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奕的目光落在时笙和尘迟影交握的手上,眸色冷了几分。
“阁下当真是要两败俱伤吗?”时笙凝着文景,乌润的狐狸眼冷的厉害。
文景看了时笙一会儿,翻身下马,一旁的黑衣人递上剑,他接在手中,指着时笙,“我并不想杀他,只是想困住他,等我心爱之人回到我身边。”
心爱之人……
云珏……
云珏怎么可能回来,而他也没有时间再去筹谋,尘迟影这趟回了宫就得假死出逃,若是被文景关住,别说他的任务,就是后世影响都会大。
时笙知道说不通了,只能打。
文景不会杀他,或许说文景舍不得杀云珏的这副皮囊。
只要有软肋,就还有机会。
时笙把尘迟影护在身后,眸光微动。
楚怀奕暗道了一声不好,他太了解时笙了,文景也太了解时笙,时笙这是眼看着要朝文景的圈套里钻了。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文景得手。
楚怀奕拔剑看着时笙,“殿下莫担心,您带着影公子杀出一条路,然后快跑,这里交给我。”
时笙怔了下。
尘迟影半眯着眼,不懂楚怀奕拼死救他是什么意思,还有方才文景别有深意的话,他很好奇,总觉得时笙和文景的牵扯颇深,似乎并不只是发现两人之事这样简单。
不过现在并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几人之中,只有文景认真的看着楚怀奕,像是在仔细的打量着他,半晌后,嗤笑了一声,讽意横生,“就凭你?”
楚怀奕剑指文景,“就凭我。”
他以前能够牵制文景,现在也断不会让他顺心。
只要时笙带着尘迟影离开,打乱了文景的计划,他就还有时间盘算。
而他赌文景不会杀他,如果太子和官员无事,只是丢了个尘迟影,并不会有太大的事情。
可他是太子的人,又是皇上面前红人,所有人知道此次赈灾,太子只贴身带了他,若他死了,等同刺杀太子,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楚怀奕无所顾忌,飞身而上,长剑直指文景面门。
文景持剑相迎,嗤了句,“不知死活。”
他们两个缠斗,黑衣人已经朝着时笙和尘迟影而来。
尘迟影把时笙拉到身后,手中还是方才从尸体上捡起的剑。
黑衣人的目的只有尘迟影,尘迟影有意引导,让他们离时笙远了些。
都在打,只有时笙一个人捏着匕首,像个局外人,他紧紧的盯着尘迟影,过了一会儿,眼见人黑衣人跟杀不完一样,咬牙拿着匕首刺向靠近尘迟影的黑衣人。
尘迟影侧目看他,“他们的目标是我,殿下不……”
“别废话了,”时笙贴着尘迟影的背,割断一个黑衣人的喉咙,有血溅在他的袖口之上,“今天要么一起回宫,要么一起死在这里。”
尘迟影闻言,心跳猛然加快。
要么一起回宫,要么一起死在这里……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文景的目标是他,可云珏完全可以抛弃他离开的。
但他的殿下说,要死一起死。
云珏是那么那么的爱他……
尘迟影嘴角扯出笑,重复着,“好,要么一起回宫,要么死在这里。”
尘迟影的剑越来越快,头上的镂空金丝织就的发冠也松了些,头发变得凌乱。
但黑衣人却越来越少,时笙寻着时机,拉住了尘迟影的手,“跑!”
时笙并未受伤,那些人应该是得了令都不敢伤他,可尘迟影就不一样了,身上挂了几处刀口,正朝外流着血。
尘迟影却好像不到疼一般,看着时笙焦急的面色,眼神温柔如水。
楚怀奕看着时笙拉着尘迟影破开人群跑去,心上略微松了些。
可文景却升出了戾气,咬牙对着楚怀奕道,“楚大人一介文臣,却有如此好的武功,当真让人惊喜,可我却没空陪楚大人玩了!”
“玩儿?”楚怀奕冷笑,“难道不是阁下打不过我吗?”
文景没想到楚怀奕这么难缠,可偏偏楚怀奕是皇上给时笙的人,他不能动,不然真想杀了。
不过不能杀,却不代表不能受伤。
文景持剑,朝着楚怀奕击去。
楚怀奕迎上。
两人都是带着全部的力气,硬是打出了不死不休的姿态。
时笙拉着尘迟影,无心挂怀这一边,只想着跑快点。
时笙看着越来越少的黑衣人,终于松了口气,可下一秒,他的脚步猛然顿住。
尘迟影不解的开口,“殿下?”
