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束手无策地站着,头疼不已,这形容枯燥的女人突然拔了针头跳下病床,奋力向外跑去,她平时看着一阵风都能刮倒,这时候竟跑得出奇得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堆里,众人都慌了神,主导医生头疼不已,只能情况告诉另一边等待做手术的男生。
唐松灵没想到临到做手术了居然出了这样的岔子,顿时六神无主,苗韵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然不会非得要求见他。
苗韵现在跑得不见人,医院丢了病人同样是大责。唐松灵不敢连累院方,迅速换了衣服,刚走出手术室,就在人群后的拐角处看见正盯着手术室大门苗韵。
她眼睁睁看着他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只是一瞬间,唐松灵越过人群,在苗韵平时呆泄的眼睛里看见震惊、恐慌、愤恨,再之后,激荡的情绪像退潮一样迅速消失,又变成一滩似水,万念俱灰。
手术没有做成,唐松灵所有的努力都白费。
他像个傻子为这件事奔跑忙碌又期盼了许久。
以为万事俱备,其实一事无成。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冻伤了很多人,急促的北风在京城上方盘旋,万米高空之外,越过太平洋流入位于北半球的另一片大陆,钻入正在沉睡得人的梦里。
池律睡得很不安慰,深深蹙起的眉心聚着一滴汗,唇瓣半张着,呼吸有些急促,纤长的眼睫细密地抖动着,他在做梦,但梦里的东西让他很不安。
好一会儿,才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张开眼睛,胸口随着呼吸剧烈起伏,他眼神直勾勾盯着天花板,里面聚着的惊惧迟迟未曾淡下去,良久,才又闭了闭眼睛,旋即掀开被子起身。
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一闭上眼睛就做梦,梦里的具体内容一睁开眼就不记得了,只知道很乱,乱得让人心慌,但那种恐惧太真实,醒后好长时间都残留着淡淡的心悸感。
缓了缓略微急促得心跳,从床头柜捞起手机,不待脑子反应,手指已经点进聊天软件的置顶对话,好像是做了千万次的动作,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对方上次回复已经是五天前了,这期间不管他打电话还是发消息,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心中的不安随着时间不断地堆积,直到今天,伴随着刚刚结束的噩梦,已经到达极限,不能再等了。
池律翻身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行李箱,动作麻利地收拾完行李,边往机场赶边向导师请了个假。
韵湖园。
偌大的别墅没有人声,显得有些空旷冷寂。
有些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池肃扫了一眼,是个海外的虚拟号,他想都没想便随手挂掉,不想这电话穷追不舍,连着打了三四遍。
秦玉贤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谁打来的,怎么一直在响?”
池肃说了句“不知道”,但不知怎么的,脑中突然刺了一下,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极其微妙的感觉,悬在挂断键的指尖慢慢移开,调转方向轻轻一划。
“喂?”池肃沉声道。
“你儿子要回国了。”对方声音做了处理,但不难听出是个男声。
池肃脸色沉了下去,冷道:“你是谁,敢监视我儿子,胆子不小。”
“你不用管我是谁,至少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可以拔了你的心头刺,但需要你的配合。”
池肃冷哼一声,“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暴露,缩头缩尾,还要跟我谈配合?我警告你,要是敢对我们家动手脚,我就是翻遍京城也会把你揪出来。”
“啧~不要着急,我自然不会傻到去动你们,不过话不要说太满,我们......”对方浓重的电子音里带上了戏谑。
那人还没说完,池肃便挂了电话,一扬手将手机扔到沙发上,面色阴沉。
国际机场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池律一下飞机就给唐松灵发消息说自己回来了,还是没得到回应。他沉着脸大流星步在人流中穿梭,站外来来往往的出租车很多,正准备问一个停靠在路边的师父,还没张口,迎面开过来的一辆漆黑的商务车缓缓在他面前停下,池律皱了下眉,往旁边让了让,还没退开几步, 那辆商务车的车窗便降了下来,里面坐着一个穿着运动衣的高壮男人,探头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池律身上,“池律,这边。”
池律略微打量了下,他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那人下了车,站在他身边,竟和池律一般高,身上肌肉明显,一看就知道是长时间锻炼出来的,因此看着比池律壮了不少。
这人见他满面疑惑,便自我介绍了下,“我是你父亲派来接你回家的。”
“我父亲?”池律眉头紧紧拧起,他回来只是临时起意,之前明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对,知道您今天回来,吩咐我务必将您带回家。”
池律盯着眼前陌生的人看了半晌,拿起手机给池肃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又收起手机,脸色比打电话之前还难看。
他紧抿着唇,最终还是抬脚上车,那肌肉健壮的男人紧跟在他背后,像是怕他跑了一样。
时隔三个月,池律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从国外回来,秦玉贤自然是开心的,做了很多池律喜欢的饭菜,池肃则脸色黑沉得可怕,从池律进门,他就没正眼看过这个儿子一眼。
晚饭间,池肃终于冷着脸开口:“你在国外呆得好好的跑回来干什么?”
