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们不是,就是他这个变态强迫你的!爸爸妈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不可能做那样的事的!”
郝向明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赵丽玲,认认真真地说:“妈,你听好了,我和他,是两厢情愿的,他从来没有强迫过我,甚至实际上,是我起的头。”
“不!不是你!”赵丽玲尖叫反驳着,身子却是无力一晃,跌到了身后郝建国的怀里,“是他逼的,我们知道的……”
“妈!我是我起的头,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先主动的,表白,接吻,上床,都是我起的头!”
“你再说一遍……”
“所有的一切,表白,接吻,上床,都是我起的头。”
赵丽玲嘴唇剧烈地一阵发抖,过了半晌,才终于说出一句话:“你骗妈妈对不对?你在跟妈妈开玩笑对不对?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郝向明打断她的絮絮叨叨:“妈,不论说多少遍,事实就是这样的,是我主动起的头,表白,接吻,上床,都是我先起的头。”
“不是的不是的!”赵丽玲崩溃了,扑向郝向明揪着他的衣领子嚎啕大哭,“向明,你别又被他蛊惑了!你忘了当年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冷暗被扑过来的赵丽玲吓得叫了一声,挣脱开郝向明的束缚就往后逃,郝向明着急地要将他拽回来,可是赵丽玲又扯着他,他顾得上一头却顾不上另一头,终于受不了地大喊了一声:“妈你别闹了!”
赵丽玲愣怔了一下,接着“啪”地一声扇了郝向明一个耳光,冷暗吓得停住了脚步回头瞪大眼睛看赵丽玲。
郝向明来不及理睬他养母,挣开她的手就往后跑,将冷暗拽了回来,紧紧抱在怀里,哀求着:“乐乐别跑,求你别跑……”
冷暗回过神来,再次崩溃地哀求:“你放开我,你让我走……求求你,我不想见他们,不想见他们……”
“我们走,一会儿就走,我跟他们说完就走,你等我一会儿,就一会儿,很快的……”
赵丽玲冲过来,将冷暗从郝向明怀里拉开,狠狠甩了冷暗一个耳光,尖声厉骂:“你这个垃圾!别想再蛊惑向明了!”
冷暗站不住,踉跄几步差点摔倒,被郝向明拉住了。
“妈!”
郝向明推开赵丽玲,赵丽玲跌到身后郝建国怀里,难以置信地哭了起来:“向明,你居然为了他……”
郝向明一手拽住想逃的冷暗,转头看向赵丽玲,红着眼喊:“妈,你别闹了!你放过他行不行!”
赵丽玲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瘫在丈夫的怀里,像一座彻底崩溃的楼房。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永远稳重又淡定,可是在听到儿子反复说的那一句话,她所有的体面都溃碎了。
她震惊、悲痛、困惑、不解,她的好儿子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时沉默许久,面色阴沉的郝建国终于开口了,说:“向明,你曾经承认过的,他有病;你也承认过,你对你们之间的事后悔了,你们之间的一切都是错误,但是你刚才却又说,又说……”郝建国顿了一下,这个体面了一辈子的男人实在没有办法重复儿子方才说的话,他觉得噁心,“你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郝向明皱起了眉:“爸,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他根本没有这样的记忆。
“你说过,我们都知道,包括你弟弟。”
“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们在搞什么?别胡说八道!”郝向明满心困惑,十分烦躁,他真的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他看向冷暗,安慰说:“乐乐,别理他们,哥从没说过你有病,更没说过对我们的事后悔,你别慌。”
然而冷暗却是忽然身子一僵,仿佛瞬间被抽去了灵魂,变成了一块没有生机的冰块。接着,冷暗缓缓转过头,睁着一双没有生机光彩的眼睛,眼里噙着泪,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他慢慢开了口,轻轻地,慢慢地说:“哥,你说过的,我听到过的。”
郝向明的心咯噔了一下,冷暗的反应让他感觉非常不妙,如同暴风雨前的平静,看似寻常无害,实际却压抑得让人每一根神经都紧绷了起来。而且他不明白,为什么乐乐会说这样的话。
“乐乐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又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你是不是犯糊涂了?”
可冷暗什么都没听进去,内心苍凉又绝望。
因为,他哥真的说了那样的话,说后悔了,说和温乐之间的一切都是错的,他听到了,而且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他哥现在却不承认,还说自己胡说,犯糊涂。
为什么?