时笙却像是听不到尘迟影的话,不可置信地抬手抚上心口,那里除了他因为打斗而加快的心跳,还有两道突然变得不安的精血。
时笙握住尘迟影的手都变得有些颤抖,他先是看了一眼尘迟影,而后僵硬的转过头,去看难分上下,同时倒在地上吐血的文景和楚怀奕。
精血离体,可并不能为他所用,他只能收集,最多也只能多个感应。
这个感应,是精血与本体的链接。
在精血回归本体之前,若本体有何危险,精血都能感知。
如今帝君沉睡,这两滴精血同时异动,感知的是谁?!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文景,闻瑾。
楚怀奕,时逾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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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好久不见,笙笙
“殿下?!”尘迟影拉了拉时笙的手,有些不解,却不得不分出心神和黑衣人缠斗。
时笙却顾不上尘迟影,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一般,看着文景和楚怀奕,面色惨白。
都来了,原来他们都来了……
“殿下,快些走,再不走……”
“不用走了。”
尘迟影怔住,“什么?”
时笙把尘迟影护在了身后,拉着他退到了悬崖边上,看着步步逼近的黑衣人,“尘迟影,不用走了。”
有闻瑾和时逾白,他便不能带尘迟影回宫了。
如今闻瑾已经开始对付尘迟影,若带他回宫,怕是让他没办法活着出东宫。
时笙把手背在身后,敲了敲手腕处。
尘迟影还欲再问,就看到远处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他闭上了嘴。
确实不用再走了。
因为知道了文景和楚怀奕的身份,时笙方才升出得一点儿希望此刻荡然无存。
怪不得面对一个尘迟影,还觉得事事艰难,想来闻瑾和时逾白在背后做了不少动作。
上一次云山的事情,他左思右想不知道是谁,现在看来,这种借刀杀人的法子,完全就是时逾白的作风。
大约是被逼到了极限,时笙反而冷静了下来。
怪不得要活捉尘迟影,闻瑾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要取尘迟影的精血。
闻瑾阻拦他收集,却又不敢杀尘迟影,因为任务完成或者失败,他都会离开。
所以闻瑾要活捉尘迟影,等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向他。
转来转去,这三个人还是聚在了一起。
为什么这些人,每一个人都说爱他,却每一次都把他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不过又能怪谁呢,确实是他先招惹的。
时笙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闻瑾和时逾白,乌润的狐狸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楚怀奕强弩之末,很快就被黑衣人控制了起来,只有文景朝着时笙走过来,他擦了擦唇角的血,白色的面具之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周围天罗地网,殿下若是不想受皮肉之苦,就乖乖的把尘迟影交出来,我说了不会杀他,就不会,殿下这么爱他,应该也能体会我想等会心爱之人的感觉吧。”
“在我爱之人回来之前,”文景缓声道,“我断不能让一些污秽之人沾染。”
尘迟影看着文景,过了一会儿,他丢下手中的剑,“我跟你走。”
时笙拉住他,冷冷的看着文景,没有说话。
尘迟影拍着时笙的手背,“殿下,我不会死。”
尘迟影说完挪动脚步,可时笙却依然紧紧的拉着他,还有越来越紧的架势。
“文景,我也怕只有我一个人伤,所以我们之间只有——”时笙嘴角扯出笑,娇美的脸色出现了一抹森冷的戾气,“两败俱伤。”
文景眉心跳了下,觉察出了一点儿不对。
楚怀奕被压着,心却猛然凉了下来,上一次时笙用这副表情说完话,就是在九转摘星楼,要离开他之时。
尘迟影不懂时笙的话是什么意思,侧目去看。
时笙转身抱住尘迟影,把头贴在他的怀中,低声开口,“尘迟影,若是在失去我和死之间,让你选择,你会选择什么?”
