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鸿掩面哭泣,泪如雨下,沈笙感觉自己的心痛得厉害,或许是心有灵犀,明鸿痛,她也会痛。
哭过一通,明鸿擦擦眼泪水,莞尔一笑,“我知道自己来历不明,见到你第一面的时候,也觉得倍感亲切,从未想到我们是一人。”
沈笙无言,该说什么呢,谁都没有权力决定旁人的生死。
突然间,她不想要这一魂一魄了,她劝明鸿:“你让闻天放弃,你就可以继续活着。”
“不会的,我了解她。她不会放弃的,沈笙,她不是一个人,还有许多跟随她万年的下属。她自己可以不要命,但那些下属会放弃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鸿抿唇浅笑,眸中水色明亮。
她说道:“接下来的路,你去走,我太累了,夹在南河与魔族之间,我无时无刻不担忧。她夺舍了浅言的身体,我很对不起听絮浅言,可我什么都做不到。沈笙,你去做吧,你可以平衡她们的。”
明鸿浅笑连连,如玉温润,周身透着宁静,她的笑,给予一种宽慰感。
听絮回来了,沉默了下,见两人都没有开口,双手捏诀,开始设阵。
接着,桑夜也回来了,一袭白袍,清丽无暇。她望着明鸿,阖眸微叹。
阵法将两人包裹起来,桑夜也注入自己的灵力,道:“天地正道,魂所归兮,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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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笙再度睁开眼睛时,周身感觉不同,觉得精力充沛,内心却有几分疼痛。
桑夜望着她,说道:“你的魂魄已全了,沈笙,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了。”
“我?”沈笙不解。
“桑言魂魄散于天地间,千万年来才融合,天地间,每一处都有她的记忆,然而……”
沈笙不耐,“说人话,我总不能走遍世间每一处啊,等我走完,别说万年,一千万年都过去了。”
桑夜被说得有些不自然,解释道:“你听我说完,你回到万年前,感受桑言的过往。”
“我已回去过了。”沈笙说道,“你搁这里套娃呢,一个套一个。”
听絮抿唇,不自觉笑了。
她一笑,沈笙就不敢放肆了,示意桑夜继续说。
桑夜解释:“这里是落云真身化出来的,一片花瓣上,带着她二人最美好的记忆,你知道她二人之间的事情,就不必我解释。”
言罢,周围一切开始晃动起来,听絮闻言,拉着沈笙就要飞出去。
接着树叶凋落,山崩地裂,深林化为沙漠,清潭处于沙石中。
温度骤然变高,听絮忙取出城主令,水汽包裹着两人,阻隔炙热的煎烤。
一片花瓣悄然落在沈笙的手中,触碰到肌肤的时候,很快就融入她的掌心中,消失不见了。
沈笙惊讶,“她怎么不见了。”
接着,沈笙面前浮现一副画面,落云最后的记忆里都是桑言。
初见桑言是在花族的婚宴上,花族族长的继承人娶妻,桑言代表南河参加宴席。
坐在众身中的桑言格外显眼,一袭白衣,发丝高挽,眉眼英气。
一眼万年,不起眼的花族小公主便喜欢上初见的南河神女。
她是神族的战神,花族本就弱小,落云配不上她。
宴会上,她盯了许久,桑言很忙,宴会过半,她就离开了,匆匆一瞥,落云记住了。
落云一直凝着桑言离开的方向,眼中温柔只为她一人。
她们相守相爱,却不得善终。跟着落云的眼睛,她们看到了一切。
最后一幕,落云找来了神族,逼得桑言放弃她。
沈笙怔忪许久,两行泪水滑下。
那一眼若是错过了,她二人便不会那么凄苦。
只是谁来教桑言,什么是‘爱’呢。
她望向对面的桑夜,“我好像明白了,落云不仅喜欢桑言这个人,还喜欢桑言的勇敢坚毅,桑言是她心目中的战神。”
爱是不仅爱她的人,还要爱屋及乌。
所以落云自焚解开桑言的困局,她以为她死了,桑言就可以和过去一样,继续守护天下苍生。
她不知晓桑言被伤透了心,再无斗志。桑言所保护的人,将刀口转过来对付她。
心如死灰!