一年多前,他因为听到郝向明说这些话而心性打乱,从而落入了赵丽玲的陷阱,最终落了个被囚禁在疗养院里,还进行所谓治疗的下场。他从未忘记那些话,也不明白为什么郝向明会那样说,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他对此一直都心存芥蒂。
而如今,郝向明竟然否定了他曾经说过的话,更是听得冷暗心碎。
他更迷茫了,他不知道,郝向明所说出的每一句话,到底哪句真情实感,哪句是逢场作戏。
冷暗本因恐惧感到混乱,而郝向明的否认更是将他推入了迷茫的深渊。震惊、悲伤、愤怒、不甘、怀疑……各种消极的情绪幻化成了一头利爪獠牙的怪兽,将他一口一口地全数吞了进去。他不觉得疼了,他的心碎了,心碎的人是不会觉得疼的。
而赵丽玲,她抬手指着冷暗,宛如一头护崽的母狮子,不甘又愤怒地骂:“温乐,你听到了没有!向明说你有病,说你们之间的一切都是错误的!我不知道这一年多来,你又用什么方式联系到了向明,让他居然离家出走来找你;也不知道这几天你给他吃了什么药,让他竟然说出了方才那一番荒唐的话!但是我告诉你,我的答案还是跟一年多前我告诉过你的一样──你有病,你是个变态,是社会的垃圾!如果你真的为向明好,你就赶紧离开他,不要再害他了!”
第32章 【已修改】
“啊——”
冷暗疯了一般大喊一声,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推开郝向明,浑身发汗,双目赤红,如同从地狱逃出的冤鬼,好不容易爬出了烈火深渊,却又要被拉扯回去。他眼里的世界不再清晰,天旋地转,他慌不择路,凭着习惯肌肉记忆找到了楼梯口,迈步就往下冲,接着踉跄摔了下去,嘭啷几声后便是咚的一声响,重重撞到楼梯转角的墙上。
“乐乐!”郝向明大喊一声,要下楼去扶冷暗。
“建国,抓住他!”赵丽玲尖叫起来,一手指郝向明,一手推丈夫,“抓住他,别让他再碰那个变态!”
郝建国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抓住郝向明的胳膊,完全脱去了平日沉稳儒雅的形象,死死拽着儿子的手臂和衣服往后脱,厉声命令:“向明!不许跑!不许再碰他!”
郝向明拼命挣扎,暴躁无比:“你放开我,你他妈的赶紧放开我!我弟弟摔倒了!他摔倒了!”
“你给我停下!”
“你放开我!你赶紧放开我!”
郝建国忍不住扇了儿子一耳光,在这吹着穿堂风的顶层走廊里就像打碎了一件瓷器,清脆响亮。
郝向明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二次被养父打,半边脸颊火辣辣地疼,嘴里一股咸腥。他吐出一口血沫,用力推开郝建国,两人很快就扭打成了一团,郝向明的外套几乎都被扯了下来。
“向明!”赵丽玲哭着扑了过来,抱住郝向明的大腿坐到了地上,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形象此刻被泼妇的模样彻底取代。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哀求:“向明,听爸爸妈妈的话,别再接触那个人了,他很脏,很坏,他有病啊!向明,你不能毁了你自己,毁了我们家啊!妈妈求求你了!”
“妈!”郝向明用力扯着赵丽玲的手,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整个人都很崩溃,“妈你别这样,你放开我!”
“不放,你不许走!不许再碰那个精神病!”
这时,楼道里也传来了惊恐的喊声:“暗仔,你怎么了?”
楼下的住户温叔本悠哉悠哉地看着电视,听了楼上吵闹,骚乱好一会儿后,实在忍不住了,就上楼要看看是怎么回事,却在楼梯转角处看到冷暗躺在地上,一脸青紫,鼻子和嘴角都在流血,吓得魂都要飞了。
“暗仔,你怎么了?怎么摔了?”温叔将冷暗扶起来。
冷暗晕晕乎乎地坐起来,过了一会儿,眼前才清明起来。他觉得脸上有些黏糊糊的,鼻子跟嘴巴里都是铁锈味,就伸手摸了摸脸,一看,神经质地呵了一声:“妈的,怎么流血了?”
“暗仔,你没事吧?哪儿摔疼了没有?”温叔有些担心,“要不要叫救护车?”
冷暗摇摇头,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撑着地站了起来,温叔还十分不放心地伸手拦在他的前后腰,怕他又摔了。
“温叔我没事,就是下楼时踩空了,别担心。”
温叔不放心地看着他:“真没事儿?你看你都出血了,还是叫救护车拉去医院看看吧。”
“真不用,阿叔,我没事。”
“暗仔,你今天怎么了?我在楼下听到你这上面吵吵闹闹的,是有人找你麻烦?”
