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自己这么说,声音低到一出口就被周围的喧嚣吞没。
然而白榤还是听到了,他收起眼底的悲痛、覆上了那层轻薄的醉意。
“那你抱抱我好吗?爸爸。”
“别这样子叫我。”
白祈逃避似的举起桌上的酒杯,偏过头去把里面的果酒一言而尽。
裂开的心脏蹿出太多东西,伴随着那声呼唤,无法抑制地往外涌出,他需要靠喝酒,把它们压制下去。
“呵。”白榤勾起嘴角,淡淡地说道,“……所以都是骗我的是吗。”
周围的灯光逐渐昏暗直至熄灭,白祈心里一阵紧张,熄灯时间到了,而他还没回卧室!
然而,黑暗只是一瞬间,四周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烛光。
欢快的歌曲切换成轻柔的古典音乐,闹累的人们停下歇息、安静地享受着美食佳酿。几对情侣依偎在一起,在烛光中柔情蜜语,有的甚至忘情地亲吻起来。
暖色的烛光把整个氛围营造的安宁祥和。
对比起刚才的疯狂宴会,白祈更喜欢现在的气氛,烛光抚平了他内心的恐惧,再顺着心脏点燃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不该喝那杯果酒。
“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白榤趴在桌子上,看着大庭广众之下忘情亲吻的情侣。烛光跃动中,妒忌和艳羡的光芒在他俊朗的脸庞上相互交替着、变幻莫测。
“克威尔医生说蚁种没有感情,不会爱上别人,所以爱是什么感觉呢?我不清楚……”
白祈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大概喝醉的人都会这样胡思乱想外加胡言乱语。
而他也有些醉了,他感到头有些眩晕,全身有些发烫发热。
没想到一杯果酒后劲这么大,白祈感觉有些不舒服,他想回卧室休息。
他摇晃着站起身想要离开,手腕却被白榤抓住了。
白榤抬眼望着他,另外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对他说道:
“我这里很痛……这是爱吗?”
第21章 妖精
白祈回到卧室,直奔浴室而去,他现在全身炙热发烫,急需要好好洗一个澡降一下体温。
放满一浴缸水,他褪干净衣服滑进去让水流包裹住身体,不同于体温的燥热,温凉的水温让他舒服地长呼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慢慢舒缓开。
此时此刻,工作上的问题,白榤的问题他都不愿去想了,他只想好好放松下来,停止思考或就此睡去。
他靠在浴缸上,合上双眼,纤长的睫毛像两只飞累了停在花瓣中歇息的蝴蝶,停止挥动羽翼。
昏暗的光线中,水流折射着微弱的波光,轻轻晃动着拍打着他的肌肤,而他毫无反应,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
‘咔嚓’的门锁开启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极为响亮,雕刻着蔷薇花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一个身躯高大的男人走进了卧室,然后再把门轻轻合上。
男人穿过卧房走到水汽弥漫的浴室中,他站在浴缸前,视线投在水中熟睡的人身上。
男人咧开嘴嗤笑一声,这人还真是没心没肺啊,自己被嗔痴爱恨折磨的要死,他却这么泰然自若在浴缸里都能睡着?
果然和这种人讲感情,简直就是浪费精力自寻苦吃。
男人俯下身,伸入水中搂住他纤细的腰身,把他打横抱起。
白祈在深沉的睡梦中不觉有异,只是瞬间的失重感让他不自觉地抓住了男人衣襟。
男人把他放到柔软的床褥上,顺便也躺了上去、卧在他身旁。男人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抚他光洁的脸颊。
白祈终年不见阳光,他的肌肤异常白皙,以至于在昏暗的环境下也反射着莹莹白光。
此时受酒精的影响,洁白的肌肤隐隐发红,混合成非常诱人的粉红色。
男人的手指抚过他的脸颊,最后停留在弧形优美的嘴唇上,受体温的影响,此刻这两瓣嘴唇异常红润。
