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笙瞳孔紧缩,下意识伸手去抢匕首,可没等他的手碰到刀刃,尘迟影便跪行着后退一步。
时笙怒火冲心,余光瞥到了昨夜那个解药的小瓷瓶,快速的拿起,对着尘迟影的手腕打了过去。
时笙到底也是狐族,他是会武的,只是没有法力加持有些不够看罢了,以前在现代,他不能显露,可现在是古代,再加上云珏会武,他不用隐藏。
以往并没有什么需要他动手的地方,可如今时笙真的生气了。
尘迟影并不会武,被时笙这么砸了下,手腕吃痛,匕首掉落在了地上,手也无力的垂下。
时笙下床,一脚踢在了尘迟影的肩膀上,半分力气没收,踢了还不解气,抬脚踩住了他的胸膛,怒斥,“你疯了是不是!?”
时笙动作急切,下床时鞋袜未穿,赤脚踩在尘迟影的胸膛,用了几分力气,眉目森冷,松垮的亵衣因为他的动作敞的更为大,大片玉白的肤肉裸露,一头乌发垂在身后还有几缕缠在了细白的脖颈间。
明明是一副勾魂姿态,可偏偏时笙的眼神太冷,冷的让人生不出旖旎心思。
尘迟影仰躺在地上,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他能够感觉到时笙的脚在他的胸膛之上碾磨,用力,原本细微的痛意开始加深。
时笙到底是个成年人,就算身形纤薄,带了怒气踩在人心口处时,也是疼的。
可越是疼,尘迟影就越是觉得舒爽,只盼着时笙的力气大一点,再大一点,让他更疼才好。
尘迟影仰视着时笙,脸色有些发白,脖颈间的细小伤口有血渗出,是极为狼狈的姿态,可就是这副情景之下,他的嘴角却勾出了一抹近乎满足的笑,“殿下,你心悦臣。”
尘迟影说完,握住了时笙的脚踝,掌心之下滑腻的触感传来,尘迟影才恍然,原来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脚踝是这么的细,好像他用点儿力气就会折断。
边关苦寒,时笙的四肢早几年都是冷的,回了京城,一碗一碗的汤药喝着,一口一口的名贵补品喂着,就连沐浴的水都有旁人千金难求的药材煮出来的。
这副身体起初留下的那些顽疾早就治愈,或许还有文景那个玉佩的缘故。
但如今,时笙的手脚大多数时候都是温热的,可就是因为温热,所以尘迟影手心的凉才格外的突兀。
时笙脚踝感觉着尘迟影扣住他脚踝的微凉掌心,冷眼看着他嘴角的笑,才知道刚才被尘迟影摆了一道。
尘迟影的偏执和疯狂在这种时候直接又赤裸的摆在他的面前。
若是没有窥得希望,或许还会暗中筹谋,可一旦抓看到了一点点星火,便无论如何也要吹大,然后燎遍整片原野。
尘迟影在赌,赌他舍不得让他死。
瞧瞧尘迟影有多好骗,他昨夜不过哄着说了句‘我心如你心’,今日他就敢拿小命来威胁。
这是打量着他舍不得他死。
时笙凝着尘迟影,乌润的狐狸眼似有万千星屑落入,直晃的人心醉,他静静地看了尘迟影一会儿,而后用力的抽回了自己的脚,半蹲在地上,捏住了尘迟影的下巴。
“孤也并没有否认过,不是吗?”时笙冷笑了一声,“喜欢你或者不喜欢你,有区别吗?你是什么身份,孤又是什么身份,尘迟影,孤这些年,真的把你养成了什么都不懂的羔羊了吗?”
时笙并不生气尘迟影方才摆他得那一道,因为他突然想到了解决当下困境的方法。
他之前围困于固定的思维里,只想着要如同云珏一样,和尘迟影在一起,然后抛弃他,让他因为仇恨回了冀月,到时候尘迟影再杀回来,届时他装作喜欢,与他成婚。
可现在他突然发现了更好的办法。
有文景在前,他不能贸贸然得和尘迟影在一起,害怕徒生事端,任务失败。
既如此,那便不用在一起好了。
他只要让尘迟影知道,他喜欢他,但却不能跟他在一起。
尘迟影如此疯魔,定然会求个相伴,势必会走到上辈子那条路。
多简单,时笙突然觉得,任务变得简单了。
尘迟影这种心性,只要喜欢了他,那他只要引导,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自有尘迟影,安稳的替他完成任务。
到时候尘迟影为了求个相守,杀回星凌,而那个时候,他只要半推半就,就能轻易的完成任务。
时笙思及此,嘴角扯出了清淡的笑意,就这样看着尘迟影逐渐苍白的脸色。
尘迟影被时笙掐住下巴,听着他几乎算得上承认心思的话,却没有觉察出半分的欢喜。
时笙不承认的时候,他心慌焦虑,可如今时笙承认了,他却觉得宛如被扔到了冰窖一般。
是了,他被欢喜冲昏了头脑,竟然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
时笙是星凌太子,贵不可言,可他只是一个质子,说白了只是奴仆,本应该被折磨,被践踏,是时笙救了他,才让他这几年的日子过的舒爽。
差点忘了,他差点就忘记了,他和时笙本就是不可能的。
是他痴心妄想,得了一点儿光就拼命的想要抓住,却忘了,他是淤泥,一旦沾了这份星光,就会让云珏陷入危险。
尘迟影眼眶红了,“殿下……”
两情相悦,却无法在一起。
尘迟影的心越来越冷,丝丝缕缕的不甘浮上心头。
好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如果云珏对他无意,他固然会痛苦,但那些痛苦,比起明明可以在一起,却因为身份只能埋藏的痛就太过不够看了。
为什么要是这样的身份!