桑言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最后,落得凄惨的下场。
满心欢喜建造的空间,却只有她一人。
炙热的温度,不是炼狱,而是她的心境。沈笙阖眸,眼角滑过泪水。
剧烈的温度骤然下降,桑夜惊讶地看向四周,愣了许久,温度降下后,沙漠里渐渐萌生绿芽。
绿意萌发,一发不可收拾,南河水蔓延,浇灌着绿芽,荒芜的沙漠里终究看见了大片绿意。
沈笙睁开眼睛,眼中澄澈,她凝着掌心中的细纹,温柔地笑了。
听絮眺望远处,山石拔地而起,浩荡灵气随之涌来,万物开始萌生。
从前的一切,不过是桑言绝望的心境罢了。
桑夜开口:“神石可补天,集万物灵气,怎么会是人间炼狱呢。桑言擅长生死道,改生为死,改死为生。沈笙,你的感悟,代表她的释怀。”
千万年来,桑言终于不恨了。
清潭之上,有一人形化出,一袭白色战袍的桑言望向远处,手持紫色的长剑,面露微笑。
瞬息间,那抹人影又消失了,方才的一幕像是幻影般。
桑夜望着清潭上的方向,依稀见到那年惊慌失措的桑言,那么慌张、那么无助,她说她想要第二空间。
落云不会答应她的,她永远也不知道最后的那刻里,是落云自己放弃,自己去找神族。
她的爱,不仅仅是爱桑言这个人,而是爱她的一切。
战神是至高无上的,战神是心中的白月光,怎么可以被玷污了呢。
她选择自己了解,还她光明磊落的一生。
然而,她低估了桑言对她的‘爱’。
千万年的大荒,神族炼狱。
桑夜沉默下来,万物萌生,百花绽开,鸟在头顶盘旋,仙气涌动,是人间仙境。
听絮说道:“此处确实是好地方。可惜了。”
此处将不复存在了。
桑夜身形开始变幻了,近乎透明,她却释怀笑了,“我等了数万年,终于盼来眼前一幕。”
包容世人的桑言,不该落得这样的结局。
她的笑,与方才的明鸿相似,“我守住此地数万年,你回来了,我的责任便消失了。沈笙,勇敢些,你不是桑言,我希望你胜过桑言。”
她的身形消失了。
沈笙怅然若失。
第81章 退婚
你不是桑言, 我希望你胜过桑言。
一句话极为无奈。沈笙听后,心里发酸。桑夜渐渐消失在天地间,她望向绿意浪漫的天地。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听絮喊她:“沈笙。”
曾经炼狱般的大荒, 在这一刻,化为仙境。
她问道:“你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不知道桑言的事情, 更不知自己的女儿为何会选中面前的人。沈笙有了桑言的记忆, 这就意味着她会选择她曾经的妻子。
“听絮族长, 我们走吧。”沈笙低叹一声,走到如今, 没有后悔路可走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望着脚下的绿草, 抿唇一笑, 一切都会好的。
两人离开大荒, 沈笙借用了城主令,天地间骤然黯淡下来,大荒内逐渐黑暗。
方才的绿意,如同昙花一现,什么都没有留下。
听絮怔怔地看着, 那么美丽的一幕,就这么消失了。
神石收入囊中,沈笙面上没有喜悦,心中悲悯, 她回身看向听絮:“你想好了吗?”
定水印该给谁用呢?
艰难的选择交给了听絮。
听絮脸色苍白, 低声开口:“我想救她。”
“我知道。”沈笙点点头,阿奴也曾为救她, 吸取她身上的魔气,最后, 阿奴身染魔气,众叛亲离。
这种滋味,很难受。
“很难受。”她闭上眼,掌心中的神石微微发着光,“很难选择。可是你该想想,自己的妻子都守护不了,还有什么颜面去守护苍生。”
听絮望着她,神色犹豫,半晌没有言语。
沈笙微笑开口,眸色清澈:“要我帮你做选择吗?”
“沈笙,我选择苍生。”听絮咬牙,牙齿抵着唇角,死死压制浑身颤抖,“我很自私。”
沈笙没有意外,如同历史一般,她再度选择苍生。她极为无助,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劝说一句:“你好好想想,她死了,你不会苟活,对吗?你们很伟大,为苍生做决定,那阿奴有什么错呢?”
阿奴那么小,不该为所谓的苍生变成孤儿。她只是一个孩子!
