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似乎也很开心,甩着尾巴,叫个不停。
动静引来了林子里其他动物,陆续有其他猫、狗、小鹿和兔子跑出来,在桑惊秋身前来回窜跳。
这种充满生机的场面,实在合桑惊秋心意,他开心不已,连日来不停累积的阴霾仿佛也渐渐散去。
玩了一会儿,时近舟过来,见到银杏林旁的场景,愣了一下。
黑猫也发现了他,但只是淡淡瞥了一眼。
桑惊秋回身,看到他,就招了招手:“我在这。”
时近舟:“从云托人送了些东西给桑大哥,我放木屋里了。”
桑惊秋笑着点头,见黑猫一直瞅他,好奇道:“你认识这猫?”
时近舟:“它叫‘小黑’,是掌门养的猫。”
桑惊秋抬头:“什么?”
“小黑比我来山上还早。”时近舟摸了摸下巴,沉思状,“小黑很凶的,不爱靠近人,更不喜欢被人抱,我和袁姐姐来喂食都只能在林子外面,只有掌门可以抱着它玩——不过它好像很喜欢桑大哥,有缘。”
时近舟离开许久,桑惊秋放下小黑,小黑围着他转了两圈,静静走入林中。
消失前还回头,似乎让桑惊秋以后再来。
目送它彻底不见,桑惊秋转过身,朝悬崖方向走去。
实在太奇怪了。
从前,莫说养猫,就连看到他喂猫,都懒得看上一眼——倒并非厌恶猫和其他动物,纯粹就是不感兴趣而已。
可现在不但养了猫,据时近舟说,平时只要掌门在,都是亲自喂养的,端看小黑健康的模样,便知养得很好。
真是,难以想象。
揣着这样那样的疑问,恰好有正经事想与时遇谈谈,桑惊秋便打算去山洞找人。
到洞外,桑惊秋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喊了一声:“时遇。”
无人回应。
再喊,还特意加上内力,让声音传入,可依然没有应答。
桑惊秋当下也不多想,往里跑去。
山洞内部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用来照明的蜡烛换成了夜明珠,悬于顶端,洞内亮如白昼。
时遇盘腿坐在石床上,双目紧闭,并未因为他的到来而有所反应。
桑惊秋:“时遇。”
时遇毫无反应。
桑惊秋走近,再次:“时遇。”
依然无动静。
从他微微起伏的心口和均匀的呼吸看,他仿佛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不知为何,仿佛听不见人说话。
桑惊秋想起西岳所言,心想,莫非真的出事了?
他略微思索,几步上前,准备离近了好好观察一下,若真有事,也好马上找人。
时遇豁然睁开双眼。
两人离得很近,桑惊秋看到他瞳孔中的自己微微愣了愣。
时遇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双眼眨也不眨,像在看什么奇怪物品。
桑惊秋:“你怎么了?”
时遇纹丝不动,不理会,不答话。
桑惊秋上下打量,没看出任何异常,可他觉得眼前之人实在有些古怪,想了想,决定暂时不动声色,看看情况再说。
“你继续罢。”他说着,就要出去。
此时,时遇猛地从石床上跃出,抬手按住他肩膀,桑惊秋微微吃痛,下意识出手反击,却被时遇精准无误地扣住手腕,两只胳膊都被压住,瞬间动弹不得。
而时遇接下去的行为更是匪夷所思,他将桑惊秋扔到石床上的同时自己也扑上去,压在对方身上后,盯着其震惊的双目片刻,低头,狠狠亲了下去。
第62章
桑惊秋怀疑自己在做梦。
因为时遇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他或许独断、自我、说一不二,可他也有足够的理智,绝对的冷静,绝非行事疯癫之人。
他太过震惊,眼睛瞪得老大。
时遇也看着他。
二人双目相对。
这样近的距离,面部相贴鼻尖相抵,一人的舌头在另一人口中肆意搅动,视线和触觉的双重刺激之下,桑惊秋一时之间懵了,全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粗重的喘息,急促地如同一把铁锤,狠狠砸在他混沌不明的神志上。
思绪疯狂回溯,他呼吸困难,当即想也不想,抬手点向时遇的穴道。
可时遇一时盯着他,仿佛早有防备,准确地抓住他的手压在身侧。
桑惊秋又伸出另一只手,这回他不没客气,直接朝着其肩拍过去。
时遇偏身避过。
桑惊秋立即跳下石床,被压制许久,又差点被亲的透不过气,如此一蹦,眼前黑了一下,差点重新跌回去。
时遇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桑惊秋甩开他的手,不让他靠近。
时遇坐在石床上,衣襟歪曲着敞开一些,鬓角和头发也有些凌乱,低着头不停喘气,一副相当疲惫的模样。
桑惊秋冷冷地看着他。
很快,时遇抬起头,似乎是想看人,但不知为何,他的视线飘来飘去,好一会才落在桑惊秋身上,道:“你……是谁?”