为什么天下那么多人,只有他在不停的被舍弃,不能跟母妃平安度日,像个垃圾一样被送到了星凌。
到了星凌遇到了云珏,他以为苦尽甘来,比在母妃身边还要快活。
他在星凌做质子,父皇也应允会善待母妃,而他也遇到了这世间最好的人。
可偏偏这么好的人,大发慈悲的喜欢了他,却又因为身份不能跟他在一起。
他因为冀月皇子的身份,被国家抛弃,被父皇抛弃,被冀月子民抛弃!
如今又因为冀月皇子的身份,不能和云珏在一起!
明明他从没有享受过作为皇子优待,又为什么要承担所有的不好!
时笙松开捏住尘迟影下巴的手,半眯着眼看他,幽幽开口,“尘迟影,你太弱了,而孤不会为了你弃星凌皇室和万千子民于不顾,所以你的心思和孤的心思,都注定只能藏在心里。”
“孤不舍得你死,也愿意为你解了情药,但却永远不会跟你在一起。”
时笙说完缓慢的起身,漫不经心的整理身上的亵衣,唤道,“来人。”
常德很快就进来,看到了殿内散落的匕首,还有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尘迟影,又看到了他脖颈上的伤口,暗自心惊,不知道这两人又闹了什么事。
常德跪在地上,“殿下。”
时笙行至床边坐下,潋滟的狐狸眼中潋滟出万千光华,嗓音清冽,“尘迟影殿前失仪,即刻遣回皇宫,禁足三月,非召不得出。”
尘迟影不可置信的看着时笙,“殿下!”
时笙还有一个半月才能回宫,他回去便许久见不到时笙了。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伺候时笙,如今时笙的意思,是要跟他避嫌了。
尘迟影一时间只觉得不若他从一开始就不知道时笙的心思,最起码还能日日跟他在一起。
“殿下!”尘迟影跪行到时笙面前,伸手去拉他的衣摆,面色仓皇,“臣知错了,今日谬言,往后——”
“放肆!尘迟影,等你有朝一日能够能够护住孤,或者等你能够和孤抗衡的时候,才有资格做选择,而现在——”时笙冷冷的打断尘迟影的话,掐住他的脖子,指腹在他的伤口上用力的按压,“你只能顺从,不论你有多么的不愿意,也只能听话!”
时笙说完用力的推开尘迟影,放下帷幔,躺回了榻上。
常德看着尘迟影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知道这人怎么就把殿下惹出这副模样。
“快走吧,”常德拖着不情不愿的尘迟影出了内殿后才继续问,“你干了什么,竟然惹得陛下厌弃,杂家还从来没看殿下发过这么大的火。”
夏日的日头毒辣,尘迟影站在长廊之上却觉得遍体生寒,“厌弃——”
常德面色复杂的看着他,“你来宫里晚,有些事情不知道,殿下还未出征之前曾养过一只小宠,是只通体雪白的小猫,殿下喜欢的不得了,日日都要抱着,什么事都不假于人手,可后来那只猫发了狂,抓了殿下,后来殿下便把猫交给了宫人喂养。”
“杂家原本想着,殿下那么喜欢过几日定会寻回,便派人好生照看着,没几日那猫便趁着宫人不注意钻回了东宫,跑到殿下手边讨好,你可知后来如何?”
尘迟影听着常德的话,睫毛颤动。
常德徐徐开口,“殿下并没有再抱一下那只猫,只是下了令,好生照料那只猫,却再也不许这只猫入东宫,影公子,杂家知道人与猫不同,可殿下还是那个殿下,殿下良善,但他决定抛弃的东西,便再无半分留恋,就像他喜欢那只猫一样,起初那只猫少吃一口饭殿下都焦急万分,可真的不要了,就再无转圜的余地。”
“影公子,你是聪明人,一定懂杂家的意思,对吗?”