冷暗扯扯嘴角,笑容无力又悲酸,没有回答温叔的问题,而是说:“温叔,我要出趟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就跟管楼的黄姨说一声,让她帮忙看一下。若是下个月交房租时,我没有回来,那我这房就让她处理,东西想拿的就拿,想扔的就扔。”
“啊?”温叔听着觉得很不妙,“暗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会不回来?”
“嗯,有些事要处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要是不能,就拜托你按我刚才说的,跟黄姨知会一声。”
温叔越听越觉得心里发毛:“暗仔,你该不是要做什么傻事吧?”
“怎么会呢?温叔你别多想,我就是个事儿多的小年轻而已。”冷暗灿烂一笑,眸光却是无比暗淡。他拍拍温叔的肩,语气轻松地嘱咐了句:“温叔,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身体。”
说完,他又擦了一把还在流血的鼻子,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楼梯扶手往楼下跑。他的脚步不再发软发虚,而是像踏了一双风火轮稳健飞快,仿佛是要去奔赴初恋的青涩少年,充满了兴奋与期待。
温叔越看越觉得冷暗的状态不对劲,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正犹豫着要不要跟黄姐说一声冷暗的情况,就看到又一个“暗仔”从楼上冲了下来。
郝向明费了好大力气才从郝建国和赵丽玲的拖拽搂抱中挣脱出来,上身穿的羽绒服已经完全脱了,裤子也被拉下了半截,露出了里面的秋裤。
“叔,我弟弟呢?”郝向明匆匆忙忙拉好裤子,被郝建国扇了耳光的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头发凌乱,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温叔愣了,心想这小伙子怎么长得和暗仔那么像?
“你……你是暗仔什么人,怎么长得一模一样?”
“我是他哥哥,双胞胎哥哥。叔,他去哪里了?他是不是下楼了?”
温叔怔了一下,又迅速反应了过来,指指楼下说:“啊对对对,他跑下楼了,你快追上去看看,我觉着他不对劲儿……”
“谢了!”郝向明不等温叔说完就往楼下跑,咚咚咚的动静震得整栋楼都在晃。
当跑步声停歇,温叔才听到了一声尖长的悲泣。他寻着声音往楼上走去,最后在楼上冷暗的出租房外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搂着一个瘫倒在地上的中年女子。
赵丽玲抓着郝向明的羽绒服外套,头发蓬乱,衣服脏兮兮的,她如被抽去了骨头一样浑身无力,若是没有丈夫抱着,此刻必是趴在地上一个没有骨头的布娃娃了。
她哭得嗓子都哑了:“向明啊……你快回来啊……不要再去碰那个变态了,他有病啊,他真的有病啊……”
冷暗跑下了楼,方才那一摔似乎让他的思绪清醒了,他觉得心情平静,浑身充满了力量。他干脆俐落地将小电驴推出来,坐上去,插入钥匙,启动,收腿。
在后头追上的郝向明即将抓住他的那一刻,以最大的速度开出,扬长而去。
风吹得很急也很冷,在一股冰凉潮湿中,他听到郝向明撕心裂肺地喊:“乐乐,回来——”
冷暗开着小电驴,先是到了南山寺。他
已经擦干净了脸上的血,俊美诱惑,却又苍白冰冷,犹如一具完美无缺却独独不懂得感情的机器人。他进了上香大殿,跪在佛祖面前长长一拜。
以前跪拜神佛时,他只有不安和绝望,而这一次,他却像是想通了所有事一样,心静如水。
上天保佑,佛祖,或许,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到时候,我再听你的开导,当你座下永远忠诚的信徒。
他上完香后,朝着殿里的和尚做了个佛掌,得到了一声“阿弥陀佛”后,就离开了南山寺。
接着,他又开着小电驴去了常去的酒吧,要了酒吧里浓度最高的烈酒。
“哟,今天是打算不醉不归?”酒保打趣地问,“喝这么烈的酒,就不怕喝死了?”
冷暗一笑:“活着不就是为了醉生梦死么?上酒就是,我有的是钱。”
说罢,他“啪”的一声将一把钞票拍到了桌上。
酒保吓了一跳,接着大笑:“操,你牛逼啊!”
“赶紧的,老子要喝酒。”
酒保啧了一声,将酒吧里度数最高的酒从酒柜上取了下来,往一个小酒杯里倒了半杯,推到冷暗面前:“给。”
冷暗瞅了一眼酒杯里的酒,不屑地哼了一声:“那么点,看不起谁呢?”说完就直接夺过了酒保手里的酒瓶,仰头咕咚咕咚地灌。
酒保吓了一跳,劈手要夺酒瓶:“我操你疯了!这样喝会出人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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