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肖哲旻抬起手。
金波会意，和他击掌，“可别被甩开！”
肖哲旻瞄了一眼电子记分牌，他们暂时落后四分，“这要求有点低啊！”
金波用中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真是狂！”
朱志新笑嘻嘻地翻旧账，“你刚来那会儿，比这可狂多了！完全就是目中无人！”
金波被噎得无法反驳，气鼓鼓地朝休息区的长椅走去，走到一半，遇上面色铁青的何军，气又泄了，战战兢兢、老老实实地挨批。
朱志新拍了拍肖哲旻和江珣两人的肩膀，“别紧张，放开手脚，干就完事儿了！”
经他这么一提，肖哲旻才发现自己的呼吸有些乱，手心还冒了冷汗。场馆内的聚光灯无与伦比的亮，看台上的观众前所未有的多，都在向他传达着：这是一场和以往的小打小闹迥然不同的正式比赛。
肖哲旻深吸了口气，居然体验了一番彭伊杰每逢大场面就忐忑不定的滋味。
“哲旻，你在看哪儿？球！”王宇鹏的喊声令肖哲旻从杂念中惊醒。
因为他的不在状态，球被对手截断。
“快回防！”王宇鹏再次喊道。
肖哲旻连忙追赶对方那名持球的高个子球员。江珣比他动作更快，先一步拦在他前方，封住他正面的去路。肖哲旻则从后包夹，令他进退两难。
肖哲旻对上江珣仿佛承载了千言万语的目光，忽然发现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他依旧有队友，有江珣，不是孤身一人、只身作战，他瞬间镇定下来，读懂了江珣的眼神：高个子球员既然无法突破包围，肯定会选择传球！
他们两人困住他，对方自然有一人是无人盯防的，那人在左侧朝他们靠近！
电光石火，肖哲旻伸手一勾，如鹰爪一般，截获了还未能飞远的篮球。只要知道传球的方向，中途抢断，也没有那么难。他转身将失而复得的球抛给在半场线附近的队友，接着往回跑。
王宇鹏看了看站位，再次将球传给肖哲旻。
肖哲旻稳稳地接住了篮球，同时接住的似乎还有一份沉甸甸的信任，然而他投球时被对手干扰，失了准头，篮球沿着篮筐边缘转了一圈，最终弹出筐外。
肖哲旻失望地瞪大双眼，不甘的视线中，忽然跃起一道修长的身影，江珣指尖轻触脱筐而出的篮球——二次进攻得分！
肖哲旻吁了口长气，勉强算是将功补过后，手感和状态渐入佳境，连续投中了三个三分球！
第一节结束的哨声吹响，他们将比分反超！
王宇鹏搭上他的肩膀，“可以啊，神射手！”
肖哲旻虚心地摇头，这不是他一人的功劳，“是大家一起为我创造了进攻的机会。”队友的掩护、助攻，让他甩开了对方的盯防。
江珣向他递来一条毛巾，“你以前不是说在场上若是茫然无措，只要记得想办法把球传给你就行吗？你也是，谁都有茫然无措的时候，记得你不是一个人。”
肖哲旻笑着接过，“谢啦！”
第二节双方由于体力消耗，节奏明显放缓，不过，比赛的态势依旧焦灼紧张，比分一直未能拉开，双方交替领先。
上半场结束，双方打成平手。进入半场休息，体校的拉拉队非常硬核，表演中华武术，拳拳到位，破风有声，然而B大的队员们都无心欣赏，不只是因为最后关头又被对手追平，更棘手的是最后一球金波犯规了，这么一来，他已经四犯了，距离红线仅一步之遥。
金波忍不住埋怨：“对方太阴了，故意让我犯规。”
“知道对方在给你挖坑，你还去跳！脑子呢？”何军用写字板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脑门，第三节无法轻易地让金波上场，他不得不重新调整人员，排兵布阵。
金波暂时无法上场，B大少了一个有力的得分点，略处下风，好在劣势不大，王宇鹏和江珣同时在场，组织进攻路线变化多样，常能出奇制胜。
“不要再热血上头，自乱阵脚。”何军在最后一节金波上场前，再三叮嘱，可见是怕了这位做事横冲直撞、不管不顾的祖宗。
金波拍拍胸脯，“知道了。”
何军依旧不太放心，“你哪回不是这么保证？”
好在这回终于不再只是口头认错，金波注意力高度集中，时刻提防对方的陷阱和小动作，不仅没有冲动犯规，传接球的失误率也控制在很低的水平，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投篮的命中率，随着手感越发火热，几乎是百发百中。
王宇鹏笑着和他击掌，“熟悉的王牌回来了。”
金波摸了摸鼻子，偷偷瞄了一眼替他也替全队分担了不少压力的肖哲旻，“再窝囊下去，没脸见人了。”
