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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灯光像日光一样非常明亮，他那张姣美的脸庞迎着灯光、一览无余。眉眼深邃，五官精致，一头长发束于身后，几捋青丝贴着面颊轻搭在削薄的肩上，就像一幅柔美沉静的古典画，让白榤不由得看入了迷。
“嘿、”莎莉碰碰他的手臂，提醒道：“你不是找白博士有事吗？”
“啊、我……”白榤赶忙低头翻找军衣口袋，慌乱中许久才摸到里面的木盒。
白祈闻声瞥了他们一眼，回过头来重新观察试管，淡淡道：“有什么事等下班再说，我很忙。”
白榤停住了动作，握住口袋的手不知道该不该伸出来。
“冒昧问一下，您什么时候才下班？”莎莉把资料放在桌子上，忍不住埋怨道：“您对万城身体的痴迷程度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我看您干脆搬张床进来算了。”
白祈放下玻璃管看向白榤，语气中带着不耐烦，“你有什么事？”
“我给你带了礼物。”白榤忙把木盒抽出，双手送到他面前，这是一个刷了清漆的黑色木盒，从上面雕刻的精细花纹可以看出这是出自手艺高超的匠人之手，制作非常精巧。
白祈蹙紧眉头，似乎为这无关紧要的小事打扰到他工作而感到不满，他漠然道：“什么东西？”
“甜点。”白榤露出腼腆朴实的笑容，不好意思地说道，“YX6401蚁巢厨师做的甜点特别好吃，我带了一些给你尝尝。”
“我不要，拿走，以后没重要事情别来打扰我。”说完这句话后他走到一台机械前重新忙碌起来。
白榤怔住了，托着木盒的手僵在半空。
莎莉咳嗽一声，岔开话题试图化解尴尬，“那个、白榤啊，你后背的伤好点没。”
“谢谢莎莉博士关心，已经好多了。” 白榤慢慢转过头来，朝她苦涩一笑、道：“只是回程路上遇到了蚰蜥袭击，不小心裂开了一些。”
“啊，严重吗？怎么这么不小心？”莎莉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问，竟扯出这么劲爆的信息。
“穿越森林时遇到了蚰蜥群，本来可以躲开的，但为了护住怀里的东西不小心撞到身后的树干了，不过没事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白榤收回盒子，蔚蓝色的眼眸里浸满悲伤，他低声喃喃道，“只是小心保护的东西，似乎没人想要它。”
饶是莎莉情商再高，也化解不了这令人窒息的尴尬气氛，她后悔趟这滩浑水了。
“行了。”白祈依旧对着仪器，但发出了天籁之音，“放下吧，我有空再吃。”
白榤除去阴郁气息，瞬间变得鲜活起来，欣喜的语气中带着宠溺，“我放在桌上，一定记得吃喔。”
“知道了。”
就算得到的是冷淡的回应，白榤仍是忻悦万分，他把盒子小心放到桌子上，对莎莉笑道，“我先回去了，麻烦您多照看一下白博士，不要让他太劳累了。”
他两这一套操作把莎莉看得目瞪口呆，一个尽耍孩子气，一个成熟稳重，这两人究竟谁是父谁是子？
第30章 离巢
漫漫寒冬渐去，虽然还是寒气凛凛，可是寒冷的威力已在渐渐衰弱。荒地上还有一片片残雪，在暖阳下融化成一滩滩雪水、滋润着焦黑的土地。
冬眠的草根苏醒复活，长出细嫩的枝叶探出土层，一簇簇连接在一起，在初春的冷风中傲然生长着。
再过不久仲春来临，雨水月过后，天空逐渐晴朗，天气变得更加暖和，万物复苏、生机蓬勃。
在这一片安宁的小天地中，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糟糕事，仿佛一切都是这么宁静美好。
一个身穿病服披着灰色外衣的青年，屹立在一块凸出的石崖上，那是一个长相极美的青年，阳光照射在他苍白如纸的脸庞上，尽显出病态美感。
闪耀的金发在风中轻轻飞扬，如一缕缕翩翩起舞的精灵，而他本人就像被定格住一般，静静看着石崖下的平原。
石崖下绿意盎然的草原上，有一块光秃秃的小荒地。青年直直盯着那块荒地，他紧抿着双唇，眉梢微微挑起。
在那块荒地下，那台冰冷的机械赋予了他生命，那灰白色的建筑给予他庇护。相应的他也为它付出很多，甚至为此献出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他已经尽到义务，他已经筋疲力竭。他想、他不欠它什么了。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青年转过身，看到一个黑发青年朝他奔来，紧皱的眉头显示出青年的慌乱无措，看到他转身，黑发青年才舒展开眉头，气喘吁吁停在他身后。
来人是万城，当他从八层繁育室出来回到六层病房时，他没有看到伊恩，病床上空荡荡的，医疗器停止了工作，病房里又空旷又寂静。