“死。”
“好,”时笙抬头,遮住了他的眼睛,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开口,“但我不会让你死,所以别怕。”
时笙说完,抱着尘迟影,跳下悬崖。
“时笙!!!!”文景跑到悬崖边上,面色惨白,却只碰到了一片时笙的衣角。
楚怀奕木然的看着悬崖,甚至忘了去挣脱黑衣人的桎梏。
*
深夜。
冷风吹进山洞内,时笙捏着木木的翅膀,朝着火里扔去。
木木扑腾着翅膀赶快朝着旁边飞,可是很快又被时笙捏在手里,又朝着火里扔,大有要把木木烤熟的意思。
“小主子,我的屁股着火了,好烫!”
“翅膀,我的翅膀!”
“小主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也不想瞒着你,我已经努力的困住他们四年了,但帝君的碎片神识都很强大,我是真的困不住了!”
“我哪知道他们跟着结界跑了进来,我发现了第一时间就去阻止他们了,不然尘迟影恐怕一早就被关起来了。”
“而且方才,我还不顾不能在凡间施法的条例,动用法力保护您跟尘迟影呢……”
时笙扫了眼旁边昏迷的尘迟影,嗓音冷冷的道,“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
木木嘿嘿道,“那倒不用,小主子别再烤我就行了。”
时笙面无表情的拉住木木的翅膀,用力的朝着火堆里扔去。
木木嚎叫了一声,屁股上的针被点着,变成了发红光的萤火虫。
“别叫了,你有灵力护身,这么点儿火,你疼都不会疼。”
木木果然不叫了,扭扭屁股,火光熄灭了,有些心虚的开口,“那现在怎么办?”
时笙捏着手中的匕首,视线落在上面,幽幽开口,“现在——需要你陪我做一场戏。”
“什么戏?”
时笙把视线落在木木身上,嘴角扯出一抹笑。
木木莫名觉得有些冷。
夜晚的风越来越冷,山洞里面的温度也越来越低,时笙靠在火边,扭头看着洞外的‘黑衣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尘迟影终于轻颤着掀开了眼皮。
时笙听到动静,扭头去看他,“醒了?”
尘迟影起身,身上痛的厉害,他却强撑着爬到时笙面前,“可有受伤?”
时笙一动不动,任由尘迟影翻动着检查,视线落在他身上,有些晦暗。
尘迟影看到时笙身上没有伤口,松了口气,余光却瞥见了洞口的两个黑衣人,他连忙起身把时笙护在身后,“阴魂不——”
很轻的一声‘扑哧’声,是匕首穿破皮肉时发出的声响,被尘迟影的戛然而止的声音盖住。
一切都猝不及防。
寂静的山洞内,只有火光簌簌,燃烧着木头,偶尔发出点声响。
时笙的手贴在尘迟影的背上,用力的把他推在了地上,然后垂眸看他,面无表情。
匕首上鲜红的血滴落而下,尘迟影趴在地上,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时笙,“你是谁?”
时笙歪头,他以为尘迟影会问为什么,可尘迟影问他是谁。
“云珏。”
“不可能,”尘迟影眼尾猩红,“他不会杀我,你是谁!?”
时笙哑然,乌润的狐狸眼在火光之下明灭着晦涩难懂的光,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尘迟影,嘴角缓缓的扯出一抹笑,像是在笑他的可怜。
“尘迟影,我当你是个聪明的,”时笙缓慢的蹲下身,抬起了尘迟影的下巴,“却没想到你如此蠢笨,我是谁?我是星凌太子,少年将军,未来帝王,我是云珏。”
尘迟影的背上正汩汩的冒着血,可他却感觉不到一点的痛,纵然面色苍白,也还是猛然抓住时笙的手腕儿,咬牙开口,“你不是云珏,你不是!”
时笙看了尘迟影两秒,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没想到被刺了一刀的人,还有如此力气,叫他挣脱不开。
时笙面上有些不耐,拿过匕首对着尘迟影手腕刺下,然后才不紧不慢的抽出自己的手。
尘迟影看着手腕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眼眶倏的红了,“你不是云珏,你不是,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一定是你把他关起来了,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时笙把玩着匕首,侧目去看尘迟影,眉眼间的讥诮很重,“如果你要这么骗自己也可以,总归你就要死了。”
“本想着等你醒来再杀你,还能看到你憎恶,怨恨的表情,可如今你这副为爱成痴的样子着实让孤倒进了胃口。”
尘迟影的视线从自己的手腕上离开,缓缓的朝着时笙看去,狭长的眸子眼尾坠着红,血一般。
他从没有见过面前的人如此冷漠的一面,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陌生的让他感到了无边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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