桑惊秋心头一突,看向时遇的目光能射出刀子。
时遇再次缓缓垂首,片刻后,他轻声说了句:“你先……出去。”
桑惊秋抿紧双唇:“时遇。”
“出去。”时遇又道。
桑惊秋转身就走。
他用上轻功,转眼就到了山洞外,又马不停蹄地飞身上了山顶。
山上常年有风,这个季节更是成日里大风狂啸,卷着桑惊秋的衣服和头发胡乱飞舞。
桑惊秋站在悬崖顶端,被风一吹,忽然冷静下来。
脑海中闪过山洞里那一幕,不知是否时遇太过癫狂,嘴唇现在还隐隐发麻,似乎有些肿起来了。
以他们二人的关系,实在不适合做这种事。
所以他生气。
可仔细一想,这其中,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桑惊秋找到一块平坦的石头,在上面坐下,双手托腮,认真回忆。
在洞外时,并未感觉到时遇的内力,刚进去,时遇也无异常。
似乎是在他喊了时遇的名字后,才出现些许异样。
疗伤时,内力在周身运转,但并不会关闭五感,否则时遇也不会在他要离开时忽然做出那样的事,可头几次他喊人,时遇为何不理?
二人目前关系算不上融洽,可桑惊秋觉得,时遇不会故意用这种方法给他难堪,以其性格,不屑于如此
人的性格会变,可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消失的。
一阵大风刮来,桑惊秋觉得脸疼,遂在石头上转了一圈,朝向另一侧,避开山风。
拨开被风吹到眼睛跟前的头发,他心想,风这么大,他现在的模样,大概很像疯子罢。
疯子……
桑惊秋蓦然意识到什么,心中微微一动。
他想起来,这其实不是他第一次目睹时遇那种奇怪的状态。
第一回,临安,顾听云兄弟外祖家,夜晚有杀手闯入,他出手制服了几个,准备从屋顶下去时,时遇忽然抓住他,力道之大,让他着实吃痛了一回;
第二回,则是不久之前,西岳在山洞里替帮他引毒的时遇疗伤,他过来看看情况,时遇忽然冲出来,二话不说对他出手,虽然立即停手,但看他时的神情,现在回忆起来,都不太对劲;
第三回,就是方才,就凭时遇的脾性,竟然会强迫亲吻他,这本身就匪夷所思,更让桑惊秋困惑的是,他亲过来的时候,思绪仿佛非常混乱,压住他的动作带着几分粗暴——他不清楚其中根由,可真要形容的话,带着点陌生和不安,以及一点说不清楚的痛苦,和第二回在洞外攻击他时,很有几分相似。
可是,为何会如此?
暂且不提时遇根本不是胡乱不安的人,只说他自身,有什么好让时遇痛苦的?
再退许多步讲,即便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幕,让时遇变得古怪,他为何不说,还从抓他变成攻击,又到今日的亲吻……
这些行为中间,有何关联?代表何意?
桑惊秋百思不解,越想越混乱,风也越来越大,他觉得脑壳疼,便起身,准备先回后山。
走到分叉路上,他停下来,想了想,转了个弯,朝前面走去。
山上分界清晰,以银杏林为界,前头是众人生活和门内议事的地方,桑惊秋自从上山,一次都没往前头去过。
眼下他边走边环视,发现许多熟悉的东西,路上碰到的人绝多数不认识他,但也跟他点头致意,更没人拦他。
很快到达前厅,他问站岗的弟子,时近舟在哪里。
弟子表示时近舟平日忙碌,常常下山办事,不过通常这个时间会在练武场,说着,要喊人带桑惊秋过去。
桑惊秋道谢,示意自己可以过去。
弟子:“您认识吗?还是让人带您过去罢?”
桑惊秋微微一笑,点头,示意自己认得。
弟子目送着他离开,心下好奇,鱼莲山在设计上花费了不少心思,不是常年居住的人很难顺利找到路,眼前这个极为好看的男子真的能找到路吗?
