啊,你太理想化了。从前我告诉你做事、做学问,要先祛魅,方能深入,方能自如,这些你都能自己悟,只是这个……精神上,感情上的问题,本质是人和人的问题,你自己不好悟……一般一个人的人生中,首先完成这个形象祛魅过程的是父母。小时候,父母总是很高大,人对父母有最高的期望,最后都会慢慢认识、接受他们只是普通人。你没有这个过程。”
  “我有老师啊。”历中行低声道。
  “这也是我在问自己的问题……”黎永济揉了揉眼睛,历中行从包里掏出眼药水,起身帮他点上。
  老人的眼睛湿润,瞧着他,“当年我捡到你,年纪已经很大了,说是你父亲,肯定挡不住别人非议,我想着,与其以后等闲言碎语打击你,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你实情。但老师和爸爸,到底不一样……”
  “一样。”历中行握着他的手,固执地说。
  无论叫你什么,你都是我唯一的亲人。
  老人捏了捏他坚实的肩臂,感慨,“中行,你从上一年级开始,就没跟我闹过脾气。我再怎么好说话,讲道理,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没有任性、耍赖的时候?固然有我们当时处境的原因,还有就是,因为你晓得,我是‘老师’。
  “我看你那么懂事,一个人来来去去,周末就知道在家里学习,也没个人叫你玩,就想啊,当初是不是选得不太对?”
  “老师。”历中行低着头,看着自己握着的,皮肤松弛、褶皱密布的手,“这样就很好。已经很好了。”
  他很知足。
  不需要更多了。
  “是吗?我看你这次,好像真的蛮想交下这个朋友。”黎永济笑着,紧了紧手掌,“问题搞明白,请到家里来,让我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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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老师讲的只是共性,没有涉及个性,问题肯定不在单独一方。人无完人,这几位都对自己比较苛刻,辩证看待哦~
 
 
第49章 49 龙纹
  49
  圻,古通“畿”,天子直辖之地,后又表曲岸水滨。圻河为黄河支流,其名肇始汉末,几经改口讹误,一如它数次断流改道的命运。新梁发现的双圻河故道,也曾是汇入其中的一支水系。建国后,圻河恢复古称,为昔日河梁王城故都的荣光作一笔注脚。
  水土滋哺城市,河梁的精魂半系于此。
  人到老来总爱回忆往事,历中行推黎永济又走了一段,听他讲当年黄河治理、八七分水,眼见日头隐入云层,天色转阴,便开始返程。
  回程刚走一半,收到老陈发来一张照片,紧接消息:今天要拆!
  照片中是半座土夯老屋,为了拍清楚屋檐部分而拉近焦距,损失了像素,但从不甚清晰的画面上仍能分辨出那连续优美的条带状动态龙纹。
  不必说得更明白,历中行马上站住回电:“在哪儿发现的?”
  老陈着急道:“不是我们发现的,有人发到微博上@了徐队。他不是搞科普嘛,问人在哪儿拍到的,那是个清明返乡扫墓路过的人,只说了大概位置,就在新梁,徐队就打电话过来了。但今天新梁这边今天开始拆迁啊,这么老的屋子……”
  “知道了,我去问。”历中行话落,马上挂断拨给卫昌,对方提过这事,应该知道哪个单位承办。
  “C建三局。”卫昌说,“具体今天在拆哪里我不知道,给你问问,稍等。”
  历中行握着手机等回音,趁这空子跟老师解释:“应该跟以前一样,附近的老乡捡到觉得好看就拿去盖房子做装饰了。就怕刚好第一拨拆到这里。老师,我一会儿赶过去,先送你回家?”
  黎永济还未回答,手机又响,卫昌说了个位置。
  “在哪?”黎永济问。
  “新梁街道小屯北口。”
  “小屯北口?回家就绕远了,我直接跟你去。”黎永济发话。
  历中行犹豫,老人眉毛一竖。
  “好吧。”他知道老师要强,不让他去怕是要伤心。
  开车直奔小屯北口,远远望见了一排土黄夹黑灰色的农村老房,拆迁的工程队正沿着路边行进。趋近稍一打量周围的房檐,历中行立马有点炸毛,暗暗叫苦——韦局怨他工程煞星居然真没错,他是不是命格和工程犯冲?
  “老师,你就在车上等我。”他觑了个位置一脚刹车,解开安全带的同时嘱咐道。
  下了车,他一间间屋子看过去,绕了一圈,没发现照片中嵌着龙纹陶片的房檐。这么一时半刻,工程队已经有人到了车边,打发黎永济挪车。历中行跑着回去,接替老师和人沟通,正要上车再找别处,抬头一错眼,看到相邻的那个屋檐——
  就这当口,铲车过来了。
  “等等!”历中行车门都没来得及阖上,向那方向高喊一声,拿出十几岁参加百米冲刺的速度大步跑去。
  他旁边的工人还没反应过来,转头人已经只剩一脚尘灰。眼瞅着那高拔的男人急匆匆跟屋前几个兄弟解释完了,又奔到还没停的铲车旁,对驾驶室喊话。
  铲车暂时停下,但没熄火,司机打开车窗往下大声道:“这里屋主协议都签了,今天都得拆啊!明天有明天的任务!”
  “就晚半天行吗?几个小时!”
  “我做不了主!我叫我们队长来,你等下跟他说。”
  看到那个人影第一眼,历中行就罕见地骂了个脏字。
  姓方的竟还留在C建三局,毫无影响。甚至连职务都全无变化。
  短短几个月,他又安然无恙,一切如常。
  可历中行还记得李茹一身的血,仓皇如幼兽,在滞留室内歇斯底里的嚎啕。那时他就在门外,心如刀绞,却什么也做不了。
  冤家路窄,方伟祥走过来见是他,心虚之下,脸色愈发阴沉如墨:“历队,你这又是要干嘛?”
  “跟你无话可说,把你上头电话给我。”历中行一个正眼都不愿给他,掏出手机。
  “犯不着吧,咱们不是都认识么。”
  历中行等着输电话的姿势没动,如一尊挺立的塑像,俯睨他。
  这一眼,似蔑似空,无厌无怒,不像看人,如观猴禽,像一束透明的芒刺,直扎天灵。
  “操,那小娘儿们自己……”方低骂一声,话音未落,颧骨侧颊如迎坚石横掼。
  那一拳力道之大,教他以脸犁地的一刹,脑内只有空寂的白音。
  在周围遥远杂乱的叫喊中,他撑地抬眼,看见对方仍那样立在原地,甚至没有收起手机。
  那束透明的芒刺,再次自上而下,贯穿他的颅顶。
  白音之后,他听见自己咬牙切齿,只喊出一个字:
  “拆!”
 