粗糙的手指在嘴唇上辗转摩擦,然后掰开唇瓣,探了进去。如同一头入侵的小野兽,蛮横地撬开两排贝齿轻轻按压在湿润的软舌上。
白祈有些不舒服地侧过头去,露出了一截羊脂白玉的纤细脖颈,仿佛在极力邀请着男人一般散发着致命诱惑。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终究还是忍受不住,如嗜血恶魔咬了上去。
第22章 夫人
(20章完整版可搜wb‘木烟灰’相册图 旋转翻转)
清晨时分,蚁巢内部重新亮起了浅白色的灯光。
灯光刺激着白祈薄弱的眼皮,他颤动着睫毛,从混乱的、旖旎的梦境中苏醒,他掀开沉重的眼皮……
此时大脑还没恢复工作,他的思绪四处涣散还未聚集,只能愣愣地盯着灯管发怔。
直到一些零星的、破碎的、不堪的画面钻进他空白的大脑里时。
他才像被针扎到一样猛地坐起身,大幅度动作把身体扯得酸痛无比,特别是下半身就像被撕裂开了一般疼痛难忍。
白祈抗拒着脑中画面,安慰着那只是一场荒唐噩梦。
他咬紧嘴唇,颤抖着双手掀开身上的被子,赤裸的身体上布满一片片淤青红痕,就像在雪地中绽放出的一朵朵罪恶之花,清晰无比地提醒着他,那些画面不是梦。
特别是下身处,显然被清理过少了记忆中的黏腻感,但遗留下的牙印和手指印、分明就是欢爱过后的痕迹。
“啊!”白祈尖叫着,连滚带爬逃离床被、拼命挣脱那片罪恶之地。
他跌坐到地板上,双眼死死地盯着被子上那些污秽痕迹,那些东西他知道是什么。他每天都会接触,在资源库里,有上千万管这种东西。
事实上,在培育白榤的时候他也从身体里取出来过,但是用电械采取,根本没有昨晚那没完没了的奇怪感觉。
他性情冷淡,生活重心都放在工作研究上,他是第一次有那种感觉,他不该有那种感觉。
而且昨晚他还恬不知耻地像只发Q的母狗一样去迎合那家伙,去渴求那家伙……
都是因为那杯果酒,对!那该死的果酒!
白祈瞪着被子的眼睛布满狰狞血丝,他的指甲因为满腔愤恨在坚硬的地板上扣出十条白痕,指甲裂开流血也毫不自知。
克威尔趴在办公桌上,宿醉给他带来非常不好的感受,他此时浑身无力,头疼欲裂。如果可以,他真想爬回被子里好好睡上一觉。
然而作为蚁巢中资历最高的全能医生,他没有自由的休息时间,随时都要坐在办公室里等着病人上门,替他们解决各种疑难杂症。
克威尔盯着办公室的大木门,就在他祈祷着千万不要有人敲门时,木门砰地一声从被人狠狠踢开了。
白祈那张比以往更阴沉的脸出现在门口。
“我的天哪,你现在都不用敲门了吗?”看到那黑脸、克威尔头更痛了。他软绵绵地说道:“我现在不想看诊,但如果知道是要发脾气的你要来,我宁愿此时进来的是十个重病患者。噢、上帝,请宽恕我自私自利的罪恶想法。但这家伙简直比恶魔还要恐怖……”
白祈没理他的抱怨,走近办公桌,揪起他的衣领直接把他从桌子上拎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呀?”克威尔的脑袋立马清醒了,同时他也看到白祈眼中那要杀人的熊熊怒火。
“果酒。”白祈把他拉近自己,冷冰冰逼问道,“昨晚有谁喝了果酒。”
“等等等等,你先放开我。”克威尔努力去扒对方揪着他衣领的强劲手指,“我快不能呼吸了,不是,大早上的你发什么疯啊?”
“说!”白祈恶狠狠地瞪视克威尔,他急于在克威尔口中听到点有用的信息,要是对方再磨叽,他发誓他会拧断这老东西的脖子。
他刚刚穿戴整齐后就冲去六楼监控室,监控还是看不到那家伙的真面目。但他能记得昨晚那家伙口中浓烈的果酒味,想起昨晚那一幕,白祈气得牙齿咯吱直响,这次他真的被惹毛了!
“很、很多都喝了。”克威尔有点害怕了,诺诺的回答道:“在我热情推荐下很多人都喝了,有什么问题吗?”
白祈把他扔回椅子上,继续问道,“有谁喝的比较多,让你印象特别深刻的?”
克威尔揉揉摔痛的屁股,龇牙咧嘴地回道,“这我哪记得清楚,我昨晚也喝了很多,很多事情都忘记了。”
白祈猛拍桌子,怒视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说的是印象深刻!”
“好吧好吧,我想想。”克威尔拍了拍昏沉的脑袋,努力回想,“监查队的那几个人都喝得挺多的,小神枪手比利居然和莱姆副军长拼酒量,真是年轻气盛……啊!白榤那小酒鬼也喝了很多,其他的,我再想想看……”
“等等。”白祈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微眯起眼睛问道,“都是防异军?”