桑惊秋当然能找到路,但练武场中只有零星几名弟子在切磋,其中并没有时近舟的身影。
他也不想惊动人,也没多问,就走了。
“林北!”一名弟子从后墙上翻过来,落在练武场上,“近舟呢?不是说在这里吗?”
名叫林北的弟子答道:“掌门让他办事,下山去了,怎么了?何事找他?”
那名弟子道:“关在山腰上那个人又发疯了,掌门和两位堂主都不在,只有近舟过去看了。”
林北:“先别急,他关在里面,逃不出来,让其他人多加注意,近舟晚些时候就回来了。”
弟子:“也只有如此……”
结果话音未落,又有一人从墙外翻了过来:“不好了,那人跑出来了!”
练武场立时安静下来,但很快就炸了:“什么?怎么会?”
“现在还不清楚情况!但他打伤了好几个弟子!”报信的人着急不已,“已有人通知几位堂主去了,山上也加强了戒备,可那人武功高强,会不会……”
一堆人往外跑:“去看看!”
桑惊秋站在走廊门后,若有所思片刻,落后一点距离,隐匿气息,跟着弟子们而去。
此时的山腰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几名堂主和得到消息的弟子站在一间小屋外,最先发现人不见的弟子正在讲述事情经过。
据他说,今日是他送饭,可方才他过来时,门敞开着,里面的人,已经不见了,立即找人禀报,也在附近找了一圈,没有发现。
一名中年模样的堂主抬手,虚空一按,压下现场的嘈杂,问道:“此人乃鱼莲山死敌,更与掌门有不解之仇,无论如何,要把人找出来。”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位堂主已经开始分派人手,加强防卫、有序寻找,以及传信出去,禀报掌门。
很快,众人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纷纷散开。
人人都在忙碌,无人留意背面树上藏着的人影。
桑惊秋靠在树枝上,略作思索,直接从树上,直接往后山去。
刚过去,就见一道身影消失在崖上,位置正是山洞上方。
他立即追了过去。
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山洞自然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桑惊秋敏锐地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他贴在崖壁的坑上,提起耳力,凝神细听。
里面传出交谈声,隐隐约约,无法听清,但时遇的声音还是能分辨出,平稳有力,毫无先前的疯癫。
桑惊秋越发觉得古怪。
但对话很快结束,随之而来的是打斗动静,听风声,对方应当也是个高手。
桑惊秋心道,以时遇功夫,应该不会出事,可紧跟着,他听见一阵大笑,而且,并非出自时遇,且不知为何,似乎也有些耳熟。
顾不上更多,飞身掠入洞中。
里面二人闻得动静,同时看过来。
时遇面色微变:“你怎么来了?”
桑惊秋顾不上回答他,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另一人神色更为剧震,紧紧盯住他的脸,似乎完全不敢置信一般:“你……是你?”
“是我。”桑惊秋转瞬到了时遇身前,隔开二人,“莫掌门,多年未见,你可还好?”
眼前之人,正是莫如玉,从前的天门山掌门。
几年前,桑惊秋就听说天门山换了掌门,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莫如玉,但看模样,莫如玉并不想看到他。
莫如玉瞪着他,难以置信地问:“真的是你?果然是你?”
桑惊秋点头:“是我,桑惊秋。”
莫如玉:“你不是掉下悬崖……”怎能活下来的?
桑惊秋不愿与他多言,转而问:“不知莫掌门找他,所为何事?若是可以的话,我能否代劳?”
时遇:“桑惊秋!”
莫如玉盯着他又看片刻,忽然仰面哈哈两声,指着被桑惊秋挡住一半身体的时遇,颤颤巍巍道:“时遇,你是故意的,好,太好了,我莫如玉又被你耍了!”
时遇默然不语,显然不想理会。
“我不是你对手,不过没关系。”莫如玉停止大笑,蓦然窜向桑惊秋,“但我可以杀了他,让你后悔终生!”
第63章
十多年前刚刚认识莫如玉时,桑惊秋就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天门山非莫如玉设立,存在多年的老门派,能在那么轻的年纪,越过那么多人坐到那个位置,当然不简单。
与其相处的那段时间里,桑惊秋既佩服他,又在一些方面与其理念不合,因此平日打交道很注意分寸。
严格来说,那时的他们,也算得上朋友。
哪怕知道他和时遇准备成亲,心里的茫然苦痛,也只是因为自己“求不得”,与莫如玉这个人并无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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