 
第50章 50 众口铄金
  50
  徐怀同从老陈那儿要到了新梁的兽面陶盖残片图样,拿来和二里头贵族墓出土的绿松石龙形器面部一对比,惊人的相似。正打算跟历中行交流一下,解锁手机,却见通知栏里堆满了各种微博通知。
  他的网络科普一直不温不火,何尝有这么多眼花缭乱的@和评论。徐怀同找不到重点,打开99+的新消息提醒翻了翻,发现除了转发的那条龙纹照片的提问下面新增了很多评论,大部分消息都来自另一则@他的博文:
  “听说屋子里有文物?是@考古徐怀同 回答的那个吗?”
  照片中的土夯老屋已有半边颓圮,看不出什么,他往下划,原来真正热闹的是带了一个视频链接的最高赞评论:“这里有前情!考古队的专家怎么没说两句就打人啊?到底是保护文物还是仗势欺人?对方是工人吧。”
  徐怀同心头一跳,点进链接。
  是历中行。那卓然挺拔的身形很好认,然而立在取景框中没过几秒,干脆生猛的一拳就开始让徐怀同惊愕费解。
  他升起不好的预感,被打倒在地的男人似乎是恼羞成怒,发号施令,指挥工人们动手拆迁。工程队明显有些混乱,搞不清状况不动的,动作迟疑的,扶人劝人的,不一而足,历中行并不多作纠缠,只走过去站在屋前。
  他安安静静的样子让徐怀同心惊肉跳,因为被打的男人一扭头,自己钻进了铲车。
  未熄火的车很快开始前进。
  镜头摇晃,拍摄者在靠近,呼吸急促,小声喊着,“天哪天哪!真要开过去吗?”
  突然,旁边一声呼喊。镜头转开的最后时刻,历中行拔腿向前奔来。
  下一秒,徐怀同看见打开的车门旁,一张熟悉的年迈面孔,在视频末尾跌倒。
  视频下方,一条条评论应验着他的预感:
  “到底为什么打人啊?别人才刚过来。”
  “这人哪来的优越感?”
  “做事不讲方式方法吗,搞成这样再拿命挡?”
  “最后还不是怂了。”
  “所以文物到底有没有事?那是什么东西的残片?”
  “被打的也太冲动了。”
  “匹夫之怒,血流五步。”
  “啊,最后那个人是不是黎?@考古bot”
  徐怀同的目光定在最后一条,心一路下坠,滑入谷底。
  姚江没等感冒痊愈,稍好一点,便去新梁取车。
  到了工地,在办公室却没找到历中行。发消息没回音,打电话也关机。
  他渐觉着急,往另一间板房走两步,从窗口看见垂头工作的李茹,正想上前问问,一个男生小跑过来,拦了他一下:“姚总,你找我们老师吗?”
  阿旻是历中行带的研二学生,姚江看他面熟,应该在团建的饭桌上见过。问谁都一样,他说,“嗯,历队呢?”
  “老师停职了。”阿旻说。年轻的脸上写满不平与隐怒。
  小屯北口拆迁一事,社科院考古所、梁大考古系、河梁文物局,连发三函,命队里出具说明;此前去信的五个考古队,先后质询新梁队长是否失职、能否继续合作;网上扒出黎永济行内旧事及二人关系,议论推测不休,声讨质疑不绝。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韦局长积怨已久,一朝获柄,无论黑白,一纸停职令,请历队暂时委屈,以熄舆火。
  视频发酵当晚,历中行电话被打爆关机。
  次日上午,交接离队。
  金牌十二道,诏孤军回朝,纵是鹏举,只堪惋泣。
  “不过,这些老师都无所谓。他在乎的是那个龙纹残片……”阿旻向窗口内探了一眼,垂头丧气,“师姐在修复了。老师走之后她就接过来了,一定要自己来。中午没吃饭,整个下午一口水没喝,一下都没挪动过。应该快好了……”
  姚江说:“修好了请她拍个照发我。”
  他跟阿旻道声谢,大步流星走出工地,车门开合,轮辙先退复进,在地面划一个短弧,上了大路,断弦投梭般驶离。
 
 
第51章 51 事故
  51
  鱼鳞状云层浸浴在玫黄色的晚霞中铺满天际,一条条罅隙间光迹哀柔。傍晚的风漫无目的漂游,社区门口高大的银杏被细细翻阅,痒得簌簌抖动。锈了一撇一捺的小区名牌在金属框架上挣扎着嘎吱轻响。相邻的幼儿园快走空了,只剩下轻快的音乐铃在空荡荡的小操场和教室间来回闯。接放学的老人牵着孩子们,五颜六色的书包在高高低低的肩头和臂弯跳跃、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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