他第一反应是惊喜，然而惊喜过后是惊恐，他害怕不是伊恩醒来，而是怕高层违反契约放弃救治。他慌慌忙忙找遍了整个蚁巢，最后在克威尔的提示下出巢寻找。幸好，伊恩站在显眼的位置，让他一出巢就看到了。
“伊恩，我们回去吧。”万城朝石崖上的青年伸出手，担忧道：“你刚刚醒来，外面太冷了，对身体不好。”
伊恩看着着他，碧绿的眼眸中闪动说着不清的情绪，许久后才抬起脚步朝他走过来。
伊恩停在万城面前，抬起手勾住他的脖颈，凑近他、在他的唇上印下轻轻一吻。
万城一瞬间僵直了身体，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伊恩吻了他？！他怀疑是一场不切实际的美梦。
这一切都太过美好，就算是梦也知足了，他的嘴角压制不住地上扬起来。
“万城，”伊恩双手环住他，附在他耳旁轻声耳语道：“我们离开这里。”
万城还沉浸在惊喜中，久久回过神来后问道：“去哪？”
“去哪都行，只要能离开这里。”
白祈已经一整个上午没看到万城了，约定好的两次检测时间都没有来，去七层生活区没有找到人，去六层问克威尔结果得知伊恩也不见了。白祈意识到情况不妙，他慌忙往一层赶去。
这个时间点一层人迹寥寥，到处都是新翻修的痕迹，周围的铁壁更加厚实坚固，用作支撑的钢柱布置得更加密集了。
白祈找遍了一层，没有找到万城身影，却在走道上看到一个略眼熟的亚洲青年，那人经常跟在白榤身后，似乎和万城关系挺不错。
他忙跑去伸手挡住那人，直接问道：“你知道万城去哪了吗？”
3581愣了愣，看清了面前的人是他最害怕见到的坏脾气美人，而且对方正阴郁着脸，似乎心情很不好。
“呃……我不知道！”3581不擅长说谎，从他飘忽不定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了。
“真的吗？”白祈眯起眼睛直盯着他，摆出威严十足的压迫感，冷森森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在如此恐怖的威压下，3581想也没想就脱口说道，“他、他一大早就和伊恩队长走掉了。”
“你说什么？ ”白祈没听明白，再次问道。
“他们开着一辆军车出巢了，似乎不打算回来了。”3581心道，反正和你如实说了又怎样，你敢去追不成？
“你怎么知道的，你看到了？”白祈压着怒火质问道：“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阻拦？”
“伊恩队长曾是高级军官，我们依旧敬仰他，没法阻止。”事实上，3581不仅没阻拦，还尽力去帮助。经历了种种事情，他希望伊恩离开这里，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你放什么狗屁？你没阻拦伊恩就算了，为什么不阻挡万城？”白祈指着蚁巢门口处怒骂道：“那家伙是繁育部最重要的资源体，你们居然放走他？眼睁睁看着他溜掉？”
3581并不后悔放走万城，甚至庆幸他能逃离白祈的魔掌，看看他身上遭遇的一切，那是人能承受的吗？白祈的语气就像丢失了一件不得了的试验品，可万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物品。
白祈看他一动不动毫无反悔之心，气极了大声怒吼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把他们追回来啊！”
“没有上级命令，我们不能擅自出巢。”3851耸耸肩，装作很无辜的样子。
白祈简直无法和他沟通，“你们长官在哪里？我去和他谈！”
“白榤出任务去了，或许您可以找找其他队长看看，但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白祈一把推开他，直接往桒切斯办公室走去。
3581看他气势腾腾的架势心中大感不妙，心想该不会真要去追吧？早知道他不说了，这下好了、搞得大家都不安宁了。
自知闯祸的3581急忙往通讯室走去，他得通知白榤赶紧回来救场啊。
白祈顾不上礼貌，猛地推开防异军总指挥的办公室大门，朝办公桌后的人急切开口道：“桒切斯军长，万城驱车逃离了蚁巢，您快安排人去追。”
办公室包括桒切斯在内有五个人，显然在开小型会议，此时都扭过头来齐刷刷盯着白祈。
桒切斯挥手示意其他人出去，等到办公室内只剩他和白祈两个人时，他抬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后，慢条斯理开口道：“离开蚁巢是自然种的个人自由，虽然很少有人会这样做。”