B大奋起直追，进攻十分强势，体大也不甘示弱，时间所剩无几，两分的分差，过了好几个来回，依旧恒定不变，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最后半分钟，体大的高个子球员为控制进攻节奏，不急不缓地在三分线外运球，他浪费了不少时间，体大队员准备正式组织进攻时，又遭到了B大队员的严防死守，结果压着24秒仓促出手，投了个令人哗然的三不沾。
朱志新竭尽全力，一跃而起，在人堆中抢到篮板，将球传给江珣。
江珣稳稳接住篮球，机敏地绕开对手，以最快的速度冲向自己的半场，像一阵不知所起的疾风，直到高个子球员张开双臂，封住他的去路，这阵风才停止。眼下根本容不得细想，他本能地将球抛给肖哲旻。
肖哲旻带球攻入禁区，对方的中锋无论是身高上还是体形上压迫感都极强，若是无法投进这球，仅是制造对方防守犯规，两罚全中也仅能将比分扳平，而进入加时赛，显然对体力已经达到极限仅靠意志坚持到现在的他们更为不利。心念电转，他将球传向外线的金波。
金波待盯防他的球员起跳后，才跃起投篮。
伴着全场比赛结束的哨声，高速旋转的篮球干净利落地坠入篮筐！
完美绝杀！
何军信守承诺，比赛结束难得没有第一时间复盘，率领浩浩荡荡的长队，风风火火地杀进B大附近的一家烤肉店。
烤肉店的老板险些以为遇到了黑社会，察觉这帮人不是来砸场踢馆而是来胡吃海喝的，才喜上眉梢地吆喝服务员来帮忙拼桌点单。
吃烤肉，酒是必不可少的。肖哲旻全场得分第一，被奉为头号功臣，队友纷纷前来找他碰杯。好像每次聚餐，他都是被集火灌酒的那个，他心里有些哭笑不得，面上云淡风轻，一饮而尽。
江珣忽地站起来，举杯向金波敬酒，“今天的关键分是金哥顶住压力咬牙拼下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钦佩，便不露声色地将火引到了金波身上，众人跟着附和：“对呀，要不是金哥力挽狂澜，我们哪能绝处逢生！”
“金哥牛逼！”
“在主场拂了上届冠军的脸面，真够味儿，一个字：爽！”
肖哲旻趁机开溜，到外头吹风醒酒。
江珣中途也假借去卫生间离席。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肖哲旻无需转头，便知来者何人。他忍俊不禁，笑得肩膀不住耸动，“你这招李代桃僵，是不是太明显了一点？”
江珣毫不在乎，“管他呢。”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护短的一个人呢！”被护着的感觉还真不赖。“其实，我酒量和酒品应该都还不……”肖哲旻想起他们之间迷乱的初次，忽然又不太确定。
倒是江珣顺着他的话音，继续说了下去：“行了知道你酒量好、酒品佳，醉得不省人事，也乖乖任人摆布，但我还是不希望你醉了稀里糊涂，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肖哲旻思考了一会儿，“今天是什么日子？”
江珣轻声说：“生日快乐。”
第18章 事发
【坦诚相见。】
许是烤肉店的啤酒后劲十足，又或是江珣轻柔的嗓音于他而言，本就是一捧琼浆玉液，肖哲旻忽地生起一股飘飘然的感觉，闭上双眼，再度睁开，竟已置身梦中。
他梦到了一个小男孩坐在电视机前自顾自地生闷气，电视机上播放的正是湘北中学奇迹般地战胜全国大赛冠军山北工业后被爱和学院淘汰的结局，令人唏嘘不已。
他那双似曾相识只是更加稚嫩青涩的桃花眼里写满了失落，肖哲旻想对他说，不要难过，我们绝不会像他们这样徒留遗憾、潦草收场。
然而还没开口，梦便醒了。肖哲旻怔怔地望着寝室熟悉的天花板，半晌，头重脚轻地坐起来。
不知为何，迈过了最难的坎儿，他却没有一丝半毫轻快的感觉，反而眼皮直跳，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一预感在看到金波嘴角的瘀伤后，越发强烈。
肖哲旻奇道：“怎么弄的？”
不待金波回答，边上一名队员抢先开口：“你喝醉了，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金哥和江珣因为劝酒的事儿发生了口角，江珣大打出手，下手那叫一个狠戾，我们在屋内都被惊动了。”
“我们篮球社可是有明确规定，无论如何，都不能出手打人的。”
“他大概也自知理亏，灰溜溜地递交了退社申请书。”
肖哲旻耳畔“嗡”地一声，仿佛晴天霹雳、平地惊雷，“你说什么？”
他关注的重点不是江珣退社，而是江珣根本不可能因为这点小插曲意气用事，一定还有别的缘由。
金波神色尴尬地看着他，欲言又止：“你和他……”
他语焉不详，几名队员一头雾水，肖哲旻却是醍醐灌顶，纸包不住火，再明白没有了。
