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食其力也不会荒废学业，不愧是学霸，肖哲旻为自己早先猜测他没有写完作业的想法感到了一丝羞愧，“你看到前不久的新闻了吗？本市交易规模庞大的地下赌场被警察端掉了。”
“嗯。”江珣接着喝海鲜汤。
“我总感觉和那三名赌鬼落网有关。虽然他们被抓进去了，但你住的那个鬼地方治安也太差了，离学校也不近，换个条件好点的小区呗？”说完，肖哲旻又觉得这话就是翻版的何不食肉糜，连忙补救：“我的意思是如果可能的话，是不是考虑一下？”
江珣点头，“我知道。”
肖哲旻笑了起来，“也对，你一看就不是会甘心被困在那片窄小逼仄又阴暗无光的地方的人。”
散场的时候，肖哲旻额外点了一份蛋糕甜品打包，可能是要带给家人。
其余人心满意足地抄完作业，嚷嚷着要去KTV续摊。
江珣一想到KTV嘈杂的环境就头疼，皱眉表示自己不去了。
肖哲旻也说自己有些累了，让他们尽情地去嗨，之后再找他“报销”，相当财大气粗。
“旻哥万岁！”
有奶便是娘。
肖哲旻没好气道：“滚！”
一群人兴高采烈地“滚”了。
然后，方才还说自己累了的人转头望向江珣，提了一个非常不合理的请求：“陪我到江边走走？”
松源江离这里很近，他本来也要去紫金大桥西岸的公交车站。“好。”
紫金大桥是传统的拱式结构，人行道与车行道完全隔开，是一级一级的石梯。肖哲旻脚下生风，迫不及待地爬到最高点，毫无征兆地转过身。江珣险些迎面撞上他。靠得太近，他能看清肖哲旻是内双的丹凤眼，他想往后退一步，肖哲旻忽然将手中的蛋糕甜品袋递给他，“生日快乐。”
行人熙熙攘攘，车流来来往往，喧闹的街头，江珣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听，直到肖哲旻晃了晃纸袋，“我记错了吗？”
“是做笔录的时候看到了我的身份证？”短短几秒，江珣从震惊恍惚中回过神。
“猜对了。”肖哲旻强势地将纸袋塞进他的手中，又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套未拆封的红黑色球衣，崭新的吊牌、偏小的尺寸，似乎是为他定制的湘北中学篮球队样式的球衣，而且球衣的号码是十。“我还准备了礼物。”肖哲旻像一只献宝的巨型犬，尾巴臭屁地翘到天上了。
江珣忍俊不禁，“你不是十号吗？”
“你喜欢樱木花道，十号就让给你吧。我重温《灌篮高手》，发现流川枫也挺好的，外表冷漠，内心炽热，坚忍不拔，永不言弃，和你很像，我以后就用十一号吧。”肖哲旻说得坦坦荡荡。
江珣听着有些耳热。
“你之前的承诺还作数吧？我也不知道最终能不能考上B大，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会认真的。”
他身后江岸的大厦LED外墙上炸开了绚烂的烟火，将少年残存几分青涩的眉眼轮廓映上了斑斓的色彩。出众的外貌，优越的家境，直爽的乐天派又有细腻的玲珑心……许是盛大的灯光秀如梦似幻，他的眼神真挚又蛊惑，江珣不得不承认他很难不动容。
新学期重新分班，江珣的班主任依旧是张梅。张梅嘱咐他早点到学校教材科搬书。是以他比通知的报到时间提前了半个多小时赶到学校。
全班九门功课的教材加教辅，足足有三大箱。搬最后一箱的时候，有点倒霉，箱底不堪重负，中途裂开，厚实的教材瞬间散落一地，江珣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蹲下身，低头一本本地捡了起来。捡到后面，有人主动加入，帮他把落在远处的教材收拾叠好，一并递给他。
拿着教材的手，手指修长，手掌宽大，长着打篮球的茧。
江珣抬头，望向这只手的主人，只见那人在熹微的晨光中眯了眯招人的丹凤眼。
“早啊，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高一二班的肖哲旻。”肖哲旻含笑的声音慢慢响起。
见到肖哲旻，江珣没有多大的意外。
昨天，他们在紫金大桥西岸的公交车站等车，他等公交车，他等网约车。最后，竟然是公交车先到，肖哲旻目送他上车，车门关闭前，他向他告别说了：“明天见。”
去教材科的路上，经过公告栏，他停下脚步，打量了一眼分班名单，想不注意到肖哲旻和他同班都难——他们的学号是连着的，分别是十三号和十四号。他瞧着他们紧挨的名字，莫名想到他和肖哲旻有着天壤之别，这或许是他们最近的距离。
进入理科重点班，肖哲旻动用了家里的关系吗？这个问题江珣想都不用想，自然没有，也用不着。上学期期末考试刚结束，他急匆匆地找他对了一遍数理化的选择题答案，惊人的一致率，仅有一题答案不同，经过思考和讨论，江珣发现是他犯了一个低级错误。