尘迟影懂了。
常德是让他不要再纠缠,求情,而是听话。
就像他说的,云珏良善,他如今听话,尚能好好度日,可若是一直纠缠,怕是连这点好处都没有。
若他识相,就应该听话禁足,恪守本分,再也不做任何逾矩之事。
就像那只猫一样,被好生照料,但却再也不能入东宫。
而他比猫应该幸运一点,云珏大抵不会赶他出东宫,因为云珏舍不得他死,也舍不得他被欺凌。
但却再也不会如以前一般了,因为他的心思。
云珏说的对,他们两个不可能在一起。
所以云珏选择弃了他,这样才能保两方安宁。
如果没有昨夜,他们二人都是装着情意闭口不言,可昨日之事已经发生。
常德说的不对,云珏弃他不是因为厌,相反,是因为云珏喜欢他,所以不得不把两人拉回安全线。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从心口升腾而起,让他几乎无法喘息,尘迟影看着常德,嘴角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谢公公提醒。”
常德对尘迟影也算有几分感情,尘迟影被接入东宫之时,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被折磨的身体极差,也是东宫的饭食一口一口把他养成这副翩翩公子态。
只是这点儿感情,完全不能跟他对太子的感情比。
昨日太子那番行事,是会要命的,如果昨日之事没有发生,他大抵还会询问缘由,为尘迟影求情。
可如今,他只觉得庆幸。
常德不懂为什么殿下突然就厌弃了尘迟影,他最是了解云珏,这番作态,是打算疏离尘迟影了。
这是件好事,天大的好事。
或许殿下昨日只是不清醒,如今他清醒了,便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影公子,”常德做了个请的姿势,“杂家送你一程吧。”
尘迟影回头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住了。
他想推开殿门,求里面那人不要那么狠心,他只想日日都看着他。
想求那人可不可以装作昨日的事情没有发生,他一定会乖巧又听话,再也不说任何谬言。
常德悄悄叫了马车,又让人去把偏殿的衣服收拾了出来递给尘迟影,刚要叮嘱他一番,就看到楚怀奕悠悠行至门口。
楚怀奕摇着折扇,“影公子和常公公这是要出去?”
常德笑开,“楚大人来寻殿下吗?殿下今日身子不舒坦,恐怕见不了大人了。”
常德想着云珏今日应当没有心情,再加上尘迟影回宫不宜伸张,就并未回答。
楚怀奕也聪明的未再追问,只是拿了封信给常德,笑意盈盈,“在下有要事要与殿下相商,还望公公通传一声。”
常德接过信,见楚怀奕打发不了,就看着尘迟影,“殿下交代的事情影公子切莫忘记,请影公子上车吧。”
尘迟影看了眼楚怀奕含笑的脸,转身上车。
他刚上车,车夫就疾行而出。
常德让楚怀奕在外等着。
转角处,尘迟影从马车上下来,等了一会儿,看到常德恭敬对着楚怀奕做了个请的动作。
楚怀奕似有所感,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在常德看不见的地方,嘴角扯出了一抹恶劣的笑。
尘迟影放在身侧的手猛然攥紧。
第66章 妒意横生
赶走尘迟影,时笙也没了睡意,他坐在桌边,有些怅然,已经穿了衣服,手中捏着楚怀奕的信。
南方水患,拨了大把的赈灾银两下去,可落在百姓手里的寥寥无几。
楚怀奕发现了端倪,上报于他。
但时笙知道,现在只是最开始,等他们回了京城,才是龌龊浮出水面的时候。
天灾之后,大疫而出,死了数千人后消息才流入京城。
天灾加人祸,多少无辜性命死在贪官手里。
在原来世界线里,也有这场灾祸,云珏带着尘迟影,把南方那些毒虫连根拔起,两人感情升温。
时笙‘啧’了一声,这是云珏和尘迟影难得的一段好时光了。
楚怀奕走进殿内就看到时笙在发怔,像模像样的行了礼,就被赐了座。
“殿下以为,此事应当如何。”
时笙抬眸,反应了一瞬才开口,“天高皇帝远地,派出去的人没几个能够清清白白回来,想要解决,还得皇室亲至。”
南方富庶,且天好皇帝远,赈灾的官员要么被贿赂,要么就是手中有把柄,只能同流合污。
偌大的朝堂之上找不出一个清白的人。
可人心本就是这样,经不起诱惑,如果可以经受,只能说明诱惑不够。
时笙心里装着事,勉强的和楚怀奕搭着话。
两人聊着便到了午膳时分。
“殿下心有成算,臣就不叨扰了。”
时笙点头,心头知晓,为了拉拢楚怀奕,哪怕是为了表示亲近他也应该留人用个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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