池律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这个父亲,连他什么时候回国都知道,想来是一直派人监视着他在国外的一举一动,便坦然道:“松灵最近不回消息,我有些担心,回来看看。”
池肃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倒是很坦荡。”
正说着,他搁在饭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坐在边上秦玉贤下意识瞄了一眼。
池律正想着怎么应付父亲,听见手机提示音心里猛地跳了一下,条件反射般就要去够手机,秦玉贤突然喊住他,“律儿,锅里有顿了好几个小时的佛跳墙,听说你回来了专门给你炖的,赶紧去端出来,不然煮老了就没法吃了。”
第86章 松灵爽约
池律被她突然出声喊得愣了愣,已经伸出去的手迟疑了下又缩回来,迅速转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就端出一锅冒着热气的粥。他有些着急,刚将锅放下,就迫不及待得拿起手机。
那个一直都不曾回应的最上面的对话栏显示着三条未读消息,最后一条不用点开就能看到他发了什么。
“真的对不起,这段时间有点忙,一直没来得及看消息,让你担心了。”
“很想你,今天晚上能见一面吗?”
“西街广场等我,可能会晚点到,一定等我。”
看到这些消息,池律狠狠松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不管怎样,但好歹是回消息了,只要知道他没事就好。三个月没见,他也想念得紧,心跳在胸口乱撞,想都没想就回道:“好,我现在过来。”
哪还顾得上吃饭,边起身边对一直盯着他的两人道:“你们慢慢吃,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正说着已经拿起搭在沙发边上的衣服往外走,他太着急了,没注意池肃眼底慢慢凝结的冰霜。
池肃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寒声道:“你给我站住!”他站起来,脸色气得发紫。“我允许你出门了?”
池律本来已经出了餐厅,闻言脚步顿住,回头道:“我有人身自由。”他转身看着池肃,“怎么,您要圈禁我?父亲难道要知法犯法吗?”
“你放肆!”池肃气的指着手直抖。
一直紧密观察这父子俩动向的秦玉贤一看这俩人又不对付了,立马上前抚了抚池肃剧烈起伏的胸口,低声道:“别气坏了身子。”又抬头对站在门口的池律使眼色,“还不赶紧给你爸道歉,你看你说得那叫什么话,有这么说自己父亲的吗?”
池律沉默几秒,语气软了一些,说出来的话没有半分退让:“对不起,是我失言,但是我今晚必须出去一趟。”
池肃阴着脸看他:“你确定今天非要走出这个门?”
“对不起。”
池律便不再做任何停留,转身消失在门外浓重的夜色里。
西街广场是个没什么特色的建了许多年的老广场,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块供人活动的空地,由于时间久远,好多砖都碎了。
虽然破旧,但坐在广场边掉了漆的长椅上,可以看见不远处一座和这个广场一样老的钟楼,过年时晚上十二点会有钟声,以前唐松灵带他来过这儿。
池律到的时候快九点了,广场闲逛的人还很多,到处都是笑闹的小孩和跳广场舞的大妈。
他站在最边上,眼睛不住地在人群中搜索,期盼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起风了,卷起被角落里不知谁扔的零食包装袋,在空中飘荡片刻晃晃悠悠往下落,还没着地,又倏地被卷向更高更远的地方。
广场边的小商贩手忙脚乱地去压货品下垫着的塑料布,但刚压下去又被吹得翘起来,后来索性收摊了。
“妈妈,好冷呀。”
“那就快去叫爸爸,我们回家。”
人群渐渐散去,本来拥挤的广场变得空旷,也还会没见到想见的人。
他不用再来回看,一眼就能将这片空地望到底。
北方四月的晚上还是很冷,外衣有点薄,无法抵御深夜的寒气,冻得池律手指都有些僵硬,他又往路边走了几步,望着空荡荡的大街,心里无端地生出些慌乱。
直到接近十二点,还是没等到人来。
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尽头,池律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或者太想他出现了幻觉,唐松灵或许根本就没给他发消息。想到这儿,他又掏出手机将那三条消息反复看了很多遍,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才强行按下心里的焦急,手指在时机屏幕上快速敲着。
【我已经到了】
【到哪了】
【快点来,好冷】
【怎么还没来】
【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吗】
【松灵,回消息】
......