“你这是什么态度？万城是很重要的优秀资源，你要让他跑掉吗？”白祈不满道，“顺便说一句，防异军的伊恩队长也一起离开了，那可是你的得力干将。”
桒切斯缓缓坐直身子，死气沉沉的语调略微振作起来，他问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白祈回忆了一下3581的话，咬牙地吐出三个字：“一大早。”
“已经整整一个上午了，”桒切斯重新靠回椅背上，“那没必要去追了。”
“什么？”白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若是他们还在蚁巢区域内的话我可以派军队追捕，但你看，他们还是驱车离开的。”
“所以就这么轻易放弃？”
桒切斯再次慢吞吞地抿了一口茶，有气无力地答道：“嗯，离蚁巢越远，危险越大，就算我想去追，夫人也不会同意。”
白祈急道：“那就趁他们还没跑远，短时间内追回来啊！相差百公里的路程，短短几个小时就可以追到了！”
桒切斯挑高眉毛看着他，“白博士、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吗？对我来说，那仅仅只是一个不能重用的残兵和不服管教的毛头小子。”
习惯颐指气使的桒切斯特别讨厌万城这类人，甚至提起他来都是一脸厌恶，“估计是在那小子的教唆下，伊恩才会违反军纪擅自离巢。你说那是优质资源？你要是拿那种资源繁育后代，恕我直言，在不久后蚁巢将会变成狗窝！”
白祈瞬间恼怒起来，他双手大力拍在办公桌上，爆发的力量震倒了桌上的茶杯，茶水哗啦洒开浸湿他的手指，他不管不顾、口无遮挡地朝桑切斯吼道：“像你这种头脑简单的家伙知道什么是遗传基因？你根本就不清楚我在那小子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他非常有研究价值，这关乎整个人类的命运。不要用你的愚蠢无知来糊弄我，有这个功夫还不赶紧下达追捕命令！”
“拒绝。”桒切斯迎着他的怒火淡然回道，“我不可能拿其他人的生命去冒险。”
“你、你真的是……！”白祈指着他的鼻子，气到说不出话，他真想挥动手掌狠狠抽对方几耳光，像对克威尔一样，把迷糊老头抽醒。
“别费劲琢磨了，我是有点老了但体力善存，你打不过我。”桒切斯扶正茶杯，拎起茶壶往里面倾倒茶水。他头也不抬地对白祈说道，语气中充满讽刺，“像你们这种躲在安全区没见过世面的知识分子想法就是天真。真想要的话自己去争取，别意气用事牵连到他人。”
白祈被他这句话给刺激到了，什么叫他天真？追捕逃犯是他们防异军的职责好吧。
看来指望不了防异军了，白祈回击道：“请别小看脑力工作者，我在繁育部一天下来走的路比你一天走的多得多，对蚁巢的贡献值不可估量。不就是追一辆军车吗，别以为我办不到！”
他愤恨地离开办公室，怒气冲冲往车库走去。
然而当白祈来到车库，跳上一辆军车看到方向盘时他才意识到，他不会开车，这玩意他第一次接触！他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了，居然对着桒切斯说出那么笃定的话。
白榤从通讯器里听到3581说什么白博士发疯了控制不住之类含糊不清的话，把他吓得急忙驱车赶回蚁巢。将军车停到车库时，他看到一辆军车上坐着一个熟悉身影。
白榤跳下车跑过去，他拉开那辆车门，一脸担忧地问里面的人：“白博士，您在这里做什么？”
“开车。”白祈乱按着操作台，一只脚狠狠地踩在油门上，他气恼道，“真是的，这家伙怎么不动呢？”
白榤看得心惊胆战，他忙拉住白祈，急道：“不要乱动，这样很危险的。”
白祈扭头看他，问道：“你会开车？”
“会的。”白榤点头。
“很好，那你来开。”白祈立刻让出位置，坐到副驾驶座位上。
“这……”白榤一瞬间摸不着头脑，还好3581追到车库，他向白榤当面说明了情况。
白榤听明白原由，不禁感到一片苦涩，心想若是离开的是自己，白祈会去追他吗，或许连焦急都不会有。
他轻叹一口气，整理好心绪后爬上驾驶座，他首先打开了控台上的定位器，向3581询问到一串数字后，他把数字输入定位器内。漆黑的显示屏亮起，上面显现出一片地图和一个移动的红点。
白榤指着红点对白祈说道，“您看，这是万城他们的车，已经离开两百多公里了，他们所处位置不是蚁巢的巡视区域，去追的话非常危险。”
白祈蹙紧眉头仔细盯着显示屏，问道：“他们行驶速度如何？”
白榤观察后回道，“不是很快。”
“去追的话多久能追到？”
“最多一天时间。”白榤继续说道，“不出意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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