不过，和他同班可能不是百分之五十概率的巧合，至少他是在今天分班名单张贴出来前就得知了分班结果。
他感到比较意外和没来由的高兴是新学期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肖哲旻，他试着模仿他轻快的语气，“我是高一二班，江珣。‘东方之美者，有医无闾之珣玗琪焉’的‘珣’。”
作者有话说：
这当然不是最近的距离，之后可是会有负距离的呀！
第6章 意外
【猝不及防。】
肖哲旻光注意江珣是否和他同班，没有留意艺术特长生管婷婷也进了高一二班，当管婷婷出现在讲台上，在班主任张梅的介绍下和全班同学的掌声中，成为他们班的文艺委员时，他内心那叫一个悔不当初。如果时光能够倒回，他一定会穿越回去，改变这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管婷婷落落大方地发表了任职感言，朝台下半鞠躬，继而往他这边看来，不对，准确而言，应该是看他身旁的江珣。张梅认为重点班的学生普遍自觉，安排同桌，利大于弊，上课不会交头接耳，下课可以互相学习促进，不过，这同桌安排得比较草率，直接根据相邻的学号配对，是以江珣成了他的同桌。
他上次那样说了，管婷婷对江珣还没死心吗？好难缠。肖哲旻有点烦，自我较劲了一会儿，又觉得这股烦躁没有由头。
管婷婷确实难缠又难搞。今年的文艺晚会遇上了百年校庆，学校高度重视，除了高三，其余年级每个班必须报一个节目，晚会结束，还有一个现场嘉宾投票评比的环节。她在班会课上再三重申，随后列了几个备选的节目方案。
肖哲旻听得连打哈欠，余光瞄了一眼江珣。他似乎也没什么兴趣，正在做……肖哲旻仔细看了看题干，应该是物理题，怎么就用上质能方程了？这不是必修二的内容进度吧？肖哲旻还在兀自震惊中，讲台上，管婷婷正说到关键部分，提高了嗓音：“我们发扬民主精神，由同学们投票、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决定节目形式。首先是合唱，希望表演合唱节目的同学请举手！”
肖哲旻扫了一眼黑板上罗列的四个方案：合唱、戏剧、小品和街舞，像是要他在乏善可陈的萝卜、青菜、茄子和黄瓜等蔬菜中挑一个吃的。
相较而言，合唱比较省时省力吧，于是，他举起了手。环顾教室，举手的竟然只有他和身侧的江珣，他抬高的右手指缝里还夹着一支中性水笔。
看来要成为被迫服从多数的少数了。
最终脱颖而出的是街舞，也算意料之中。戏剧和小品格外挑剧本，剧本质量上乘，便成功了一半，反之演得再好也是于事无补。活力四射的街舞于青春年少的他们而言，再适合不过了，这个年纪的男生心里都藏着一个蠢蠢欲动的酷哥梦，女生喜欢私下讨论处于青涩向成熟蜕变阶段的酷炫少年。
管婷婷对投票结果十分满意：“街舞是众望所归啊！和我的想法一样，毕竟我们班上优质的帅哥资源还真不少。”
优质帅哥之一的肖哲旻敏感地汗毛倒竖，总觉得管婷婷又在盘算什么坏主意。
“肖哲旻，江珣，彭伊杰，都是原先六班篮球队的主力。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应该是危险的想法，肖哲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被点名的江珣停下了演算未知量的笔。
“将篮球和街舞结合，编排舞蹈动作，节目名就叫《篮球少年》，如何？”
肖哲旻眼神一亮，这个可以有！
可以有个屁！
为了排练节目，唯一的休息日被无情征用，肖哲旻还不敢赖床晚到，就怕江珣到得早，和管婷婷二人独处，又被看似单纯无害实则一肚子坏水的管婷婷坑蒙拐骗。江珣本来不太乐意参加。管婷婷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学校会给现场嘉宾投票数前三名的节目发放数额客观的奖金，如果有幸获此殊荣，到时候大部分由表演者均分，小部分归入班费。江珣便改变了主意。给钱就能把他拐走吗，也太好骗了，肖哲旻恨铁不成钢，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已经彻底跑偏。
舞蹈社团的练习室内只有管婷婷一人，她在压腿，听到急促的足音，循声抬起头，“哇哦，这么积极！”
肖哲旻松了口气，江珣还没来。
管婷婷将舞蹈创编的教案递给他。
肖哲旻胡乱地翻了几页，每一页都有不少涂改，和各种颜色的水笔标注的细节步骤，相当用心，“你想了多久？”
“两个通宵。”管婷婷指了指自己的脸，“黑眼圈是不是很明显？”
肖哲旻开玩笑道：“嗯，像国宝。”
江珣是第三个到舞蹈教室的，肖哲旻正和管婷婷有说有笑。纯情的少男少女，这幕美好的画面让他想起了被肖哲旻珍藏在漫画书里的那封信，像是一根刺梗在心中。