【看到回个电话好吗,我有点担心】
【到底怎么了】
【接电话】
能打通,但是无人接听。
对面的人消失了一样。
最后一通电话没响完突然没声了,拿下来一看已经自动关机,他身上没带现金,此时手机一关彻底断了联系,连车都打不了,又怕自己走了唐松灵来了找不到自己,只能又回到原地。
凌晨的广场安静地一点声音都没有,池律甚至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不安和焦灼在不断堆叠,口鼻似乎堵着浸了水的棉花。
四周只有怪叫的风声。
手机没电,他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只感觉等得心都木了,后来像是患了惊跳反应一样,周围稍微有一点动静都能引起他剧烈的反应,像受伤了的猫,一动不动得盯着小广场的入口。
从来都没觉得夜晚这么长过。
可直到周围又渐渐有了人声,远处灰色的建筑背后染上鱼肚白,他都没能等到那个人。
清晨,街道两边的店铺接连开门,池律挪动僵硬沉重的身体走到最近的店铺,找店家给手机充了会儿电。
他有些呆泄得盯着门口跳跃的麻雀,昨夜的寒冷似乎将他眼里的光也冻住了,脸上木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夜没合眼,情绪又高度紧张,此时脸色已经十分憔悴,老板娘见他脸色难看得很,又极少见长得这么俊逸的男生,难免心生恻隐,“怎么了小伙子?我给你倒被热水吧,暖暖身体。”
“谢谢,不用了。”池律被身后的人声惊了一下,猛地回神,一开口,才惊觉自己声音沙哑难辨。
老板娘还是给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他手边,“喝一口吧,或者握在手里暖暖身体也行,这充电还得好一会儿,看你脸色冻得都有点泛青。 ”
池律不想拂了老板娘的好意,只能伸手接过来,热气透过贴着纸杯的掌心缓缓流进身体。
印象里四月是个万物回春的暖热天气,可他从来不知道这个时期的夜晚竟这般寒冷。
手机电量刚到百分之二,池律便有些急迫得开了机。
置顶栏没有新的信息。
池律捏着手机的指节不自觉得收紧。
那这种凭空而来的心慌像温水煮青蛙一样,能将人一点一点逼疯。
彻夜未眠再加上长时间神经紧绷,导致池律脑袋涨痛不已,思路混乱不堪,但他清楚自己必须尽快找到唐松灵,确认他没事。
池律在路边扫了个充电宝,去兴虹小区的路上又给唐松灵打了几个电话,手机里机械冰冷的电子声告诉他对方手机已经关机了,所有发出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清晨行车方便,没多久就到了,他在路口下了车,迅速穿过脏乱又狭窄街道,直到站在熟悉的五楼门口,才稍微喘了口气,刚要抬手敲门,突然想起自己一夜未睡,形容狼狈,赶紧抬手理了理跑进来时被风吹乱的发丝,才又敲门。
一开始礼貌克制地敲门声渐渐变得急躁,池律悬在半空中的心不住得往下沉。
他不在家。
池律泛红的手指垂落,额头渐渐冒出汗珠,眼睛有些发直得盯着面前锈迹斑斑的大门。
堆积了一整夜的不安终于在心中爆开,他觉得胸口闷得厉害,用力喘了两口,又转身往楼下跑。
还没下几个台阶,突然碰到从楼下拐上来的一个晨练完的老人,他不敢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得到消息的机会,缓下脚步,喘着气探头对老爷爷道:“爷爷您好,请问您知道五楼0501的住户去哪了吗?”
老爷爷抬头扫了眼他指着的那家住户,摇头道:“这我不知道。“说完,脸上的纹路随着皱眉堆起,思索片刻,道:“.....好像一个月前吧,碰见这家小孩带了好几拨房屋中介往家里跑,没几天就看他上上下下跑着搬东西,应该是在搬家了吧?好长时间都没见他了。”
池律眼前花了一瞬,颤声问:“搬家了?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老爷爷看着面色骤变的年轻人,“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谢谢......”
种种迹象都告诉池律,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而且唐松灵一直都故意瞒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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