“对啊,别看防异军平时规规矩矩的,嗨起来的时候最疯了,喝得也最多,亚柏组长还撒起酒疯,站在桌子上大跳脱衣服,衣服都扒光了,哈哈哈、还是年轻人会玩。”
克威尔回忆起那幅光景,顿时乐得合不拢嘴,但看到白榤愈发阴森的脸色后识趣收起了笑。
“我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白祈冷冷回道,他不可能告诉克威尔他的遭遇,他不可能告诉任何人。
虽然因为这样不能快速抓到那家伙,但他确定了一件事,就是那家伙是防异军!
上次他就有点怀疑,那家伙描述月亮的时候非常真实,就像亲眼看过一样。所以现在回头想想,除了外出做任务的防异军,有哪个蚁种有机会出去,有机会看到月亮?
很好,现在范围缩小很多了,他只需要在这几百名防异军人里面一个一个排查出来就好。
他一定要把那阴暗的东西从这堆人里揪出来,当做残次品销毁掉。不,那太便宜他了,得把他凌迟处死碎尸万段才行!
白祈心里千辗百转,面上阴晴不定,一张俏生生的脸被他扭曲得不成人形。
克威尔看得心惊胆战,稍微挪远了椅子远离这颗易爆炸弹,生怕他又发狂起里来一通乱炸。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起身跳跑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是的,好的,马上到。”克威尔接起电话点头哈腰一阵后,放下电话朝白祈笑眯眯说道,“德拉夫人找我,我得先走了。”
太好了!他心想,终于可以逃离这片爆炸区域了~
“是吗?”白祈难得对他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些幸灾乐祸,。
“那祝你好运,克威尔医生。”
克威尔来到八层,走到一道雕刻着华丽雕花的木门前。
他轻轻敲了敲木门,心脏也随着敲门声忐忑不安起来。真是的,本来可以平静面对的事,被白祈那笑容搞得紧张兮兮起来。
得到应允后,克威尔调整好心态推门进去。
里面是一间古欧式装修的办公室,淡金色雕花墙壁上挂着几幅著名的古典油画。
在一幅巨大的“耶稣磔刑”图下面是一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和一张宫廷式真皮椅。
在办公桌前面摆放着一张待客用的红木茶几和两排酒红色的滚金沙发。
其中一张沙发上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黑衣美妇人。
“请坐吧,克威尔医生。”
美妇人略微抬起头,对着门口的克威尔抱以浅薄一笑,她的姿态举止高雅得体,隐隐中透露出一股不可撼动的威慑感。
在那双平静无波的美目注视下克威尔心里更加惊慌了,要知道眼前这人可是掌管整个蚁巢秩序的最高管理人。从那张精致柔软的嘴唇里,不知吐出过多少句能致人死地的可怕谕旨。
待克威尔战战兢兢在对面坐下后,美妇人拿起一支玉夹子,从茶几上盈满温水的瓷罐里夹起一只精巧茶杯放在他面前。
“克威尔医生,您知道我为什么叫您过来吗?”美妇人一边问着话,一边给他倒着茶水。
“啊,谢谢夫人。”克威尔赶紧点头致谢,顺便打起哈哈来,“是过来喝茶吗?刚好我有空,哈哈哈。”
“嗯,滋味不错,是红茶吗,哪里来的这么好品质的红茶?”克威尔喝了一口茶水后刻意转移话题。
“Y国日制品工厂烘焙的红茶,我们和他们有贸易往来,这是新进的一批红茶。”
美妇人给他添上了一些茶水,继续平缓说道:“我们给他们生产蚁种,来换取生活所需,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吗。”
“呃、德拉夫人,关于这种贸易来往我一直有些不认同。”克威尔顿时觉得喝下去的茶水有些炙烫,在喉咙里上下浮动让他有些不舒服起来。“那些蚁种,他们不该像商品一样,毫无自我意愿地被人随意交换使用。”
“可是我们这只有蚁种,能换取大家的日常所需和医疗用品。”德拉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细细品尝后放回茶几。
“还是说,您有更好的贸易方式?”
克威尔一时语塞,每个蚁巢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大家互相往来, 形成一条循环产业链维持生计。
这种模式已如钉子深扎在历史长河里,光凭他那渺小的正义感无法撼动其中的任何一粒。
“克威尔医生,我记得我还是一个小孩子刚进入ZK-1790蚁巢时、您就已经在这里了,对我来说您一直都是温柔体贴的大哥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所以、您就不要再这么天真了好吗。”
德拉夫人倚到靠背里,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形成一个气质优雅的端正坐姿,“就像昨天晚上的宴会,那种没必要举办又浪费资源的活动,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
“可是,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克威尔说道,“在这么压抑的环境里,偶尔来一次能有效释放他们的精神压力,对身心都好。”
“他们没有什么精神压力,如果有,那是因为有了散逸怠惰的机会,从而对比衬映滋生出所谓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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