听絮面露痛苦,沈笙取出一面镜子,是万年后的桑夜给她的。
她将镜子递给听絮,“你看看桑言的过往。我去找闻天。明鸿的事情,总该结束的。”
****
明鸿消失了,没有死,只是永远见不到她了。
沈笙轻易入了魔殿,诸魔恭恭敬敬地朝她行礼,沈笙想不明白,明鸿与闻天在一起那么久,她身上为何没有一丝魔气呢。
诸魔见到‘明鸿’后,识趣地退出大殿。
沈笙上前,淡淡如水的眼睛凝着那位魔尊,她的心忽而疼了起来,不知是不是明鸿的情绪影响着她,总之,她的心很疼!
“明鸿,你来了。”闻天同她招招手。
这一回,连闻天都没有辨别出来。
沈笙止步,长身玉立,扬首轻笑,“闻天,放弃你的野心,好不好?”
明鸿已经死了,闻天没有软肋了。她还是想来劝说一番,总是要有些希望的。
闻天沉默下来,眼眸深邃,死死凝着面前的人,像是不认识一般。
沈笙没有躲避,坦然回视:“闻天,她消失了。”
“你不是明鸿!”闻天醒悟过来,飞身上前。
两人对视而视,闻天眼中闪着疑惑,两息后,阴鸷的双眼紧紧锁着沈笙的面貌。
沈笙身上有明鸿的气息,让人分辨不清。
闻天抬手,轻轻抚摸沈笙的脸颊,沈笙淡然,“明鸿是谁,你很清楚,不过是一魂一魄罢了,想必,你帮她很多。”
“你杀了明鸿?”闻天勃然大怒,周身魔气涌动,侵袭沈笙的身体。
沈笙安安静静,没有半分情绪,“我没有杀她,我说过,她是一魂一魄。闻天,她是被你的野心逼死的。若你甘愿放弃,我便不会过来找她。可惜,她宁愿消失,也不愿回来劝你。”
“你乱说什么……”闻天大怒,汇聚灵力,伸手击出凌厉一掌。
沈笙自然站着挨打,飞身避开攻击。
闻天统领魔族数万年,灵力深厚,沈笙不想与她正面对上,略一分身,闻天再度施法袭击她。
她冷笑一句:“明鸿是我的一魂一魄,你杀了我,她也会死的。”
果然,闻天听后停顿下来,愤恨不平的瞪着她,一双眼睛逐渐发红。
“你杀了明鸿……”
闻天颤抖起来,心里空得厉害,她害怕极了,那张脸让她又爱又恨。
沈笙却说道:“她成全你的野心罢了。在你心里,她只是你的玩.物,你从未想过为她而放弃,你们当真无路可走吗?约束下属,过上千年万年,神族岂会对你们赶尽杀绝呢?”
“闻天,她爱你,将你当作是命。而你从未替她想过。她夹在你与南河之间,万分痛苦。你夺舍了她朋友的身体,让她无颜面对好友。你若为她多想一点,就不该伤害她的朋友。”
“本座爱她,也要杀尽神族,做三界的统治,等神族成为阶下囚,她们自然会尊敬明鸿。本座给她无上权力,谁敢对她说不,只要本座成功了,要什么都会有。”
“她不想要。”沈笙反驳,已然动怒,“你爱她,就是杀尽她的朋友吗?”
爱屋及乌的道理,三岁孩子都懂。
“我不杀她们,难道等着她们来杀本座?”闻天怒吼,面色阴郁,滔天的怒意向她涌来,心底空荡荡,她双手握拳,在失望的边缘疯狂徘徊。
她恨不得撕碎了眼前人你,但又害怕明鸿当真无法回来了。
她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狠狠压制自己的情绪,“本座找回明鸿,一定要杀了你。”
“杀我不难。就算明鸿回来,也是继续活在痛苦中。”沈笙面露悲悯,十分难受,明鸿的情绪影响到她了。
她捂着心口,陷入痛苦的漩涡中。
“那又如何,本座会让她高兴。”闻天还在辩解,“本座抓住你,总会想到办法让明鸿回来的。”
沈笙摇首,面前的魔尊眼神失去光彩,空洞狂躁,整个人十分不安。
她推开两步,召唤冰晶刃,摆出对战的姿态,“闻天,既然劝说不得,你我之间终有一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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