江珣没想到肖哲旻方才还没事人一样和他有说有笑，下一秒酒劲突如其来，人便猝不及防地昏睡过去。好在他们离得近，他能及时支住他瘫软的身体。
“说好的千杯不醉、万杯不倒呢？”江珣说着抱怨的话，语气却很轻缓，“还好这里距学校不远……”他正准备带他回宿舍，余光瞥见一道人影。
金波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了，他眉头紧锁，目光阴鸷地盯着他，像在看一匹遭人唾弃的害群之马，“这可真令人恶心。”
此前，他便时常感到肖哲旻和江珣之间的关系似乎过于亲昵，这种亲昵还不是兄弟之间的要好和默契，而是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和情愫。替他挡酒，陪他吹风，知他生辰，祝他生快，他抱着怎样的心思和情意昭然若揭。
江珣没有为自己狡辩，反而异常冷静地为肖哲旻开脱：“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很崇拜你。”
金波怒吼：“我没有说他，我说你！太让人膈应反胃了！”大概是看好肖哲旻的才华和能力，他心底的天平不自觉地向肖哲旻倾斜，认定这段不伦不类的关系，是平日里寡言少语，不太讨喜也不太合群的江珣主动的。
江珣平静地说：“你放心，我不会碍你的眼，只要你答应一个条件，我就退社。”
金波便问：“什么条件？”
江珣言简意赅，“别告诉他。”
金波闻言，不由嗤笑，“装什么……”话还没说完，脸上便重重地挨了一拳，江珣出手又快又狠，金波怀疑自己面部的骨骼都被他打错位了，他气急败坏，越发口不择言：“你他妈……”
江珣打断他，“退社总要有个由头吧。”
他们闹出的动静不小，有人出来查看，惊呼：“金哥，你流血了。”
金波舔了舔破口，浓郁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开。
江珣坦然地致歉，“方才话不投机，一时气头上没忍住动了手，对不住。”
“为什么不告诉我？”
计算机组成原理这门课的教授怎么不拖个堂，江珣有些头痛，肖哲旻竟然来他们学院蹲点堵人，“我没打算瞒你，只是没想好怎么说。”
肖哲旻不信，“我不戳破，你便只字不提、粉饰太平。”
江珣无法反驳，犹豫片刻，最终选择和他互相揭短：“你不也有事情瞒着我？”
“我哪有！”肖哲旻不认。
江珣悠悠地问：“真没有吗？”见他一脸茫然，实在记不起来，才道：“那你解释一下，你之前那半边脸怎么肿了？”
乘大巴车来省城的那天，肖哲旻睡着后，他便没再望向窗外，垂眸凝视靠在自己肩头的肖哲旻，近得能听清彼此呼吸和心跳的距离，阳光倾泻而下，连纤细的睫毛都根根分明，遑论那微微发肿的左脸上未能完全褪去的红印。
光线刺眼，肖哲旻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江珣轻轻拉上百叶帘。
贵为华光科技集团的二少爷，本身也不是脾性软弱、任人拿捏的主儿，谁敢惹他？似乎只能是他父母，但他以前胡作非为还少吗，哪次见他惨遭父母毒打？这回居然直接打脸，扇耳光的劲儿还不轻，可见真是被他气昏了，能让他那一直对他放任纵容、不加限制的父母勃然大怒的原因，他只想得到一个。
肖哲旻怎么也没料到短短几秒，角色调转，江珣成了兴师问罪的人。他哑然半晌，正欲解释。
江珣不待他开口，便将他脑海中酝酿的借口粉碎彻底，“别和我说是不小心摔了，你那花孔雀的德性，就算摔了也会想方设法护着脸吧！”
肖哲旻突然觉得太过了解彼此也不好，“真是败给你了。”他其实不是很想回忆在他兄长喜宴罢后，公然出柜的细节——
肖哲恒的婚期定在他最为清闲的暑假，伴郎的活儿，他自是当仁不让。
地产大亨的千金，他未来的嫂嫂，上下打量经过包装打扮仪表堂堂的他，先是问了年龄、兴趣、学历等无关痛痒的琐事，后来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话音刚落，他竟从他母亲的眼里看到了几分期待。高考前生怕孩子早恋，高考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催婚催生，恨不能即刻便子孙满堂，似乎是天下每位父母的心路历程，她也不能免俗。
然而他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他很果断地回答：“没有。”
他嫂嫂笑着介绍：“我有个表妹，和你年岁相仿、志趣相投……”
13/15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