肖哲旻背对着他，从镜面墙中看到了他，立即转身，神色如常地朝他打了一声招呼：“早。”
江珣掏出手机，瞥了一眼时间，“大老远地，就听到舞蹈教室传来的动静，我还以为自己起晚了。”
“你换了手机屏保？”管婷婷眼尖地瞄到一只毛发蓬松的阿拉斯加犬。
江珣一脸茫然：“嗯？”
肖哲旻莫名其妙地剧烈咳嗽起来，“咳，我们还是聊回正事吧。”
在肖哲旻咳出肺痨前，彭伊杰等四名高个男生陆陆续续到齐了。
管婷婷下达指令：“事不宜迟，现在两人一组，做拉伸运动。”
江珣有些为难，这五人里面他最熟的竟是肖哲旻，但肖哲旻会不会想和别人组队呢，他和彭伊杰的关系似乎更好，在他东想西想的空当，肖哲旻已经拿了一块垫子，在他跟前铺开，“躺下，你先来。”
江珣的柔韧性很好，肖哲旻虚虚地扶住他的腿，基本不用怎么使劲。
换到肖哲旻，江珣抬高他的腿，稍稍往前压，他就发出了夸张的惨叫：“痛！慢点！”
管婷婷不堪忍受噪音，捂着耳朵，“这么娇气金贵？”
肖哲旻强词夺理：“这还不是吃了腿长的亏，你不懂脖子以下都是腿的烦恼！”
管婷婷不欲与他争辩，面无表情地对江珣说：“继续。”
江珣依言接着用力，隔着春季校裤偏薄的布料，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腿部肌肉，不断传来灼人的热度和因疼痛引起的颤动。
肖哲旻痛得倒吸了一口气，“嘶，停下！”
江珣见他面容扭曲，松开了手，“有那么痛吗？你的腿筋僵硬得像钢筋一样。”
肖哲旻揉了揉膝盖骨后的韧带，“真是钢筋做的也就好了。”
热身结束，管婷婷开始分步示范和讲解她精心编排的舞蹈的动作要领，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梦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露骨的。这群男生毫无基本功可言，能够做到空翻的只有肖哲旻和江珣，其中，自诩大长腿的肖哲旻侧空翻腿还是打弯的。
“可以先从双手侧手翻练起，再做单手侧手翻，自然而然地就能学会侧空翻了，像这样，落脚、撑手、蹬腿……”管婷婷一边说一边接连做了几个侧手翻、侧空翻，“就这么简单，清楚了吗？还有什么问题？”
彭伊杰幽幽地说：“我不想摔成脑震荡。”
经过几周的尝试，彭伊杰等四名男生或是无法克服心理障碍，或是无法实现一周的翻转。管婷婷连连叹气，不得不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只能向现实低头，删减了许多复杂的难度动作。
看着被改得面目全非的编舞脚本，管婷婷情绪低落。
彭伊杰试图活跃气氛，“一定是人类进化的时候又把我落下了。”
管婷婷凉凉地斜了他一眼：“你还不如退化呢，猴子可比你灵活多了。”
念及他们训练态度端正、整体进度不错，管婷婷面色稍缓。开场呈V字形排列，单人花式运球、转球、抱球穿插街舞的卡点动作，每人都做得比较娴熟了，虽然偶尔还是会乱了节奏、没能完全同步。
中间变换队形，两两搭档，互相传接球，站位前后错落，三组一字排开。边上两组男生最具挑战性的动作当属前滚翻和跳山羊：一名男生抱球于头顶，完成前滚翻后，呈下趴姿势，另一名男生抱球助跑，将球顶在前者的背上，张腿跳跃。
相比之下，肖哲旻和江珣需要完成的动作难度简直就是地狱级别。管婷婷设计的一套地板动作花里胡哨，腿法变化很多，肖哲旻错误百出地做了一遍，险些忘了收腿。江珣停止转球，将两个球高高抛向空中，做了一个前空翻，轻巧地落在半蹲着的肖哲旻身前，转身将他拉起。
“球！球早掉地上了！”管婷婷声嘶力竭。
两个球落在地板上，复又弹起，再落下，发出“啪啪”的脆响，像极了打脸的声音——
肖哲旻恳求：“能把这个动作删了吗？”
管婷婷铁面无私，“谁刚刚还说小菜一碟来着？”
由于管婷婷坚决不肯删去这个动作，肖哲旻和江珣只好在众人打道回府后留下来加练。
肖哲旻嘟囔：“这是耍杂技呢，真把我们当猴了！”
江珣用手背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拨开被汗水打湿后粘在前额的碎发，“你觉得这个舞蹈教室的天花板多高？”
肖哲旻目测了一下，“三米多，四米不到……”说到这，他也意识到了：“4米自由落体的时间差不多是0.9秒，乘个2，也就1.8秒，且不说实际上的时间远没有1.8秒——球从你的手上往上抛，离地约1.5米，球上行的距离没有4米，下行的距离也不可能是4米，我们总不能贴着地面接球吧。最大的问题是1.8秒，你来得及做完空翻、转身拉我起来的动作吗？”
4/15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